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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钓鱼

作者:会说话的肘子
更新时间:2025-12-03 22:59:57
    清晨,陈迹出了陈府侧门,空气里还弥漫着昨夜火灾的灰烬味道,风卷着灰烬将内城蒙上了一层白白的灰。

    陈迹没有去史家胡同查探,而是事不关己地径直出了宣武门,前往梅花渡。

    来到梅蕊楼下,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凭栏处,却没见张夏的身影。

    陈迹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来到顶楼,张夏正坐在一张桌案后,一边默念着遮云经文,一边翻阅着京城晨报收到的所有文章。

    一心二用。

    顶楼依旧只有张夏一人,她听到陈迹上楼的声音,头也不抬,无声的指了指另一张桌案。

    陈迹转头看去,桌上赫然放着棕叶包裹,他用手指摸了一下,还是热的,里面裹着八只羊肉包子。

    他沉默片刻,捏起包子边吃边等,待张夏将这一遍经文念完,这才问道:“昨夜发生何事?”

    张夏放下手中文章,抬头看他:“昨夜有人在史家胡同纵火,火势蔓延了好几条胡同,烧了十七间宅子。”

    陈迹咽下包子:“火是从谁家烧起来的?”

    张夏回答道:“火是从一间老宅烧起来的,张家死士打听了一下,那是吏部郎中蓄养姬妾的地方,但此人昨夜并不在史家胡同,在羊家夜宴,所以他并没有事。”

    陈迹若有所思:“昨夜死了几个人?”

    张夏回忆道:“死了七个人。其中六人为教坊司的伶人与丫鬟,还有一人是齐家下面粮号的掌柜,夜宿姬妾宅中酩酊大醉,火烧起来时小厮和伶人自己跑掉了,跑出来才想起来他还在里面,这才烧死的。莫非军情司想杀的人,其实是这个掌柜?不对,但凡小厮忠心点,他就不会死了。”

    陈迹默然不语。

    张夏疑惑:“不论怎么看,军情司纵火都不像是为了杀人,亦或是史家胡同里藏着其他的秘密。”

    陈迹摇头:“不,司曹丁依然在试探。”

    张夏若有所思:“试探的手笔不小。”

    陈迹看向梅蕊楼外:“司曹丁心思细腻且行事谨慎,他也在怀疑有人明知他在传递消息却按兵不动,便用酷烈手段告诉暗中观察的人,等待也有代价。”

    就在此时,二刀拿着一沓纸上来交给陈迹:“这是今天收来的。”

    陈迹一张张翻阅,目光最终定格在一张宣纸上,有人今天早上又买了一则广告,用密语写着:“今夜子时,杀王旬。”

    不等他问,张夏已然开口解答道:“京城官吏中只有一人叫王旬,此人为嘉宁十五年进士出身,先在翰林院打磨六年,外放丰台县令、后任朔州同知,其在朔州时,一小支景朝骑兵绕过崇礼关穿插至腹地朔州,朔州知府听闻消息连夜跑了,他连夜拉了一支民兵守城,这才使景朝骑兵没有进城劫掠。”

    “待景朝骑兵退去,知府悄悄回了朔州,这位王旬便让人将知府绑了送来京城。只是知府乃羊家嫡系,致使羊家怀恨在心,之后找了个由头将王旬贬去了大同。王旬在大同待了八年,而后被胡钧业看中,调回兵部任兵部郎中,如今王先生迁升兵部尚书,他或许会补王先生那个侍郎的缺。”

    胡钧业?

    陈迹想起来,胡钧业是上次来陈家,希望陈阁老将自己调任太原的那位胡家嫡长子,固原总兵胡钧羡的大哥。

    而这位王旬,乃宁朝中流砥柱,司曹丁在一点一点试探,想看看是否会有人按捺不住。昨日烧史家胡同,今日杀兵部郎中,若密谍司真的在暗中等待,那就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可偏偏陈迹不在意旁人的死活,他只想抓司曹丁。

    张夏看向陈迹:“依旧按兵不动吗?”

    陈迹沉默片刻:“按兵不动。”

    张夏思忖片刻:“可如果他们今夜真的动手,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司曹丁。”

    陈迹笃定道:“再等等。”

    张夏迟疑:“陈迹,此人是我父亲看中的,昨日还曾来徐家,我父亲亲口承诺他十日之内迁升兵部侍郎之事。”

    陈迹微微一怔:“他不是胡家的人吗?”

