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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3

作者:吴虹飞
更新时间:2017-12-04 04:00:00
要我老是和他一起。他不让别人知道我,他说这样对我不好。

    我说不要紧,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

    他说,这对你多不好。

    我笑了起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怕什么呢……

    他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我就是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小康一直偷看我的信箱。他猜到了,虽然我在信箱里什么也不说,只是说我觉得很孤独。他就猜到,我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一个哥哥。

    没有办法,我太孤独了。时间过去太久,都已经忘记孤独的理由了。其实小康不知道的,我一直很希望从一而终,跟古代一样,好比杜十娘、李慧娘、庚娘,好比孔雀东南飞。

    只是他们都不是我的哥哥,你才是。小康抱我的时候,就好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一点欲望都没有,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忧伤包围着我,我想重新返回子宫。

    我们是亲人,小康。

    后来就这样了,你们结婚了。听到消息的那一天,我肚子有些痛。我蹲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后来就这样了。我每到周末,就坐地铁,去找哥哥,和他做爱。

    我轻声轻气地说,哥,我有很多裙子,我们可以约会一个夏天,都不会有重复。

    直到有一天,他说,小蝶,我交了一个女友,我不希望她见到你。

    那天,地铁忽然停开了半小时。听说,有人掉到了铁轨下面。

    我就站在地铁旁边,忽然想,如果那个死的人是哥哥多好啊,这样我至少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至少他不会像小康一样,和别人结婚了。

    原谅我,我没有给你们祝福。

    因为不知道是谁给了我诅咒。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1)

    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

    ――张楚《冷暖自知》

    K总是认为我对他有情结。

    情结,懂吗?他大声对我嚷嚷,惟恐我听不到。

    在我的心目中,K从来没有自卑过。他觉得自己像Jim Morrison――那个因肥胖而死的摇滚诗人。事实上K也没有任何理由自卑:他毕业于名校,头脑机敏,才华过人,具有英俊不羁的外表和挣钱买房的本事――前者吸引没有头脑的女孩子,后者吸引有头脑的女孩子。

    曾经我持之以恒地用电话打扰K,坚持了差不多一年。K经常在早上被我的电话吵醒,很恼火地冲着电话嚷:我昨晚四点才睡!我于是就满怀歉意地说啊呀对不起,然后就挂了。

    就这样,K认为我暗恋他已是不争的事实。

    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总是那么有耐心给他打电话,可能是因为学生生活的清贫和寂寞吧。除了努力地在图书馆自习和挣学分,我不曾和男孩约会,看电影,逛街,买衣服,做一切该做的风花雪月的事。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除了让青春像水一样流过空洞的身体,连伸手去稍稍挽留一下都懒得。多少个女孩子都像沙子一样,留不住水。

    有一年的平安夜,下了很大很大的雪。深夜,大家都睡了,我霸着女生楼惟一的一部破破烂烂的电话,和K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雪那么大,地上一定全白了。我很想出去在雪地里走走,因为我们南方是不下雪的。可是K只是在电话里对我读诗。尽管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但在这个时候多少有点不合时宜,因为我真的很困很困。我频频哈欠,想着外头的雪,不知道有多厚了,有没有人在上面走来走去的,有没有人不必在关门之前赶回宿舍,等玩累了,还有温暖的屋子可去。

    我真是羡慕煞这种人。

    后来K说,你出来吧,我们找地方喝酒去。

    我怅然说,太晚了,楼门已经关了。

    再说了,我也不喝酒。

    半年后,初夏的一个晚上,几个人一起吃饭,其中也有K。吃罢了,各自作鸟兽散。而十二点已经过了,我没有地儿可去,站在打烊的小饭店门口,有点茫然。

    K只好说,你去我那儿吧。

    现在想起来,这种感觉也蛮好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披着长发,穿着蓝色的棉布长裙,怀里捧着一大束鲜花,在午夜之后由别的男人用出租车带走。对于一个严格遵守各种清规戒律的乖女孩来说,这种经验还是不可多得的。

    后来我才知道,在城市里,男人带女孩子回自己的住处,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那时候起,城市里涌现出一大批年轻和不年轻的人,任性,自由,快乐,有着我不能想象的生活方式,据说他们是“新新人类”。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远远落伍于我所寄居的城市。

    我应该来自旧石器时代。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我对K充满了信任和感激。当穿过城市的夜和灯火,站在K宽敞而明亮的屋子中,想到今晚不必在外面游荡时,真是觉得很快乐。

    我穿着K的浴衣从浴室里出来时,K说,我只有一间卧室,你睡客厅的沙发呢,还是睡卧室?

