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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0

作者:萧玄武x
更新时间:2017-12-08 02:00:00
那个站还起了身来,对妖儿道:“小姑娘,这首诗是你作的吗?”

    声音略显苍老,却通透且雄浑。

    妖儿抬手朝薛绍一指,“是神仙哥哥教我的!”

    “神仙?”那二人都朝薛绍一看。

    薛绍打着伞慢慢的走过来,“妖儿,不得无礼。”

    “噢!”妖儿连忙放下手中的鞋子和小木桶,还摘下了斗笠,拱手对着桥下的两人拜了一拜,“回长者话,这首诗作是我家神仙哥哥教给我的!”

    “呵呵,真是个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桥下的两个人都笑了。

    薛绍走得近了一些,桥下的两人都看着他。薛绍双手拿着东西,微笑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初次见面,点头之交。既不谄媚也不失礼,恰到好处。

    桥下的两人也都点了点头算是回了礼。

    薛绍看到,穿蓑衣的高个子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貌不惊人,安静到木讷,腰上悬的不是富丽光鲜的书生饰剑,而是一把茶色木鞘、麻布裹柄的老旧横刀。

    这把刀就像他的人一样,朴素而简单,但绝对是一把杀人饮血的快刀。

    他的气质,让薛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了以前在特种部队里的战友。

    伞下的那名老者,灰发灰须笑容可掬,穿一身边缘毛糙卷曲的灰色布衣,脚下一双沾了许多江泥的搭耳草鞋。但是,但凡稍有眼力的人都不会把他视作一个平民家的老头子。用后人的话来形容,眼前这位老者“将才文雄,凛然英风”。就算他站在一群比他高大健硕的人当中,就凭这卓尔非凡的气度,必然鹤立鸡群。

    儒将之雄,裴行俭。

    薛绍踩着木屐“咯噔、咯噔”的从堤岸上走过,在离裴行俭约有二十米的地方停下,选了一块较大的石头搁放马札坐了下去,上饵,抛钩,开始垂钓。妖儿把小水桶放到了薛绍的身边,好奇的用树枝去捅小瓦瓮里的蚯蚓玩,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咯吱的大笑。

    裴行俭和那个青年又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一站一蹲安静的垂钓,如同江岸边的两尊石塑,与周遭的环境融作了浑然一体。

    钓鱼是一个很需要耐心的活儿,沉不住气的人是肯定不会喜欢的。

    薛绍向来就沉得住气,裴行俭显然也是。

    活泼好动的妖儿显然对钓鱼提不起什么兴趣,她玩了一阵蚯蚓就光着脚丫儿去江边踩泥巴了。薛绍吩咐几声让她小心不要落水,妖儿咯吱吱的笑,一边吟念着“日出江花红胜火”,一边朝裴行俭那边玩了过去。

    薛绍微然一笑,裴行俭应该会喜欢妖儿,至少不会将她轰走。裴行俭的元配夫人和子女早年全都过世了,现在的夫人是续弦,生的几个儿子都还很年幼。

    他曾经有女儿,但现在没有了。

    妖儿提着裤管踩着稀泥玩到了裴行俭那边,笑嘻嘻的看着裴行俭。

    裴行俭手里拿着一根钓竿,扭过了头来也笑眯眯的看着妖儿。

    “老者,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妖儿咧着嘴儿笑道,“他就像你一样的老,胡须很长是灰白色的,脸上的皮也都皱起来了,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哦,是吗?”裴行俭抚了抚胡须呵呵的笑,“那你外公,他人呢?”

    “两年前就死啦!”

    裴行俭身边的那青年表情一滞,随即苦笑。裴行俭则是哈哈的笑,“哎呀,看来我这糟老头子也活不了多久喽!”

    妖儿笑嘻嘻的走到裴行俭身边,低头看了看他的鱼桶,咯吱吱的笑,“这是鲈鱼吗?好小噢!”

    “很小吗?”裴行俭笑道,“这都有一筷子长了,算是大的了!”

    “太小了。”妖儿摊开她的双臂,认真的道,“我们那里的渔民打鱼,经常打起这么大、这么大的鱼!”

    “哈哈,真的吗?”裴行俭再度大笑,笑声爽朗又苍劲,“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哪?”

    “我是岳州人。”妖儿笑嘻嘻的道,“我们那里有八百里云梦泽,里面有好多好多的大鱼!”

    “哦,那就难怪了。”裴行俭笑呵呵的点点头,慈爱之情溢于言表,说道,“你刚才吟的那首诗是在忆说江南吗,很不错嘛!”

