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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

作者:赵扬
更新时间:2015-01-22 10:00:00
新彩衣,显得金翠绚烂。

      诸人入座后,只听歌乐齐奏,各种珍馐、美酒如流水般上来,众人大快朵颐。酒罢,李显又让众人出外观舞。这时,乐吏带领千余人围着火堆驱傩。他们皆戴着狰狞的假面具,扮作各种鬼神的形状,为首有两位老人,一为傩翁,一为傩母,众人在此两位傩人的导引下歌舞喧腾,跳笑欢叫。其中的好事者总想趋前数步,以窥探后妃与公主们的明艳面庞,待次日归家后再向别人说嘴。

      如今朝廷岁入比贞观时多了许多,李显也不吝钱财,效隋朝故事,那数十火山皆用沉香木根,每一火山焚沉香数车,若火头减弱,则以甲煎添之,火焰顿起数丈。是夜,沉香、甲煎之香,竟然笼罩全城,并飘出城外,极尽奢华。

      驱傩之人走后,李显与韦后又主动来到火山边,与众人一起连臂而舞,和歌而唱。这样一闹,不觉时辰已过子时。

      众人再回殿内,复座再饮。李显饮了数杯,眼光又复蒙,其传身边太监道:“去,传窦怀贞过来。”

      窦怀贞作为雍州刺史,今天也在被邀之列。闻听皇帝使唤,急忙颠颠地来到李显案前,然后躬身听命。

      李显端起一盏酒,令太监交给窦怀贞,然后微笑道:“来,朕赐酒一盏。”

      窦怀贞急忙叩首,说道:“臣谢陛下赐酒。”然后起身一饮而尽。

      李显接着道:“窦爱卿在雍州任上办事妥当,前些时安乐公主大婚时又出力不少。朕与皇后商量过了,要好好赏赐你一回。”

      因为时辰已过子时,一些人有些困了,现在闻听皇帝要赏赐窦怀贞,皆激灵了一下,振奋精神欲听下文。

      李显道:“朕听说爱卿之妻病亡,家中久无侍奉之人,如此如何为家呢?朕与皇后替你忧虑了许久,遂想在宫中为你觅一良妻。今日除夕为大吉之时,就当着群臣之面为你成礼吧。”

      窦怀贞闻听皇帝亲自为自己择妻,又是宫中之人,顿时大喜过望,当即伏地道:“谢陛下赏,谢皇后大恩,怀贞无功无德,实在幸也何如!”

      座下之人闻言,许多人脸现艳羡之意,心想窦怀贞身矮貌陋,且年近五十,如何入了皇帝与皇后的法眼,竟然在宫中为其选一娇妻?宫内之人皆是百中挑一而来,就是寻常宫女来配窦怀贞,那也是绰绰有余。更有一些人心想,自己的老妻为何不死?若自己无妻,这等好事说什么也不会落到窦怀贞的头上。

      皇后在侧微笑道:“罢了,你起来吧,速去侧室让宫女替你更衣。那里已为你备好了新郎衣饰,速去速回,不要误了吉时。”

      众人心里又是一叹,素来严峻的韦皇后今日竟然变了性子,还巴巴地替窦怀贞备下了新衣。窦怀贞急忙离席去更衣,这边的席上站起一人,却是新任中书令宗楚客,其至李显面前躬身颂道:“陛下,今日除夕,又为窦刺史吉礼,则喜上加喜。陛下与皇后无微不至爱惜臣下,让臣等心里如沐春风,臣等躬逢明君贤后,实乃三生有幸。臣现在忝为中书令,来年中书省以下定加倍努力为陛下办事,鞠躬尽瘁。”

      纪处讷、萧至忠、崔等人见宗楚客占了先机,也急忙起身离席,到李显面前谀词连连。太平公主前些日子对窦怀贞有招揽之意,现在见哥嫂给了此人一个大礼物,心道此人对哥嫂肯定死心塌地,自己也就不要有任何妄想了。

      李显听了群臣的颂扬,心里十分受用,说道:“我们君臣一体,不能亏欠了任何人。你们只要好好办事,朕与皇后都瞧得出来,定会论功行赏的。”这时,窦怀贞已穿了一身新郎服饰款款而出。就见他身穿一袭绛色公服,头戴褚色布冠,神采飞扬。李显转头看见窦怀贞过来,笑道:“瞧呀,窦卿脚步飘飘,实在美得很呀。”

      年近五十的窦怀贞身穿一身新衣,毕竟不如年轻新郎看着顺眼,竟然有些滑稽之感,座下之人顿时爆出大笑。

      这时,礼官入殿唱道:“新郎就位,奏乐。”看来李显与韦后事先准备得很充分,诸般婚礼细节皆已敲定,只要新郎窦怀贞谢恩就位,则万事俱备。

      就听笙乐声中,一名内侍官导引大队自西廊入殿。最前端为三十六名宫人手执大红灯笼,入殿后其笼中烛光映得殿内一派喜气,少顷数名宫女手持步障入殿,步障是遮蔽视线的屏幕,众人知道,其后该是新娘子出场了。