    反正我是不睡客厅的,他说。

    我说我不睡沙发。

    那我们只好都睡卧室了,他说。

    我们走进卧室。

    K又说,我只有一张床,你睡地上呢还是睡床。

    反正我是不睡地上的,他说。

    我说我也不睡地上。

    那我们只好睡同一张床了,K说。

    于是我们上了床。

    K说,我只有一张毯子,你是一个人盖呢,还是两个人盖?

    反正我是要盖毯子的,他说。

    我想了一下,小声说,那就两个人盖吧。

    我躺了下去,却落在了K的臂弯里。

    我转头看见K笑吟吟地看着我,脸就烧了起来。

    K的突然转变让我很不知所措。他一贯对我冷淡。

    他的声音一下子柔和起来,舒服吗?

    我老老实实地,低声说舒服。

    K得意极了,之所以你觉得舒服,是因为你枕的是我的胳膊。

    你可以抱着我,他很大方地说。

    我居然很听话地伸手环住了他。

    然后他俯身要亲吻我。

    ……

    怎么你不喜欢我吗?K很不理解地说。

    我说没有。

    那你推我干什么。

    我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你必须喜欢我才行,哪怕就是一点点。

    K轻笑着说,我不是喜欢你一点点,是两点点。

    然后他又作势扑过来。

    ……

    这又是为什么,他说。

    我说除非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都说我喜欢你了,他有点气急败坏。

    可惜这个时候才说有点不像真的,我惋惜地说。

    ……

    你的皮肤很好,K说。

    我的皮肤也很好的,不信你可以摸摸。K企图用磁性的声音说服我。

    你可以伸到我的衣服里去摸,K说。

    是不是很好,K骄傲地说。

    ……

    K不折不挠地做了好几次努力。

    K愤怒地说,你信不信我强奸了你。

    我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柔声而坚定地说,你不会的。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2)

    在我几乎要招架不住的时候,K放弃了。

    他悻悻地一翻身,用一个脊背对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关切地说,你怎么了。

    怎么了,他没好气地说,我欲火中烧。

    我扑哧笑出声来。

    他简直恼火极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呢?我低眉顺眼地接茬。

    你想想,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没什么毛病,深夜在一张床上。你说他们能干什么呢?K余怒未消。

    是啊,能干什么呢。我一脸的谄媚。

    K气得说,我要睡觉了。

    他焦躁地翻了几回身,就真的睡着了,很快他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而我却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一个像Jim Morrison的年轻而健美的男子旁边,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K再试一次,我也许不会拒绝。我想。

    天刚亮我就蹑手蹑脚地起床,换上我的裙子,轻轻地走了出去,带上门。

    我没有忘记带走我的花。

    几年后在一次聚会上又碰见了K。他身边还有一个丰满女郎,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只是牙齿很不好看。K身边经常换女孩。我想到K的品位居然这么低,好生失望。

    你的女友呢,我问。

    她去法国了,他说。

    去了法国你就……我花容失色。

    他有点尴尬,啊,你知道。他说,这个人啊,有时候,呃有时候……

    我赶紧说,我知道,我知道。

    她和我感觉很像,其实你知道很难找到和自己感觉一致的人……

    恭喜恭喜,我迭声说。

    其实你蛮可爱的,K说。

    岂止是可爱而已,我说,你可以娶了我。

    我看见K瞪大了眼睛,很合作地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来,真的?

