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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405

作者:锦衣夜行
更新时间:2016-12-03 10:18:37


      复浔道:“巢湖俞家,只好等他们的人进了京再进行接触了。我想,俞家既然在朝中独树一帜,与其他派系的官员一向没甚么瓜葛,只要我待之以诚,倾心结纳,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他们是水师世家,也要爱惜羽毛的,若是吃了败仗,与俞家的名声又有甚么好处了?”

     

      徐景昌大摇其头:“国公,你这么说可错了。赤忠这边你无需担心,俞家,才是你该重点争取的人,你别看俞家不大掺和朝中的事情,可我大明水师,就是起自俞家,如果俞家肯为你所用,水师上下,敢捣乱的人就不多了,而俞家若不服你,呵呵,也不需要故意捣你的蛋,一支尾大不掉、指挥不动的舰队,就够你头疼的了。

     

      复浔动容,急忙问道:“此话怎讲?不瞒你说,于军队这一方面,杨某确实涉猎不多,以前也没有特意了解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定国公多多提点。”

     

      徐景昌见他对俞字世家确实一点不知道,便解释道:“是这样,俞家之所以被人谈起的时候比较少,是因为俞家的人一直不在朝中任职。实际上,俞家的地位和权势非常大。

     

      当年,俞氏父子率死士投奔太祖,此后战巢湖、战和阳、战裕溪口、鲚鱼洲,侍驾渡江,夺采石矶,取太平山,先败元军中丞水寨、楼船,再败淮帅陈也先二十万之众于方山陆寨,定策取金陵,求祖据此方开基江左,这等功劳,无人能及啊。

     

      太祖开国之后,已然战死的俞廷玉追封为河间郡公,他的三个儿子,俞通海、俞通源、俞通渊,分别封为虢园公、南安侯、越葡侯,赐丹书铁券。一门父子四人,两公两侯的世袭权贵世家,此等尊荣自古罕有,这等恩笼比我徐家也不遑稍让。

     

      辅国公,你不是外人,说句冒犯的人,只怕你辅国公再加上一个五省总督的头衔也镇不住他们。当然,他们未必会给你难堪,不过恰恰因为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也不需要卖任何一个派系的面子,一旦出现调动不灵的时候,必将严影响你的威信,将帅无威而令不行,将令不啊……”后果可想而知。”

     

      复浔一听就知道今天这趟没有白来,若不是早早得了这个消息,真要出了外海才发现问题所在,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徐景昌的话他已经听懂了,他是在说,虽然徐家是大明功臣第一世家,但是徐家也不是包打天下的,在水上,俞家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这就好象徐家是陆军元帅,而俞家是水军元帅,两家还都是开国元勋,谈不上谁高谁低。

     

      而且由于俞家的特殊性,俞家的门人、故旧、下属、随从,几乎全部集中在巢湖水师,自成一个独立王国,刀插不进、水泼不入。皇上下旨单独调俞家的人去打仗没有问题,把俞家的人调来听从他辅国公杨旭的册遣,很难很难。

     

      这个问题何止是古代,就算是现代军队,无论是军队的纪律性还是思想素质都提高了一大截,你空降一个从来没在军队中待过的人做统帅,去指挥一群战功赫赫、资历老、地位高的将军,他的情绪上本能地就会进行抵触,不需要什么确切的目的,不服你,这就足够了。

     

      何况这俞家的势力,这种老牌的开国元勋世家,他一个新晋贵族,镇得住?

     

      夏浔担心的正在于此,朝中的掣肘他不担心,他拥有沿海五省的最高指挥权,有皇帝的支持、有生杀予夺之威,军需后勤又主要掌握在文官手里,而文官派系又是大皇子朱高炽的人,二皇子朱高煦一派就算恨不得一人一**活咬死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否则一旦有把柄落在皇帝手里,一错再错,就真的不能翻身了。

      夏浔最担心的就是军队,他本来以为名不见经传的俞家与朝中各派系全无瓜葛,是个好对付的,没想到却是最难对付的。俞家之所以同朝中各个派系全无瓜葛,不是因为他们的力量不够资格,恰恰相反,人家俞家就是一个独立的派系,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

     

      紧接着,徐景昌又提了一件更叫他头疼的事。

     

      “咳,辅国公,还有件事,想必你不知道。当今圣上靖难之时,曾在白沟河有一场大战,那一战惨烈无比,朝廷折损数员大将,其中有一位将领,就是俞通海。”

     

      复浔一惊,失声道:“竟有此事?”

