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孙场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于一群之前过两次,自然知道地方,不等安平开口,就主动上前敲响了门,随即就听里面传了一声颇有威严意味的招呼:“进……”
孙场长年纪不大,充其量也就四十多岁,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笔挺的深兰sè西装,红sè暗花的领带,一手抓着份文件,一手捏着签字笔,俨然有那么几分领导的气派,看到率先进的安平,明显觉的有些眼生,表情为之一楞,不过,转瞬间又看到了安平身侧的于一群,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嘴角更是掀起几分玩味的笑意,随即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身子往老板椅上一仰,淡淡的说道:“哟,是于主任啊,真是稀客,怎么这么闲着上我这报到了,有事……”
因为拖拉机货款的事情,孙场长和于一群打过几次交道,所谓的交道就是林立业被冯市长找去痛骂了一顿之后,林立业憋气带窝火,不愿意再跟农场这些作威作福的小人打交道,而拖拉机厂的官司还不能不闻不问,索xìng就把于一群派了出,代替他跟农场过招,所以,孙场长和于一群也算是老相识。
不过,孙场长连什宽县的县长都不放在眼里,对于于一群这样的一个中层科级干部,自然更是不当一回事,此时,别说站起身谦让一下,做出起码的待客之道,就是连随意敷衍几句的兴趣都有,简直就是牛逼到了极点。
一看孙场长不冷不热的表情,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有事快说,说完赶快滚蛋的意思,于一群再一次被气到了,怒气值暴满,情绪激动,血压也随着升了上去,一张脸瞬间被气的通红,恨不得把孙场长狠狠的骂上一顿解解气再说,好在于一群还不糊涂,生气归生气,倒分得清主次,有安平这个领导在场,还轮不到他的表态,所以面对孙场长的不屑目光,身形微微往后一退,把安平衬托了出,主动向孙场长介绍道:“孙场长,这是我们什宽的安县长……”
听于一群的介绍,正在琢磨于一群意的孙场长带着几分不屑的眼神和淡淡微笑的表情攸的一下凝结在了一起,倒不是因为安平这个副县长的身份把他给吓住了,二七一农场作为全省农垦系统的排头兵,在全系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作为这样一个部门的领导,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接待,上到国家领导人,下到省部级大员,多大的官员他见过,不至于因为一个副县长之类的小干部就失了分寸。
但是,让孙场长感到惊讶的是,安平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样子也就二十出头,一般说,若非于一群装傻充楞的跑寻自己开心,那就是这个年轻人真是什宽的副县长,如此年轻就能爬到这样的一个高度,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值得商榷了。
刹那间,目光灼灼,眼波流转,开始正视安平的孙场长,恨不得能在安平的脸上找到背景两个字,一直看了足足有几秒钟,才从失神中转醒过,然后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热情的招呼着安平入座道:“哎呀,哈哈,你看,你看,原是安县长了,快请坐,快请坐……”
安平是副县长,自然要有足够的尊重,至少不能跟于一群这个科级干部同样视之,官场中讲究欺老不欺少,说的就是年轻人可塑xìng强,更有着大把的进步机会,进步,进步去的,说不准哪天就要进步到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了,再一个就是,既使彼此之间什么交集,也架不住人家有背景,和一个有背景的年轻干部冒然的结怨,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能做出的事,这就是所谓的看人下菜单。
看着孙场长前倨而后恭,安平都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感情如此细腻的人,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就接连变了几个表情,这人绝对是个长着势力眼的主儿,不过,人家热情客气,安平也挑不出什么礼,随着孙场长的客气坐到了沙发上,一脸谦虚的表示感谢道:“谢谢孙场长,你太客气了,冒然前,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既使我们不说,你也知道我们的目的,贵场一直是我们什宽拖拉机厂的大客户,彼此间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现在拖拉机厂举步唯坚,还请贵场多多担待,把之前那笔货款还回……”
