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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作者:君子匪
更新时间:2018-11-13 04:10:40
    魏祈挥了挥手:来人,上灸刑。

    闻言,一阵寒意直直吸入心窝,刺的我浑身发抖。

    我跪趴在地,抬头看着魏祈。

    魏祈拢起袖子,道:怎么,改变心意了?

    我说:哪里,我是想夸你。

    魏祈唇角动了动。

    我眯眼笑着说:夸你高端,连上刑都选手艺活。

    灸刑的确是门手艺活,用钢针刺入身体最敏感疼痛的穴位,若是刺斜了歪了,伤及内脏或者要命的穴位,很快就一命呜呼。

    魏祈抱着手笑道:我也想夸你呢,这么耐疼。

    我点头,道:能让我时音引以为傲的东西不多,耐疼算的上一个。

    其实我很想表现的更从容点,奈何我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碰撞不休,效果大打折扣。

    魏祈抽出一根钢针,拈在手里晃了晃:不如我们从下往上?

    我还没理解过来,就被官差强行去了鞋袜。来不及骇然,细长的钢针直直没入了我的脚心,尖锐的痛楚几乎将我撕裂,我抽搐着想去触碰脚伤,却被几只大手死死按在地上。

    时音姑娘,你说呢,还是不说呢。

    ——魏祈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不出话,我的嗓子早已因为不停的惨呼而变的喑哑不堪。

    雷声轰然。

    魏祈伸手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他。

    时音姑娘,我知道你嘴巴硬。他说。

    我抽着嘴角,虚弱的回应:是啊,不像魏大人,哪儿都软,硬都硬不起。

    许是听出了我话里暗藏的讽刺,魏祈的笑意僵了僵,继而不懂声色的侧首,冷冷吩咐道:继续!

    尖细的针尖轻轻撩过我的伤口,在不足指宽的地方,蓦地无声刺入。

    啊啊——

    我再次因为剧痛而痉挛蜷缩,喉咙太过用力嘶吼而破了声。脚底锥心的疼将我冲击的昏昏沉沉,脑海中雾蒙蒙一片,我努力睁大眼,却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雨势渐稠,滩滩积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浸湿了我的衣裳。

    真硬气,这下一针咱往哪儿伺候呢?魏祈说着,拈起一根钢针俯□,针尖从我趾尖一点点轻轻上划,擦过我小腹的时候,我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糟糕,我竟然忘了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

    蓦地我像被浸了一盆冰水。

    我肚子里有一个无辜的生命,可我却把这茬忘了!

    我不确定我有没有因为被折磨而小产,但我决定赌上一把。

    慢着!我喑哑着声音,一把扣住魏祈的胳膊,却忘了我的手指早已鲜血淋漓,疼的我撕心裂肺。

    魏祈淡笑道:改变主意了?如果没有,你还是留点口水润润嗓子,省的一会儿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我忍着疼痛道:我的确改变主意了。

    魏祈的表情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变动,他微微倾身上前看着我,道:说吧,血书在哪。

    在龙池山。我说。

    魏祈的表情变化更大了。

    我有些诧异,这表情显然是知道龙池山是个什么地方的。

    魏祈眼中犹疑不定,目光却逐渐转冷。

    他哼道:原来你一直躲在龙池山,无怪官府始终寻你不到。

    我咳了一会儿,道:东西的确在龙池山,但是你们决计拿不到。

    魏祈冷笑:别以为区区一个魔教,我们就拿它没有办法。

    我失笑:我有用魔教压你吗?东西在我师父手里,你们大可以去找他要,只要他愿意给。

    说着说着,心底浮现些许惆怅——虽说我不愿与师父再相见,在这种时刻我竟然还是忍不住求助于他。

    魏祈搓了搓手,嘟囔道:你师父?谁是你师父?

    我师父,他叫顾牵机。

    缓缓的,我垂下头。

    说出“顾牵机”三个字的时候,胸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沉沉闷闷的,仿佛说的声音大了会有回声一般。

    魏祈半晌没有说话。

    他背着手一步步走回屋檐下,重新坐到了宽背椅上,端起了茶。

    他只是端着茶,却没有喝。

    顾牵机?魏祈念着这个名字,瓮声道:魔教教主?

