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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

作者:于晴
更新时间:2017-12-03 20:00:00
劫不复,最佳例证便是絮氏,全族至今只剩 下一名,而且注定绝后呢。

    如今的北瑭,过着侈糜生活,少有人愿意重视他们这些精于数字的特性,当年少年尉迟恭将他们自 各处一一翻出来时,他们心里感激着,至今是心悦诚服着――他们心里很通透,一家垮了,依各家无味 的交情,其他名门富户只会等着抢食,绝无协助的可能,到那时,谁还会重用他们这些帐房?

    今年春税将至,这些老少帐房都已有心理准备,给它熬个七、八夜,至少,当家在场,他们就得打 起十二万精神应付。

    可是……

    “今儿个当家心不在焉,对吧?”青年帐房抱着数本帐册自梯而下,低声说着。

    “可能是春神日之故,今年是伊人姑娘当春神的,当家自是念念不忘……”帐房们手里忙着,嘴上也凑 着趣。

    一名帐房翻着帐本,上前问道:

    “当家,上个月有三笔乡间百姓付不起赋税来卖地,咱们差人去看过了,那地实在不怎么地,若是当家 承下再让他们租回种田,实是不合算。”

    另名青年帐房不以为然道:

    “让他们租回种田倒也罢,北瑭律法有定,乡间卖地亲戚间有优先权,他们仗着一表三千里,想将烂地 赖给当家,那地三年没种出什么好东西。前两天我听说,居然有乡间小地主携家带眷赖在戚府门前,说 着好听,是戚家低价买地换他们留在京城,其实是想一家子后半辈子在戚家白吃白喝了。”

    “戚大少看起来就是个挺正派的人啊……”几名帐房低声咕哝,同时往尉迟恭那儿望去,盼他别太正派 。

    尉迟恭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闲聊。这些事他早知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名门富户的当家也不是从天而 降平空继承这位子的,即使心软也有底线。四大家当家各有其执念,能在北瑭站稳脚步,绝不是心软正 派可以做到的。

    尉迟恭听得另外帐房道:

    “崔当家心狠哪。我去看地时,听乡间邻人抱屈,她看中一块好地,居然买通官府造假身分与地主扯上 关系,再用下三滥的方法胁迫地主低价出售土地,逼得那地主不得不优先卖她。最后地主家破人亡…… 北瑭定下的律法,本该优惠人民,哪知让人钻着漏洞,这种下作黄子迟早遭报应的,当家还是别与她太 过亲近的好。”

    尉迟恭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此时仆役又入门悄语一些事情,他徽地一愣,寻思片刻,放下帐本,换上暗 色外袍,作揖道:

    “今晚要请各位先生多费些心血了。”

    诸位帐房立即放下手边事物,一一回礼,送他出门。

    尉迟恭负手快步在夜空之下,提着灯笼的仆役几乎是小跑步追着。

    “没先把孩子带开吗?”他问着。

    “小少爷们说当家曾允今天会请春神回府赐福的,所以……”

    尉迟恭微恼。他没忘此事,但伊人都受伤成那样,难不成要他架她回来?

    “小少爷们盼了一整天,以为崔家当家是春神,就闯入……当时崔当家在沐浴,小的不敢擅入,婢女也 不敢……”

    尉迟恭容色顿青,匆匆而行,衣袍在黑暗里飞扬。当他来到客房院子时,守在院子外不也不也接近的婢 女忙道:“都在房里呢。”

    尉迟恭摆了摆手,直接走进院里,来到客房门前,忽然听见里头声音不似他想像的哭闹,他思量片刻, 绕过半面屋墙,来到窗前。

    窗子缝间透着明亮,他修长手指轻轻推动窗子,使其缝隙足以窥视里头的情况。他黑眸往内瞟去――

    “春神赐福!”

    “春神赐福!再一次再一次!”

    “好!再来一次!”

    “……”他眼皮未眨,寻思着――如果他没记错,尉迟家都是男丁,除他与堂弟蚩留外,年轻一辈里只 剩四个男娃,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龄女娃娃?

    房里哪来的大人,都是小孩子在玩吧……

    他抚着额角。他确实没看错,那个崔舜华笑得跟小孩一样没心没肺,正在跟些稚龄娃娃玩孩子游戏!

    [那怎么可能是崔舜华?留因天生失目,其他感觉比常人敏锐些,她没有崔舜华的戾气,声调也与留所知 的崔舜华不同。在留心里,无法将她与崔舜华有重叠……此处留本不该张扬,但无论如何,留不敢瞒当 家,大神官与我,曾跟崔舜华相处长达三个时辰,她的声音我怎会听不出来?若然此女真是崔舜华之身 ,其中民经改头换面过,当家不妨看她双臂,上头有留与大神官留下的长生咒文,要是双臂无物,崔舜 华只怕早死了,如今在她身上的应是个孤魂……]

    尉迟恭忆起蚩留先前的密谈,再瞧她神采飞扬,琥珀色的瞳仁盈着清浅莹光,不含一丝杂质……哪来的 戾气……她以手一一抵着男娃儿们的头顶,兴奋地喊着春神赐福……崔舜华么?

