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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当时明月
更新时间:2017-12-03 16:00:00
话实说。“是我杀了他。”

    “什么!”两人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手紧紧握住了刀柄,然而,薛真那如同一泓湖水般平静的眼神,最终让二人打消了敌意。毕竟,薛泰的死起因在于自身,而薛真的所作所为并无愧对薛泰之处,如若要报仇的话,倒不如去找将薛泰逼入绝境的薛德。

    薛真打量一下货船,并无想象中的森严戒备,不由疑惑地道:“这船上装的何物?”

    石俊方要回答,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自然是满满两船要送给金国的兵器了!”

    两人急忙转身,只见三个峨冠道士,不知何时悄悄上了船。当先一名老道捋着山羊胡道:“果然不出薛盟主所料,如今正是人赃并获,薛真,你还有何话说?”

    薛真冷笑道:“六扇门中,何时出了道士?敢问三位道长高姓?”

    这话暗中讽刺老道越俎代庖,替官府公差行事。那老道眼珠一翻,傲然道:“连贫道都不识,还闯什么江湖?小娃子,贫道乃是蜀山派苍松道人,这二位是贫道弟子清风、清雨。为武林除害,乃我蜀山派义不容辞的责任,小娃子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要劳烦贫道动手不成?”

    石俊怒喝道:“臭牛鼻子算什么东西……”就要冲上前去,却被薛真伸手拦住。“苍”字辈道人在蜀山派的辈分上排在“玉”字之后,眼前这苍松可算是弄影的师兄,由于玉字辈已经所剩无几,苍字辈是如今蜀山派行走江湖的中坚力量,其中苍竹、苍松、苍石等人,都颇有名望。虽然他还不被薛真放在眼里,但顾及弄影的面子,还是尽量和气些好。

    “勾连金国一事,实属遭人构陷。”薛真拱手道,“道长若见到贵派弄影姑娘,便可知在下所言非虚。”

    “弄影?”苍松鼻子一歪,“那个不守门规的野丫头,懂得什么大事?听说你有号‘风月公子’,只怕是使了什么魅惑功夫,早让那丫头把门规师恩和武林正义忘到九霄云外了吧!”后面清风、清雨两人也一齐露出不屑的表情。

    薛真不成想提起弄影,苍松不止不尊重,反而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极尽嘲讽,殊不像一个修道之人所应为。略一沉吟,已大约猜到其中关节,想不到像蜀山这样的门派,其内部矛盾之深,争斗之激烈,恐怕不在广运盟之下啊……

    现任蜀山派掌门玉林道人,是玉泉的师弟,乃同辈之中年纪最幼者,徒子徒孙也最多,苍松便是他的弟子。而玉泉道人身为江湖十大高手之首,虽然多年不问俗务,却是派中真正的晴天支柱,影响力不容忽视。玉泉一生只收过两个弟子,其长者早已在一次武林争端中身亡,另一个便是弄影。然而就是这唯一弟子,却被指定为蜀山第九代圣女的继任者,不免令许多人心中耿耿于怀。

    蜀山作为一个道俗一体的门派,虽然执掌大权的都是道士,但每代都不乏出类拔萃的俗家弟子,而圣女之位,更是非由俗家的绝色女子担任不可。这其中的缘故,说来好笑,却很现实,是因为行走江湖,号令群伦之际,一个绝美少女,总比一个相貌平凡的道姑更容易取得武林群雄的好感,对于蜀山派达到目的,其潜在作用无可估量。事实上,每次圣女出蜀山,拜倒裙下甘为驱策的豪杰不计其数,而前八位圣女当中,完成使命后择人而嫁的也有四位。

    虽说是否进行圣女的传承,要应天象术数的推演而定,但通常蜀山派的长辈都会有意识地寻找合适的女徒,以备天象突变。由于蜀山圣女在江湖之中的莫大影响,因而这些女弟子之间激烈的竞争在所难免,甚至她们的师兄弟也往往参与其中。所以,这次势单力孤的弄影越众而出,令她在派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挤,这也是她离派下山的原因之一。

    弄影从未对薛真提过圣女的事,薛真当然并不知情,这苍松的师妹,便是圣女的败选者之一,他又怎会给薛真好脸色看?何况,弄影尚未正式接任,还存在不少的变数,苍松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弄影的机会。

    薛真尚未出言,嫣然已先笑道:“道长一口咬定,可有拿的出手的证据?”

