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蠢蠢欲动、想趁大胤内乱南下劫掠的部族首领们，紧急叫停了集结的兵马。
“汉川萧景……不可敌。”
“与其招惹这等煞星，不如备厚礼，待其平定大胤后，遣使交好。”
大胤国内。
南方、西方尚未被兵锋波及的州府，暗流汹涌。
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开始悄悄联络，商讨“出路”。有些甚至暗中派人与汉川军接洽，表示“愿为内应”。
朝堂上，李业越来越暴戾多疑。
他接连斩杀了几名劝他“出京暂避”或“与汉川和谈”的大臣，又因猜忌，将京营几位将领下狱。京城人心惶惶，逃难者日众。
而民间，风向已然转变。
茶馆酒肆，私下已有人称李怀谨为“长公主”，称萧景为“萧公”。
流传的故事里，李业成了弑亲恶鬼，萧景与李怀谨则是替天行道的英雄。
大势，已如江河奔涌，不可逆转。
…………
十一月十五，大胤京畿，昌平镇外三十里。
深秋的原野上，肃杀之气凝结如铁。
北方，汉川军八万精锐列阵，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玄甲肃穆，火器阵列森然，沉默中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中军“萧”字大纛与“讨逆正乾坤”战旗之下，萧景一身玄甲，按剑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投向三里外的敌阵。
李怀谨身着特制轻甲，立于他身侧，手抚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坚定如铁。
明公坐在特制战车上，白发在秋风中飞扬，老眼死死盯着对面的京城轮廓——那是他魂牵梦绕的故土，也是血仇所在。
南方，大胤最后集结的十万京营与残兵，背靠昌平镇，仓促布防。
阵型略显散乱，许多士兵面有惧色，不断张望着汉川军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和从未见过的古怪器械。
两军之间，是三里空旷地带，秋风卷起枯草，肃杀无声。
突然，胤军阵中一阵骚动。中军分开一条通道，数十骑护着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出胤军阵列，在阵前约一里处停下。
马车帘掀开，一名须发皆白、身形枯槁却腰背挺直的老者，独自下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儒衫，未戴冠，只以木簪束发，手中甚至没有武器，只握着一卷文书。
正是卢正风。
他身后，数千胤军弓弩手引弓待发，显然既是“护送”，也是监视——若他有异动，随时会被射杀。
卢正风对身后的弓弩阵视若无睹，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两军中央的空地。
秋风扯动他宽大的旧衫，身形消瘦却步履沉稳，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孤绝。
汉川军阵前，萧景微微抬手，身后严阵以待的火枪手们略微放松了扳机。
“是卢正风卢大人。”明公的声音低沉沙哑，“当年先帝在时，任御史中丞，以刚直敢谏闻名。太子殿下……曾赞其有‘魏徵之风’。当年一别，听说他下狱，至今已五年了。”
李怀谨闻言，眼中泛起敬意与痛惜：“怎么会是他……卢大人是朝中少有的正直之臣。”
萧景目光深邃，叶紫嫣的情报早已详述：卢正风被李承业从天牢提出，以家眷性命相胁，逼其前来劝降。
他派出的特种作战队员正在京城设法营救其家眷，但尚未成功。
“他此来，身不由己。”萧景轻声道，策马缓缓前行，“怀谨，随我上前。明公，您在此稍候。”
萧景只带了十名亲卫，与李怀谨并骑，迎向阵中。
两军阵前，数万人屏息凝望。
…………
两军阵中央，相距百步，三人遥相对峙。
卢正风停下脚步，看着缓缓靠近的萧景与李怀谨。
他目光扫过萧景英武的面容，扫过李怀谨坚毅中带着悲戚的眼神，最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悲悯，有决绝。
