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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06

作者:锦衣夜行
更新时间:2016-12-03 10:18:37
  陈寿负手站在窗口,凝视着窗外。

     

      关外的冬天来得早,如今虽是深秋,大地已然一片萧索。

     

      开着窗,风有些大,撩得他肩后的飘带不时动作一下,颌下的胡须也微微抖索着。

     

      “你看,反天刀纵横辽东这么多年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朝廷真的就拿他没办法么?有的人是不愿意任事、有的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人是怕事情做多了反而出了错事,因而听之任者大有人在,张俊原本只是沈宇手下一个佥事,籍籍无名之辈,而今却干得有声有色。是他突然长了本事么?”

      陈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施展拳脚的地方,再加上一个支持你大施拳脚的上司,人还是那个人,便有点铁成金之效!”

     

      唐杰愤愤然地坐在那儿,左颊一片淤青,不耐烦地道:“陈总理,你请本官来,东拉西扯的就是为了说这些?”

     

      陈寿攸然转过身来,恳切地道:“唐同知,本官这番话,你还没有听明白么?不错,你与杨总督,有丧子之仇。可是本官说句不好听的话,以皇上对辽东的重视和对杨总督的支持,就算杨总督没有请出王命旗牌,而是任由此案报至南京,刑部会不会拟斩?皇上会不会勾决?”

     

      “我……”

     

      “我知道,你是淇国公的老部下,可淇国公就是与杨总督扳腕子败下阵来,这才贬离南京的。皇上是支持他还是支持辅国公,不好说!淇国公会不会为了你那当街大杀人命,激起各部忿怒的儿子而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好说!

     

      唐大人,往公里说,公是公,私是私,公私不可混为一谈;往私里说,你现在是在杨总督麾下做事,在人屋搪下,不可不低头!不瞒你说,自你到辽东以来,所做种种,杨总督若想整治你一番,不是找不到理由,可他一直没有动手,这未尝不是因为令公子物竹一事,委婉地向你表达的歉意。

     

      唐大人,杨总督不曾恼了你,辽东许多官员却已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颇有议论不满了。兵卒们视你如寇仇,袍泽同僚视你如异类,如此下去,如何是好?纵然你拼得粉身碎骨,能奈杨总督何?唐大人,陈某推心置腹地劝你一句,于国无益,于己无利,一已私仇,可以休矣!”

     

      唐杰冷笑起来,道:“好!陈总理,你既这么说,那我唐杰也说几句心里话。

     

      这番话只对你说,一旦出了这间屋子,你纵说与人听,我唐某也是不认帐的。”

     

      陈寿领首道:“好,你说!”

     

      唐杰恨声道:“我知道,他杨旭圣眷安隆,位高权重,不是我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扳得剧的,就算加上淇国公,也未必办得到。可是,因此我就得卑躬屈膝?我就得谄媚讨好?丧子之痛,郁郁心头,我唐杰一刻不曾忘记,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想到,就是他,下令斩了我的儿子!”

     

      陈寿蹙着眉,轻轻摇头。

     

      唐杰的眼神有些疯狂,激动地道:“你放心,太出格的事儿,我是不会做的,至少现在是不会做的,我不能叫他抓了我的把柄。我在辽东,还有得年头混呢,可他呢?他很快就要滚蛋了。陈总理,我也劝你一句,别跟杨旭走得太近,到时候,淇国公近在咫尺,有淇国公的支持,我整治不了他,还整治不了为他做事的人、还坏不了他想做的事?只要能让他难过,我就开心!我就会很开心,哈哈哈啊……”

     

      张俊锁紧双眉,沉着脸色道:“我跟唐杰,也算是老相识,以前打过些交道,那时他不是这样的,这人一旦着了魔障,真是不可理喻!”

     

      他抬头看看丁宇,问道:“没吃亏吧?”

     

      丁宇的军服自肩部撕开了一道口子,颌下有道崩裂的血口子,他摇摇头道:“徐家的炮捶拳很厉害,不过我也不弱,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这就是本钱,他比我吃的亏也不小。”

     

      张俊嗯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道:“部堂把辽东都司交给了我张俊,嘿!你和唐杰,是左右同知,我的友膀右臂,左膀右臂大打出手,那些不甚服气我张俊坐上这个位子的人,一定做梦都会笑醒喽,这个笑话,好看呐!”

     

      丁宇有些不安起来,连忙道:“都司,不是末将有意让都司为难,实在是唐杰所为实在叫人忍无可忍。末将本来是去找他理论的,谁知被他阴阳怪气的话一激,一时昏了头脑,说……”

     

      张俊一摆手,制止了他:“你不用说,我明白!”