    我很诚恳,很认真,一字一顿地说:

    真的,我有旺――夫――相。

    《木头公仔》PART4

    麦丽素(1)

    麦丽素并非某种“素”或者养料。它是一种糖,外边包着薄薄一层巧克力,主要特征是非常甜,甜得和它的价格很不相称。四年前,它两块五毛一包,这是我见到的用最便宜的价格买回的最甜的糖。我爱吃巧克力,就姑且把它当巧克力吃。我对糖啊奶啊这种甜腻腻的东西需求量很大,吃麦丽素速度非常快,十分钟就能解决一包。很长一段时间,我几乎以为巧克力的味道其实就和麦丽素差不多。

    四年前,我有一个吉他师傅,我和他以及他的女友住在一起。冬天他到酒吧去唱歌干活,挣了四十元,晚上回来很兴奋地一口气地买了四包麦丽素,一包给他的女友,三包给我。他们谁也不爱吃这么甜的东西,于是它们都归我了。事实上,我师傅也只是给我一个人买的。我记得当时他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风太冷了。他不停地搓着手,咧嘴嘿嘿地笑。我说你怎么不买手套,他说他从来不怕冷。那天晚上我嘀咕了大约三百遍:一下子买四包!最后他很不耐烦地说,买了就买了,这么嗦干什么!事实上以后我们也没有这么奢侈过。

    晚上,我们三个人睡一张床。他在最里面,他的女友在中间,我在最外面。熄灯后总是听见他一个人呵呵地憨笑,他的女友就低声嘟囔,推推搡搡的。我却毫无心肝地睡着了。

    我师傅还没有和他的女友住在一起时我就很怀疑他们有不轨行为。终于有一天,我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你们两个,呃――是不是同居啊?

    这下他可吃不消了,他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可以,问这么下流的问题?

    我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因为在公司上班,所以在我的那些朝不保夕的朋友的传说中,他“很有钱”。我总是别有用心地带他到超市,像蜜蜂一样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巧克力转。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要一大盒那种包在金纸里的巧克力。这样可以分给别人吃,可以向同屋女友炫耀,可以吃很久,大盒子还可以保留着,表明你拥有过这种巧克力。这种心理活动被我的男友知道了,他就要给我买了。可是在关键时刻,我总是很没有出息,担心他的钱会被用光。最后我的美德战胜了私欲,就像五岁时拒绝母亲给我买小提琴一样,我也拒绝了男友给我买大盒的金装巧克力。后来,他要跟我分手,我真的是很后悔很后悔。早知道这样,我不但当时就要他买一大盒巧克力,而且还要他每天都买。而我也一定会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把它们存起来,这样即使分手了我也不怕,因为我还有巧克力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吃。我机关算尽,这种才智还是来得太慢――我应该及早做好储备的打算。

    我的男友要和我分手的时候,开始我没有哭。我说,你凭什么跟我分手!说完之后又觉得好笑,他凭什么不能跟我分手?我说,你要给我十万美金,作为青春补偿费。可是他不给,尽管他以前答应过的。不过他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就像我以为他不会真的跟我分手一样。后来我哭了,在菜市场旁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抽抽搭搭的,引得很多民工看过来。我一边哭一边惦记着到图书馆赶时间查论文资料。他一边看着我哭一边惦记着吃完中午饭回公司上班。

    我很忙的,虽然几乎看不懂洋文,还要考GRE;我也听不懂老外的鬼话,却还要考托;身上只有两毛钱的时候,还要借钱买托福资料,这只能说明我们中国妇女自古以来是勇敢坚韧的。我的论文已经来不及做好,那个题目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关于新批评,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东东。已经为它头疼了很久,险些就要神经衰弱,而我还要考据它在中国的传播,而且还是三、四十年代的时候。中国的文学批评史上根本没有提过新批评这个流派,也没有人记得一个叫瑞恰兹的老头。他1929年来到中国,可是当时没有报纸报道,因特网也还没有发明出来,没有人在BBS上灌水,所以他有点生不逢时。最要命的是,根本没有人写过关于这方面的论文,好不容易有一个研究的专家,现在却已经去了英国,而且,他的老婆是那个喜欢和历史老师谈恋爱的徐娘作家。所以,我根本没有文章可抄。所以,我很有可能写不出毕业论文来,很有可能拿不到学位,很有可能不能如我导师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一名优秀的学者。

    和别人一样,我的男友以为女孩子都要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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