      窦怀贞立在殿内,眼见皇帝赐婚并特恩在宫内举行婚礼,如此殊恩可谓并无先例,其心情鼓荡,心中对皇帝及皇后的感激无以复加,觉得天地中最幸运的人就是自己了。

      鼓乐声中,殿门处又入两名宫女,她们手执团扇,其扇后立着一位款款而来的窈窕女子。团扇遮住其面目,可见其身穿青色翟衣,其下摆露出红绿相间的格纹,其头上插满了金银琉璃等钗饰,可以看出价值不菲。

      礼官一动手势,乐声转而减弱,持团扇宫女和扇后女子停下脚步。韦皇后笑对窦怀贞道:“窦卿,团扇不开,显是考你诗才了。”

      唐人婚礼,用诗时甚多。安乐公主出嫁时,迎亲队伍至门时其迟迟不出,武延秀要站在门前大声喊出别人帮忙写就的《催妆诗》,现在团扇不开,这也是唐人婚礼的一个名目,需新郎诵出《却扇诗》,待三番五次,团扇方才缓缓撤开。

      窦怀贞还算有急智,这也多亏了他多年的诗文底子。他微一凝神,即吟道: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

      若道团圆是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窦怀贞又大声诵了一遍,团扇岿然不动。座中人起哄道:“不好,不好,再吟一首。”按说李显的这个婚礼起到了效果。熬夜守岁实为一件辛苦事儿,如此一闹,使大家的瞌睡劲儿一扫而空,变得兴奋异常。

      窦怀贞无奈又作了两首《却扇诗》,其连诵十余遍后,团扇方才缓缓撤开。

      众人屏息静神,皆想看清这位皇帝赐婚的窦夫人是何模样。待团扇后花钗下的面目露了出来,人们都惊呆了:这里哪儿有花容月貌呀,其鸡皮鹤颜,明显是一位上了岁数的老妪啊!

      人们惊讶过后,人丛里忽然爆出大笑的声浪。

      窦怀贞立在当地有些呆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新夫人竟然是一位老妪,瞧其年龄可以当自己的母亲了。

      李显和韦后也随着众人大笑,毕竟,婚礼已毕,皇后的乳母找到了一个好归宿。韦后在笑声的间隙,催促窦怀贞道:“窦卿,还不过去搀扶你那新夫人啊。”

      窦怀贞此时经历了情感的两重天,一开始是狂喜,现在明显是失落,然其快速之间将自己的失望藏于心间,笑容又复脸上,快步过去将自己的新夫人搀扶到李显面前。他们先谢皇帝恩情,再谢皇后关心。

      李显道:“此为皇后乳母王氏,今日嫁了窦爱卿,也该有些名分,朕封窦夫人为莒国夫人,亦为三品。”

      窦怀贞闻听此女为皇后的乳母,心想因为这个婚姻从此与皇帝皇后扯上干系,又复大喜过望,遂扯着新夫人跪伏谢恩。

      太平公主微笑着看着这场闹剧,心想窦怀贞娶了皇后乳母当夫人,由此攀上了皇后这门厉害亲戚,肯定把乳母当成神灵供养,夫妻之事则成为次要。这名乳母从此当了正夫人,在窦家肯定颐指气使,那么窦家从此也没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了。

      这时,耳边传来声音道:“姑母,侄儿向您拜年了。”太平公主侧头一看,看见李隆基笑吟吟端着酒盏立在一旁。她伸手把李隆基拉在侧座,说道:“你又想讨便宜了,难道就此一拜,就想省了一趟?”按照惯例,新年之后,李隆基兄弟五人要带上礼品,专程入太平公主府拜年问安。

      李隆基笑道:“侄儿岂敢!侄儿今儿瞧见姑姑高兴,故想来凑趣问安一番。再说,此时离天亮不远,侄儿来拜年,敢情为姑姑身边第一人呢。”

      “你从潞州回来,看来不打算回去了?你回京月余,为何不来探望姑姑?”太平公主平时最喜欢李隆基,想是李隆基打小就聪明伶俐,在李旦的五个儿子中最为出众。李隆基幼年丧母,父母亲眷无人在身边,他只有把全身的依托倾注在这位可亲的姑姑身上。

      “侄儿在潞州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现在回京无人清究,侄儿也就自得其乐了。何况在京可以得见父王、姑姑,此为好事。侄儿本想拜见姑姑,只是侄儿新纳的小妾待孕生产,所以很少出外,望姑姑勿怪。”

      “嗬,你又纳新人了?人言你为多情风流三郎,看来不假。你到潞州一事无成,这美色女子却不耽误呀。听人说,你这新人原为一名歌女,想来你善乐,她善歌舞,你们倒是琴瑟相和了。”

      “姑姑取笑侄儿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来看我,却整日里与一班狐朋狗友呼妓饮酒,玩赛马,实在忙得很呀,却拿什么小妾怀孕当幌子,你能骗得了我吗?”

