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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43

作者:最爱MISIC伯爵
更新时间:2017-01-18 20:51:20
种经验,他秧了半亩地的苗,还养了十来只鸡和一头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钭妃看在眼里,眼下的查文斌比以前还要沉闷,只有在看到小七的时候他才会笑,也仅仅是逗孩子笑,等到孩子睡着了,他们夫妻二人便陷入了沉默,经常在深夜里她还能听到查文斌的叹息声,那是一种无奈。

    1985年的老夏比起查文斌好不了多少,老夏同志如今已经成了下地能手,只是他媳妇儿依旧还是没什么动静。这让夏老六非常着急,他并不是急着想要抱孙子,而是老夏的命和别人不同,得用下一代的去换,若是迟迟不见后,他怕会出意外。

    三月中旬,田里的秧苗已经开始长出了一茬,夏老六抽着闷烟敲打着鞋底,这草又是一年发青了,儿媳妇咋就肚皮没反应呢?他那张老脸又不好去问,寻思来寻思去,决定去找查文斌算一卦。

    这把来意一说,查文斌就哈哈大笑,说叔啊,你这事儿就别担心了,时间还没到,他肯定会有后的,而且百分百是儿子。

    夏老六说你刚得了儿子,这是在安慰我吧?查文斌说不是安慰,是命中注定的。一说起这个,他恍然低头瞧了一眼那沾满了泥土的解放鞋,最近整日里与人聊得可都不是什么风水阴阳八卦,全都是一些化肥种子农药,所以夏老六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这一身的本事不是白学了嘛?我们是没办法跟土地讨口饭吃,你的下半生不该在这五里铺,前阵子我听说不少来找你的人都给打发走了,文斌啊,你师傅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得难受了嘛?”

    “没啥的,叔。”查文斌笑道:“好不好自己知道,再说,种地里面的学问也大了去了。”

    其实来之前,钭妃就去偷偷找过夏老六一次,他想让老六帮忙给想些办法,她也不想看着查文斌就这样沉沦下去了。

    “文斌啊,我来呢,是想说你跟秋石不一样,你的人生是有自己的轨迹的,他却是早早的坠落了,而你不应该去步他的后尘。”

    查文斌瞄了一眼那个一直在墙角偷听的女人,他心里其实都明白,只是那道坎怎么也都过不去……

    第二章稷王庙

    1985年春,雨水非常的充沛,农民最是盼望这一年的开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时节,田里的秧苗贪婪地吸收着甘甜的雨水,殊不知这雨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照这么下去,田里的苗都该烂根了。”夏老六皱着眉头在查家大院里抽着闷烟。要说这几年整个浙西北的发展势头都还行,县城里的变化是一个月一个样,四车道的大公路听说准备一直修到省城,就连镇上卖菜的小摊位也都给安排进了顶上有玻璃的农贸市场。

    “这次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夏老六说道:“村里有些人信风水,说是打算拾掇拾掇那废弃的老庙,想请你去给瞧一下地基,再给选个日子。”

    洪村原来有两座老庙,一座是龙王庙,一座是将军庙。查文斌特地因为这两座庙去问过风起云,基本可以断定的是龙王庙是他们某代先祖修的,而将军庙则属于他们牵走后再由其他人修缮的。如今这两座庙都已破败不堪,听说当年我曾祖父那辈刚过来的时候,两座大庙相邻,残留下来的院落足足有几十间。

    而在洪村出口不到四里地,还有一座庙,反正啥也没留下,就一孤零零的大屋子。早些年里面堆的是一些集体里留下的干稻草,后来一些农民嫌家里堆放棺材不吉利,就把尚未下过地的棺材也堆在那,所以那座庙得了个名字叫做棺材庙。

    这棺材庙地处洪村进出的必经之路,而且是和隔壁一个村的交汇之处,从地界上来说,两个村都能沾点边,可要真说谁去管那又找不到头儿。以前查文斌看过,他说那是一座稷王庙,里面供奉的原本应该是后稷。后稷是谁呢?他就是周朝的始祖,黄帝的玄孙,姓姬名弃,被尧举为“农师”,被舜命为后稷。后稷善于种植各种粮食作物,曾在尧舜时代当农官,教民耕种,被认为是开始种稷和麦的人。所以,这位后稷也就成了主管农业的一位神,他的庙宇通常就被叫做稷王庙,这种庙并不是很常见,大多数的农村地区一般也仅仅是供奉个土地山神,年代应该是相当久远了。