    啧啧,师父的名头还挺大。我暗哼了一声。

    魏祈叹了口气,突然间抬起手将茶盏狠狠朝我砸来,色厉内荏道:你他妈的还敢耍我!

    我侧头,茶盏夹着风声擦着我的头皮飞过,一声脆响,在我身后炸碎开来。

    我甩头骂了回去:我他妈的逗狗也不屑耍你!

    魏祈蓦地大笑:哈哈哈哈,有你的,别以为我会信你的缓兵之计,来人,继续上刑。

    我大怒:我说了东西在我师父手上,信不信随你!

    魏祈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干毛巾擦着手,道:我不急,等上完刑了我就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了,到时……

    魏祈没继续说下去。

    他抽了抽鼻子,侧过头对赵知县说:赵安,这是什么味道?

    赵知县也跟着抽着鼻子,疑惑道:一股腥气,像是……血的气味!

    尾音未消,魏祈突然像一只肥大的鹞子般轻盈的跃起后翻,就听得“铮”的一声响,一把长刀笔直的穿过椅背,而魏祈则稳稳的落在椅后,抬头时眼中精光迸现。

    我极为惊讶——魏祈这厮竟然有着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轻巧!身手也着实不差!

    来人!戒备!魏祈厉声道。

    刚才还忙着给我上刑的官差纷纷围上前去挡在魏祈身前。

    赵安早吓得躲进了屋,只伸了个脑袋出来大喊:怎么就这几个人?其他人呢?李护院呢?快来人呐!

    身后不远处悠悠传来了一句冰冷冷的话音:不用喊了,死人是听不见的。

    我猛的回头。

    月色隐没在浓云后,昏黄的烛光透过灯笼,在回廊下拢起一片微弱的亮光。

    来人撑着一柄乌骨竹伞,缓缓从灯下走出,宽大的伞沿压的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风带起他万缕发丝,一阵浓浓的杀气飞速的扩散开来。

    你是谁!魏祈叱声质问。

    顾牵机。来人淡淡回答。

    素白色的纸伞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人清俊无双的脸。

    雨势似乎小了不少,开始变得淅淅沥沥的。

    师父撑着纸伞一步步走到我身前,他蹲□,伸指轻柔的将我额前凌乱的头发朝一侧顺了顺。

    我委屈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一句话:师父,给我一张床吧,累死了。

    师父一声浅叹,听的人心头伤凉。

    我张了张口,但还是只字未吐。

    师父目光深沉如潭,只是问我:阿音啊,你还跑不跑?

    呃……

    我倒地闭上眼,决定装死。

    此时魏祈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魔教教主顾牵机?血书在你手上?

    是啊。师父说的很自然。

    真有默契!我心底嘀咕:恐怕师父连血书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意往身上揽。

    好好好…… 魏祈连说了几个“好”字,这时候赵知县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快,快,快抓住名擅闯私宅的刺客!

    我不由睁眼。

    巨大的纸伞被师父小心翼翼的立在我身侧,遮挡着我头顶的雨水。

    四五名打手已举着长刀冲了上来。

    师父足尖点地跃了出去,轻巧的夺了一人的刀,凌空转身,带起令人魂飞魄散的凛冽杀气。

    刀光如雪。

    血色如花。

    寒光忽明忽暗,人影接连飞起,仰面倒下,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青砖上流动的鲜血已慢慢触及我的脚底。

    在死沉沉的杀机里,我好整以暇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师父大开杀戒。

    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所以对于那些恶意将我置于死地的人,是没有什么同情心的。

    我往旁边的假山那里挪了挪,背靠着山石,欣赏着师父天外飞仙般的风采。

    实话说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师父在神志清醒的时候,能够下手如此狠辣。刀光落处,手足皆飞,无人死得全尸。

    我终于看的有些恶心了,于是闭上了眼。

    阿音。师父却突然开口了。

    嗯?我睁眼。

    师父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灼热的光。

    停了停,他说:姿势风骚,重新摆过。

    我垂眼,这才发现我双腿叠交,微微屈膝,被浸透的衣料紧紧裹着我的身子,勾勒出一道魅人夺魂的曲线。

    我两眼放光,兴奋道:诶?原来我也是蛮有料的嘛。

    师父:……

    师父拖着长刀,站在如火般燃烧的血泊里四下环顾,忽道:刚才那胖子呢?

