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戒严,白日里城门紧闭,禁军把守四城,分外森严。城内百姓也鲜少出门,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几十年了,皇城从未有过这样状况。
回到皇城,一路坐马车里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
叮当早早候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脸,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晃了晃,“您不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这事儿闹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啊?那可是五王。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嫌疑,但说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一起,突然间他不,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
阎苏一袭淡蓝色长裙,温婉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眼睛研究她用意,“他伤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主意。
“他没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计划,我不能打乱他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就是太医都困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宽敞,禁军守卫能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腰牌就放行,有那么一层关系。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大床,明黄纱帐明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距离床一米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坐下,岳楚人恍若坐自己热炕头似。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压抑升腾起来火气。
“那不肖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手臂,她看似劝慰,但又怎不是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主宰,如今竟然一个全无武功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床边,掩袖子里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青筋都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他身上。
丰兆天视线从岳楚人脸上移开,后落她指间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思考。阎苏站一旁看着他们,紧握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陈妃宫里闲坐。阎苏早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说着那天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一环。
靠坐椅子上岳楚人欣赏着陈妃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步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步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惊心,好似地震了似,脚下都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后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文武朝臣都聚集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高处听着远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喜*,“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岳楚人身后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杀进宫也不是他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借着他名义杀进皇宫,为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妥协了呢。看来他等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内所有朝臣聚集这里。然后他人借着襄王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场朝臣有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撞那承德殿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管前面有禁军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小公公说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破空之声,冲前方倒下了一排。
箭,他们,前赴后继冲上来,看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一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好似没看见眼前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台阶下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宫门口,绛紫色长袍这满是血红颜色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唇边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出现,使得乱了阵脚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病秧子,带来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人?
然而,让他们震惊还后头。丰延苍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跃入战圈,奇身法让那些乱糟糟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血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好似空气都不存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殿上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
丰延苍执着滴血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血,一步步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面无表情,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牢里就受了不少苦,如今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虚弱,所有人视线均丰延苍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想法,就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收回剑,扔掉手里犹抽搐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声音适时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朝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第二大谜团。
皇城戒严,白日里城门紧闭,禁军把守四城,分外森严。城内百姓也鲜少出门,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几十年了,皇城从未有过这样状况。
回到皇城,一路坐马车里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
叮当早早候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脸,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晃了晃,“您不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这事儿闹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啊?那可是五王。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嫌疑,但说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一起,突然间他不,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
阎苏一袭淡蓝色长裙,温婉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眼睛研究她用意,“他伤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主意。
“他没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计划,我不能打乱他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就是太医都困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宽敞,禁军守卫能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腰牌就放行,有那么一层关系。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大床,明黄纱帐明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距离床一米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坐下,岳楚人恍若坐自己热炕头似。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压抑升腾起来火气。
“那不肖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手臂,她看似劝慰,但又怎不是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主宰,如今竟然一个全无武功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床边,掩袖子里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青筋都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他身上。
丰兆天视线从岳楚人脸上移开,后落她指间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思考。阎苏站一旁看着他们,紧握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陈妃宫里闲坐。阎苏早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说着那天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一环。
靠坐椅子上岳楚人欣赏着陈妃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步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步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惊心,好似地震了似,脚下都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后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文武朝臣都聚集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高处听着远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喜*,“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岳楚人身后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杀进宫也不是他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借着他名义杀进皇宫,为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妥协了呢。看来他等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内所有朝臣聚集这里。然后他人借着襄王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场朝臣有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撞那承德殿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管前面有禁军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小公公说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破空之声,冲前方倒下了一排。
箭,他们,前赴后继冲上来,看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一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好似没看见眼前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台阶下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宫门口,绛紫色长袍这满是血红颜色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唇边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出现,使得乱了阵脚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病秧子,带来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人?
