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薛绍长吁了一口闷气,说道,“传令下去,阅兵大演武等同于实战,即日起全营进入战备状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军纪处罚从严从重。另外,只要阅兵还没有结束,不管是谁哪怕是皇帝来了,我也不见!”
“是!”郭安郑重应诺。
“没事了,去忙吧!”
郭安等人只好退下。
薛绍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眉头紧拧的回头细想,觉得韦香儿说的那些话其中固然有着很大水份,但是有一件事情倒像是真的――朝廷打算委派其他的大将接手洛水大军,挂帅北伐!
至于那个挂帅之人,很有可能是程务挺。
裴炎这样做,既能顾全国家安危,又能削弱政敌薛绍的力量。而且,这样的一个人事委派会让薛绍也无可辩驳――洛水二十万大军又不是薛绍的私人武装,目前程务挺的战绩和资望也都要高于薛绍。
正如韦香儿所说,到时候薛绍能用什么理由提出抗议呢?
所以,这不像是韦香儿能够捏造出来的假相,这很像是精于权谋的裴炎能够干出的事情!
“别的事情就算了。裴炎,你若真敢夺我兵权,我就敢来跟你玩命!”薛绍冷笑,“妈拉个巴子的,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
随着薛绍一声令下,二十万洛水野战大军全盘而动,投入了一场声势巨大的演武大阅兵之中。
次日,薛绍留在军营里亲自指挥军事演习,当然就没有去上朝。
有大臣在朝会之上向皇帝汇报,说城外的二十万洛水大军不知何故,突然全盘而动像是要打仗了。
李显早就习惯了对这种军国之事一问三不知,茫然道:“裴中书,你知道这是何故么?”
裴炎的表情相当难看还有那么一点紧张,出班奏道:“回陛下,臣猜测,薛大将军可能是在进行演武阅兵。”
“这么说,就连裴中书你也不知道?”李显也查觉到了一丝异恙,表情之中也添一丝紧张,“这、这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
“右卫的将军和官员,今日有来上朝的么?”李显又问道。
没有应声。
过了片刻,有殿中侍御史代为答道:“陛下,右卫的所有将官,今日无一前来上朝!”
这话一说出来,满朝皆惊!
“薛绍屯兵天子脚下,无受皇命却擅动兵弋,他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是谁当朝喊出了这一句,当场引起了一片惶恐!
虽然话没挑明,但是所有的文武大臣一同想到了一件事情――莫非,薛绍要谋反?!
……他要是纵兵谋反,那可惨了!
二十万洛水大军,谁能抗衡?
就算把满洛阳城里的百万民众全部集结起来,也不够他杀的呀!!
“肃静!!”
裴炎一声厉喝,朝堂之上总算安静了下来。
李显的脸上充满了紧张与尴尬,惶惶道:“裴中书,如此异相,不如我们一同前去,请问天后?”
“陛下圣听。”裴炎拱手一拜,平静的道,“臣以为,薛绍身为右卫大将军提点二十万洛水大军,操练军队演武阅兵是他的份内之事。如今边关多事,薛大将军演武阅兵更在情理之中。因此,我们大可不必引为惶恐,更不应该恶意猜测、恶语中伤!若将方才那些风言风语传到了薛大将军的耳中,如何是好?”
李显一听这话更加紧张了――莫非你是想说,薛绍还真能被逼反了?!
“裴中书,此事不必在朝堂之上公议了。”李显慌忙站了起来,“我们还是快去请问太后吧!!”
说罢不等裴炎搭话,李显扔下满朝文武转身就走,直奔后宫!
裴炎目送皇帝仓皇而去,看着满朝文武一片惶惶禁不住冷笑连连,随即又叹息了一声,“罢了,还是去请太后出面吧!”