安平很谦虚,很低调,落到孙场长的眼中就成了底气不足,低三下四,加上安平一上张嘴就要钱,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沉的住气的主儿,跟那些背景强大,有恃无恐的**更是完全不搭边,看这样子八成就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后被推上的另类,一念至此,孙场长就为自己刚刚对安平表现的太过热情而懊恼不已,一个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的副县长,人背景的,再年轻又能怎么样,根本必要跟他浪费这表情吗。
不知不觉间,孙场长的脸sè又变回了刚见面的表情,言语也恢复了之前的不冷不热,双手一摆,斜着眼眼看着安平哼道:“哼哼,安县长,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赖账不还似的,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二七一农场虽然不富裕,但拿个几百万出还不算什么难事,也不至于赖你们那几个小钱,不过,话是这么说,账可不能这么算,我们采购了什宽的拖拉机是不假,但机器有着严重的质量问,我们又是维修,又是改装的,可是花了大价钱,就这样还要求我们原价付款,可有些说不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机器你们用了,这就是事实,若说有问,当初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联系厂家退货,偏得过后要付款了,才强调有质量问,做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吧……”安平打算接手拖拉机厂欠款的时候,就仔细研究了其中的问,拖拉机的质量存在瑕疵,这个可能有,但绝对不是二七一农场拖欠货款不还的理由,只要抓住拖拉机被农场使用的事实,哪怕农场倒打一耙的反诉和法院压着案件不判决,也不足以颠倒黑白,归根结底还是要各凭手段就是了。
“安县长是跟我吵架的吗,有意思吗,事实不事实的,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既然大家各执一词,那就上法院喽,哼哼,法院不是已经立案了吗,你去找法院,它判多少,我就给多少,嗯,我这还有一些事,就不送安县长了……”安平一句事实,一下子把孙场长顶的够呛,话不投机半句多,无力反驳的孙场长蹭的一下自老板椅上站了起,恼羞成怒的直接下了逐客令,高高扬起的下巴和骄傲的表情,似乎在嘲笑安平:“有能耐,你就去找法院吧……”
60、空手而回
从头到尾,安平与孙场长只说了三句话,随即就被逐客而出,孙场长的霸道彻底让安平对协商解决欠款一事死了心,收了货,不付账,还不想承担赖账的骂名而反咬一口,二七一农场的做派简直就是既要当**,又立牌坊。
而且,简单的一件民事纠纷,法院居然拖了一年多有审出个结果,二七一农场在这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sè可想而知,难怪孙场长有恃无恐的让安平去找法院,只是,这法院就是为二七一农场开的吗,安平的嘴角闪过一抹了冷笑。
“安县长,你也看到了,他们就是这态度,咱们拿他招,这钱想要如数的拿回,很难,不行的话,咱们就低低头,跟法院协调协调,庭外和解,给多少就算多少吧,总比一分钱也拿不要强吧……”走出孙场长的办公室,于一群就一直在咒骂不已,时不时看向安平,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埋怨,若非安平是领导,只怕于一群埋怨的话就会一下子倾泄出。
早在安平张罗着要替拖拉机厂要货款的时候,于一群就猜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畏畏缩缩的并不想出头,毕竟之前要账几回了都个结果,低三下四的像个孙子似的不说,还跟着林立业一起吃了锅烙,替领导背黑锅的事不是那么好干的,上一次若非林立业仗意,把责任全都揽了过去,他于一群头顶上经委主任的帽子,现在指不定谁带着呢。
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安平认了死理,跟吃了枪药似的冲劲十足,好像他一出马,就无往不利,有什么事情办不成似的,自信心极度膨胀,这也让于一群对安平多了几分的念想,心里一直琢磨着安平是不是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一定要回这笔货款,若真是那样的话,跟着跑上一趟,拿回了钱,盘活了拖拉机厂,说不得要分得几分的功劳。
而退一万步讲,既使安平不成功,也无所谓,交好安平这个什宽的新贵,搭下一份香火情,怎么算,这笔账都是划得的,可现在看,安平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于一群的想像,三句话完就被赶了出,看安平的本事也是用大话吹出的,真上了套,一下子就松了胯,比之林立业气的翘脚骂娘还不堪。