“老夫卢正风，见过萧公，见过怀谨郡主。”他拱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并未因身处险地而惶恐，也未因面对“敌军”而失礼。
萧景于马上欠身：“卢师别来无恙，学生在此有礼了。你身陷囹圄五载，风骨不改，令学生敬佩。”
李怀谨在马上微微躬身：“卢大人为江山社稷受难，怀谨代父王……谢过大人。”
听到“父王”二字，卢正风眼中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郡主言重。老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内而已。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老夫所忠之君，乃先帝仁宗皇帝，乃贤明仁德的太子殿下，而非——弑父杀兄、篡位窃国的逆贼李业！”
最后一句，他陡然提高音量，声音滚滚传开，不仅汉川军听得清楚，连后方胤军阵中许多士兵也为之震动！
胤军阵中一阵骚动，监军将领厉声呵斥：“卢正风！你胡言乱语什么！”
卢正风恍若未闻，直视萧景：“萧公，老夫今日此来，是受李业所迫。他以高官厚禄相诱，以老夫妻儿老小性命相胁，逼老夫来此，劝萧公退兵，许你裂土封王，许郡主尊荣长公主——他说，这是‘和谈’。”
他嗤笑一声，满是讥讽：“与弑亲窃国之贼，有何‘和’可谈？与残害忠良、祸乱江山之徒，有何‘盟’可结？老夫虽愚钝，尚知‘忠义’二字如何书写！岂能为了一家老小性命，便行此苟且之事，愧对先帝在天之灵，愧对太子殿下血仇，愧对天下苍生之望？！”
说着，他将手中那卷文书——正是李业亲笔所书的“和谈条件”——高高举起，然后，在数万人注视下，嗤啦一声，亲手撕成两半！
碎片随风飘散。
“卢正风！你找死！”胤军阵中监军暴怒。
卢正风转身，面向胤军阵列，须发皆张，厉声道：“李业！你听好了！你以为囚我五年，便能磨灭我心中正气？你以为以我家人相胁，便能逼我卖义求荣？你错了！”
他声音如钟，回荡在原野上：“这五年，老夫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听到的是狱卒闲谈你的横征暴敛！听到的是新犯哭诉你的滥杀无辜！听到的是百姓咒骂你的昏聩无道！
“汉川萧景……不可敌。”
“与其招惹这等煞星，不如备厚礼，待其平定大胤后，遣使交好。”
大胤国内。
南方、西方尚未被兵锋波及的州府，暗流汹涌。
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开始悄悄联络，商讨“出路”。有些甚至暗中派人与汉川军接洽，表示“愿为内应”。
朝堂上，李业越来越暴戾多疑。
他接连斩杀了几名劝他“出京暂避”或“与汉川和谈”的大臣，又因猜忌，将京营几位将领下狱。京城人心惶惶，逃难者日众。
而民间，风向已然转变。
茶馆酒肆，私下已有人称李怀谨为“长公主”，称萧景为“萧公”。
流传的故事里，李业成了弑亲恶鬼，萧景与李怀谨则是替天行道的英雄。
大势，已如江河奔涌，不可逆转。
…………
十一月十五，大胤京畿，昌平镇外三十里。
深秋的原野上，肃杀之气凝结如铁。
北方，汉川军八万精锐列阵，旌旗蔽日，刀枪如林。
玄甲肃穆，火器阵列森然，沉默中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中军“萧”字大纛与“讨逆正乾坤”战旗之下，萧景一身玄甲，按剑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投向三里外的敌阵。
李怀谨身着特制轻甲，立于他身侧，手抚微微隆起的腹部，眼神坚定如铁。
明公坐在特制战车上，白发在秋风中飞扬，老眼死死盯着对面的京城轮廓——那是他魂牵梦绕的故土，也是血仇所在。
南方，大胤最后集结的十万京营与残兵，背靠昌平镇，仓促布防。
阵型略显散乱，许多士兵面有惧色，不断张望着汉川军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和从未见过的古怪器械。
两军之间，是三里空旷地带，秋风卷起枯草，肃杀无声。