     

      徐景昌道:“不错,俞廷玉早在追随太祖征战天下的时候就战死了。三个儿子之中,虢国公俞通海、南安侯俞通源如今业已已身故,开国名帅俞廷玉的亲生子中,老三越葡侯俞通渊是硕果仅存的一个,而他,就死在白沟河一战,死在皇上的靖难大军手中。

     

      当时各为其主,俞家倒不会因此怨恨皇上什么,可这俞通渊毕竟已是俞氏家族中辈份最长者,事情发生才三两年功夫,俞氏子孙一旦碰到靖难系的功臣,难免心存芥蒂,再要靖难功臣系的官员来指挥他们……”辅国公,俞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说军队上下将校之间的关系,没有比俞家更亲密的了,这支军队用好了,将是你最得心应手的一支力量,用不好,那就适得其反了。”

     

      他苦笑着看向杨旭,问道:“国公啊,到底谁给你出的馊主意?选谁不好,偏选俞家。”

     

      茗儿的俏脸攸地一红,一双大眼睛先狠狠地剜了懵然不知的徐景昌一眼:“这么说你姑姑,回头再找你算帐!”然后便瞬也不瞬地盯着夏浔。

     

      夏浔神色一正,肃然说道:“替我出主意的这人,聪明慧黠、智计无双。定国公方才也说,这只军队用得好,将是我的最大臂助,可见,选择俞家是没有错的,至于其中种种难处,我想,也许是这位智者故意考验我吧,如果我连这些困难都解决不了,又如何解决那大明痈疾,东海倭寇呢?”

     

      夏浔说到一半儿,茗儿已是笑靥如花了,谁不喜欢心上人的赞美?

     

      茗儿虽然年纪小,可是由于家世地位不同,起点就比一般的女孩儿高,你若赞她容色无双、性情温柔这些一般女孩儿最喜欢听的话,她未必欢喜,可是赞她才学出众、谋略超人,就算是她这样的天之骄女也是从心底里喜欢的。

     

      尤其是……”他当着自己的面恭维自己,蒙着自己的傻侄子……”“这个大骗子,又在骗人了,呵啊……”,这一次,那感觉是甜丝丝的。

     

      徐景昌道:“嗯,景昌自然相信国公的能力,只不过我担心时间不等人呐!”

     

      徐景昌现在也是大皇子朱高炽一派的人,对杨旭本就亲近,现在更是无需忌惮,便道:“要想得到俞家的认同和支持,恐怕不是一时半晌的事。如今争嫡之风已传扬四海,俞家不会不知道,本来可以请大皇子修书一封的,可大皇子身份未定,甚至在与二皇子的争夺中并未见多少上风,我怕大皇子出面的话,反而弄巧成拙。”

      “咳,有些事,男人不方便出面,其实女人反而更加妥当!我在京中正觉烦闷,想要四处走走,不如就让我陪伴国公往巢湖一行吧!”

     

      心上人这么维护自己,可不能再叫他着急了,本来就比自己岁数大,愁白了头发,那站在一块儿不就成了……”再说,当初献计之时,茗儿已然有了这公器私用,可以与心上人名正言顺待在一起的打算。所以茗儿挺胸……挺身而出了。

     

      “姑姑?”徐景昌讶然道:“姑姑,你一个女儿家,同俞家那些目中无人的汉子如何打交道?”

     

      徐茗儿笑眯眯地道:“谁说我要去见的是男人了?”

    第504章 难念的经

    夏浔没想到江南的春天来得这么早

    他在江南也待过几年了,可这还是头一回,可以在早春时节,认真的感觉春的每一丝气息。杨柳的嫩绿还带着点点新黄,和煦的春风在水面荡起涟漪,那水冬天也是不结冰的,可是吹拂在水面上的是春风还是寒风,一目了然,春风的柔和与温暖,似乎透过那涟漪波纹的不同就能表现出来。

    燕子欢快地飞翔,一口一口啄着春泥,筑造自己的新巢,清澈见底的溪底,一条条快乐的小鱼欢乐地游游弋,那水草也褪去了深绿的颜色,重新换上了春天的生机。

    夏浔没想到自己的春天来得这么早。

    乡间,老者牵着牛,壮汉扛着犁,回娘家的妇人挎着篮子,不时嗔骂着那时不时跑到路边草丛里去扑蜢蚱的淘气儿子,伴着哞哞的牛叫声,非常悠闲。而他的身边,却伴着一个俏丽的少女,漫步在这田园气息浓厚的乡野间,快活似神仙。

