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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

作者:吴虹飞
更新时间:2017-12-04 04:00:00
无时无刻不在责备自己,这样下去实在是太累了!

    那天,出了学校门口远远看见12路车站牌下那一个高高的男生。我跳过马路,长发在后面敲打我的背。他和气地和我打了个招呼,我冲他笑笑。这时候车过来了,我们赶紧往车上挤。他掏出一张十元要买票。我说我有零的,可是他还是要坚持买了两张票。

    九三年(3)

    车过东门,我随口说,其出东门,有女如云。

    什么意思啊,他说。

    我嫌他笨。我说这个意思嘛,就是说出了东门,有很多好看的女生啦!

    他看我一眼,笑了起来。

    我也忍不住笑了。我想他那么和善,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或者是因为他和你同屋两年吧。

    我先下车。他说太可惜了不然可以多聊一会,我说再见然后挤到门口跳下车。风吹过来,我长长的红色裙子就这么飘呀飘起来。 在灯下我再次回忆起白天的邂逅,仿佛看到了漫天的杨花。我可能错了,我不该这样的。

    95年4月8日

    大侠:

    今早醒来,躺在被窝里看一本掉了封皮的《鹿鼎记》,想着你会不会来找我。

    傍晚我知道你不会来了,你已经离开了。果然,只剩下我一个人,脑子里突然记起那首李宗盛的歌: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坏……

    知道你已经离去,不知道应该悲伤、愤怒,还是欢喜。想着假如某一天你还会来轻轻地敲门,轻轻地问:小侠在吗。我该怎么样!是应该绷着脸生气地问:你来干什么!还是满不在乎若无其事地问:喝果珍吗!

    你走的时候,会不会怪我逼走了你!我不是故意的,从前我逼你留下,是我不对,现在我不会再逼你做什么。假如说我对你不好,那么不是要逼你走,只是,我也说不清,也许我脾气太坏,或者干脆说我这个人就是太坏。现在说这些也不是要挽留你,我从前说过要在你离不开我的时候离开,是怀着怨恨说的,说的时候,有着一种恶毒的快意,其实未必想着一定去做。现在蛮好,你不需要我了。

    很高兴你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真正的需要,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但至少可以不妨碍你去找你想要的。很抱歉,也许是我从前不知道你想要的是这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恒的,也许是我从来没有好好替你着想,好好想过你的需要。

    就是知道了也没什么用。我不能给你什么,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因为我不再相信它们,那些完美的、惟一的、永恒的。不再相信了,我告诉过你,哀莫大于心死,你明白了最好,我已经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了,离开我,才有你的自由,才能去要你的梦想,我不会妨碍你的,我以前错过,以后不会了。

    从我这里,我所能给你的,你也清楚,只不过是偶尔的快乐,镜花水月,浮光掠影,正如你所说的,更多的只是忧伤、失望、委屈……我很抱歉,真的,不过你已经可以摆脱这一切了。这让我稍许欣慰,我无力弥补什么,只希望你日后的幸福,能让你淡忘我曾给你的阴影。

    你说得对,假如我当初遇上的是别人,也是一样的故事,我想也许会是这样,我不想否认这一点。事实上,我并不相信冥冥中早已注定谁和谁相遇,不相信谁和谁的相遇是千百年修来的缘份。一切都是偶然,就像茫茫草原上的一场雨,一滴雨珠子一片草叶的相遇。若是要问,漫天的飞雨,无垠的草原,为什么偏偏这滴雨遇上这片叶?没有答案的,雨总要往下落,不是这片叶,就是那片叶;叶总是向上迎,不是这滴雨就是那滴雨,只是偶然发生之前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发生之后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我在茫茫大化之中穿越千百年的时空,只为了与你相遇的一瞬吗?这样的说法固然浪漫,可以入诗入梦,原谅我,我不相信。我只知道,我们的相遇,只是偶然,碰巧我遇上的是你,而不是别人;碰巧我爱上你,而不是别人;碰巧我伤害的是你,而不是别人。

    对不起,我不该再说那个字,我已经不相信了。记得吗?我曾泪流满面地求你相信,也许那时候我已经害怕自己也不相信了。我不想骗你,我已经不信了,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我不相信我做得到,我不愿骗你,让你尽早明白,这样更好。

    世上也许真的还有完美的、惟一的、永恒的,但我不会有。

    没有关系,我可以以别的方式生活,一个人的生活,至少可以少一些负疚,我知道我错了许多我不能弥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希望不再错下去。