然而,让他们震惊还后头。丰延苍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跃入战圈,奇身法让那些乱糟糟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血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好似空气都不存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殿上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
丰延苍执着滴血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血,一步步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面无表情,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牢里就受了不少苦,如今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虚弱,所有人视线均丰延苍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想法,就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收回剑,扔掉手里犹抽搐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声音适时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朝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第二大谜团。
回到皇城,一路坐马车里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
叮当早早候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脸,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晃了晃,“您不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这事儿闹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啊?那可是五王。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嫌疑,但说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一起,突然间他不,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
阎苏一袭淡蓝色长裙,温婉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眼睛研究她用意,“他伤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主意。
“他没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计划,我不能打乱他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就是太医都困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宽敞,禁军守卫能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腰牌就放行,有那么一层关系。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大床,明黄纱帐明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距离床一米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坐下,岳楚人恍若坐自己热炕头似。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压抑升腾起来火气。
“那不肖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手臂,她看似劝慰,但又怎不是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主宰,如今竟然一个全无武功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床边,掩袖子里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青筋都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他身上。
丰兆天视线从岳楚人脸上移开,后落她指间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思考。阎苏站一旁看着他们,紧握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陈妃宫里闲坐。阎苏早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说着那天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一环。
靠坐椅子上岳楚人欣赏着陈妃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步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步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惊心,好似地震了似,脚下都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后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文武朝臣都聚集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高处听着远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喜*,“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岳楚人身后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杀进宫也不是他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借着他名义杀进皇宫,为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妥协了呢。看来他等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内所有朝臣聚集这里。然后他人借着襄王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场朝臣有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撞那承德殿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管前面有禁军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小公公说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破空之声,冲前方倒下了一排。
箭,他们,前赴后继冲上来,看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一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好似没看见眼前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台阶下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宫门口,绛紫色长袍这满是血红颜色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唇边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出现,使得乱了阵脚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病秧子,带来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人?
