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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

作者:黄朱碧
更新时间:2017-12-07 02:00:00


    太迟了,待老夫人冲到门外,他早己不见踪影。

    “奶奶,不要再勉强他了,我...我走就是。”板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边走边哭得稀里哗啦。

    “你先别急着走,奶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她兴奋地说。“咱们明儿一早就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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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睛空碧蓝如洗,是梅雨季节难得的好天气。

    商老夫人特意要板凳换上男装,以便随她到大街,一处龙蛇杂处的摊挡上。

    这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秦时在这里修了轩和院,汉时又有游乐园,历经许多朝代的变迁,到得今日己成为寻常百姓冶游玩乐的场所,不单有戏台表演,还有各种竞技,像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奶奶,你所谓的‘救兵’到底是谁呀?”这地方除了整日吃喝嫖赌的混混根本不会有什么正经人嘛,找这种人去帮她的忙,岂非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进去不就知道了。”

    老夫人竟像识途老马,穿堂走巷,不一会儿板凳便听到一阵清脆的蝈蝈叫声。

    以前她还在秀安镇的时候,对这玩意儿最在行了,每赌必赢。

    老夫人领着她挤进围观的人群,赫然看见一名白发如银丝的老公公居中和另一个看似专门骗吃骗喝的郎中怒目对视。

    “如何,还要不要再比呀?”郎中状甚得意,笑得皮肉乱颤。

    板凳惴想这个公公大概输得很惨,瞧他热汗猛冒,大气喘促,脸色难看透顶。

    “老头儿,别玩了,我有话同你说。”老夫人冲着他叫。

    “等会儿,大将军赢了这回再说。他手中握着一只小葫芦瓶,那是装蝈蝈用的。大伙儿便跟着鼓噪,这些人吃饭没事干,专到这儿看好戏。

    “赢什么赢,出大事了。”老夫人不必问,猜也知道他准又输得没脸回去见江东父老了。

    事实上,从昨儿个他们进城,本准备直接到商辂居住的宅邸,瞧瞧那位“超俗”的板凳姑娘,她这出了名的“不赢”的相公就借故推托,非要先到这儿来试试手气不可,结果不出所料,李果然自始至终维持不胜的战绩,一路让人穷追猛打,输到现在。

    “不行,不赢了这回我死都不瞑目。”老公公很固执,坚持不肯鸣金收兵。

    板凳以“内行人”的常识稍加判断,就知道他今儿稳赢不了。蝈蝈这种虫子和人类有个共通性,就是必须以气势取胜,一旦被对手压得无力招架,就难以异军突起,反败为胜。

    想要赢就要想别的办法。

    “奶奶,他是商大哥的...”

    “爷爷。”奶奶示意只要有他出面,必可叫那块顽石点头。

    “喔。”板凳一听心里马上有了计较。她正经事不会,这种斗虫小技可称得上一等一的行家。

    “要再比就得下赌注,咱们玩大的,一次一千两如何?”对方看他人老心嫩,非常好拐的样子,蓄意狠狠敲他一笔。

    “一千两就一千两,谁怕谁?”商嵩义要的只是赢的感觉,至于钱他才不在乎。

    “慢着。”板凳笑眯眯地冲着他挤挤眼,请他稍安勿躁。“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他是谁啊?”郎中警戒地瞪着板凳。

    “他是...”老公公不记得有这么个俊美异常的儿孙辈呀。“老伴?”

    “他是我们的干孙子,我刚认的。”幸亏叫板凳事前换了男装,不然准会被这群登徒子骚扰。“怎么,他不可以参一脚?”

    “可以可以。只要有钱,谁都欢迎参一脚。”郎中心想又来了一只自动送死的大肥羊,高兴得咧着满嘴黄牙。“亮出你的宝贝来吧。”

    板凳朝商嵩义点个头,道:“干爷爷,可否把你的大将军借我一下?”