    八十年代中期的浙西北依旧是个彻头彻尾的农业社会,土地对于多山的地区而言显得非常珍贵,而粮食的收成更是关系到农民一年的生计。这几天不是干旱就是洪涝,吃不饱肚子的大有人在,就连条件比较充裕的老夏家也得时不时用一两顿红薯代替大米。那年月,你有钱除非高价买黑市粮,米和油灯基本生活物资都还是按需凭票购买。

    所以,这地里的庄稼要是长不好就得饿肚子,两个村的人一合计,说要不把村口那座稷王庙给修修,保佑这一块地方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主意大家都是赞成的,可修缮房屋总得有花费吧,那年月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勒紧裤腰带在过日子,谁家也没有余粮啊,隔壁村就打了退堂鼓。这不,洪村的人一商量,你们不修我们修,到时候修好了把门关上弄一把大锁挂着,就是不给隔壁的人进去。

    修缮庙宇在哪朝哪代都是积德的事情,村里人自然看得也很重视,都知道五里铺有个查文斌最近已经闭门不出,这不夏老六与他多少是有些交情的,便委托他来说说看。

    他出面讲,查文斌自然是不好推脱,这修庙算不得是犯什么阴阳不吉利的事情,于是便点头答应,约定第二天一早过去先瞧瞧。

    第二天等他到的时候一帮子人正在那里搬运东西,一些好久不用的双轮车架子,晒谷大筒子,基本都是一些家里不方便安置的大件农具。余下的便是还有十几口棺材,这都是有主的,各家请人拉各家的,一上午的功夫也都清理的七七八八了。

    这洪村人出面修庙隔壁村的就自然是来凑热闹了,不过向来都是出钱的才是大爷,洪村人领了头那腰杆子就直,免不了会说上两句风凉话。隔壁村的人听不惯就开始嚷嚷,这大家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一来二去这又干起仗来了。

    与洪村相邻的几个村落互相之间都有些矛盾,尤其是和洪村闹得最凶,这是为啥?还得从那条河说起,自狮子峰发源的一条大河贯穿了整个浙西北,最终一直流到上海的黄浦江,说是黄浦江的源头一点也不假。那时候农村里普遍缺电,洪村人比较聪明,沿河修了不少堤坝,建了总计四座水电站,外加最上面的水库,不仅自己电够用还能并网发电卖点钱。可这样一来就苦了下面的几个村,没水的时候吧,上游蓄水,来山洪的时候吧,上游还拼命放水,为了这点事,大家心里早就互相有意见了。

    干仗这种事那向来就是说来就来,锄头棍子一窝蜂的就互相招呼,这下可好,庙还没修呢,庙门口就先用人血做了祭司。镇里、派出所都来人调解,这种邻里矛盾大多也是劝和为主,听着那些粗鲁不堪的言语,查文斌又开始沉默了,这就是真实的农村生活,难道他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嘛?

    下午的时候总算是清了外村人,洪村的人负责去做打扫,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缮过,那庙里原本铺着得地砖破得破,塌的塌。好在原本用的木料都很结实,除了一些瓦条需要重新铺设之外,大的框架不用动太多。

    早些年里面是供着一尊神像的,得有约莫两米高,可惜文革的时候一并给砸了。原来墙壁上还有好些彩色的神仙绘画,如今也都成了大字标语,那些曾经历史的痕迹,就是短短十年的功夫,现在看起来却是那般的刺眼。

    依照查文斌的看法,这庙的地基不用大改,无非就是修修整整,到时候去请一尊神仙挑个好日子便就算是行了。其实他能派上的用处真不多,建筑修复交给泥瓦匠和木工,墙壁上的绘画交给村里几个擅长丹青的老人,余下的妇女们负责打扫卫生,估计能有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做完。

    查文斌也给请了个日子便就回去了,这一趟顶多算是出来放风,他已经在家里憋了很久了。

    胖子自打走了以后就鸟无音讯,风起云也是一样,临走的时候听说风氏已经准备迁徙了,大概是短时间内怕都不会有什么联系。这日子越过越平淡,生活没有激情,他也就越来越沉默,沉默的让钭妃心急如焚。

    在过去一些老庙里都会画上一些壁画,乡野小庙比不了名寺古刹都供奉着雕塑,壁画便宜,施工也方便,洪村有两位书画有些功底的人,一个与夏老六年纪相仿,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小学老师,已经快要到退休的年纪。

    这白天大家都要干活,进庙复原的工作自然就是放到了夜里,挑一盏煤油灯,两张凳子,一坐就是一整晚。画画的人特别容易入神,尤其是面对着老祖宗留下的笔墨,那墙壁上的人物油彩大多脱落,还有部分又被大字报给遮挡了,这份工作不算轻松。

