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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兹事体大

作者:绮年锦上
更新时间:2018-11-13 04:08:49
    这石破天惊的内幕让苏思曼半天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定定看了仲晔离良久,但见他面色微泛苍白,目光虽黯淡,却决然平静,未见任何说了假话的心虚。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了。

    可仲晔离为何会如此清楚呢?这个问题盘桓在苏思曼脑海里,紧接着另外几个问题也浮现出来,徐娇是昭贵妃一方的人,皇甫陨为何要替她换皮,莫非,他暗中早就跟昭贵妃一党勾结上了?说不定,昭贵妃也早已洞悉了他的秘密!不然皇甫陨为何要出手?当知一旦出手,身份必然会暴露。

    苏思曼额上冷汗开始密密地沁出,事情的复杂性远远超出了想象,其中的利益牵扯阴谋勾结,远非寻常!任何事,但凡涉及到了皇室安危,那便是关乎社稷的大灾难!王霄珏的话也突然清晰浮现在她脑海中,他说梁少钧要一举搞垮张家,那么,梁少钧一定也知晓了张氏父女的阴谋,但凭这一条,足够张家永世不得翻身!

    原来,原来……

    真相是如此恐怖狰狞!苏思曼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趔趄了一步,扶着沾满灰尘的桌子方才站稳。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看似平静浮华的大梁宫廷,背后隐藏了这么多阴暗的故事。这不仅仅关乎夺嫡争位,更是欺君罔上偷天换日!简直就是另一个版本的“狸猫换太子”!

    一旦事发,后果将不堪设想,非但朝野震荡,只怕庙堂之外也会生乱,一准会闹翻了天。引起的连锁反应可能没人能控制得住!而梁少钧如今想做的,便是要将这天下捅一个天大的窟窿!如此,酿成的灾祸将不可估量,动辄伏尸百万血流千里,试想,首当其冲的,便是权倾朝野的张氏一门,以及依附他们的一干门生党羽;紧接着就该是皇甫陨充当傀儡后,与后妃所育皇室血脉不纯的子嗣,这么一算,又有无数人要遭殃;再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会发生……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足以大创梁国,一个处理不好,便可能催生各种矛盾,届时社会动荡,皇室颜面荡然无存,国家毫无荣誉可言。兹事体大啊!

    不不不,梁少钧不会想不到这些的,他不会愚蠢到这一步,他可能另有图谋,决然不会是颠覆这个国家。

    他真要是那么做,真的就太愚蠢了!而他并不是个愚蠢的人,对不对,所以他不会的!苏思曼指甲死死抠着斑驳的桌子,指甲都断了也浑然不觉痛,眼神疯狂激动,闪动着恐惧癫狂,好似个疯子。她好像从来没这么怕过,真的。

    “太子人呢?”她突然疾步上前,死死抓着仲晔离的手臂,颤抖着声音问。

    仲晔离吃痛,微微皱眉:“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苏思曼眸中本已淡去的癫狂复又炽烈地燃烧起来:“怎么会这样?!他不在宫中?”

    “那日你坠崖,他便跳下去寻你,至今不知生死。”仲晔离眼睫微动,仿佛动容。

    他跳下崖寻她……苏思曼呆在那里,仿佛石化一般,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他不要命了。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原来他是在乎她的。咂摸了好久,苏思曼才稀里糊涂地明白过来。

    他竟然是在乎她的……

    当真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不把她惊成痴呆不肯罢休么。利用她是真,为她奋不顾身也是真,这太子真是个矛盾综合体,搞不懂啊搞不懂。苏思曼此时非常凌乱,脑子里就跟洪水肆虐后的庄园乱得一塌糊涂。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梁少钧对她是否是虚情假意或者情真意切,苦逼的,他人现在在哪儿啊,到底是死是活。如今这局面乱得,偏偏他这个太子挑这么个时机失了踪,这不是要命吗!