然而,让他们震惊还后头。丰延苍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跃入战圈,奇身法让那些乱糟糟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血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好似空气都不存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殿上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
丰延苍执着滴血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血,一步步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面无表情,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牢里就受了不少苦,如今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虚弱,所有人视线均丰延苍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想法,就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收回剑,扔掉手里犹抽搐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声音适时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朝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第二大谜团。
皇城戒严,白日里城门紧闭,禁军把守四城,分外森严。城内百姓也鲜少出门,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几十年了,皇城从未有过这样状况。
回到皇城,一路坐马车里岳楚人也感觉到了事态严重性,城内早已消失了往日熙攘声音,车轮轧轧声回荡出去老远,她坐马车里都听得清楚。
自进城后,丰延苍便下了马车骑马奔赴皇宫,几个护卫护送她回府,皆万分警醒。
回到勤王府,府中也多了许多护卫。大部分岳楚人都没见过,也不知从哪里调来。
叮当早早候大厅,终于等回了岳楚人,她那吊着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叮当瘦了些,鼓鼓脸颊凹陷下去一些。
看着她,岳楚人不禁轻笑,“怎么?这是想我想掉肉了?”抬手捏了捏她脸,确不如以前肉多了。
叮当略有扭捏晃了晃,“您不家,奴婢总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吃一顿饭,所以就瘦了点。”
“嚯,这理由鲜。睡觉睡多了也能减肥。”摇摇头,岳楚人举步朝着望月楼走去,护卫各司其职,无人再跟着她。
“这几天城里都跟闹了灾荒似没人出街?”接近四月中旬,府中树木都翠绿一片,生机盎然。
叮当连连点头,一边道:“是啊,来王府送菜张小顺都说他是顺着小巷子拐进来,不敢走大街,因为满大街都是全副武装禁军。”
“阎苏可有来过?”走进望月楼,时隔一个多月,好像离开了很久似。
“没有,不过十八爷有来过。”叮当摇摇头,阎苏知道岳楚人他们不,所以有事也不会来。
“他来做什么?”丰延星?岳楚人可是许久没见着他了。
“据说是敏妃娘娘因为皇上受伤担心晕过去了。那时候太医都忙活着皇上,也没人去看看敏妃娘娘,十八爷一着急就跑到这儿来了。后来知道王爷和王妃都不,他又跑去找阎小姐了。”叮当一边给岳楚人倒茶一边说道。
听闻此事,岳楚人倒是有些感叹。那敏妃确实是很迷恋丰兆天,就是如今,听到他受伤都会吓得晕过去,那份迷恋不是假。
“后来呢?敏妃可没事了?”淡淡品茶,岳楚人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宫里一直没传出什么风声来,想必没事。”他们府里都不敢议论宫里事儿,宫里又怎么可能有消息传出来。
“一个多月,就发生了这事儿。东疆使团前脚刚走,后脚襄王就造反了。”本以为这一次许久才能回来,谁想到刚处理完关州,又匆匆赶回来了。
“其实东疆使团来之前就不对劲儿了。朝上一直有弹劾襄王,这事儿闹百姓都知道。襄王利用职权圈地,收贿,还有西城百姓联名到刑部告御状。刑部是谁啊?那可是五王。事情越闹越大,皇上想给兜着也兜不住了。”叮当噼里啪啦说着,虽是有些盲目崇拜丰延绍嫌疑,但说不无道理。
岳楚人但笑不语,这些想必也都是丰延绍和丰延苍他们两兄弟动手脚。一直暗地里经营,如今收网,必定是雷霆之势。
“还有个事儿王妃可能不知道,因为您也不关心。就是老爷,近可是风光呢。”叮当知道岳楚人不待见岳家人,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娘家。如今娘家风光了,岳楚人面子上自然也过得去。
“哼,那是他聪明识时务。若是站错了阵营,不用别人,我就收拾了他们。”冷哼,岳楚人极其不喜岳志洲。
“老爷掌管礼部,虽是六部中算不上举足轻重,但现今可是不一样。又与商太尉结了亲,近来可是有好多人巴结。”东疆使团来到皇城那段时间岳志洲就春风得意,这事儿城里人都知道,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
“是啊,他还把女儿嫁给了商朔那个孩子,啧啧,让人恶心。”想起商朔,岳楚人微微摇头,实难以想象那么个孩子一下子娶好几个媳妇儿。
叮当抿嘴,有时候岳楚人说话很逗。大户人家,到了十二三岁就可以有通房丫头了,那就算不得孩子了。商朔与丰延星差不多大,今年有十五六了,那就是大人了,哪还是孩子?
回到皇城当天晚上,丰延苍没有回来。他派人回来给岳楚人传口信,要她自己睡,他明天回来。
岳楚人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不过这一个多月来他们都一起,突然间他不,让她感觉好像缺了什么似得。
第一次睡觉睡得不踏实,一夜都处浅层睡眠,有一点声响,都能惊醒她。
终于天亮了,她索性起床,下楼走进浴室泡澡,感觉很疲乏。
本来打算去济世堂走一趟,关姝她们都济世堂,她也想看看她们过得可习惯。
不想还没等她出府,阎苏急匆匆赶来了。
“你怎么来了?”走到大厅看见阎苏,岳楚人不觉得她是来看她。
阎苏一袭淡蓝色长裙,温婉面庞有几分疲倦,不过看到岳楚人时眼睛一亮,起身走向她一边道:“你跟我进宫一趟,去看看皇上。”
挑眉,岳楚人看着她眼睛研究她用意,“他伤很重?”
阎苏摇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这么痊愈。”
岳楚人恍然,双臂环胸后退了一步,“小苍子知道?”
“老七没宫里,他自然不知道。”阎苏叹口气,其实找岳楚人,也是她自己主意。
“他没宫里?那他干嘛?”岳楚人还真是不知道丰延苍做什么,因为他也没告诉她。
“皇城戒严,现今由老七全权负责,他自然巡城。”那时是丰延绍做,本来他就有很多事,但又无法交给别人。现丰延苍回来了,交给他正好。
点点头,岳楚人理解了!
“这事儿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小苍子说过他有自己计划,我不能打乱他计划。不过与你进宫看看皇上还是可以,作为儿媳,他受伤了自然得去关心一下。”放下手臂,岳楚人答应与阎苏进宫。
“那咱们走吧。”阎苏绽开微笑,她虽是心急,但也觉得岳楚人说得对,不能轻举妄动。
皇宫宫禁,但是阎苏却能进去,她手上有丰延绍腰牌。现今那腰牌比之圣旨要有用,禁军见到立即就给开了宫门。
说是宫禁,只是宫门外加了许多禁军,宫内却变化不大。
唯一变化就是太医都困宫里,连家都回不去。自丰兆天受伤那日起到现已经第七天了,他们一直都宫里没出去过一步。
第二道宫门下车,岳楚人与阎苏径直朝着承德殿走去。承德殿前后左右相较于寝宫宽敞,禁军守卫能容易些。所以自丰兆天受伤那天起,他一直都承德殿休息。
还未走近,便瞧见了重重把守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这阵势岳楚人也是第一次见。
两人走过去,禁卫军自不会让开放行。阎苏再次亮出腰牌,这次也相当好使,下一刻他们便让开,两人顺利通过。
“宫内禁军统领是五哥侧妃兄长是不是?”踏上台阶朝着大殿里走,岳楚人一边问道。她记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不然宫里宫外禁军绝对不会看见丰延绍腰牌就放行,有那么一层关系。
“没错,都是自己人。”阎苏点点头,那句自己人说也很顺口。
岳楚人几不可微挑了挑眉,丰延绍娶了那么多媳妇儿好处终于得见了,这就是好处啊!