    一个人的日子里,该干什么呢?看看书,念念外语,弹吉他,说出来你要笑,我这样的人弹吉他,你会觉得我玷污这圣物,但我的确在弹,自得其乐:|3 3 3|3 2 1|1 7 6|6 1 3|……只会这么几个小节,我想这辈子我也就会弹这么几个小节了。

    玩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下楼去打了电话,“嘟――嘟――”没有人接。不在家吗?等它响五声,还不接,再等两声,把话筒搁下,有点失望,又有点庆幸,假如接通了,又能说些什么呢?“我现在很无聊,一个人呆着,没人跟我玩”这样的话吗?不,我不说,何必又陷进去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回到屋里,猪仔说看录像去吧,于是同去。坐在黑暗中,突然想哭,流不出泪,笑自己傻,“即使孤单会使我伤怀,也会试着让自己想得开……”胡思乱想着,没理会屏幕上是什么。突然灯亮了,原来片子放完了。

    你的照片,你要便拿回去吧,我只留两张,一张你十七岁时拍的,一张站在竹林里的。其他的东西,你想拿走的都说出来吧,你要还给我什么也行。

    说到这里,似乎就说不下去了,算了,就这样吧!

    九三年(4)

    祝

    诸事顺遂

    95年6月9日

    小侠:

    做完试验,很累。回来看见楼前的银杏树已经黄了,叶子像蝴蝶一样飘下来,一地都是。

    想了一下该叫你什么,很是踌躇。毕竟你离我实在太远了。你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时候胸口就热了起来,心里想,这么美的树,这样短暂的北京的秋天,你应该看得见的。

    我想要你看得见。我想带你去看最美的秋天。是的,我想牵着你的衣角,告诉你,喏,就在这里了。

    我想带你去看那些山坡上开满的野花。沿着河走,走过那些村子弯曲的小路,你会看见一个很大的湖,湖上飘着雾气。山坡上开满了黄色的小花,很多很多的花,我采了满满的一怀。阳光很美,就在我身上。我站在那里,怀里全是花,不能说话。

    那些花就在阳光下毫无顾忌地开放了。我感到我的身体里也应该有些东西在生长。但是,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在枯萎。每天我坐在教室里我就知道,那个时候会到来,所有记忆都会死去。我庆幸那个时候的到来,痛、耻辱和甜蜜都会死去。

    真想带你去看秋天,没有你我就看不到的秋天。我一个人默默注视着它。我并没有感到分外孤独,因为事情原本如此。你知道事情原本如此。我终于发现自己过去迂得可笑,我竟然担心你要娶我,却从未想过你要放弃我。

    我只想带你去看那些花。那些简单的生命,简单的快乐。我想我真的能够给出透明而简单的快乐,就像那些秋天的花儿给我的快乐一样。我只是想向你证实,她们能给我的我也一样可以给你。假如我带你去看那些花儿的话。

    北京的秋天是短暂的。

    我仍然很沉着。沉着是一个女生秘密的阴谋。

    我不会怨恨,尽管我那么想怨恨你所在的世界,我深爱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里扮演一个小孩,全心全意地相信我被宠爱,不知道自己会被放弃。我没有想到最深的伤害来自我最亲近的人。

    我不能占有你的幸福。我也一样幸福,因为我不会因为爱而深深刺痛。秋天所有的美丽都将和我毫无关系,但我一样在阳光下仰着脸,无比快乐。

    1996年9月

    备注:

    1992年,大侠(女)邂逅小侠(男);

    1993年,大侠和小侠在同一所大学念书;

    1996年,小侠爱上其美丽同班女同学,与大侠分手;

    1999年,小侠女友离开小侠,偕新男友飞往美国加州;

    2001年,大侠孑然一身留学美利坚;

    2001年,小侠在国内因先天性心脏病猝然发作,死于工作的画板上,年仅26岁。大侠辗转知道此事已经是很久之后。

    据说在年轻的时候,大家的故事都是大同小异的。只是结局可能稍微有点区别。

    我们曾经这样学会爱情(1)