    “它?”它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赢过耶。商嵩义张着干干的嘴唇,笑得极不自在。“它恐怕不行了。”虽然他想赢想得快发疯,但总不能害他老婆不知打哪儿认来的孙子,输钱事小,惹她这河东狮子大吼可就惨兮兮了。

    “无妨,我只要教教它,它就懂了。”板凳接过商嵩义手中装着蝈蝈的葫芦瓶,附在口边叽哩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在场没人听得懂。

    “不要故弄玄虚,我们到底比什么?”那郎中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比品酒。”板凳接着解释:“它经过我一番调教之后,就能鉴识任何酒类的年份。”

    “吹牛也不打草稿,我斗了十几年的蝈蝈,从没听过这种事。”

    “是啊是啊!”不只他不信,其余的人,包括商嵩义夫妻亦承认她这牛皮吹得出太大了一点。

    “板儿,输钱事小,你这万一-”老夫人不放心地提醒她千万别逞强,弄个不好,花钱犹不能消灾就麻烦了。

    “安啦,我可是出了名的驯蝈蝈师。”板凳狡黠一笑,老神在在地安慰商老夫人。

    有这种“师”吗?从来只听过驯兽师,驯虎师,没想到玩这等丧志的玩意儿也能登上“师”字辈。

    “好,只要真如你说的那么神,我就把今儿赢来的钱全都还给他,再免费奉送三十亩地;否则...你就签了这张借据。”郎中的把借据拿给板凳,却推给商嵩义,想是摸清了他的底细,企图喝血啃肉,将他剥个精光。

    老奶奶和板凳一看,乖乖,一万两呐!

    “算了,我...认输了,不赌了。”商嵩义自己就是个好酒贪杯的人,当然知道品酒这种工夫非得有相当的本领才做得来,不要说一只小虫子,即便是人也不见得办得到。还是悬崖勒马,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赌就赌怕什么?”老夫人从板凳脸上看到她年轻时候那股傲然的自信,登时毫豪情万丈,把借据抢过来,放在商嵩义面前,道:“签吧,赢了算板儿的,输了我用私房钱赔给你。”

    “奶奶!”板凳一时感动莫名。

    “什么都别说,好好露两手给大伙儿瞧瞧。”见商嵩义签好借据,她马上揣在手心,等候这场豪赌的结果。

    有了商老夫人当靠山,板凳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但见她唤来店中小二,端出各式年份的好酒置于桌上,以便让“大将军”一一鉴识。

    “五年份的铜黄。”大将军会以叫声区别年份,五年就叫五声。“七年份的雨浆,三年份的麦谨。”

    “完全正确。”小二哥被吓呆了,好一只聪明绝顶的蝈蝈。

    场子里掌声四起,叫好声更是不绝于耳。“好啊!”

    “你--”那郎中铁青着脸,颤着手指着板凳。

    “愿赌服输,把地契拿出来吧。”商嵩义乐翻了,输了一天一夜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对嘛,拿出来拿出来!”商老夫人赶紧把借据撕掉,丢进纸篓。

    郎中恼怒透顶,却又拿板凳一点法子也没有,气呼呼地把藏在怀中的银票和地契掷予方桌上。

    “有仇不报非君子,你等着,迟早我会让你连骨带肉全部吐出来。”说完,忿忿地离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板凳也连忙带着商家二老走出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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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告诉我,你刚刚那是怎么办到的。”一走出场子,商嵩义就迫不及待地抓着板凳问。

    她那招嗅酒绝技,的确透着诡异,一只虫子怎可能闻得出酒的年份?其中必有蹊跷。如果板凳肯交他,那他不就可以赌遍天下无敌手了。

    “没什么啦,那是因为我会腹语。你听--”板凳吸一口气,双唇紧闭却能发出:“你好吗?”这样的句子。这招可是她花了上百两纹银和秀安镇的一名打铁师父学来的。

    “所以刚才发出声音的不是‘大将军’,而是你的肚子?”商嵩义眼里满是钦羡的神色。“教我可以吗?”

    “又来了你。”商老夫人最受不了他这点,年纪一大把,又己儿孙满堂,却照样赌性坚强,丝毫不图悔改。“板儿,别理他。”

    “无所谓,这很简单的,改天找个时间,我再仔细传授给你秘诀。”

    “好好好,咱们一言为定。”商嵩义兴奋得像个捡到钱的小孩,就差没当街手舞足蹈。

    这么前后折腾了下,竟己到了近午时分,市集上的小贩们拉开嗓门大声叫卖,那锅里炸的,铛里烙的,所有的吃食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咱们吃点东西再走吧。”商嵩义一天一夜只吞了几只饺子,本来输得头昏眼花还不觉得饿,这里满心欢喜,倒是饿得慌。

    “不行,先回去解决辂儿和板儿的婚事要紧。”

    “他和辂儿...”商嵩义惊讶得瞪大眼睛。

    “不是‘他’,是‘她’,”老夫人指指板凳用粉饰的耳洞。“咱们这个孙媳妇了得吧?”