殿门口,四个公公四个宫女候那儿。这四个公公很面生,都不是平日里服侍丰兆天。两人走过,他们皆俯身见礼,态度恭敬。
殿内静悄悄,绕过正殿走向偏殿,一面山水屏风矗立门口挡风,能闻得见从里面飘出来药味儿。
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了对面大床,明黄纱帐明黄锦被,无不显示床上那个人身份。
“臣女阎苏见过皇上。”距离床一米地方停下,阎苏屈膝见礼。
岳楚人则没那么规矩,反倒径直走向床边,她走近时床上人也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岳楚人莞尔一笑,“父皇装很像嘛!啧啧,瞧着这气色,想必伤口都好七七八八了吧。”
丰兆天气色确实还不错,只是心情不太好,那双深邃眸子亦是满载压力,但凡与他对视人,恐怕都会心头一惊。
听了岳楚人话,阎苏亦是一诧。站直身子慢慢走过去,果然!
“代他们来看看朕死没死?朕就是不死,也出不去这承德殿大门。”丰兆天开口,满是压抑怒火。阎苏不语,心下却是千回百转。事情到了如今地步,若是让丰兆天重掌大权,他们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
“瞧瞧父皇您这话说,真是吓死儿媳我了!您是谁啊,真龙天子。困龙还能升天呢,您当然还能遨游九州。别气别气,我发现您老人家现只要看到我就气得不行,我又没惹你。”刷坐下,岳楚人恍若坐自己热炕头似。其实她是真觉得丰兆天这样子好笑,斗来斗去,还是没斗过自己儿子。
闭上眼睛,丰兆天深呼吸,正压抑升腾起来火气。
“那不肖襄王已经被逮起来了,您老人家也不用再惦记了。自古以来,凡是成功帝王,都有一颗铁石心肠。不肖儿女兄弟就要不眨眼杀,如此方能成就千秋大业。”抬手拍拍丰兆天手臂,她看似劝慰,但又怎不是暗示什么。
丰兆天睁开眼,就那样看着岳楚人,眸光深邃吓人。
岳楚人笑得酒窝浅浅,“父皇觉得我说不对?这帝王啊,不能儿女情长,亦是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啊,后只能做傀儡了。”
“你威胁朕?”半晌,他沉声道。中气十足,恍若鼓鸣敲打人心。
“不是威胁,只是为你提供一条能长命百岁路。你是想长命百岁呢,还是来个天妒英才暴毙而亡?”抓住他手腕,她笑得纯良无害。
丰兆天神色一凛,似要发作,却是不敢随意乱动。一国主宰,如今竟然一个全无武功女子压制下不敢动弹,他怎是一个愤怒了得。
阎苏站床边,掩袖子里双手也紧握成拳。虽是觉得岳楚人不会对他下杀手,但若是他不识抬举,很难保证岳楚人不会翻脸。她只要动一动手,等待丰兆天就是无数种死法儿,可是天下无不透风墙,若是没有丰兆天那一纸诏书,往后丰延绍路会很难走。
“你敢?”牙根紧咬,丰兆天额头青筋都跳。
“呵呵,我还真敢!”扬了扬眉尾,她笑得天不怕地不怕。
“你、、、、”丰兆天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饶是被气得不轻。
“子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父皇你从来没觉得自豪过么?你是想发展这个国家要他国富民强纵横四方呢?还是你只想把权利握自己手中掌控天下人生死?我觉得你是后者。你位这么多年,可曾有过辉煌业绩?据我所知没有,但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不一定了。英雄出少年,这一代是少年英雄无数,你老了,你不得不承认。”慢慢松开他手腕,岳楚人轻笑着。指间不知何时多出一根银针来,闪闪发亮,她并没有将它用他身上。
丰兆天视线从岳楚人脸上移开,后落她指间银针上。
眸光深邃,他思考。阎苏站一旁看着他们,紧握手慢慢松开。大家都是聪明人,想必都不愿意鱼死网破。