     

      张俊愤怒地道:“他那儿子纵马闹市,踢死人命也就罢了,居然又一拳打死苦主,这案子就算捅到御前,难道不该死么?部堂还没走,他就上窜下跳,搅得人人不可得安生,他不给你我面子,你我也就用不着给他面子!”

     

      丁宇深有同感地道:“是,末将也是这么想,可他是指挥同知,只比您低半级,就是都司大人您也奈何不了他呀,我曾为此去向部堂大人告状,谁知反被部堂大人训斥了一顿。”

     

      张俊本来也想就此事向夏浔反映反映,一听丁宇这话,幸好自己没去碰钉子,他忙问道:“部堂大人怎么说?”

     

      丁宇把夏浔训斥他的话对张俊说了一遍,张俊负着手,在厅中慢慢地踱了一阵,缓缓站定脚步,沉声说道:“我辽东能设文官衙门,我辽东都司能脱离山东都司所辖直属五军都督府,全赖辽东变革之存在,全赖部堂大人之存在,大家是休戚与共的。”

     

      “大人说的是!”

     

      张俊脸上攸地掠过一丝戾气,阴恻恻地道:“部堂成,辽东成,皆大成;部堂败,辽东败,皆大败。他唐杰猪油蒙了心,这是把对部堂大人一己之恨,报复在我辽东文琥身上,这是在跟所有人为难!这是在毁所有人的前程!部堂还没走,他就如此嚣张,等到部堂大人离开辽东,这个祸害还不得反上天去?谁碍咱眼挡咱路,就该……你说呢?”

     

      两个人四目相对,眸中渐渐泛起冰冷的杀意……

     

    第635章 投名状

      曾秃子大号叫做曾亮,在辽东绿林道上,他的字号仅次于反天刀……也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

     

      曾秃子年轻的时候,是单打独干的一个强盗,辽东道上,把他这样的人称为“棒子手”。

     

      曾秃子很有些本事,传说中的盘山术他是否精通没人知道,不过他拉老林子的本事却是出神入化,不要说官兵,就算是道上同源想要收拾他,被他拉到山林里面转来转去的,也照样找不着、追不上。这本事是他常年在山林中摸爬滚打练出来的功夫,就是后世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也是望尘莫及。

     

      曾经有一次,曾秃子劫了一伙绺子中意的货物,被对方派了众多精干手下追杀,曾秃子拉着对方在山林中转悠了整整一个月,当时正是严冬,那些精于走山路、钻丛林、抗风雪的胡子被他拖得死得死、伤得伤,可他居然生龙活虎的没有事。

     

      据他后来讲,最后几天的时候,他也放追得有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好在身上还揣着盒熊瞎子油,涂抹在身上,勉强可以抵御那刮骨钢刀一般的寒风,免致冻伤严重。没有吃的,幸好被他找到一个蜂窝,冬天蜂子冬眠,他把蜂蜜和蜂子都当成了食物,连蜂房、蜂蜡都塞到了胃里,这才保住了一命。

     

      说完了这些,曾亮便自夸说,只要让他钻进老林子,纵有天兵十万,也别想再揪到他的一根汗毛。

     

      也就是从那一次之后,曾秃子党得单枪匹马太吃亏,这才开始拉起了队伍。单枪匹马的胡子叫棒子手,只有拥有众多手下、组织严密的绺子才被称为“胡子”。大绺子可以达到几千人,小绺子十几人几十上百人不等,二三十年下来,曾秃子现在拥有一支两千七八百人的队伍,算得上是大绺子了。

     

      绺子里的金交椅,一般是按“四梁八狂”的布局排布的,大掌柜的、大当家的,是一般的叫法,在绺子里面,正式的称呼是“通天梁”。反天刀的队伍里面,反天刀徐宁就是“通天梁”,风中刀梁巍耀就是二当家的“托天梁”。这两个人物最为重要,他们两个一起落到官兵手里,他们的山门自然很容易就被踹了。

     

      反天刀的山门被踹,反天刀和风中刀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之后,辽东绿林道上各股绺子都有些小心,最近都安份了许多。曾秃子也不例外,在他的二当家规劝之下,曾秃子停止了一切活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官府的动静,一连过了十来天,丝毫不见什么异样,曾秃子才渐渐恢复了常态。

     

      依着二当家的意思,现在风声紧,官兵正在兴头上,暂且不要有所行动,再等些天,下了雪,官兵出动不易,想做安卖再做几票大的也就是了。二当家的是他的军华,曾秃子一向言听计从,便也依了他,不过买卖可以暂时不做,连着十多天没有娘们傍身,曾秃子可有点忍耐不住了,于是这一天,他便带了几个心腹手下,悄悄地溜出山来,找他相好的去了。