“庭外和解,给多少算多少,那可不行,若是有这个想法,还用咱们干什么了,拖拉机厂自己不能吗……”耳边听着于一群的喋喋不休,目光投过时还会不经意间撇撇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兴灾乐祸,安平知道他功利心太强,出师不利,对自己难免要有失望。
而最近这段rì子,自己的风头太盛,把整个什宽都搅动了起,颇有几分要大杀四方的意思,于一群巴不得看自己摔个跟头,整点笑话出呢,不只是于一群有这种想法,怕是什宽绝大多数干部都有这种想法,安平对此毫不为意,不招人妒是庸材,毕竟到什宽的时间还短,彼此时还需要进一步的融合,想要被什宽的干部群众完全接纳,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
于一群的心理,安平能理解,但对他的建议,安平坚决不能接受,事实就是事实,占理的事情,坚决不能退缩,不蒸馒头争口气,一退缩,气势就了,拿回三瓜两枣的解决不了实际问不说,凝聚力,进取心也都有了,所以,庭外和解不叫和解,叫施舍,拖拉机厂的王厂长之所以叫着这个死理,又气又急的病倒在床上一年多都不肯松口,争的也是这口气。
“法院一年多都审出个结果,显然是办案人受了农场的好处,拖着压着的别有用心,等到把拖拉机厂拖黄了,这账也就成了呆账,烂账,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回……”好心好意给安平出主意,反倒被一阵的喝问,于一群的嘴撇的更大了,心里对安平更是不屑了,都这时候了还在叫死理,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你丢人现眼的一天。
“法院,哼哼,那可是讲事实,讲道理,**律的地方,他二七一农场就算能做几个通办案人的后门,就一定能一手遮天了,老于啊,我看你的积极xìng不太高,信心也不足,怎么,遇到点挫折就气馁了,这可不是你于主任这样老党员,老同志该有的觉悟啊……”于一群受了点气,就一个劲的在这泼冷水,打退堂鼓,打的是什么心思,安平很清楚,若是在郊县,就他这种消极的态度,早就一脚踢一边去了,爱干就干,不干就换人,多少人抢着去受这份气还机会呢。
但是现在不行,麻杆打狼两头怕,什宽的干部躲着安平,生怕犯了安平的忌而被清算,而安平的手下也缺人,不管是拖拉机厂的问,还是即将展开的工业改革,都少不了经贸委、工业局这些职能部门的配合,特别是一把手,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安平思想意图的贯彻落实,不到万不得已,安平不能也不敢采取太过极端的行为,当然了,不约束不代表放任自流,适当的敲打敲打他,还是必要的。
至于法院和打官司,安平并有太过上心,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这话若搁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搁在哪一家企业身上,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安平代表的可不是拖拉机厂,而是什宽县委、县zhèng fǔ,与二七一农场同样是党政机关,甚至比农场的名头还大,而且,农场可以做通法院和法官的工作,安平也同样借助自家的影响力向丰元地区法院施加压力,别看二七一农场是有钱有势的副厅级单位,但单论人脉和背景,农场和安平比起差的远了。
“安县长,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个人xìng格上是心直口急,这一想着钱要回,心里就堵得慌,一说话嘴上就了把门的,你别在意,别在意……”安平的底牌很多,自然有不在乎的理由,但于一群可猜不透,眼看着安平话风一转,一下子把矛头转到了自己的态度上,他的心里就是一惊,恨不得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扇上两巴掌,只顾得生气了,居然忘了叫劲儿的对象是安平了,看这意思,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太满意了,这是何苦的呢,搭不上香火情,也不至于把人给得罪了。
“呵呵,我知道你的心气不顺,说实话,我的气也不顺,但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生气,否则不就顺了人家的心意了吗,这账有的要,不是着急的事情,咱们慢慢,不过,等这事完结了,还要麻烦你抓紧带领经贸委挑起企业发展的大旗,今年打牢基础,明年有可能就一飞冲天了……”于一群很jīng明,哪怕不喜欢自己的xìng格和作风,也有表现出,而在衡量与自己的关系上,不说做的多到位,至少也倚老卖老,从总体上看,算是个明白人,还是比较合呼心意的,这样的干部,该用就得用,不但要用,更要让他看到进步的希望。
“啊,安县长有吩咐,我自当全力以赴……”打牢基础,一飞冲天,安平看似说的是企业发展的事,但于一群哪还听不出弦外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