    魏祈?我一凛,发觉那姓魏的早已没了踪影。

    他好像会武功。我说。

    师父丢了刀,缓缓道:不是好像,是的确,而且还是无间门的高手。

    师父走过来将我抱起,然后放在魏祈适才坐着的大椅上。

    我回头朝屋里看去,赵知县正跪趴在桌下瑟瑟发抖。

    师父抖了抖衣摆。昏昧的灯光下,冶艳的血花染透了他纯白的衣袍,大片大片,似荼蘼丛生。

    他一步一步走到赵知县身边,伸出手,捏住他的脖子,说:一起淋淋雨呗。

    然后我就看见赵知县单薄的身子像一根笔杆儿一样被掷了出来,正巧摔在我眼前。

    赵知县跌了个狗啃泥,哭丧着脸抬起头。

    嘿嘿。我朝他露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

    赵知县真的哭了。

    师父悠悠然踱步过来,看着我道:你笑的太狰狞了。

    呸。我白了他一眼。

    敢呸为师?师父挑眉,忽然间俯□衔住了被我咬破的下唇。

    嘶……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灼烧了起来。

    师父松开口,舌尖处是浅淡的血色,他轻砸了的嘴,笑的意夺神摇。

    瞬间我所有的血都涌进了脑子里。

    师父不再看我,将目光移到赵知县的身上。

    刑是你上的?师父问。

    我插嘴道:他是从犯,那死胖子才是主犯。

    师父无奈的瞟了我一眼。

    我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师父再次问赵知县:那个胖子是谁?

    是,是,是魏祈,魏刺史。赵知县上牙打着下牙道。

    师父点了点头,又问:刑是你上的?

    我挑眉看他,心里嘀咕,刚才不是我都说了么,怎么又问了一次。

    赵知县虽然也莫名,却不敢不回答:不,不是小的,是,是魏大人!

    师父“哦”了一声,然后徐徐道:我不相信呐。

    赵知县:呃?

    师父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钢针,眨眼后,赵知县在惨呼声中变成了筛子。

    师父再问:刑是不是你上的?

    赵知县哭了:呜呜……真不是我上的……

    师父蹙眉:本座没听清呐。

    又是一把钢针如雨。

    惨呼声再起。

    刑是不是你上的?师父又重复了一次。

    赵知县瘫倒在地,已无力应答。

    我着实累的紧,遂举着两只血糊拉渣的手,以此表示催促。

    师父揉了揉我的头,足尖轻挑,地上长刀飞起,看也没看的将赵知县钉死在地上。

    我叹了一声:哎,这种狗官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百姓。

    师父笑:你倒开始关心起百姓了。

    我没说话。

    师父轻轻将我抱起,转身走入了夜色。

    阿音,还乱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三分无奈。

    我将头靠着他的胸膛,并不应答。

    窝在师父的怀里,我悄然抬眼,雨水流过他的额头,流过他的眉眼,流过他高挺的鼻梁,流过他微薄的唇。

    有那么一瞬,我有些恍惚。

    怎么了?师父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

    没怎么。我喃喃。

    师父顿步,垂眼看我,目光迷离道:是不是盼望前来救你的人是曾奚?

    我笑的酸涩,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

    师父弯起嘴角,紧了紧手臂,将我贴在他的心口,再次向黑夜中前行。

    我闭上眼。

    师父身上沉静的气息永远都是那么令人心安。

    可是在我险些睡过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事,骇然直起身,颤声惊呼:师父!快快快快快快带我去医馆!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配图小剧场,爪机党可以跳过…… TvT====

    阿音:纳尼?原来我也是蛮有料的嘛!木哈哈!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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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木头小三,何日君的雷子~~~╭(╯3╰)╮

    如无意外,明晚6点更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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