    苍松冷笑道:“这一船兵器在此,还用说什么!”说完一挥手,清风、清雨应声转入船舱。

    不多时,两人惊疑不定地冲了出来。“师父,没有兵器,都是盐……”

    第六章 北上(上)

    苍松道人张口结舌,薛真则是惊喜万分。虽然他清楚薛泰和金人勾结仍是事实,但终究没有留下更多把柄,而且,这不啻于救了石俊和嫣然两个年轻人的性命,两人自可一口咬定早就不在总舵之中,对薛泰所作所为全不知情。

    苍松也算应变迅速,喝道:“既然如此,那这两位小娃子就请便吧。薛真你已经是扬州通缉的逃犯,即使未能人赃并获,贫道仍可将你拿至州府发落!”说罢一抖手中拂尘,千丝万缕贯注了内家刚劲,如一张大网般向薛真头上罩落。

    薛真冷哼一声,身形疾闪,反手一掌,击在拂尘柄上。苍松道人手臂剧震,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子。

    苍松又惭又怒,他倚老卖老,一口一个“小娃子”,不想一个照面就让对方震退,老脸如何还挂得住?当下运功提气,竟是倾尽了全力,再度攻上。

    薛真不由苦笑连连,若不是碍着弄影的面子,趁方才苍松托大,便可将其一剑重创。而现在苍松已提聚了十成功力,绝非数招之内可以取胜,可受林雪涵所激而导致的内伤,却容不得他长时间的使用真气。

    见薛真在自己的猛攻下节节后退,苍松道人哈哈大笑:“贫道一时大意,让你占了个先,现在知道了贫道厉害,想要求饶,却是迟了!”

    石俊和嫣然眼见薛真眉头越锁越紧,心中焦急,却苦于功力未逮,难以插进手去。正急切时,船头突然跃上一人,双掌推出一阵劲风,替薛真接下苍松道人的攻势。

    苍松道人认清眼前之人,退后一步,收了拂尘,怒道:“孟公子如何不问是非,站在逃犯一边?”

    来人背着双手,下巴翘起,双眼微微眯起,正是一副趾高气昂模样的孟默谦。孟家和蜀山派同在川中,可算得上是近邻,两人之间彼此自然并不陌生,不过因着孟默谦的臭脾气,倒也谈不上什么交情。

    “哼,苍松道长,是非未清之时,还请不要乱讲。”孟默谦冷然道,“蜀山派所谓行侠仗义,也有数百年了吧,岂会不知黑白之难分,正邪之莫辨?武林冤案,从来不少,恐怕其中大半都要记在如道长这般急功冒进,草菅人命之人头上吧?”

    “你……”苍松道人被孟默谦一通抢白,气得说不出话来。后面的小道士清风不服气地道:“扬州官府的通缉文书,还会有错?”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清风脸上已挨了火辣辣一记耳光。孟默谦收回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着苍松冷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也敢随便插嘴,道长真是教导有方。蜀山立派以来,贪官恶吏杀了不知多少,现在居然借一个小小州官之名狐假虎威,不知道长如何对得起蜀山的列祖列宗!”

    苍松道人面红耳赤,狠狠瞪了清风一眼,丢下一句苍白无力的“薛真,你逃不掉的”,便带着两个弟子匆匆离去。

    孟默谦冷哼两声,对薛真道:“苍松武功虽然不弱,可还够不上薛兄的对手,薛兄如何会节节败退?”

    薛真苦笑道:“此事不说也罢,孟兄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孟默谦道:“自从得知你走之后的事后,袁姑娘和拓跋很是担心,好在辛大人及时传来消息报了平安。这次广运盟林姑娘派人到芍药园告知你的行踪,我们就知道你会有些不妥。不过拓跋的师父来了扬州,不许他来找你,袁姑娘轻功不佳,怕追你不上,只好劳烦我了。哼,要不是袁姑娘极力要求,我才懒得找你这个自己往陷阱里跳的蠢才……”

    “袁姑娘和拓跋……归雁呢?”薛真不知为何有些心中郁郁,于情于理,来的人都该是她才对。

    “这正是袁姑娘要我来告知你的。你走后不久,归雁姑娘便动身北上,算起来已走了半个多月了。”

    “什么?”薛真顿时愣住。归雁去北方了?为何要不辞而别呢……

    “她去做什么,去多久,都没有对袁姑娘提起,只知道她大概的目的地乃是开封府。”

    曾令大宋人为之自豪不已的天下名城开封府,如今已沦为金国的南京,归雁去往那里,究竟所为何事……

    孟默谦道:“不过袁姑娘说,归雁姑娘走时很是伤心,似乎有一去不归的感觉。若你在乎她,就去开封府找她吧,也可趁机避避风头,蜀山的老杂毛,缠起人来倒是有一套。”

    薛真想了想道:“烦请孟兄代我多谢拓跋的师父杜庄主,他没有将紫金匣子交给薛德,为我免了不少麻烦。”

    “谢他做甚?”孟默谦嗤笑道,“你以为那老头不想把匣子拿出来么?只是不知如何被人偷了去,老头好面子,非说根本没见过什么匣子,把薛德和莫知州气了个仰倒。还是拓跋一再询问,才得知了真相。不过你千万莫要怀疑拓跋,此事他全不知情。”

    薛真笑道:“那是自然,弄影已和我解释过了。只是何人有此能耐,能从杜庄主身边把匣子盗走?”