    “那当然。神仙哥哥教我的!”妖儿眉飞色舞,无比自豪。

    裴行俭呵呵的笑了两声,“你自己会作诗吗?”

    “不会,我只会背诵。”妖儿摇了摇头,“我可以背很多很多的书!”

    “那你背一点来给我听一听可以吗?”裴行俭笑道,“你若背得好,我就给你买糖吃。”

    “我有呢!”妖儿说罢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拿出几枚桔黄色的芝麻松子糖,翘起兰花指儿蹑着两枚手指拿起一颗,笑嘻嘻的道,“月奴姐姐给我买的,可好吃了!”

    “嗬嗬,你还随身带着松子糖呢!”裴行俭笑得更乐了。

    “我给你吃,你背书给我听好吗?”妖儿笑嘻嘻的往前一递。

    那青年上前一步伸手要去拦,裴行俭瞟他一眼,青年连忙退下,低眉顺目的站着就像他从来也没有动过一样。

    “好啊,我这老头子好多年都没有吃过糖喽!”裴行俭笑呵呵的把嘴伸了过来,一口将那颗芝麻松子糖吞了过去。

    “咯咯!”妖儿大笑,“你的口水都弄到我手上了!”

    “哈哈哈!”裴行俭放声的大笑,夸张的用力咬着糖吧唧作响,“好吃,好吃!”

    薛绍在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不由得微然一笑,谁能想像得到眼前这个在小女孩儿的嘴上贪婪咬糖的老头儿,是一个挥袖间白骨满疆场的儒将之雄呢?

    “你吃了我的糖,要背书给我听噢!”那一边妖儿在说道。

    “好啊!”裴行俭拍着腿哈哈的笑,“那我背几篇论语给你听,怎么样?”

    “论语有什么稀奇的呀,我八岁的时候就全部能背了!”妖儿拿了一颗芝麻松子糖放进嘴里,吮着手指咂着嘴儿,“学而时习之,不亦糖糖乎?有朋至远方来,不亦糖糖乎?”

    “什么,不亦糖糖乎?”裴行俭愕然又好笑。

    “这都不懂呀!”妖儿像一个学馆里的老博士那样,扬着手指一板一眼的认真讲解道,“吃糖最开心了,所以叫――不亦糖糖乎!”

    .

    【写书有收藏,看完有红票,不亦糖糖乎!^_^】z

    第65章 着实厉害

    裴行俭和那青年“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冰火#中文.显然,他们不是那种古板教条的老夫子,不然肯定要吹胡子瞪眼的大骂妖儿滥改儒家经典了。

    薛绍也笑了,妖儿真是越来越耿直了,怕是受了月奴的影响。她这样的耍起宝来,对裴行俭的杀伤力可就太大了一点。

    “《离骚》你会吗?”妖儿一点儿不在意他们的大笑,一边吮着手指吃着松子糖一边说道,“不如你就背这个给我听吧,因为我是楚人!”

    薛绍笑着摇了摇头,用脚下的木屐在大石头上敲击了起来。嗒嗒嗒,嗒嗒嗒,声音清脆传得悠远。妖儿一听到这声音,表情一下变得认真又凝重起来,站了起来认真的听着,聚精会神。

    裴行俭和那个青年很好奇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妖儿听了一会儿,吐了吐舌头,连忙站直了身体正儿八经的对着裴行俭拱手拜了下来,“尊长恕罪,小女子方才太过失礼了!”

    “咦?”裴行俭好奇的看向薛绍那边,他自然也听到了木屐发出的敲击声。

    妖儿怯怯的回头看了薛绍一眼,伸出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小声道:“神仙哥哥在骂我呢,他用木屐敲来四个字――目无尊长!”

    裴行俭和那青年愕然对视了一眼。

    惊诧!

    大唐的军队里有鼓点号角,金铙旗帜,哪怕是没有从过军的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军队用来传播信息的工具。

    可是,这些传递办法都是简单粗糙而且固定不变的,比如擂鼓冲锋鸣金后退。裴行俭还真没见过有什么办法,能够把具体的“字”通过敲击的办法来传递!

    嗒嗒嗒,嗒嗒嗒,薛绍的木屐在继续敲击石头。

    妖儿嘻嘻的一笑,又拱手拜了一记,说道:“小女子不学无术,尊长千万不要怪罪!应该是――不亦乐乎!”

