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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再见

作者:阮小九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8:24
    开学了。

    即使我无数在心中祈祷不要开学,可是还是迎来了高二。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再也没有明月的高中,每一个角落我都和她走过,哪一个角落都留下她的笑声。

    我走进教室,其他人都依旧是笑容满面。

    对他们来说,只是少了一个同学而已,谁在乎她是转学,还是永远离开了。

    他们笑着给我打招呼,我笑着回他们。

    他们和我一起去吃饭,问我题,大家一起上课,一起考试。

    明月的桌子被搬走了,换了几次位置,就坐来了其他同学。

    班主任把明月以前留下的卷子整理整理准备丢了,我到办公室时看到了,我对张老说:“能给我不?”

    他叹气的点了点头。

    我把这叠卷子归类,装订,买了文件夹装好。

    我想起了重生后第一次和明月重逢。

    或许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最后还是要和她说再见,只是我依旧幻想会有奇迹出现。

    新的花名册上依旧有明月的名字,只是老师念到“宛明月”时,不会有人举手。

    “宛明月?没来吗?”新生物老师问道,我作为班长只能站起来说:“没这个人了。”

    老师用红笔把她的名字划掉,我终于意识到明月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却不能哭。

    我努力做到和明月约定的达到双人的幸福,帮她过好剩下的人生,可我也越来越不明白,如果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为何我要重生。

    某天深夜,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首诗“古舟子咏”,船长杀了信天翁,灵魂受到了诅咒,而无法离开大海。

    我是否就是那个船长,在诅咒中,只能重复这个噩梦。

    高二来到,学生会要换届,我百般推辞不想去,还是被拉到了选举现场,苏尔碧说:“就算不进学生会,你好歹要去广播站吧?”

    我知道苏尔碧想让我忙起来,不要胡思乱想,我笑着说:“你不看我挺好的吗?”

    “越是挺好的,就越有问题。”她眼睛尖得不行。

    我对学生会的事情不感兴趣,选举时我也没有去演讲,倒是李目上去竞选学习部部长,我给他投了一票。

    结果要等两天才出来,下午又是社团招新,我们广播站也要招新,我作为副站长难逃其职,帮着其他社员在位子上看着。

    我们的站长是高三的学长,他嫌高三太忙了,不想干了,想把位子让给我,我总是和他打着太极,他对我恨铁不成钢:“你知道这个位置多少人盯着吗?”

    “那你让他们做呗。”

    “游小柏你好没良心!”他泪目:“咱们站我能托付的人也就你了。”

    我翻白眼:“我要当第一名也很难啊。”

    我们两个在座位上闹,站员在前面拉人,想进来的人在我们的纸上留下名字,我们统一选时间面试,这时来了一个挺高的男孩,他给站长打招呼,站长赶快和他勾肩搭背:“周智,给你介绍,我们站花,游小柏。”

    我一听他这么介绍我,就有一种老鸨介绍姑娘的感觉,我赶快“呸”他:“别听他瞎说。”

    周智笑了笑:“游小柏。”

    他喊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果然他说:“上次打群架时,咱们两个见过。”

    原来是把我救出去的周壮士!

    我赶快板凳伺候,“哦哦,怪不得眼熟呢。”

    站长在我们之间看了个无数遍:“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周智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额,偶然认识的。”

    这时站员把站长叫走了,周智问我:“上次那事以后还没见过你呢。”

    “要不是你把我认出来了我估计也忘了,那么晚,根本没看清楚。”

    他突然问:“对了,当时和你一起那女孩呢?你们两个当时可真猛啊,能把那么多男生唬住,我记得她还给了一个一耳光。”

    “她去世了。”

    周智吃惊的看着我:“怎么,怎么会呢?”

    我轻笑:“癌症。”

    我们沉默了好一会,周智才说:“她好像是王泽的女朋友吧?我和王泽高一一个班,关系还行,后来他成艺体生了我们就分开了。当时我也是听有人说要给王泽报仇,我也就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呵,”我并不反感周智提起这些事,这样至少说明有人还记得明月:“当时王泽和另外一个都喜欢明月,谈不拢就打起来了,很蠢是不是?”

