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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3

作者:卫风无月
更新时间:2017-11-21 12:00:00
折,再对折,认真的迭好,收进袖中。

    “你现在是要休息吗?”

    “不……”盛宁傻傻的说。

    “煮点茶点来。”

    “是……”盛宁答应过后便又发起呆来。

    这是怎么了?哪怕是最深的梦魇中,也没有出现过如此诡异的一幕。

    “去吧。”

    盛宁一步步,拖着脚步走出了屋子。

    屋外面,也有一个脸容僵硬的人站在那里,两眼呆滞,说不出话。

    盛心。

    “师……兄……”

    盛宁看看他,像抹游魂似的,穿过竹林间的小路向外走。

    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做茶点的手彷佛有自己的意志,一点错也没出。

    厨房里有笋,有一点火腿、肉和一些新鲜的肉骨头。

    盛宁做了一道汤,盛在白瓷碗里,汤上面撒了一些切碎的碧绿的小苕菜末。

    蛋花是嫩白腴滑的,汤色是浅浅的玉色,上面撒着碧绿的菜末儿。就算没有吃到嘴里,光是闻香,还有看那漂亮的相互辉映的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了。

    盛宁洗了手,放下卷起的袖子,把汤碗放进一只浅的圆托盘里。

    端着汤走回竹林中的那间精舍,盛宁的脚步不快不慢。看起来郑重端凝,若无其事,其实……如果有人来仔细看他的眼神,会发现那眼瞳没有焦点。

    眼睛的主人,明显是陷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他穿过了竹林,推开精舍的门。盛心正跪在门里面,头垂着,彷佛被霜打蔫的树叶。

    “老么?你在这里……”

    盛世尘的声音淡淡的从里屋传出来:“小宁,你进来。”

    盛宁把托盘放在几上,掀开盖,摆正调羹。

    盛世尘正坐在桌前翻看一本书。

    盛宁低声说:“先生,我做了一点汤,材料不够,味道大概不太好。”

    盛世尘唔了一声,没有回头,“放下吧,你过来。”

    盛宁慢慢的走过去,站在他身侧靠后一些的位置。虽然中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但是现在做起这些旧时的事情,却还是驾轻就熟。

    似乎……似乎中间并没有间断过,一直一直都是如此,这样在一起,很亲近。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两个人,比其它人,比其它任何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都更长更多。

    盛世尘指在书上的其中一行字上面:“看这个,念一念。”

    盛宁低下头,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念:“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

    “是什么意思?”

    “是说……人与人情谊长存,不会因为贫富或是变迁而改变,无论是得意,或是落魄……”

    盛世尘指尖在书页上敲了两敲,“说的没有错。不过,你现在却是一副已经变了衷肠的模样。”

    “嗯?”盛宁有些愣愣的抬头。

    “不声不响的跑出去那么远,一封信也没寄过。你已经打算与师门断绝关系了吗?”

    盛宁大睁着一双眼,可是却没有听明白盛世尘说的什么意思。

    “师兄弟也都不认了?”

    盛宁越发的胡涂起来。

    那个时候……盛宁有些迷惑。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盛世尘他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也不用再明说……

    盛宁了解他至深,他的眼神,他完全看得懂。

    “先生,”盛宁低下头,“这都是我的错。”

    “认错就好。”盛世尘说:“不过,知错也要能改。”

    盛宁抬起头,“先生,都是我的错,不关旁人的事。先生为什么让盛心……”

    跪在门口那半句话没说出来。

    盛世尘淡淡的把书放下。

    “盛汤来我尝尝。”

    盛宁勺了半碗汤在小的敞口的碗里面,缓缓的端近。

    盛世尘接起碗来,浅浅的尝了一口。盛宁一言不发站在一旁。在从前他会轻声问,是咸点儿,淡点儿?是不是煮过头了?

    盛世尘侧过头来看看他,“再淡点就更好了。”

    盛宁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是,知道了。”

    “有什么要收拾的?”

    盛宁先是说:“没有……”然后顿时停住了。

    盛世尘又喝了一口汤,笋丁滑嫩,汤汁鲜美,其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不过是个人口味稍微不同。

    盛宁忽然说:“先生,我不回去。”

    盛世尘转头看他。

    “我不回去。”盛宁慢慢的说,眼神逐渐清明起来,“我不会再回去。”

    盛世尘放下汤匙,淡淡的说:“不行。”

    “先生,我感谢先生在我危难之时相救,也谢谢先生赐姓,不过,我没有正式拜师,和先生也不是主从关系。既不是学徒,也没签卖身契,盛家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已经成年,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会再回去。”

    盛世尘静静的打量他,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总是有着柔和目光、柔顺性情的弟子。记忆中无论何时,盛宁从没有一次违逆过他的意愿。

    “你不愿意回去?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庄里有谁得罪过你吗?”