“召集六部重臣。”闭上眼睛,这是丰兆天说后一句话。
岳楚人抬眼看向阎苏,阎苏如释重负笑着点点头,做到了。
宫禁长达七天,终于解除。而后皇上下旨召集六部重臣进宫,一时间广华门前车水马龙,文武朝臣进宫,抵达承德殿。
那个时候,岳楚人陈妃宫里闲坐。阎苏早丰兆天说完召集六部之后她便去通知丰延绍了,想必此时他们都聚承德殿。
“那天晌午十分我就觉得要出事儿,但是我又出不得宫门,是无法派人去传信。后来没办法,我派人把哥哥找来了,只有他能随便出入后宫又不会被人怀疑。我与他说了异状,他便派心腹去通知了五王。不然,那晚五王绝不会那么带人来,这皇宫也就被襄王控制了。”卧贵妃榻上,陈妃妖妖袅袅说着那天事儿,她也是其中很重要一环。
靠坐椅子上岳楚人欣赏着陈妃媚眼如丝,听她说完,不禁轻笑,“听说你与国师一直不相往来,你找他他还能来,可见兄妹情义还。”至今为止,岳楚人没见过那位传说中国师。
陈妃风情万种一笑,“那是他对不起我,心里有愧,我有事找他他自然会来。”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五哥势必不会让他继续住宫中,你恐怕也得离开这儿了。”丰兆天倒不是退位,而是以身体不适为由命丰延绍监国。虽是监国,但等同于就是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丰延绍了。
陈妃笑笑没有回答,转眼看向外面,天空广阔,她那张妖娆妩媚面庞下却藏着忧愁与无奈。
蓦地,一个小公公步从外跑进来,跨过门槛一个不稳扑通趴地上,却是来不及起来就急急道:“娘娘,七王妃,不好了。襄王不知怎从大牢里出来了,带着几千人杀进皇宫了。”
“什么?”陈妃刷站起身,岳楚人眉头拧起,转头与陈妃对视一眼,两人步走出宫殿朝着承德殿方向而去。
一路上,宫人都急乱成一团,隐隐,能听见远处传来打杀声。或许是因着皇宫格局,那打杀声听起来带着沉闷,如此一来就惊心,好似地震了似,脚下都晃。残阳西斜,天边出现几抹火烧云,血红颜色好似预示着今日不太平。
走至承德殿,殿前已被禁军包围,一致对外,弓箭手箭弦上,虽阵势不凡,但这是后堡垒了。
殿门处,奉了皇命文武朝臣都聚集这里。大部分都开始焦急恐惧,特别站高处听着远处打杀声尤为清晰,敲打着众人心头。
走过去,岳楚人一眼看到了丰延绍,却是没找到丰延苍。想必他还城里,皇城戒严,他带领着大部分守军,若是得知宫里出事儿,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
“五哥。”走过去,丰延绍双手负后,神色沉敛,镇定自若。
“进殿里去。”看了岳楚人一眼,丰延绍看起来依旧斯文儒雅,就是此等阵势,也丝毫扰乱不了他。
岳楚人扯了扯唇角,“有我,你们都死不了。”
丰延绍勾唇微笑,转头看着岳楚人,眉目间满是一个兄长对妹妹喜*,“我们不会死,但是他们必死。”
微微挑眉,岳楚人有些不懂丰延绍意思,他很自信一定会赢是么?
一直站岳楚人身后陈妃眸子一亮,下一刻无声微笑,动手握住岳楚人手,拽着她后退了几步。虽周围都是人,但他们都焦急于此时愈来愈近打杀,根本无暇顾及她们俩。
“襄王不是自己跑出来,杀进宫也不是他手下,他是被人强行带出来。借着他名义杀进皇宫,为就是灭了我们。”陈妃压低了声音,说着,视线朝着承德殿殿内扫了一眼,其意明显。
岳楚人瞬时恍然,“这些人是他人?”他,就是丰兆天。机关算啊!岳楚人暗暗摇头,她以为丰兆天真妥协了呢。看来他等也是这个机会,将丰延绍内所有朝臣聚集这里。然后他人借着襄王名义杀进皇宫,杀了所有对他异心人。成功了,那么历史任他改写,怎么写都是他说了算。若是失败了,替罪羊就是襄王,他还是那个因为受伤卧床不起皇上。
陈妃点点头,“五王早就料到了,不用担心。”漂亮笑容自唇边荡漾开来,那个人如此聪明,又怎么可能失败呢?
