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低头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难受吗?”
韩若诗急忙道:“我,我不――我好多了。”
“嗯。”
他点了点头:“那你也回去休息吧。来人。”
立刻,小莲带着另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裴元修说道:“扶夫人回去休息。”
“……是。”
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小莲他们原本也是欢喜雀跃的,但现在看见裴元修这样冷静得几乎有点冷漠的反应,大家都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甚至也不敢多说话,几个人扶着韩若诗便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韩若诗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元修,我,其实我――”
“你不用再解释了,”他头也不回,平静的说道:“我只要你明白一件事。”
“……”
“你,听清楚。”
“……”
“碰她,就是动我。”
“……”韩若诗又颤抖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我,我明白。”
“那就好。”
“……”
“你去休息吧。”
她们也走了。
风将整个屋子都吹凉了,我也忍不住伸手抓过床上的薄被盖在身上。原本以为赶走了所有人的裴元修会走回来,至少要跟我交代一下药的事情,或者说两句话,可他站在门口,背影僵硬得好像一尊冰雕一般。
我隔着被风吹得晃动的珠帘看着他,感觉到他的身子也在微微的晃动着。
过了一会儿,他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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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关上的时候,我还有些诧异,但回头一想,这一晚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连我都会觉得心乱,更不要说他,置身在所有风暴的中央了。
此刻的他,大概心情也非常的复杂吧。
我其实已经困倦得很了,他离开后不久,我甚至连蜡烛都没有吹,就这么睡着了。
可是,大概根本没有睡一会儿,就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梦中也没有让人惊怕的场面,却不知为什么,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窗户上映出的外面树木摇晃的影子,加上风声呼啸,给人的感觉好像天地都在震荡一般。
我甚至怀疑,这个屋子可能随时都会倒塌。
这种几乎荒谬的想法却偏偏在脑子里钻来钻去,我实在在床上躺不下去了,索性起身披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仍是深夜。
虽然淮安城里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一点人声,但州府内的屋檐下却挂着不少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难怪睡在床上的时候会有一种天摇地动的错觉。我抓紧了胸前的衣裳,刚刚往外走了两步,就看见前面不远的长廊,有两个人正坐在长椅上。
是裴元修……
和谢烽。
我以为他们两是在这里商量什么事,急忙后退了一步退回到门口,却见裴元修的一只长手垂在椅子下面,而他的手上――
拎着一只酒壶。
谢烽的手里,也抓着一只酒壶。
他们两竟然在,喝酒?
我眨了眨眼,一下子觉得周围的风都没那么冷了,眼前这一幕也着实让我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
男人,当然会喝酒,裴元修的酒量不差我也一直都知道,可我从来没有看到他拎着酒壶坐在长廊上喝酒的样子,总觉得他应该是风度翩翩的坐在桌边,指尖上捻着一只精致的杯子,杯子里应该是醇香淡雅的佳酿,然后小酌几杯。
似乎,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甚至,连谢烽都皱了眉头,轻轻道:“公子,你为什么突然找我出来喝酒?”
裴元修没有抬头,只说道:“我找不到
1739.第1739章 有些话,我想要跟你说
“不过我想知道,等你得到了一切之后,你会如何对她?”
“得到一切之后?”
裴元修的目光微微一闪,然后低下头去喝了一口酒,道:“只要,她在这个‘一切’里就够了,别的,我都不去想。”
谢烽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说的这个‘她’,不是颜小姐。”
“……”
裴元修原本送到嘴边的酒坛又是一顿。
我退回去的脚步,也是一顿。
风,从空荡荡的长廊上吹了过去,屋檐下的灯笼不断的晃动着,将两边的影子也映得摇摇晃晃,越发给人一种山摇地动的错觉,我扶着门框,看见裴元修在顿了一下之后,什么都没有说,继续就着那只坛子喝酒。
酒水从他的嘴里,脸上泼洒开来,也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淹没。
我慢慢的退了回去,关上门。
外面狂风大作,但我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惊魂不定,而是坐回到床上,不一会儿,再次陷入了昏睡当中。
第二天,是个很好的天气。
大概是一夜的风把乌云都吹散了,一大早竟然有阳光从外面照进来。
大概是昨晚睡得还算不错,加上小钟他们都平安的离开的淮安城,所以我的精神也还好,起床来自己梳洗好了之后,丫鬟们才送来了早饭。我坐下,看了看那丰盛的早餐,问道:“你们夫人呢?”
其中一个年级较小的丫鬟立刻说道:“我们夫人在厢房那边陪着裴夫人用饭呢。”
话刚说完,旁边一个年级大一点的立刻一拉她的衣袖:“瞎说什么?!”
“啊?”
那小丫鬟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大丫鬟也不好明说,便瞪了她一眼,然后回头对我陪笑着道:“颜小姐要找我们夫人吗?因为今天你们要出发,所以夫人正在打理一些事情,颜小姐若有事,奴婢这就过去请我们夫人过来。”
我笑了笑,这个丫鬟倒是很有眼色,她大概也顾忌着,韩若诗那边刚刚传出怀孕的消息,周夫人就立刻要过去陪着,难免冷落了我,担心我会生气,所以小心翼翼的,我自然也不为难她,微笑着她:“你们夫人倒是辛苦了。”
“哪里。”
“等到她不忙的时候跟她说一声,我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哎。”
虽说是要等到她不忙的时候,但这丫鬟还是立刻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周夫人就匆匆忙忙的过来了。
一进门,见到我在喝粥,便笑道:“颜小姐今天胃口不错啊。”
我笑道:“被抓走这两天,没吃过好东西。”
她咳嗽了一声,忙说道:“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些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况且,颜小姐不是说,那些人也没有凶你吗?”