突然，胤军阵中一阵骚动。中军分开一条通道，数十骑护着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驶出胤军阵列，在阵前约一里处停下。
马车帘掀开，一名须发皆白、身形枯槁却腰背挺直的老者，独自下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儒衫，未戴冠，只以木簪束发，手中甚至没有武器，只握着一卷文书。
正是卢正风。
他身后，数千胤军弓弩手引弓待发，显然既是“护送”，也是监视——若他有异动，随时会被射杀。
卢正风对身后的弓弩阵视若无睹，独自一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两军中央的空地。
秋风扯动他宽大的旧衫，身形消瘦却步履沉稳，在空旷的原野上显得格外孤绝。
汉川军阵前，萧景微微抬手，身后严阵以待的火枪手们略微放松了扳机。
“是卢正风卢大人。”明公的声音低沉沙哑，“当年先帝在时，任御史中丞，以刚直敢谏闻名。太子殿下……曾赞其有‘魏徵之风’。当年一别，听说他下狱，至今已五年了。”
李怀谨闻言，眼中泛起敬意与痛惜：“怎么会是他……卢大人是朝中少有的正直之臣。”
萧景目光深邃，叶紫嫣的情报早已详述：卢正风被李承业从天牢提出，以家眷性命相胁，逼其前来劝降。
他派出的特种作战队员正在京城设法营救其家眷，但尚未成功。
“他此来，身不由己。”萧景轻声道，策马缓缓前行，“怀谨，随我上前。明公，您在此稍候。”
萧景只带了十名亲卫，与李怀谨并骑，迎向阵中。
两军阵前，数万人屏息凝望。
…………
两军阵中央，相距百步，三人遥相对峙。
卢正风停下脚步，看着缓缓靠近的萧景与李怀谨。
他目光扫过萧景英武的面容，扫过李怀谨坚毅中带着悲戚的眼神，最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悲悯，有决绝。
“老夫卢正风，见过萧公，见过怀谨郡主。”他拱手，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并未因身处险地而惶恐，也未因面对“敌军”而失礼。
萧景于马上欠身：“卢师别来无恙，学生在此有礼了。你身陷囹圄五载，风骨不改，令学生敬佩。”
李怀谨在马上微微躬身：“卢大人为江山社稷受难，怀谨代父王……谢过大人。”
听到“父王”二字，卢正风眼中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郡主言重。老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内而已。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老夫所忠之君，乃先帝仁宗皇帝，乃贤明仁德的太子殿下，而非——弑父杀兄、篡位窃国的逆贼李业！”
最后一句，他陡然提高音量，声音滚滚传开，不仅汉川军听得清楚，连后方胤军阵中许多士兵也为之震动！
胤军阵中一阵骚动，监军将领厉声呵斥：“卢正风！你胡言乱语什么！”
卢正风恍若未闻，直视萧景：“萧公，老夫今日此来，是受李业所迫。他以高官厚禄相诱，以老夫妻儿老小性命相胁，逼老夫来此，劝萧公退兵，许你裂土封王，许郡主尊荣长公主——他说，这是‘和谈’。”
他嗤笑一声，满是讥讽：“与弑亲窃国之贼，有何‘和’可谈？与残害忠良、祸乱江山之徒，有何‘盟’可结？老夫虽愚钝，尚知‘忠义’二字如何书写！岂能为了一家老小性命，便行此苟且之事，愧对先帝在天之灵，愧对太子殿下血仇，愧对天下苍生之望？！”
说着，他将手中那卷文书——正是李业亲笔所书的“和谈条件”——高高举起，然后，在数万人注视下，嗤啦一声，亲手撕成两半！
碎片随风飘散。
“卢正风！你找死！”胤军阵中监军暴怒。
卢正风转身，面向胤军阵列，须发皆张，厉声道：“李业！你听好了！你以为囚我五年，便能磨灭我心中正气？你以为以我家人相胁，便能逼我卖义求荣？你错了！”
他声音如钟，回荡在原野上：“这五年，老夫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听到的是狱卒闲谈你的横征暴敛！听到的是新犯哭诉你的滥杀无辜！听到的是百姓咒骂你的昏聩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