    “没有。”

    盛宁清晰的说:“是我不愿意回去,那里生活呆调乏味,苦闷的要命,我又不是长工,为什么要一辈子待在那种地方?我有我的人生,我有我想做的事情。先生,您十来岁就已经离家了,这个,您应该是明白的。”

    盛世尘微笑着,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你这几年倒是练出口才来了。怎么,外面的生活总要与人争执论辩吗?”

    盛宁望着那张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容颜。

    那样的秀美儒雅,那种举世无双的气度。

    让人心痛又心悸。

    “好了,我知道了。”盛世尘重新拿起调羹,“去收拾东西吧,明天一早走。”

    盛宁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些。

    难道刚才的话都是白说的吗?

    盛世尘慢条斯理的搅动碗里的汤,“我们师徒一场,你对我也了解至深,一如我对你一样。我可以十来岁就离家,那是因为我做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的,我愿意的话,哪怕把天翻过来我也要得到,现在,你去收拾东西吧,道理不用再讲了。”

    是的……

    盛宁恍惚的想起来,这个人,在他的世界中是绝对的权威的。

    他的话就是真理,所有人都必须要遵从。

    “还有,”盛宁走到门口,盛世尘说:“数着点漏,盛心再跪一个半时辰就可以起来了。”

    “师兄,你要回去吗?”

    盛宁在他面前慢慢的蹲了下来,有些傻傻的看着他,然后问:“你是做错什么了?”

    盛心看看他,转开头低声说:“我顶撞了先生。”

    盛宁点点头,“为什么?”

    盛心咬嘴唇,“我不愿意先生这样独断专行。”

    “是啊。”盛宁点点头,“这个人的确如此。”

    “师兄,你要回去吗?”

    盛宁摇摇头,“不。”

    盛心讶然:“但是我听到先生说……”

    “就当他是自说自话好了。”盛宁一脸漠然,“我不去,难道他捆我去?”

    盛心觉得荒唐好笑:“你离家太久了吧?先生是不会费力气捆你的。但是先生除了捆人,有一百种手段让你乖乖回去。”

    盛宁一笑,样子像是什么也不在乎,“捆绑了好,点穴也好,下药也好……我的心又不会跟他走,他就算把我带回去,有什么意思呢?语已多,情亦了,回首犹重道……”

    盛宁站起身来,看了盛心一眼,“你起来吧。”

    “啊?”

    “别跪了,起来吧。”

    “师兄,先生说……”

    “你理他呢。”盛宁说:“不理不就完了,又不欠他钱。”

    盛心的目光越过盛宁的肩膀向后看,露出惊惶和不知所措的神情来。盛宁侧过脸,毫不意外看到盛世尘站在里屋的门口。

    且不说两个人说话时离里屋这么近,就算是跑到竹林外去说,恐怕盛世尘也可以听到,不过,就是要说给他听,就是要让他听见。

    盛宁站起来,掸掸衣裳下,“盛公子,你也听见了,要么你把我捆回去,要么,就让我走。”

    盛世尘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被他的无礼冒犯,一点也没有要动怒的表情。他只是很专注的看着盛宁,从头,一直到脚。

    盛宁变的很瘦,瘦的厉害。脸色是苍白的,嘴唇薄薄的,五官依稀是旧日模样,但是……变的很陌生。

    “真的不随我走?”