    第一年

    ××年3月13日,星期三,阴转小雨

    上立体几何,有条推论说两条平行直线确定一个平面。我和吴冰、冯涛绞尽脑汁硬是求证不出,叫数学老师来教,他也搞不清楚,弄得我们一直在笑。他好像不高兴。笑什么,我想笑吗?不想,可偏偏笑了,这怪谁呢?后来吴冰说,我证出来了。我说,你要是证得出来,我就把脑袋砍了给你。她说,我证出来了呀。我和冯涛凑脑袋过去,她说,要证两条平行线在一个平面上,这平行线本来就在一个平面上啊……还没有说完,我和冯已经笑得前俯后仰,撂她一个人傻乎乎地咧嘴笑。

    ××年4月26日,星期五,晴

    学雷锋月。一张表传上来,上面写着:

    刘梅梅在纸篓里捡到三角五分

    李瑞海在走廊里捡到两角一分

    张刚在路上捡到×角×分

    谢万冬在××拣到一根皮带

    吴冰在××拣到一块电子表

    ……

    这些充分证明了他们运气非常好,不然怎么会捡到东西?

    李小坚被人用纸条恐吓,说他“注意女人”,班主任霍勇问我是不是我干的。哇噻,自从我把刚出生的小老鼠放到五名男生和一名女生抽屉里,制造了班上有史以来最大的骚乱之后,他只要出什么事情都要来问我。他又问我最近是不是看了很多小说,我说是。他很不高兴,我就知道我期中考不会是第一名了。

    ××年5月24日,星期五,晴

    中午上教室,一打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只小蝉,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写着什么“再捣蛋就捉小花蛇送给你”云云。署名“老夫子”。

    为了迎接该死的期末考,为了在假期里可以轻松愉快地打乒乓球,我决定从今晚开始不和苏大饼斗嘴了,要订个计划。

    1、历史要弄个大体清楚,一没事干就看历史;

    2、政治也要读读,反正也要考;

    3、多做数学题,上课要听,做数学习题集的题;

    4、把做过的英语题目再看一遍,不懂的看懂。

    苏大饼对我讨好地笑笑,我给了他一个狞笑。

    ××年6月10日,星期一,小雨转晴

    下午,本来上历史课的,历史老师大概睡死了,没有来。

    百无聊赖之极,我给冯涛扔了一个小纸团:爱情属于人的思维吗?

    冯涛说,大概属于社会现象吧。

    我说,现实世界包括自然界、人类社会与人的思维。社会现象归根结底决定于生产方式,爱情并不决定于生产方式,所以它不是社会现象,而且它总是出现在作家笔下,所以应该是属于人的思维。

    冯与吴冰低头讨论了一下,末了说,我想它大概是人的思维吧,因为它属于一种感情。

    我点头,复又摇头:它不仅是一种感情,还有行动啊!

    她们问:什么行动?

    比方说了,看电影,拉手什么的。

    她们嘻嘻地笑起来。

    我说,没有行动是不会那个的,行动是实践,要在实践中成长。

    苏大饼插嘴:什么那个?

    我们都不理他,各自看书了。

    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吃饱了撑着,看吃饱了撑着的书,自然会说出吃饱了撑着的话,做出吃饱了撑着的事情。比方说爱情什么的。

    ××年6月20日,星期四,晴

    昨晚自习时,和姜太公斗法。

    他说,小辣椒,《悲惨世界》是谁写的。我说是姜太公公写的,气得他一脚踢在冯涛凳子上。他叫我给《悲惨世界》看,我说如果是姜太公看我就给,而他又不愿意当姜太公,因此就没看着。他问别人,印度起义村落间传的信号是什么。我说是“苏油饼”,气得他同桌苏大饼直哼哼。他就叫姜太公传了个纸条给我,说我“有点像女的”,气得我要死。他又问:《悲惨世界》中有没有打仗的,我说当然有了,心里却很诧异难道他这样顽劣的学生也看《悲惨世界》,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吴冰问我,什么是人妖。我说像苏大饼那样的,挠头搔耳,声音尖细,十足是个女人!姜太公说,谁是人妖,你啊?我冷笑一声,他就说,放屁放屁。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合伙把我的《悲惨世界》藏了起来,怪不得老是问我《悲惨世界》,害得我好找,他们就偷笑。以后看我怎么整他们!

    姜太公把历史书上的人头涂鸦了一遍,问我原来是谁。他们涂得面目全非,以为我猜不出,结果我猜中了,他们很惊讶,我就得意了半天。

    ××年6月27日,星期四,阴

    中午,我构思着我们宿舍十二个女生占山为王的情境:十二条好汉,在龟头岭(我们学校附近的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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