     

      曾秃子山下,几十里山路外边有个镇子,叫王家窝棚,因为最早定居到这儿的人家姓王,刚到这儿的时候,就搭了个窝棚,所以这地方就起子这么一个名字,如今这里已经有了百十户人家。镇子里边有个韩家的小寡妇,就是他的相好儿。

     

      韩寡妇家在王家窝棚算是富有的人家,原本家里辟着二十来亩的田地。不过这个富有,仅仅是体现在拥有的土地上面,这样的人家是土地主,家里其实非常节俭,连双好鞋子都舍不得穿。粘豆包蒸出来,只给家里雇的长工短工们吃,自己家里的人连这都吃不到,只能喝稀粥吃咸菜,图的就是雇工有了力气,可以多干活。

     

      韩家老爷子口挪肚攒的,自己过得比家里雇的长工还苦,一文钱都能攥出汗来,一味的攒钱、买地、垦荒、买耕牛,就这么着,家业一点点变多,成了王家窝棚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结果树大招风,引起了一伙胡子的注意。

     

      那时候曾秃子还没在这里开山立柜,附近山头上是另一伙胡子。胡子下山劫掠,原本是求财不要命的,可那韩老头儿恰恰是要钱不要命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用,哪舍得自家的钱财被人抢去,他想上前阻止,胡子老大哪肯跟他废话,就把他一刀宰了,他那儿子急了眼,上前跟人家玩命,也被杀了。

      幸亏当时韩家媳妇跟婆婆上山采蘑菇去了,得以逃脱一难,可是回到家里,不但家财被掳夺一空,当家的也被人家给杀了。家里剧是有几十亩地,可是已经身无分文,雇长工也雇不起了,两个妇道人家如何过活?好巧的,曾秃子此前办事,带了几个兄弟恰好经过这个镇子,看见韩家媳妇儿生得花容月貌,便惦记上了,他办完了买卖回程的时候又特意来到镇上,恰好听说了这伴事。

     

      他原本驻扎的山头,离官兵卫所太浙,本就觉得不太安会,两件事儿掺在一起,曾秃子就动了心思飞

     

      没几天,他就端了那个胡子的山头,吞并了他的盗伙。第二天一大早,韩家媳妇一开大门,就看见门口阶上摆着三样东西:一袋面、半扇猪肉、还有那个抄了她家的胡子头领的人头。

     

      这就算是聘礼了。曾秃子虽然丑了点,却有势力,那韩家媳妇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反正是从此就成了曾秃子的女人,韩家那老婆子知道自己儿媳跟土匪头子那些事儿,可到了这一步,她哪管得了,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媳妇儿去了。

     

      此刻,曾秃子正跟韩家媳妇在炕上颠鸾剧凤地折腾着,皮肉撞击,“啪啪”直响,女人的呻吟尖叫声在静谧的夜色中传出老逊……

     

      曾秃子的几个心腹手下在前面屋里守着,灶下生着火,锅里饨着顺手从村里摸来的一条土狗,狗肉已经烹出了香味儿,眼看着就熟了,几个胡子喝着酒,听着后面传来的叫春声,心里头好不痒痒。

     

      可他们可不敢打那韩寡妇的主意,那是大当家的心头肉,宠着呢,几个人听得心火上升,口干舌躁,只好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灌酒,稍遏腹中欲火。突然,房门猛地开了,几个人影风一般卷进来。

     

      “哪个?”

     

      胡子们稍生警觉,刚刚跳起身来,沉重的刀背已经敲到了他们的头上。

     

      韩寡妇二十七八,一朵花儿并得正艳的时候,那一个白生生的身子十分迷人,这时节,她小狗儿似的跪爬在炕上,圆润肥硕的肥臀撅着,曾秃子咬牙切齿地抱着她的屁股,好象正跟人拼命似的,头高高昂起,颊肉绷紧着,双眼紧闭,堪将高潮。

     

      韩寡妇发出如泣如诉的娇喊呻吟,用力地扭臀迎合着身后的男人,突然,门帘儿一掀,韩寡妇似有所觉,猛地抬头看去。

     

      “啊!”

     

      韩寡妇发出一声惊恐的安叫!

     

      “啊!”

     

      曾秃子陡听叫声有异,也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只叫出这么一声,因为他只看到一片刀光,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辽东绿林道上第一条好汉反天刀,此时气焰全消,低声下气地站在丁宇面前,躬身道:“曾秃子有个插好儿在王家窝棚,这事小人也是偶尔听人说起过的,原也没想着凭着这个消息,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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