    苏思曼勉强赶走杂念,理顺理顺乱成一团麻的思绪,仲晔离既然找到了自己,那么很明显,局面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兴许还能转圜。苏思曼振了振精神,又问道:“如今局势到底如何,太子失踪前,有没有命人揭发张家的罪行?”

    仲晔离拿折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膝头,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自然,若非一切都做了妥善的谋划,他会放心跳下悬崖去寻你?他那样精于谋划胸怀城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本性,怎可能为你抛开一切?你还是少做梦罢。”

    苏思曼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仲晔离这嘴欠的家伙,说话就不能留几分么,非得这么毒舌!显得她问得很愚蠢似的!好吧,其实本来就是个愚蠢的问题。可仲晔离也没必要这么快就打破她那颗正遐想联翩温暖如春的粉红少女心的幻想啊啊啊!怨念!

    “既然如此,那你直接告诉我近来事态是如何发展的。”苏思曼面容正肃。

    “我一早料到了他会让蠡垣去揭发此事,提前知会了梁少轩,他着人偷偷拿了蠡垣,将他关起来了。所以直到现在,这件事还未宣扬出去,否则梁国朝野势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苏思曼瞧着他,眼神开始复杂起来,眉头皱得死紧,她现在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立场了,怎么还跟梁少轩纠扯不清?到底在搞什么!

    仲晔离似乎看出了她的犹疑,声线平直音色幽冷:“人生于世,靠旁人那都是虚的,唯有靠自己。有时候依附于人结成同盟,只是各有所需互利互惠而已。时移世易,曾经的对手也可能变成朋友,曾经的朋友也可能变成敌人。诚如你当日劝导之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利益的瓜葛牵扯。”

    苏思曼哑然失笑,诚然,仲晔离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其实最是洒脱不羁,依附或者脱离某一方,全凭他意气而为,旁人勉强不来。他既不会被金钱收买,也不会为名声所累——事实上他一丁点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他早已是臭名远扬,这又有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他只做他自己,也只忠于他自己。

    苏思曼忽然有点羡慕他,她所认识的人当中,真正拥有那令人羡慕的自由的,唯有他尔尔。旁的人都被各种羁绊束缚着,行事多有顾虑,唯有他来去自如,放浪形骸,最潇洒风流。

    而这样的人,也最率性,所做之事都只听从自己的心。最明显的例子,当属去年他帮她从宫里逃出来。其实那时候他们是属于对立的阵营的,他本不该帮她的,可事实上他却违逆梁少轩的意思,放了她一马,还同梁少钧一同演了一出戏,成功骗过了她的眼睛,使她误以为楚文渊真的被梁少钧毒死了。可事实呢,却是金蝉脱壳偷梁换柱之计。

    他只做他心中想做的事,无关立场,无关权谋。他不能单纯被界定为一个好人,或是一个坏人,人性本来就复杂多变,不过难能可贵的是一贯地坚持自我。苏思曼觉得仲晔离就活得很率性,很坦荡,很堂堂正正。

    这样发自内心的自由,一直是苏思曼渴求的,却一直求而不得。被皇宫这座华丽的牢笼牢牢囚住的那些人,永远不可能得到这份自由。心中有牵绊,就如空中飞翔的风筝,始终不能彻底挣脱束缚。

    可即便是被苏思曼认为活得很自由的仲晔离,也还是有羁绊束缚的,不然他今天就不会来见她了。毕竟生而为人,所能得到的自由,都只是相对而言的,没有绝对的自由,因为人生于凡尘之中,总有抛不开的挂牵念想。只是他来找她,究竟是为何呢?

    苏思曼的疑惑不自觉地写在了脸上,仲晔离一目了然,微微一哂,道:“最近出了点棘手的事,所以……”

    后半句已经不必再言,苏思曼心下一惊,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莫非,”迟疑了一下,才把话说完,“蠡垣逃出来了?”