    “这便不知了。还有一事,袁姑娘现在孤身一人,可否让她带着那两个小丫鬟离开扬州,去建康暂住?建康不是广运盟的地盘,你又可拜托辛大人照料,我也可放心些。”

    薛真奇道:“为何袁姑娘会是孤身一人?”

    “拓跋在扬州事已了结,将随老头子回紫梅山庄。我已离家多日,该回去看看了,我可不想孟家也出现一个薛德。”孟默谦苦笑道,“可惜袁姑娘不肯跟我走,在她心里,始终是没有我的位置。”

    薛真不知如何开解,便岔开道:“薛德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咦,你不知么?薛德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因为他已与林姑娘定亲,不日即将双双南下临安,要你义父为他们主持完婚呢。”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薛真口中涌出,让孟默谦明白了为何薛真会不敌苍松道人。“你不是受了内伤吧……是为了林姑娘?”

    看着薛真苍白的脸色,孟默谦不觉有些好笑:“你身为风月公子,身边佳丽如云,为何会对林姑娘钟情如此之深?”

    薛真听出他的嘲讽之意,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答话,全力调息体内紊乱的真气。

    嫣然却不识趣地插嘴道:“三当家和林姑娘青梅竹马,自是与别人不同了。”她叫惯了“三当家”,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哦,原来是初恋之人绝裾而去,难怪伤心至此,哈哈,哈哈。”孟默谦的两声干笑,明白地透露出“你这种花花公子也会惦记初恋,别开玩笑”的讽刺。薛真哪怕对着通缉自己的告示,也不会觉得比此刻更冤枉,他生气地瞪向多嘴的嫣然,吓得嫣然躲到了石俊的身后。

    孟默谦突然又换了一副语气,拍拍薛真的肩膀道:“往事已矣,何必多愁善感?如今这么多出色女子惦念着你,还嫌不够么?且不说归雁、弄影,就是那袁……嗯……原来你提过的唐安安姑娘,哪个又比林姑娘差了?”

    “孟兄所言极是。”薛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孟默谦外冷内热,被友人关怀的温暖也冲淡了薛真的伤感。

    “奇怪,你之前并未与人过招,真气不运行时,如何会受内伤?”

    薛真淡淡笑道:“孟兄有所不知,我的真气平时也可不停地在体内自然流转,其优势便是省去了平时练功吐纳的时间,而缺点就是随时可能受内伤了。”

    孟默谦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你已达到所谓的先天境界?”

    “当然不是,否则我如何连杜庄主的一招都接不下?只是我练的内功路数特异而已。”

    孟默谦肃然道:“虽然如此,但你打下这样的根基,距离先天境界也不过一层窗纸而已,一旦突破,进境无量。不行,我须立即返回蜀中,闭关修行,若是落在你这种纨绔子弟的后面,岂不丢人?告辞!”

    我怎么就是纨绔子弟了……薛真唯有无奈苦笑。

    第六章 北上(下)

    “你二人做何打算?”薛真看向石俊和嫣然。

    两人对视一眼,嫣然道:“我二人身受大当家重恩,在大当家行错之时,却不能以身力谏,实在有愧。唯求留待有用之身,希望将来手刃薛德,为大当家报仇。但我二人自知绝非薛德对手,恳请三当家……三公子做主。”石俊也微微点头,露出坚决的表情。

    薛真心中微叹,他虽恨薛德无情,却不得不顾及他是义父亲生儿子的身份,因而复仇之心,并不十分坚定。但此刻却不能让这一双少年寒心,便道:“现在薛德气势方盛,我也无力擢其锋芒,何况我有事在身,报仇一事,尚需时日。”

    石俊道:“三公子放心,我们亦不会急于求成。薛德虽然已接手广运盟,但毕竟立足未稳,各地总还有人心浮动的地方,我想利用大当家的影响力,先收拢这些人,虽然力量薄弱,但总好过无所作为。”

    薛真沉吟一阵道:“你若有此决心,倒不如假意投靠薛德,倘若能替他收拢人心,必能得到他的信任,如此定能发挥更大作用。”

    石俊喜道:“三公子所说不错,石俊定当不负所托!”

    三人简单商议一番,便遣散水手,弃船登岸。嫣然便去扬州芍药园,陪同袁玫等人去建康,石俊假作与薛真争吵被其打伤,前往醉月轩投靠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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