    盛宁摇摇头,“不。”

    盛世尘点一下头,“好。”

    好字的余音还在耳边萦绕未散,盛宁只觉得双脚一软,整个人便朝前栽倒。

    盛世尘的身形似乎一动也未动过,只是袍袖拂出,将盛宁卷住,盛心就只看到眼前白影闪动,盛宁已经被盛世尘抱在了手中。

    “先生!”盛心焦急的站起,“师兄他不是有意顶撞先生的……”

    盛世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跪下。”

    盛心咬着唇,不情不愿的再次跪倒,“先生……”

    “再多跪两个时辰。”

    盛世尘转过头来的时候,盛宁正把头转开。

    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没有惊吓,也没有惶恐,似乎盛世尘的举动对他而言,没有一点意义。

    盛世尘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敛去。

    盛宁与从前真的一点也不相同了,一点……也不相同。

    盛心眼巴巴的看着盛宁被盛世尘携去,那种轻飘飘的步伐彷佛只是多带了一件长衣而不是一个人,白色的衣角在竹林边上,只一闪,就没入那丛碧绿之中。

    盛心痴痴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明明什么也看到,风吹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师兄,是我送的信,把先生找来的。

    我原来想,先生或许是不会来,但是先生还是来了,而且还来得这样快。

    师兄,其实……其实你是很恋家的人。

    在外面漂泊流浪的生活,你过的不会快乐的。

    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先生。其实,先生也未必对你没有一点意。

    你不在的这些年,似乎没有谁过的好。

    师兄,如果在先生身边你可以快乐……

    那么此刻的盛宁,究竟是快乐还是不快乐呢?

    如果一个人身不由己没有凭靠,眼里看到的是一近一远,一下一下的屋檐、地面……还有河流……

    这种随时会摔死的恐惧中,人要快乐是很难的吧?

    盛宁开始觉得有些慌乱,后来就觉得有些晕眩,现在根本就是气也喘不上来。

    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恐高症。在现代的时候,他没坐过飞机,也没有去玩过游乐场里那些令人癫狂失重的游乐设施,所以他没机会知道。

    托盛世尘的福,现在他知道了。

    盛宁紧紧闭上眼,手指无力的紧紧抓住了盛世尘的袖子。

    耳畔的风声慢慢的变缓、变低,最后隐约听不见。盛世尘的怀抱,那种、那种久违的,似乎在梦境中才出现过的温暖。

    第十六章

    鼻端可以嗅到盛世尘衣衫上的淡香。以前就是如此,盛宁在洗衣裳的时候,常常会加一点草汁在里面,有时候是柏花的香,有时候是竹叶的香。

    盛世尘对这些香味似乎很偏爱,连带着对衣裳也不再挑剔。

    那,现在洗衣的是谁?还是玉衡吗?这孩子生性喜洁,对于琢磨怎么洗衣裳,本来也就很有兴趣。

    月亮升了起来,远远的挂在东山之上,盛宁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放软了身体,靠在盛世尘的肩头。夜风吹在脸上,盛宁有些恍惚,脸颊上柔软的触觉,闻到的清香气息,还有这个散发着温暖的怀抱。好像是中间的离乱变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仍如昨日。

    山野间一切都朦胧昏暗,彷佛被月色施了魔法,如梦如幻。

    盛世尘的脚步渐渐慢下来,然后将他放下,盛宁半边身体大约是血行不畅有些僵硬,麻痹的感觉令他咬紧了牙。

    “不舒服吗?”

    盛宁睁开眼睛,没作声。

    盛世尘声音温和:“冷吗?”

    盛宁摇摇头。

    “我们今晚不走了,就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走。”

    盛宁看看四周。

    他们在一片山坳里,四周群山郁郁如青黑的墨团,长草及膝,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山坳里有杜鹃花,粉白的花瓣在夜中彷佛落雪一样,细碎无声的飘落。

    在旷野里露宿?

    盛宁有些怀疑的看着盛世尘。

    这样一个清雅如谪仙的人物,要怎么露宿野外?叫人怎么也没办法想象得到。

    肩膀被盛世尘搂住,往斜里走。脚步起落间,长草发出簌簌的声音,摇曳起伏不定。

    树丛后面有两间小小的房子,松木的板壁没有刨皮上漆,看起来古朴雅拙。

    盛宁有些疑惑,盛世尘似乎知道他不明白,淡淡的说:“我以前在这里住过。”

    原来如此。

    还奇怪这个人什么时候也会如此没有算计了。

    是自己想错了。

    这个人无论何时总是将全局掌握在手中的。看来像是偶然的露宿,[奇+书+网]其实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吧。

    他们走到近处,盛世尘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屋子四面都有窗,里面有些土气闷气,盛世尘推开窗,让外面带着草木清新的风吹进来。屋里有桌椅和床榻,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但是别有风味。

    盛世尘一向比旁人讲究。

    盛宁愣愣的站在门口,盛世尘回过头来:“进来吧。”

    盛宁慢慢的挪步进了屋里。

    盛世尘从床头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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