    “不错。”仲晔离面罩薄霜,神色冷峻,“前日便不知所踪,我寻了整整一日一夜,毫无收获。”

    不用仲晔离细说,苏思曼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天哪,这简直就好像身边埋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猛然炸开,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苏思曼生平第一次希望人们对忠诚不要那么看重,她希望蠡垣不要听从梁少钧的安排,她希望他什么也不要说。

    “你应该继续找他,然后阻止他。”她顿了顿,声音微有些发颤,却很坚决,“事关重大,但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这次若没有你,还真不成。你也知道,蠡垣武艺高强,我跟他在绘春楼交过手,几人围攻依然胜不了他,武力用强恐怕反而会弄巧成拙。如今太子下落不明,或许你这个太子妃的命令,他还能听进去一二。”仲晔离扶额,颇有些郁闷的样子,神色凝重道,“另外,梁少轩已经派出好几批杀手循漯河找寻太子的踪迹,我寻思着,他可能也下了密令要除掉你。这时候你回宫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但是他没见着你的踪迹,大约不会轻易罢休。我思来想去,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将你留在宫中,如此方便行事。”

    苏思曼忽然低声问:“梁少轩是不是已经不太信任你了?”

    仲晔离换了个坐姿,翘起个二郎腿,扇子抵着下巴,一脸似笑非笑的无奈唏嘘:“什么信任不信任,除了他自己,他信任过谁?”

    “你跟他……”苏思曼没好意思说出来,你们这对基友当真分手了么?你放得下么?关键时刻,苏思曼的厚脸皮突然薄得相纸一样,想想那日在秘密阁楼上瞧见的基情四射的活春-宫,她耳根就发热。

    “我们……”仲晔离脸上惆怅一闪而过,“不可能的。”停了片刻,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似自言自语一般,“可从前做过的种种,对也好,错也罢,都不后悔。”这近似呢喃的低语,却满含了不完满的遗憾。

    苏思曼内心里有些替他不值,又是一个痴心错付的人,梁少轩根本就不配……可感情的事,谁说得清呢,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仲晔离忽然问道:“你相信除了我们这个空间之外,还同时存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吗?”

    苏思曼被他问得犯糊涂,呆呆看着他,没答话。他竟然用了“空间”这么前卫的词,他是怎么知道空间这个概念的,好奇怪啊。

    仲晔离一脸遐想,思绪早跑远了,根本没注意到苏思曼脸上的惊愕,继续自说自话:“你信不信有人是从另一个空间来我们这儿的?还有,明明跟你不是双生子,却有一模一样的面孔?”

    苏思曼这下被惊骇到了!这分明说的是穿越啊!仲晔离已经识破她的身份了?!苏思曼呆若木鸡,看鬼似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仲晔离才发现苏思曼老半天没反应,才转转眼珠子把视线投到她身上,倒被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唬得一愣,继而自嘲地笑了笑,拿扇子使劲敲了敲脑门:“也是,这么离谱的事,你肯定不会信的。”

    良久,苏思曼终于搭了声腔:“你……你说的是谁?你怎么知道?”

    仲晔离注视着窗户外遥远的天际,神色有些恍惚:“有人跟我说,他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他之所以会选择我,是因为我跟他在那个世界的模样很像,很像……他说,他每次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他自己,所以即使我屡屡犯错,他也会饶恕我……”

    苏思曼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猛地破裂开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遍布全身,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刺骨地冷。一个名字在她耳边轰炸般地回响……

    程勋,程勋,程勋……

    程勋也穿越了……

    还穿越成了梁少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程勋明明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人,怎么会跟满腹阴谋心狠手辣的梁少轩是同一个人?!

    这无论如何都是难以置信的!

    苏思曼此刻的震惊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就如同刚刚被人强暴,转头就被告知,其实强暴自己的那个人,是多年失散的亲哥哥。哦擦,这玩笑就开大发了。可现实就跟强暴一样残酷,不能反抗,只能被动地接受,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那厢仲晔离刚回过神来,看到苏思曼被雷劈中的焦炭表情时还全然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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