第568章 凤颜大怒
皇帝李显与顾命大臣裴炎,带着政事堂的宰相们一同去后宫求见武则天的时候,她正穿着一身宽松又朴素的便装在临波阁纳凉休憩。<-》陪伴在武则天身边的,只有库狄氏和几名内侍。
虽然库狄氏和武则天的年龄差距将近三十岁,但是二人的性格非常的投缘。今天闲来无事,武则天专程把库狄氏叫来陪自己聊天解闷。库狄氏机敏聪慧言辞犀利席间不乏连珠妙语,武则天时时发出轻快的笑声。
至从先帝去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一些轻松的笑容了。
二人正聊得投机,一名心腹内侍上前来报,“太后,皇帝陛下驾到。”
武则天扭头朝临波阁下方看去,不由得笑了,“阵势不小嘛,想必是出大事了。”
“太后,臣先告退。”库狄氏很识趣。
“你在龙舟之上,稍候片刻。”武则天点了点头。
库狄氏刚走,李显就和裴炎等人急匆匆的走上了凌波阁。武则天泰然自若的坐着,皇帝与宰相们一同上前参拜。
“陛下何以如此兴师动众,带着宰相们跑到这后宫里来找本宫?”武则天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显面露苦色的犹豫了一下,“还是,裴中书说吧?”
“怎么,你身为皇帝连这点小事也要宰相代劳?”武则天不悦。
“是……皇儿,自己说。”李显硬着头皮走上前,侧着身子不敢直面武则天犀利的眼神,怯怯的道:“太后,今日洛阳城外的二十万洛水大军不知何故,突然全盘而动。满朝文武无一知悉内情,薛绍及其麾下的将官今天也全都没有来上朝。皇儿觉得事情有异不敢自专,因此,前来肯求太后指点。”
武则天一听,顿时眉宇一沉神色微变,“有这等事?!”
李显更是吃了一惊,“就连太后都不知道?”
“陛下此言何意?”武则天斗然提高了声调,“莫非陛下以为,是本宫唆使薛绍擅动兵戈?”
“不不、不!”李显顿时慌了,嘴里直哆嗦,“皇儿并非此意!皇儿生来嘴拙词不达意,还请母亲恕罪!”
“哼……”武则天愠声闷哼,转头看向裴炎,“裴中书,你可曾派人前去查问过了,洛水大军是因何擅动?”
“回太后。”裴炎拱手一拜,说道,“臣也是今日早朝之上,方才知悉此事。臣方才在陪陛下前来请教太后之前,已经派了兵部侍郎岑长倩,前往洛水大营打听查问。”
“可曾有了结果?”武则天问。
“岑长倩去时不久,还未曾折返。”裴炎答道。
武则天将手中的铜古木杖在地上一顿,“既然都还没有探明情由,何故如此惊慌失措做小儿之态?”
众人同时一惊,一同惭愧拜下。
“臣知错,请太后息怒。”裴炎连忙说道。
大家都知道,太后这明着是在骂裴炎,暗底里是在骂皇帝轻佻胆懦沉不住气。但凡出了一点点的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有做出调查就慌忙跑到后宫来找太后搬救兵――这不是小儿之态是什么?
李显直抹冷汗,脸上臊得一片通红。
武则天冷冷的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压下了火气自己也坐了下来,“既然都来了,那就在这里等上一等吧!待岑长倩回报之后,再行商议――来人,给皇帝陛下和众位相公置座奉茶!”
“是!”
众人都在这凉风习习环境清幽的凌波阁里坐了下来。李显贵为帝王,却是打横了坐在武则天的下首wèizhi,耷着个头一动都不敢动,像一个旷课被抓了现行、回家zhunbèi挨训的熊孩子。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所有人都喝了好几盏茶,岑长倩总算是来了。
众人一看他神色,心头都绷了起来――不妙!
“太后,事有殊异!”岑长倩都顾不上许多的繁文祷节了,直接就向武则天汇报,“臣奉命前往洛水大营查视情况,但是守营军士以‘战备警戒’为由jujué让臣入营半步。臣去过洛水大营好几次,也算是那里的一个熟人了。守营的卫士认得臣,但尽管如此,他们仍是铁面无私jujué让臣踏入军营半步――还说除非有大将军手令,否则任何人不得擅自闯营,违者以敌军细作处置!”
众人同时心中一弹――坏了!