    在北瑭京城里,谁会想到崔舜华会有这一幕的孩子气?不,绝不会有人。尉迟恭疑窦业生,徐徐闭上眼 。

    “春神姐姐,你赐福当家了没?“

    “唔,我想尉迟公子今儿个忙着救人,还来不及被赐福吧。”

    “姐姐,管事说当家很喜欢今年的春神,那你喜不喜欢咱们当家?”

    “唔……尉迟公子是个大大的好人哪……我也挺喜欢他的。”

    尉迟恭嘴角一抽。房里小男娃老女娃都在童言童语。

    “美丽姐姐都是老天送来的,所以春神非她们不可,果然姐姐好美哪。”

    “唉,你们巴结我,我可一点也不高兴。要论美色,那非絮氏舜华莫属。记得哪,天下第一美人是絮氏 舜华,不是我喔。”她三不五时催眠着。

    ……絮氏舜华么?

    今日她已提过不只一次的絮氏舜华,与眼前的崔舜华有何干系?

    “当家!”小娃儿发现窗外的尉迟恭。

    他张开黑眸,捕捉到崔舜华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接着,她惊惶失措地退到床边,脱离他的视野范围。

    他沉吟一会儿,步进房里,送走犹在兴奋的男娃儿,老女童自内室匆匆而出。她一头刚洗完的长发已经 束起,行走时隐约露出足下没穿妥的罗袜。

    他与崔舜华谈不上什么交情,不会特别关注她细微的变化,但,他也知道北瑭只有一个女人敢露足,那 唯一的女人就是崔舜华。

    这几年,她在室内必是裸足临地,无视他人想法。这女人……刚才是躲回室内绑发穿鞋?

    “舜华,束湿发,小心头疼。”他忽道。

    她面色古怪,带着怨气道:“尉迟公子,你不出现,我又怎会束发呢?”她脚丫还湿着呢,穿着袜直难 受。

    “你不是都叫我尉迟,何时客气起来了?”

    舜华心跳漏拍,泰然自若笑道:

    “人的头发都会有由黑转白的时候,舜华性子渐变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尉迟公子早就发现了吧,在钟 鸣鼎食那夜后,我个性略变……实不相瞒,那日我撞到头,有些记忆不是很清楚。”话一出口,她也意 外自己这么平静。

    其实她早就想到,在她从未见过崔舜华的情况下,绝不可能仿她性子的十全,她性格有变,下人察觉也 不敢问,但,一定会有在身分上与她相当的人出口相问,不如先下手为强。

    她心里反复拟稿说词,就怕没作过戏的自己说话结结巴巴让人看穿,但没想到眼下说得顺畅自然,连她 自己都大感欣慰。

    也许,是因为体认到,这一次,天塌下来了白起哥也不能替她顶着吧。

    接下来,再难过的关卡,她都得靠自己的双脚走过。她不想在最后毁了絮氏的名声;不想在最后,拖累 了崔舜华的性命;更不想在最后这平白多出来的一年里,让絮氏舜华心里的善念闵这么一点一滴给消磨 了。

    有时候她也会冒出邪恶的念头,不如占住崔舜华的身体活到老,可是,这是鸠占鹊巢啊!如果她霸占崔 舜华的身子,那过去十九年自以为良善的她,岂不是自打嘴巴,跟那个会害人的崔舜华有什么不同?

    今天她没认了白起哥,痛哭一阵后,心里也放松了,不必再挣扎了。她自己不想做坏人,也不会让白起 哥背起恶人之名,它日等见了亲亲爹爹,她可以很自豪地跟他说,他的女儿虽然无法再延续絮氏之名, 但,绝不辱他的名,不辱他的教养。

    她回视尉迟恭的打量,补上一句:

    “瞧,尉迟公子是不是觉得我也变规矩了些?”她指指束发跟脚下。

    “……有点。”他颇为含蓄道。

    她笑道:“我撞头后的所作所为连自己都意外呢。以前我行事张扬,不忌他人的眼神,但此刻,要让尉 迟公子看见我披头散发,我怕我会控制不了,非嫁你不可。这头戏里的东西真是奥妙,给它撞一撞还真 能改变个性,说不得下次再撞一回,我又恢复成原来个性呢。”她先替一年后的崔舜华铺铺路。