    “了得了得,唉呀,这...辂儿的确有眼光,竟能找到这么标致又聪明伶俐的女孩。”商嵩义拉着板凳看了又看,满意得没话说。

    “这么好的女孩,你孙子还嫌弃人家呢。”

    “岂有此理!我去臭骂他几句。不过,去之前能不能先让我祭一下五脏庙?”他真的饿惨了。

    “不行。”

    “没关系,横竖这种事也急不得。”板凳心里是相当矛盾的,既希望他二老能帮忙劝说,让商辂回心转意,又忧虑万一弄巧成拙,徒使商辂以为她耍心机,故意讨好这两老而责难于他,反倒会对她益发地反感。

    “好吧,板儿都这么说了,你就暂且先去买碗汤圆吃。”

    前头正好有个白发白须老头儿,挑了副担子,扯开嗓门直喊:“吃汤圆喽,大汤圆三个铜钿卖三个,小汤圆一个铜钿卖两个。”

    商嵩义走过去,掏出几个碎银递予白发老翁。“大的来一碗。”

    “请稍候。”老者接过钱,先舀一碗开水,再舀汤圆。“多送你一粒。”

    接着又吃了一副芝麻酱烧饼,呼噜呼噜灌进一碗豆腐脑,才满足地摸摸挺胀的肚皮。

    “平常在家鱼翅燕窝不吃,偏爱到这种地方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奶奶边数落他,还边殷勤地替他拭去嘴角的油渍。

    想不到他们都那么老了,感情还那么好。

    “别有一番滋味嘛,板儿说是不是?”商嵩义笑眯眯地把老奶奶的手塞进手心,仔细牵着。

    “哦,呃...”此刻说是与不是都不讨好耶。

    “你别为难她,将来板儿嫁到咱们商家,吃的当然是山珍海味,穿的呢,就是绫罗绸缎,还有啊...总之,我要让她享受千金般的生活...”

    老奶奶越说,板凳越觉得她和商辂的距离越遥远。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能让她过着如贵族般的富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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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人怎么也来了?”商辂尚未进门,守卫就已经告诉他屋里来了“大人物”。

    在商家,最高指挥者商嵩义撇掉爱逛街赌小钱的老毛病,他总是如天神一般地存在着,没有人敢违拗他的命令,即使当了大官的商辂也不能享有特权。

    “唔。”商嵩义摆足架了,又训了一缸子话,才慢条斯理地切入主题。“你预备什么时候到史家提亲?”

    “爷爷何出此言?”商辂对板凳的忿懑全部写在脸上,并且毫不掩饰地向缩在一旁的她射出两道利芒。

    “你就承认了吧,奶奶把板凳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做人哪--”犹来不及倚老卖老叨念起来,商辂己不耐烦地截断他的话。

    “我们的事情让我们自己解决如何?”

    “这个嘛...”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再说这位板凳姑娘好是好,但她的家世背景还没仔细查清楚,此时此刻的确不宜过度介入。“也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许太为难她。”

    “孙儿明白了。”商辂显然言不由衷,可惜商嵩义人老耳背,并没听出来。

    待两老一走出去,商辂立刻把房门闩上,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沉闷得教人喘不过气来。

    板凳坐在左边一张太师椅上,头垂得低低的,五官全数埋入胸口。

    “了不起啊!连我爷爷都被你收买了。”商辂忽然一掌击向桌面,害板凳的心脏猛地一揪,险险从嘴里蹦出来。

    “我才没有,我只是--”

    “还敢狡辩!”商辂对她真是失望透顶了。一会儿拿话激他,转眼又惺惺作态求他回头,现在骨子里又不知装着什么坏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哇,好棒哦,她第一次斯文话说得这么流利,太崇拜自己了。再说一句:“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不要安给我一个子虚‘鸟’有的罪名。”

    子虚什么?商辂怔愣了足有刻钟,既好气又好笑。麻雀就是麻雀!

    这女人,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被我猜中心思,没话说了吧?”她很得意自己果然进步神速,才短短一个月就能出口成章。

    商辂怒火未消,换了个背向她的位子,深遂狭长的双眸平视窗外,其中仍蕴涵着灼人的星芒。

    她会是他命定的业障?或许在更早以前他己见过她,但这明明是他的初遇呀。一切是如此的措手不及,他爱上她,爱得极深极深,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

    昨儿一整个晚上,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脑海里充斥的全是她的身影,他是那样疯狂地恨她恼她,却又怎地害怕她离去。简直匪疑所思。

    “怎么不说话了?”板凳捱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扯下他的袖摆。

    商辂把眼光移到她闪着无邪秋波的脸上,定住,一瞬也不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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