    张夏轻声道:“我父亲不在意他是谁的人,只要能为朝廷尽力即可,我朝需要这样的人才在兵部,而不是被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把持着。陈迹,他不能死,有朝一日外放出京,或许是一方边镇重臣。”

    陈迹皱起眉头。

    若非此人太重要,张夏绝不会开这个口。然而这也是司曹丁试探的用意,他一定要试到有人坐不住了才会收手。

    然而就在此时,陈迹再次笃定道:“再等等。”

    张夏轻叹一声:“好。”

    陈迹抖了抖手上的纸张,忽然开口说道:“非是我不在意王旬性命,而是我在想一个问题,司曹丁与军情司谍探皆为单线联系,且极为谨慎,他可以肆意传递真假消息,可军情司谍探们该如何确定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呢?”

    是了,谍探是没法去向司曹丁求证的,而司曹丁也不可能每天告知所有谍探消息真假,一旦每天联系,必然会增加暴露风险。

    所以一定有某种规律,让谍探们一看就知道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

    可规律是什么呢?

    第一天发的是一条广告,第二天发的是一篇政论,第三天发的还是一条广告……

    陈迹点了点桌上的京城晨报:“我赌他发在第七版政论的便是真消息,发在广告版的则是假消息。阿夏,咱们再等等,此时比的便是耐心,司曹丁不除,未来还会有更多宁朝重臣陷入危机,只有除掉此人才能一劳永逸。”

    张夏一怔,而后应下:“好。”

    ……

    ……

    当天夜里,陈迹彻夜未眠,始终听着外面的动静。若军情司真的刺杀王旬,一定会有五城兵马司封锁街道的声音,还有城墙上宵禁的鼓声。

    陈迹不免担忧。

    虽然他发现了司曹丁传递消息的规律,可这世上本就没有万分笃定的事,他担心王旬真的死了,坏了张拙的谋划。

    好在他等了一整夜,无事发生。

    清晨,陈迹再次出门,他要去寻张夏确认王旬是否安然无恙。

    可还没等他走出内城,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皎兔。

    皎兔今日一袭黑色薄衫,配了一条黑色绣金的马面裙,嘴唇涂了胭脂,殷红得像是喝了血。

    她带着一股香风与陈迹擦肩而过,笑着说道:“陈大人随我来,内相大人有话带给你。”

    陈迹不动声色的走出去十几步,这才穿插进一条小胡同绕道跟上皎兔。

    待到偏僻处,皎兔回身看向陈迹,笑吟吟的张开双臂转了个圈:“陈大人,奴家今日好看吗?”

    陈迹随口说道:“皎兔大人,云羊不在此处,还是说正事吧。”

    皎兔笑了笑:“提那晦气东西做什么,陈大人帮奴家重回生肖之位,奴家都还没好好报答您呢,要不然今晚奴家请您喝酒?就你我二人,寻个幽静的地方。”

    陈迹面色平静的看着皎兔,一言不发。

    僵持许久后,皎兔捂嘴轻笑:“罢了罢了,陈大人是正人君子。说正事,内相大人让我来问问大人,近来为何毫无司曹丁音讯?近来军情司多生事端,内相没耐心了,限你七日之内抓到司曹丁,不然你想要的人,他也没法给你了。”

    算算日子,已是八月初了,与内相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再有一个月抓不住司曹丁,先前的承诺也要一并作废。

    陈迹转身就走:“劳烦告诉内相,七日之内,一定找到司曹丁。”

    他大步前往梅花渡,登上顶楼时张夏正闭目养神,默念遮云经文。

    听闻脚步声,她断了经文,睁眼好奇问道:“今日怎么来晚了,给你带的包子凉了。”

    陈迹拿起桌上的棕叶包裹:“不碍事,还温着。王旬如何?”

    张夏起身:“如你所料,军情司只是虚晃一枪,并未对王旬动手。”

    陈迹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张夏指了指桌上:“今日没有收到政论,也没有收到广告,司曹丁似乎消停了,应是觉得不必继续试探……但等他下次再出现,还不知要等多久。”

    陈迹深深吸了口气:“那就给他一个必须出现的理由。”

    “明日发一则广告,”他来到桌案前提笔,斟酌写下:“文昌书局谨启,本坊据四子堂旧本论语经注重梓,内收存老斋藏版图记,又得故薇轩主人亲赠朱批三卷,内有书恩阁秘传校勘法。可思先贤遗训,己心印证,欲购从速。另收司丙旧版四书章句经注孤本,如有割爱者,重金酬谢。”

    张夏审视着陈迹写下的文字:“四子堂、存老斋、故薇轩、书恩阁?从未听过这些名讳,这世上也没这些书。”

    陈迹没有回答。

    那些名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司曹丁一定能看懂他用反切法藏着的消息:司曹癸身死。

    再审视全文,陈迹以司曹丙的身份发出这则广告,接头暗号便是带一本四书章句经注来文昌书局。

    陈迹在赌,赌司曹丁也不知道司主一脉的人马是何身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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