    “说得挺有道理的。”他慢条斯理道。

    “嘿嘿,崔舜华本身就是道理。”偶尔也要展现一下崔舜华的嚣张,才不致落差太大。

    尉迟恭见她长发湿透,全身还带着水气,像个玲珑剔透的水娃娃似的,便道:“我让婢女进来帮你擦发 吧。”

    “等等,等等!”舜华心情甚好,她打定主意再怎么孩子性也只能今天了,今日事今日毕,从明天起可 得靠自己顶天了。她搬来凳子,朝他道:“借扶一下。”她抓着他的袍袖,站上凳子,居高临下朝他笑 道:“尉迟公子,今日你救人一把,实是善心之举……唔,你要明白我是绝对瞧不惯你这种善行的,但 ,好人当有好报,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她笑咪咪地伸出手,碰碰他的头顶。“今天,春神赐福给你 ,明年此刻你铁定娶回意中人。”她记得明年此时他去白府拜访时,袖边有金红双线,肯定是与伊人姑 娘论婚嫁了。她千盼万盼,终有一次当上春神了。

    崔舜华要真撞坏了头,变傻子都比变她这样的可能性要大太多。尉迟恭一语不发,神色淡然地扶她下来 的同时,有意攥住她的左手臂,手一滑,不着痕迹将她宽袖往手肘拉去,露出白玉般的藕臂。

    臂上,没有任何咒文。

    舜华连忙拉好袖子,腮面微微红了起来。

    “……我并非有意……”他道。崔舜华哪会因这么点小事害躁?

    “尉迟公子不是有意,何况、何况这等小事我也不在意,露露手而已嘛……”她内心流泪道。

    尉迟恭下意识看向她的右手宽袖。那袖下,臂上咒文也消失了么?

    如果都消失了,那表示真正的崔舜华已经……

    “絮氏舜华是什么样的人?”他忽问。

    舜华一愣。

    他又道:“方才我在窗前听见的。絮氏是北瑭古老的姓氏,如今白府里正有絮氏仅存后人,与你同名, 你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舜华以为她好奇,不疑有它,爽快笑道:“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很孩子气?”

    “哪会!她是个大家闰秀,北瑭第一美人……不,比不过我崔舜华,勉强并列吧。她身高九尺……”

    他终于挑动眉。“九尺?”

    这是她梦想中的身高啊!她点头,道:“高才能看清楚所有的景物啊!好比方才我站在凳子上,这才能 看清你头上玉冠,要不,现在我这高度,连踮脚都看不见你头顶上了油的黑发呢。”

    “……絮氏舜华今年几岁?”

    “今年算十八,明年就十九了。”

    “舜华可还记得你几岁?”

    “今年二十……有三吧。”二十有三,在北瑭观念里已经是熟透的果实了,她忍住打击。从十九直接跳 到二十三,活生生四围年的空白啊!

    说到絮氏舜华,她想起一事,道:“尉迟公子请等等,我有东西请教你。”她奔进内室,匆匆取过一物 ,再出来时,尉迟恭已经不在。

    她一愣,见窗前有影。她拉开窗子,他正背着她双臂环胸靠着窗,他没回头,只抚着额解,道:“你放 下头发擦干吧。有什么事这样问也是无碍。”

    她一怔,而后笑意漾漾,自怀里换出两颗橘子大小的球体送出窗外。

    “我第一次看见尉迟公子,只觉你相貌偏俊冷,原以为相由心生,但你是外冷内热之人,舜华以后再也 不会以貌取人了。”

    “你的第一次见我是在何时呢?”他漫不经心问着,接过她递出的小球。

    “自然是在……唔,瞧,尉迟公子知道这是什么吧?”

    “自是肥皂。”

    “正是正是。”舜华拿块布擦起细软长发,说道:“左边的是药皂,右边的是香香皂,都是尉迟家名下 制的。今晚我用的是香香皂。”

    “……那又如何呢?”

    “尉迟公子,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你不觉得让人二选一,是件很没人性的事吗?”最佳例证明就是她 啊!

    北瑭京城贵族的肥皂几乎由尉迟家的皂行包办,白府里的她爱沐浴,皂球她用得勤,用完了得跟管事申 请,但每每赐给她的都是药皂,只有逢大节才让她用一次香香皂。她知道白起哥是看她身子虚,天天沐 浴容易受寒,所以选择对人体有益的药皂,那种只有香味而无用处的香香皂就免了吧。

    七儿曾说溜嘴,嫌她太贪心。这种肥皂只有小富家以上有钱人才买得着,又何必嫌东嫌西?何况她日日 沐浴,在肥皂的消耗量上已是北瑭之冠了。

    但她想,既然白起哥已是名门富户,絮氏以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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