    老师姓候,解放前念过新式学堂,听说要不是因为战乱,他是可以到更远的大城市里求学的。高中的学历在当时已经是非常罕见,又画得一手好国画,算是我们当地比较难得的人才,兼职教学校里的数学和美术两门课,戴着一副大框眼镜,喜欢穿一套灰色的中山装。

    还有一位过去是个漆匠,漆匠姓高,一手油漆功夫在当时很是吃香,一般的百姓家具都是自己砍木头请木匠打,打完了就得请漆匠来上色。过去漆匠不同于现在,他们是需要作画的,一些老床老箱子上都能瞅见他们的手艺,龙啊凤啊鸟啊花啊,多半是一些吉祥的图案。

    候老师是一位无神论主义者,他坚信马克思和列宁思想,认同唯物主义价值观和世界观,他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灵的。来这里作画纯属因为他德高望重,这是对他绘画艺术的一种认同;而高漆匠则完全相反,因为漆匠除了家具之外,另外一件事就是给棺材上大漆,这份工作一般人是不乐意接的,东家除了要给正常工钱之外通常还得加上一份红包,说是用来冲喜。这两个人也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不过搭伙在一起作画也是自己顾自己那块。

    前两天两人都是吃罢了晚饭就过去,六点多的功夫干到十点左右收工,第四天的头上,候老师因为要批改考卷,所以来的时候晚了一些。高漆匠以为候老师当天不来了,一瞧到点了正准备收拾收拾走人,恰好迎面就两人相遇了。

    高漆匠说道:“这么晚了还来啊?时候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

    候老师是个严格的人,讲究当天事当天毕,他是这样教育学生的,也同样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于是他笑着说道:“我得把今天的活儿给干完了,要不然延误了大家的好日子不是罪过了。”说罢他就自顾自的进去了。

    三月份的天还是有些冷的,高漆匠比他要年轻,转眼一想还是回头好心说道:“候师傅啊,有个事,我们手艺人呢有个规矩,晚上过了十二点是不能在这墙上作画的,您自个儿多注意一下时间,可千万别超了。”

    第三章画中画

    老手艺人们相信,画是有灵气的,尤其是画人物,那些惟妙惟肖的人物鼻子眼睛耳朵眉头都是他们用心去勾勒出的,赋予他们生活在墙壁上也同样洋溢着灵动的气息。古有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自己的规矩,这些规矩都是一代又一代的手艺人摸索出来的,你说不能信或者是不灵,其实谁也说不好。

    候老师听闻高漆匠的劝阻也只是一笑而过,后半夜的他在宣纸上作画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这大概就是两个人的区别,一个是手艺人,另外一个则是艺术家。

    两人平日里就没有什么来往,即使到了这里工作也是各干各的,老实说,侯老师不怎么瞧得上高漆匠,他认为高漆匠的作画水平并不是科班出身,草班子终究是上不了什么台面。后者见人也不怎么待见自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了去了。

    候老师是个仔细的人,作画的时候全身心投入,有时候他甚至会忘了吃饭,平日里没啥爱好,闲暇的功夫邀上几个好友喝茶品画便是他最大的爱好了。这稷王庙里原来的图案多是一些人物,两边的墙壁上充斥着一个颧骨吐出,张牙咧嘴凶恶状的小鬼,这些小鬼通常在这种土庙里承担的是守卫的作用,它们有的手里拿着法器,有的则拿着接受贡品的托盘,也有互相调笑和攀谈的,每个人物的表情、个性、神态和动作都是各不相同的。

    这种地方通常都是被渲染成恐怖的,所以平日里鲜有人进去,孩子们路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候老师摆好颜料,他已经复原好了两幅人物,鲜艳的色彩让墙壁上原本的斑驳顿时充满了生命,而今晚他打算复原的则是左边数过来的第三幅。

    从经验和已有的轮廓判断,这应该也是一个小鬼肖像,侯老师预估可能需要三四个小时。老伴给他准备了点心,那是用玉米面放在铁锅上烙的菜饼。夜里空旷的大庙散发着颜料和菜饼的香味,夹杂着的是久未开过过而弥漫的发霉味,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那些没有清理干净的稻草里时不时发出“嗖嗖”的声音,侯老师知道那是老鼠,十一点多的功夫,轮廓大致已经被描了出来,接下去便是上色。放下画笔,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打开香喷喷的布袋取出了一块饼塞进了嘴里,看着前两天完工的图案,候老师颇有些得意,这些画当年一定是出自一个丹青高手的画笔,无论是造型还是场景都是那么的优美。

    一边吃他就一边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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