    “搞了半天我是去揍了王泽的情敌,”周智笑了:“不蠢,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有一个我能为她挺身而出的女孩也不错。”

    “游小柏!你快来!”站长把我拉走,我给周智挥了挥手。等我忙完回来他已经走了。

    晚上我给戚斯年讲了周智,他说:“这不挺好的,其实大家都不会忘记明月。”

    我蹲在凉台,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今晚的月格外的圆。

    十一月来了,明月的生日也要来了,我想周末去给她上坟,她的骨灰一如前世,在郊区的一座公墓里,我谁也没叫,一个人去坐公交。

    去这个郊县的公交每天只有两趟,错过了就去不了了。

    八点零五,我呆呆的看着刚刚和我擦身而过的公交,在后面欲哭无泪。

    我正要给戚斯年打电话,就接到了艾南伊的电话:“小柏你在哪儿呢?”

    “在赶公交......”

    “你准备去哪儿啊?”

    “回家。”

    “......”

    我给她吐槽了该死的公交后,她说:“正好啊,让我哥送你啊!”

    我本来想拒绝,又想到没时间矫情了,就问:“他,能愿意吗?”

    “有啥不愿意的,你在哪儿呢?”

    二十几分钟后,我远远看到了万静的沃尔沃,艾南伊给我挥手:“快上来。”

    我坐上去后,万静问我:“要去哪儿?”

    “公墓......”

    万静和艾南伊扯着嘴角看我:“你去干嘛?”

    “扫墓。”

    万静没再问,他就开车了。

    艾南伊问:“谁啊?那个,你看的人。”我把手里的花放在腿上,从包里拿出照片:“她叫宛明月。”

    艾南伊看着照片半天不说话,她搂着我的肩:“走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她。”

    没有小说里描述的“清明时节雨纷纷”,阳光正好,我们在山上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而明月小小的碑就在那里。

    今天不是明月的生日,提前了两天,她的爸妈不回来。

    我给她换了香,献上花,拜了拜。

    碑上写着“爱女宛明月之墓,1990-2006”。

    “小碗,我来看你了。”我开了一瓶啤酒,说:“咱们干了吧?”我喝了一点,倒了一点在她的墓上,又拿出一瓶奶茶:“多奶多珍珠,我没拿错吧?”

    我又从包里拿出烟,我问万静:“有火吗?”

    他不言不语的给我点了火,我抽了口烟,这是我此生第一支烟,不过前世我早就学会了,我吸了一口:“小碗,十七了啊,我教你抽烟啊。”

    抽着抽着,我的实现就模糊了。

    前世,明月在高一时变得非常颓废,我有一次看到她在厕所抽烟,我骂她:“宛明月你学坏呢你!”

    她只是说:“别管我。”

    我将烟丢在地上踩灭,我对她说:“你知道吗,我以为大家渐渐都会忘了,其实没有哦。葛青李目依然留着你送给他的那只小马娃娃,你还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去买礼物时,你说你和李目还有葛青都是属马的,而我和戚斯年是羊,所以你买了三只小马,我问你为什么不送我,你给我了一个护符,你说属羊的人命苦,你说你会为我一直祈福。”

    艾南伊走了过来抱住我,我抚摸着明月的碑:“我和戚斯年很好,我们四个都很好,我不哭,我不哭。”

    “我并不觉得自己命苦,反倒是你,这么年轻......小碗,咱们说好了,如果你真的投胎了,就做我的孩子吧,我会保护你,永远爱你。”

    “宛明月,你在天上看着吗?生日快乐啊。”

    艾南伊也说:“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常听小柏说你,我也祝你生日快乐。”

    我擦擦眼睛:“走吧。”

    我最后看了她一眼:“小碗,我走了啊,我会常来看你的。”

    万静把车开到市里一家餐馆,他说:“知道你没胃口,好歹吃点吧?”

    我笑:“我有胃口的很。”

    万静笑着摇摇头,他点了很多菜:“看你们两个能吃完不。”

    艾南伊还显得很伤感:“她和我差不多大,为什么......”我拍拍她的肩:“谢谢你今天陪我来看她,她一定很高兴。”

    艾南伊叹气:“如果我死了,会不会也有那么多朋友来看我呢?”

    “别胡说。”万静轻吼她:“想什么呢?”

    我看了一眼万静,我知道他是个十足的妹控,估计今天的事对他的震撼也挺大的吧,我说:“放心吧,难以你肯定活的比你哥长多了。”

    万静郁闷:“小柏,你怎么就离不开损我?”我笑而不语。

    服务员端来上好的茶,我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以茶代酒,今天谢谢你们了。”

    我突然想起葬礼那天我迟迟不肯说的“再见”,我不愿说再见,不愿说出这句“再也不见”。

    我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明月还在我身边,问我“这道题怎么做啊”。

    温热的茶流入我的嗓子,落在了心上,似乎变成了滚烫的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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