喊杀声渐近,只需要突破百米之外那道宫门,他们就进来了。
轰隆一声,场朝臣有发出惊吓声。他们过来了,并且正撞那承德殿大门,众人都不淡定了。
又响一声,那高大厚重大门应声倒地,与地面相撞发出声音几乎震破了耳朵。众人哗啦啦后退,管前面有禁军挡着,但仍旧吓坏了他们。
他们冲了进来,身着铠甲,装备比之禁军要好得多。不似那时通报小公公说几千人,其实也就几百人罢了。他们恍若滚滚乌云一般刹那间冲进来,那边已有朝臣惊慌不知该怎么办了。
“杀啊!”一声高亢杀声,他们奋勇冲过来,这边弓箭手放箭,嗖嗖破空之声,冲前方倒下了一排。
箭,他们,前赴后继冲上来,看岳楚人眼睛都花了。
旁边大半朝臣已乱作一团,唯与丰延绍站一处仍镇定自若,就连那殿门口四个公公宫女都淡定好似没看见眼前情势。
不过一眨眼间,汉白玉台阶下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尸体,血味儿扑鼻。
蓦地,宫殿大门处跃进来一群青色劲装人,手持长剑,瞬间加入战局,厮杀再次升级。
岳楚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是王府护卫。果然,下一刻,一人手持尚方宝剑出现宫门口,绛紫色长袍这满是血红颜色地方显得异样妖娆。他丰神俊朗,往日时刻挂唇边微笑已不见,凤眸幽深却满是凉薄。那锋利剑刃使得他看起来如同杀神附体,饶是岳楚人也惊了一下。
他出现,使得乱了阵脚朝臣镇静了下来,下一刻好似又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刚痊愈不久病秧子,带来这不过百人怎能敌得过襄王人?
然而,让他们震惊还后头。丰延苍宫门口只停顿了一下,下一刻猛跃入战圈,奇身法让那些乱糟糟人再次消声。
岳楚人从来没见过丰延苍杀人,但是今儿终于见到了,整个过程她几乎没眨眼,那喷溅出来血她眼里似乎都是慢镜头,剑落人亡,原来这么简单。
血流成河。王府护卫同样动作利落,残阳落下山头,这里一切也都结束了。残肢满地,血腥味儿浓好似空气都不存了。
整个承德殿静悄悄,殿上人无一个出声,甚至都没有大力呼吸。
两个护卫自宫门外进来,手中擒着一人,正是襄王。
这一次襄王何其无辜,明白人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被丰兆天利用了。但不明白人却知道,眼前这局面就是他造成。
丰延苍执着滴血剑,跨过满地残肢,踩着成了溪流血,一步步走向襄王。因着喷溅到了血,他整个袍子下摆都是紫黑色。面无表情,别人眼里,那何尝不是一种平静嗜杀。
走至襄王面前停下,丰延苍伸手一把将他拎过来,襄王牢里就受了不少苦,如今是虚弱无力。但此时无人注意他虚弱,所有人视线均丰延苍手上,他手上那把剑已经搁置到了襄王颈间。
岳楚人微微蹙眉,他要杀了襄王?他曾说过,弑兄名声他担不起,他都不曾杀了丰延毅,怎么可能杀了襄王?
然而,这只是岳楚人想法,就她还没猜测出下一步他会怎么做时候,剑刃划下,热血喷涌。完全是正面对着殿前众人一刀下去,那血喷出老高,惊得一众朝臣喊出声。
拧眉,岳楚人看着丰延苍淡然收回剑,扔掉手里犹抽搐襄王,心头生出几分复杂。
“杀鸡儆猴。”陈妃声音适时耳边响起,很轻,却足以让岳楚人听见。
听得此话,岳楚人扭头看向旁边朝臣。将近五十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画面,大部分已经脸色惨白。这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只是,他却不得不承担弑兄名声,可值?
或许岳楚人担心太多了,这一日宫内所发生事直到百年之后也无人能清楚讲述。史书上也寥寥几笔,简短记载。
那一代所有朝官员手稿皆没有记录关于那一日事情,此为大燕史上仅次于‘圣义母皇太后勤王妃师从何处之谜’第二大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