“是啊,其实他们也没凶我。”
我笑了笑,眼看着周夫人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道:“刚刚丫鬟来说,颜小姐找我话要说,不知道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一直相信夫人说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之前都没什么动静,但偏偏那天他们杀了人之后,就一直不太安分,我自己还被人劫走了,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周夫人紧张的看着我。
我说道:“他们现在又抓了那位陈――就是劫走我的那个人。”
周夫人点点头:“就是他,昨晚已经关到大牢里去了。颜小姐怎么,想要见他吗?”
我摇了摇头,说道:“见,倒是不必见了。不过我想要拜托夫人一件事。”
“颜小姐请说。”
“这个人,不要杀他。”
周夫人一听,立刻抬头看着我:“颜小姐不怪这个人吗?”
我摇头道:“他们其实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要劫持我换一条生路。现在我活着回来了,也该兑现当初对他们的承诺。况且,”说道这里,我低头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说道:“我也怕在有杀生的事情,影响了我的胎儿,那我――”
周夫人急忙说道:“我明白。颜小姐,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听她这么说,我淡淡的笑了一下。
周夫人又道:“不过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做主。不如我让我家老爷来,颜小姐亲**代他。我的话他是不会听的,但颜小姐的话,他还是得听。”
我笑道:“那就劳烦你了。”
没一会儿,周夫人就真的把周成荫请了过来。
对于这个一直在跟他作对的“刁民”,周成荫大概从一抓到他开始就想着要杀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而我再三与他周旋,甚至不惜暗示“如果谁让我不好过,我将来不会让他太好过”,加上周夫人在一旁柔风细雨的劝说,他终于松了口,但不肯就这么把人放了,毕竟如果放出去,陈大哥只怕还在淮安城里跟他作对。
我笑道:“这个人对我有活命之恩。您只要不杀他,我就很感激了。”
周成荫拱了拱手,不算太愉快的走了。
周夫人也跟着走了出去,远远的,还听见他们两夫妻的争执声――
“你说你给我找了些什么破事!”
“这怎么叫破事呢?”
“那你说,为什么颜小姐突然又说不让杀那个人了。”
“你傻啊,颜小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做。昨晚的事,你还看不出来?裴公子心里到底装着谁吗?”
“可她到底不是正房,将来――”
……
两个人的声音慢慢的远了,而我坐在屋子里,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吃过早饭之后,厨房那边又送来了大夫开的药,喝了药之后还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不一会儿,谢烽来了。
他一走进来,我就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宿醉后的沉重,平时几乎是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的,但今天,他走进房门之前,我就知道他来了。走进来之后,他看了看我的脸色,似乎在确定什么。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谢先生,有事?”
他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公子让我来看看,颜小姐喝过药了没有。”
身后的丫鬟立刻答道:“刚刚药送来,我们服侍颜小姐喝了。”
他
1740.第1740章 因为他的母亲,是颜轻盈
我闭上了嘴,看到他慢慢的坐到我的对面,后背都贴着车板,明明不算太大的车厢里,两个人的中间却硬生生的空出了一段不小的空地。
不过,虽然他说有话要说,可坐下来之后却没有立刻开口,反倒是看着我。
那目光,像是在寻索着什么。
我也没有开口,两个人都这样沉默着,可外面却不同,那些人还在来来回回的忙碌着,我能听到他们走来走去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听见谢烽轻轻的说了一句――“出发”。
然后,这辆马车的帘子轻轻的晃动了一下,周成荫和周夫人站在了外面。
“公子。”
裴元修用一只手去撩起了帘子,就看到周成荫毕恭毕敬的说道:“此次公子驾临,在下为能保护周全,罪该万死。”
裴元修淡淡的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
“守住淮安,我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公子!”
只这一句话,似乎就已经暗示了他,和他们周家光明的未来,周成荫脸上的表情还算沉稳,但眼睛中的笑意却几乎已经漫了出来,抬手对着裴元修深深的一揖。
帘子放下,外面传来了车马启动的声音,我们的马车摇晃着,开始朝前走去。
我还有些恍惚,没想到就这样,就要离开淮安了,下意识的想要偏过头去撩起帘子看看外面,但还没来得及动作,眼角就瞥见面前那个人微微的动了一下。
我警醒一般的,立刻转头看向他。
他看着我,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你说。”
他又沉默了一下,看着我平坦的小腹,说道:“我,想要这个孩子。”
“……”
我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句话,先是一怔,然后就哑然失笑。
我笑道:“这件事,你还用跟我商量吗?”
你想要这个孩子,你当然想要这个孩子。
当初我刚知道怀孕的时候,明明就是你,抱着我走上医馆的二楼,让我看着窗外整个扬州城死气沉沉的模样,告诉我,如果这个孩子保不住,扬州的人都要为他陪葬,那个时候,我是在多痛苦,多绝望的情绪下崩溃的。
而现在,却来跟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