“岑相公,照你那意思,就连、连朕也不得踏入军营吗?!”李显既惊且怒。
岑长倩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营之中向来只服军令……”
“你不必说了!”李显急躁的dǎduàn了岑长倩的道,慌忙对武则天道,“太后,如今这般情景,薛绍多半怕是想要图谋不轨!……这该如、如何是好?!”
“住口!”武则天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陛下,何出此言?!”
“我、我……”李显顿时慌了,瞠目结舌冷汗直流。
武则天没有要她那一根标志着“退休赋闲”的拐杖了,昂然而立怒目圆瞪,厉声道:“陛下身为坐拥天下治缮万民的九五之尊,怎能如此轻佻不辩是非,信品雌黄污蔑大臣?――薛绍是先帝留给你的托孤大将,还是你亲妹妹的夫君,是我皇家的内戚。你说他图谋不轨,他能图什么呢?”
“母、母亲,话虽如此,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李显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硬着头皮争辩了两句,“不如,我们先把太平请进宫来,岂不一问便知?”
“荒谬!!”
武则天大喝一声更加生气了,怒道:“陛下,你是想把太平拘拿起来,借此威胁敲打薛绍吗?”
“……”李显无言以对的低下了头,眼珠四下乱转,额角冷汗直流。
“此等诡诈下作之事,岂是君王所为?!”武则天怒气越发旺盛,几乎是指着李显骂道,“陛下,我知你本性纯厚向来友悌,绝对不会想出此等构陷胞妹的恶毒主意――说,是不是因为皇后教唆于你?”
“没、没有!绝对没有!”李显顿时慌了,双手连连摆起。
“还不承认!!”
武则天这一声真是配得上“河东狮吼”了,近旁之人除裴炎外都有些傻了眼,全都缩成了一团头都不敢抬一下――太后当众如此凤颜大怒,堪属罕见!皇帝尚且被骂成了这样,何况我等臣子乎?
“太后息怒。”裴炎眼见情况不妙,连忙出来救场,说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得查明洛水大军的真实情况。”
武则天收敛怒气点了点头,说道:“没什么好查的。薛绍身为大军统帅,演武练兵只是份内之事,并无违制之处。此外,你们有谁见过犯上作乱之人明目张胆兴师动众?”
众人一听,这话有道理――哪个反贼会在动手之前,大造声势的暴露自己呢?肯定都是暗中进行!
“话虽如此,但是太后,事关社稷安危,还是稳妥为上。”裴炎说道,“按理来说,薛绍身为统率兵马的右卫大将军,他要如何练兵都是他的份内之事,旁人不便干涉。但是洛水大军近在天子脚下,不可等闲视之。薛绍每日进宫时时上朝,却从未就此事先向朝廷有所通报。他本身还兼任了检校兵部侍郎一职,演武一事却连兵部的官长都不知情。由此可见这次演武是薛绍的即兴之举。其中,或有隐衷情由。”
李显顿时一慌,连忙说道:“裴中书,方才太后都说了,演武练兵是薛绍的份内之事,绝无犯上作乱之可能。你为何又要妄自cāicè含沙射影呢?”
“陛下不必jidong,裴中书说得有道理。”武则天平静的说道,“薛绍绝对不是轻佻随兴之人,他这次的反常举动其中必有隐情。”
“既然这样……”李显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朕就再行委派重臣,携圣旨前往洛水大营找薛绍问个究竟,如何?”
“不――可!”
这两个字眼,几乎是从武则天的牙缝里绷出,狠狠的透出了“怒其不争”的意味。
“为、为何不可?”李显愣愣的问道。
“哎……”武则天长叹了一声,连摇了三下头,将李显唤到了一旁避开众臣的耳目,小声道:“陛下须得好好的反省一下自躬,究竟该要如何来做,才能友善大臣亲近股肱――薛绍的为人本宫了解。他的身上,有着一股文儒大臣所没有的热血豪气。你若真心善待于他,他必两肋插刀誓死相报。可是现如今,你就连自己的一个亲妹夫都相处不好。又怎能打理得好这若大的一个朝堂呢?”
李显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的道:“太后的意思是,正是皇儿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