      李隆基闻言顿现羞惭之色,扭捏道:“姑姑教训的甚是,侄儿在潞州待了年余,一下子回到繁华的京城,不免贪玩了一些,望姑姑勿怪。”他知道,这位厉害姑姑的眼线甚多,京中的一举一动她都了然于心。

      “好呀,你好好玩吧。京中美女众多,又多玩乐之事。新年到了,姑姑也祝你玩出花样,多子多福呀。”

      “姑姑饶了侄儿,侄儿今后定多去拜见姑姑,多听姑姑教诲。”

      太平公主灿然一笑,她喜欢这个晚辈,终归缘于血缘亲情而已。她现在所考虑的大事,压根与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无任何关系。不过两人谈笑一番,不觉轻松了许多。

      初二晚间,李隆基带领王毛仲、李宜德二人,乘马自隆庆坊出发,缓缓向通义坊行去。那日除夕之会,王崇晔邀请李隆基来赴家宴,还专门说道:“阿瞒兄,我宅中牡丹花开正盛,实为长安一绝,你若不来,实为惋惜之事啊。”

      李隆基到了王崇晔门首下马,刚入门,就见王崇晔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边走边说道:“阿瞒兄果为信人,你来赴宴,敝宅蓬荜生辉啊。”李隆基答道:“罢了,你以美酒相约,再以牡丹相引,如此美事,岂能相拒?你的牡丹在何处?”

      “照壁之后,则别有洞天。阿瞒兄,请了。”

      两人迈过照壁,就见甬道两侧及堂屋前,果然摆满了各色牡丹花。其绿叶苍翠鲜嫩,衬托出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朵鲜艳无比,李隆基缓缓观赏,可以闻到浓浓的花香。其观罢说道:“嗯,这花儿成色不错,不逊洛阳之花。崇晔,想来你定是假公济私,将洛阳牡丹掘来送入私宅。”

      “阿瞒兄说笑了,几丛牡丹所费几许?何必假公济私?前几年,我在洛阳看着这些花儿实在好看,就逐渐挑些花丛运回长安,慢慢地花色方才齐备。”

      “眼下天寒地冻,万木凋零,你如何将牡丹生叶开花?就是现在,天气如此寒冷,花儿若放久了,也会冻坏吧。”

      “好叫阿瞒兄得知,这就是为弟的独门秘籍了。我将这些花枝植于侧房中,嘱工匠烧制透明琉璃瓦换了屋面,房中升有炭火,然后算准花开时辰,或增或减炭火,终于赶在春日前后开花。这些甬道之侧所摆之花,至多在这里放上大半个时辰,须撤入暖房;至于堂前几丛大花,其周围覆有锦帷,下面生有炭火,那是不惧寒冷的。”

      “哈哈,想不到倜傥任侠的王崇晔,如今变得怜花惜玉,成为一个好花匠了。不错,隆冬之时来此赏花饮酒,举目京中,唯此而已矣。”李隆基谈笑间看到堂屋里人影幢幢,又问道:“今天你还请了什么人?”

      王崇晔笑道:“走吧,入堂后我替你介绍。都是一帮有趣的人,比如你我最擅玩马,堂中之人也有两位高手,你结识一番定有好处。”

      两人说话间,已然进入堂屋中。李隆基举目一观,就见屋内立起数人。王崇晔笑道:“来,来,先给大家介绍我这位阿瞒兄。其为安国相王之三郎,爵封临淄王,现任潞州别驾。”

      众人拱手说道:“久仰、久仰。”

      王崇晔引李隆基来到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面前,介绍道:“阿瞒兄,此人名刘幽求,现任朝邑尉。别看官职甚微,却是一名大有见识之人呢。”

      李隆基上前执起刘幽求之手,说道:“刘兄之名,隆基早已闻之。当初五王若听了刘兄言语,也不至于有当日之祸。”张柬之、桓彦范等人当初诛杀张氏兄弟,然不杀武三思,刘幽求与桓彦范比较熟悉,劝说道:“武三思实为祸患,若不早除,恐怕你们无葬身之地。”桓彦范等人不听,结果都被武三思迫害而死。

      刘幽求个子不高,然双目炯炯有神,人一初识就知他为善机变之人。听到李隆基赞扬自己,遂紧握李隆基之手道:“寸言未曾建功,何足挂齿?幽求官微言轻,今日得识临淄王,实为幸运。”

      王崇晔再引李隆基来到一名长身玉立之人面前,其白净面皮,细目淡眉,周身显得文质彬彬,观其年龄三十余岁,王崇晔介绍道:“此人钟绍京,现任禁苑总监。阿瞒兄,刚才的幽求兄擅文章,这位钟兄却擅书,如今诸宫殿门榜,皆是这位钟兄所书。”

      钟绍京拱手道:“崇晔言过了,人言临淄王善诗文,谙音律,绍京所书,实乃雕虫小技,如何敢在临淄王面前夸赞?”

      李隆基道:“隆基每每入宫,抬头见各宫殿所书颇有羲之之味,如此大家风范,怎为雕虫小技?钟兄,今日得识于你,这书法一道,今后要多加指点了。”

      “岂敢,岂敢。”钟绍京谦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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