    虽然,两人的未来还有许多变数,可是彼此间情许终身,不再隔阂,便不必时时纠结,折磨自己,那心境自然大为不同。

    今天夏浔穿得只是一袭普通士子的青衫,虽在乡农村妇间也算是老爷一类的贵人,却也不嫌如何乍眼。茗儿的穿着也很普通,一条交领孺袄,浅饰荷纹,一条浅绿色的裙子,纹饰若有若无,腰间还加了一条短小的腰裙,显得俏皮可爱。

    她的头发梳成了“把子”,也就是江南女子,尤其是未婚少女和丫环们习惯梳成的双螺髻,走在夏浔身边,步履轻盈,谈笑风生。

    要去巢湖,要从金陵出来往西走,经采石矾过江是最方便的路线,恰好经过慈姥山。夏浔和茗儿曾经在这里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那段日子,侍弄田园,养鸡养鹅,扮作叔叔和侄女如今想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小妮子起了游兴,夏浔自当奉陪。

    左右不过耽误半天功夫,还能不叫小美人儿遂了心愿么?

    吴语水乡、慈姥山下,翠竹绕青梅。

    这个地方,有着他们很多的回忆,美好的回忆。

    站在没马蹄的浅草丛中,看着远处的院墙红杏,茗儿大发宏愿:“等将来我要把这一片地方买下来建一处别庄。尤其是咱们那幢破房子要包括在内,那后院的樱桃树是我亲手栽的呢,我种的树、你施的肥,你看,已经开花了呢,等到今秋,一定会结好多樱桃。”

    春风卷来一片片杏花桃花,瓣瓣如蝶扑在她的身上,小茗儿神采飞扬。

    夏浔轻轻牵起她的手,眺望着田野上空几只纸鸢柔声道:“好啊,到时候咱们有空儿就过来住,还带着小小茗儿去山上摘竹笋。”

    茗儿嘟起小嘴道:“人家不小啦,偏你越叫越上口。”

    夏浔眸中带着笑:“我说的茗儿,又不是你!”

    “哪有小小……啊!”

    茗儿的脸蛋忽然红了,眼中却放出羞喜的光,她的小手放在夏浔的大手里,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感受着心底那种温馨安宁的感觉,许久,才恢复了常态,瞟一眼夏浔,促狭地道:“老实交待,人家跟你上山采竹笋的时候,有没有对人家起邪念呀?”

    “当然没有!”

    夏浔一勇正人君子的嘴脸:“那时候人家可是一个大叔,再说……地位相差那么悬殊,哪敢觊觎小郡主的美色呢?”

    “才怪!”

    茗儿俏皮地皱皱鼻子:“你偷偷盯着我看,别当我不知道。坏大叔!”

    夏浔心中一荡,手便收紧了些:“小宝贝儿,再叫两声!”

    “叫什么?”

    “叫大叔呀!”

    茗儿好奇地眨眨眼睛,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红了,抽出手,在夏浔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嗔道:“坏蛋,不叫,就不叫!”

    夏浔伸手去抓,小姑娘蛮腰一摆,躲开了他的魔手,格格笑着跑开了。

    慈姥山并不高,对见惯了崇山峻岭的人来说,称它为一座土丘也不为过。可这土丘毕竟不是土丘,就像江南的园林,虽然地方远不及北方地方豪伸仿若皇宫般宽广宏大的宅院,但若论起精致优美、灵动秀气,北方三百亩大小的一座庄院,也不及南方三亩大小的一座园林。

    慈姥山不高,却会给人一种垂崖峻绝,层峦叠嶂的气势,回首望去,片片金黄,连天接地,那是绽放的油菜花地,慈姥山就像一只懒洋洋地卧在那儿的大猫,猫头就枕在江岸上,看那滚滚东流,咆哮而去。

    夏浔眺望长江,看着那江水中来去匆匆的船只,目光又慢慢远望,看向长江对岸,道:“下午,咱们就要过江了。俞家……”咱们给俞家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少了点儿?”

    茗儿白了他一眼:“你家有多少宝贝啊,打算都送给人家才成么?”

    夏浔嘿嘿笑道:“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茗儿摇摇头,说道:“送礼的讲究多得很,初交还是旧识、对方与你的地位谁高谁低、是你有求于人家还是只想联络交情、是试探性的接触还是已然结成同盟,这其中的学问多的很,若是礼物准备的不恰当,先就叫人家看低了你,还容易做出误判,拒绝合作、或者向你提出更过份的要求,让你更加被动。行啦,你别管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

    夏浔有些惊奇地看着她,失笑道:“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淘气贪玩的小丫头,想不到你懂得这么多!”

    茗儿洋洋得意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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