    “这也是那位神仙哥哥敲过来的字?”裴行俭惊讶的问道。

    “是呀!”妖儿乖巧的点头,“四个字,不亦乐乎!”

    “尚书,这不可能吧!”寡言少语的青年,终于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尚书?”妖儿眨了眨眼睛,表情当中流露出一丝惧意,“好像是官名噢!很大的官!”

    “不是不是,他在叫我叔叔呢!”裴行俭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示意妖儿蹲到他身边来,说道:“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那位神仙哥哥的敲击,代表的是什么字呢?”

    “不能说。”妖儿一本正经的道,“不然神仙哥哥会打我屁股的!”

    裴行俭哑然失笑,“这是那位神仙哥哥想出的办法吗?”

    “对呀!神仙哥哥可聪明了!他教我好多好多的东西!”妖儿说道,“他教我吟诗,学算术,练武,还有这种蓝田秘码,可好玩了!”

    “蓝田秘码?!”裴行俭和那青年异口同声的低声惊道。

    “对呀!”妖儿笑嘻嘻的点头,“他还教了我一种特别好玩的丝线铜……”

    说到一半,妖儿慌忙捂住嘴,面露惊慌之色。

    嗒嗒嗒,嗒嗒嗒……

    “不好了,神仙哥哥生气了,我要回去啦!”妖儿急忙站起来,冲裴行俭弯腰拱手的拜了下来,“拜别尊长。”

    裴行俭一脸笑容的点了点头,又饶有兴味的看了稍远处的薛绍一眼,说道:“小姑娘,你明天还来吗?”

    “我要是来,你就背《离骚》给我听吗?”妖儿说道。

    “好,一字不漏的全部背给你听!”裴行俭说得斩钉截铁,像是在军队里发号施令一样。

    “嘻嘻,一言为定!”妖儿欢喜的点头,“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的外公,我可喜欢我外公了!如果神仙哥哥明天再来钓鱼,我就央求他带我一起来,我给你糖糖吃!”

    “好,一言为定!”裴行俭呵呵直笑,“能有糖糖吃,不亦糖糖乎?”

    “嘻嘻,我走啦!”

    提着裤管踩着稀泥,妖儿回到了薛绍的身边,嘿嘿的笑,“神仙哥哥,你别生气好吗?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薛绍笑了一笑,“那位老人家约你明天再来吗?”

    “是呀!我想听他背《离骚》给我听!”妖儿认真的说道,“我外公当年最喜欢《离骚》了。我虽然也能背,但有好多好多不懂的地方。我想向他请教呢!”

    薛绍不禁好笑,你倒是自来熟,也不问人家是谁,花一颗糖就要请他做你的便宜老师――那可是当朝身兼文武三品双职的礼部尚书和检校右卫大将军、刚刚带着十几万军队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唐元帅!

    “神仙哥哥,我们明天再来钓鱼,好不好嘛?”妖儿眨巴着乌黑圆溜的一对儿大眼睛,小声的央求道。

    薛绍摸了摸下巴,笑道:“好是好,但你得负责挖蚯蚓。”

    “好耶!”妖儿欢喜的咯吱笑了起来,“我叫月奴姐姐帮我一起挖,她力气好大的,一会儿就挖好了!”

    “月奴才不会帮你干这种事情。”

    “她要是不帮忙,等她被丝线铜钱弄得睡着了,我就咬她的胸脯!……白花花圆乎乎的,像刚出锅的大肉馒馒!”

    另一边,打伞的青年也蹲了下来,在裴行俭耳边说道:“尚书,这个小童儿方才听到木屐的敲击声就能知道是什么意思,甚至是哪几个字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莫非是他二人事先商量好了的?”

    裴行俭手执钓竿平静的看着水面,淡淡道:“她没说谎。”

    青年的表情略微滞了一滞,默然的点头。

    有件事情别人或许不大知道,但青年跟随裴行俭身边多时,他是肯定知道的。那就是,裴行俭洞悉阴阳、精通相面识人之术。有这样的阴阳奇术傍身,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小童儿还有可能骗得过裴行俭么?

    裴行俭最为著名的一次预言,当属给王勃相面批命。

    王勃是著名的神童,六岁就能下笔成文,十岁通六经,十六岁被当今陛下召入禁中对策而深受赏识被封为散朝郎,并成为前太子李贤的伴读。

    就在王勃名扬天下被世人所称道的时候,裴行俭却说王勃轻浮急躁卖弄夸耀,非但做不到大官,还会早早夭亡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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