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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

作者:席绢
更新时间:2017-12-08 04:00:00
境中的陈年孤泪化为此刻满身的冷汗,在这么个腊月的风雪夜。

    有个记忆正在干扰他。率先涌上的不悦令他拒绝去想出那记忆的真切原貌。

    下雪了--

    他看到几片雪白小点从半掩的窗口飘进来,在微弱的月光投射下,份外晶莹,像暗夜里最华丽的妆点。推被下床,一身的单衣似是耐不住冬寒的侵袭,但他并无添衣,仅仅抓来一块布巾擦拭头脸上的汗渍。

    走近窗边,推开所有的遮掩,任那雪片飘进,扑向他壮伟的身躯,一树招展的梅花也同时映入他眼廉。

    清清淡淡的香味迎面而来,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白日人多气杂,不觉这香气,一入了夜,人静了,杂气敛尽,香味便缭绕了起来。

    他是个粗鲁汉子,从不识花香,但独独深记梅花之名。当初在此建寨也不让人砍去这株象徵女性化的花树;冬天一到,满树的白,总让他扬起一种爱恨交织的感受。

    究竟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有个女声这么问著。

    他瞠目一僵,没有回应,浑身肌肉倒是自动绷紧,彷佛随时可以跳得半天高,并一把摘下那个不知死活女子的头颅。

    目光往上移,首先看到一双晃动的小脚与在夜风中微漾的白色裙摆;再更上面一些的逐渐看去,最後定点在女子写满好奇的面孔上。

    是她!果然是她!不然还会有谁?!

    那个许久以前如阴魂般隐形、逗弄著他的女人!

    那个在十数日前轻易从他箝制中松脱,消失在市井间的女人!

    那个......撩起一幕幕他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的元凶!

    她正端坐在梅树上,一副乘凉的架式。但现下是冬天,除非她有冻成冰棍的嗜好,否则她最好立即下来。简直是"奇"书"网-Q'i's'u'u'.'C'o'm"疯了!这种风雪夜,这种冻死人的气温,更别说是在山上了,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照顾自己身体的常识呀?!

    无名火倏地一旺,他探手如电,想也不想的抓住她左脚踝,硬生生往屋内扯进。

    梅顺著他的力气,漂亮的飞跃了个弧度,踢开了他的手,踩了他肩膀借力,然後越过他,轻飘飘的坐在桌案上;几片依恋在她身上的梅瓣微散在周身。

    「你的思绪很乱耶,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毕竟是唯一和她生活过的人类,莫怪她愈来愈关心他,居然还愿意现身找他闲聊呢。

    认识了幼年那个爱吃爱哭的常孤雪後,实在很难再把成年的常孤雪当陌生人看,即使他对她依然很不熟,更甚者还对她目露凶光哩。不过她是雍容大度的梅神,不会跟人类一般见识。

    反正他只要经由她的努力去变成好人就可以了,其它杂七杂八的爱恨情仇与她不相干啦。

    「你是谁?」他僵声问著。背对月光的面孔看不清表情,只两道灼然的眸子投射出威胁。

    月光斜探进来,稀微的银光正好笼罩住梅的身形,也照亮了她那张淡然而轻松的娇容。

    「我叫梅。」她大方的介绍自己,不顶介意对方的声音闷窒得像犯牙疼。

    「你来做--」

    梅惊呼:「哎!这幅画!」她看到一幅画满红梅的画正突兀的垂挂在严肃僵硬的男性卧房中。

    不知为何竟会感到一种赤裸裸的狼狈,他低吼:

    「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我为什么要?你的品味实在很差!不是我在说,这么俗气的画也敢挂,之前我不是说它很丑,都把花儿画俗气了吗?」

    「你......你......」当然,他不会承认他的确分不出画的美丑,一如他搞不清楚为何世人称颂什么花儿高贵、什么花不值一睐而他却看不出分别是相同的道理。事实上,他觉得天下万物全都他姥姥的一样就是了!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还分什么俊丑美怪的?莫名其妙!「你管我品味好不好!」他最後叫道。

    梅想了下,觉得也对。

    「是的,土匪只要认得金银财宝就行了,是不需要培养品味......」说到这个不免又叹息。「也幸好你没什么品味,否则我真怀疑你如何跟那些女人睡觉。你那二十七个女人哪,简直是--」很叹息。

    「什么二十七个女人?」他不解。

    「你现在有二十七个小妾不是吗?还是十来日不见,你又多了战利品?几个?

    有没有入眼一点的?」人家历代的霸王山贼什么的,都懂得收集美女来壮大自己的後宫,即使是再没品味的男人也懂得「美女」二字如何书之,偏他硬是与人相反。

    可悲复可叹哦!

    常孤雪迫近她,咬牙道:

    「我没有女人。」天知道他干嘛对她说明,但天杀的他就是不要她误会,不要她认为他的生活淫乱!

    「咦?骗我!」她瞄他,明明上回数过的。

    「我何必骗你!」他没料到居然有人敢对他的话质疑。

    他最好明白没事别对神仙说谎,因为那是马上就会被拆穿的。梅伸出手指往回算著,一边还分神的回道:

    「对呀,你何必骗我?你有那么多女人不是被当成很风光的事吗?虽然她们是丑了点--胖的过胖,瘦的过瘦,不胖不瘦的又太老,天哪!拜托你有品味一点,噎!」算完,怔住,闭嘴,然後不可思议的瞪著那张已被数落到青面撩牙的大胡子脸。呀......呀......

    不、不会吧?!

    这家伙的女人群都不见了!

    「你怎会没有女人?」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有女人?!」砰地一拳,槌在她身侧的桌面上,当下穿出一个窟窿,显示这男人被招惹出汹涌的怒气了。

    「老子?老子不是叫李耳?是春秋时代的人。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女人,你做哈顾左右而言它的说别人?怎么?你跟他很熟吗?」别攀亲带故好吗?她再瞄他。

    被她气死!

    「老子就是我!那只是一种自称!」

    她皱眉的抬起右手,将他迫近的大脸推出一点距离。

    「别那么近。」

    「怕了?」他冷笑。每个人都震慑於他的气势,就不相信她能成为例外。

    她点头。「嗯,那种臭味是有点可怕。麻烦你再退开一些。」探手入袖掏出一瓶梅香精,在四个方位泼洒几滴,以期让屋内芳香处处,驱走所有臭味。

    「你......你......你......」他张口似是欲吼--她很大方的将剩下的香精倒入他嘴中,笑道:

    「不客气。嘴巴可以合起来了,不然香味会跑掉。」

    轰!

    火山在冬雪夜里爆发,狂兽从冬眠里咆哮醒来,常孤雪将所有的人集合起来,不是为了下山打劫,不是为了操练,而是,找人--

    「她叫梅,一个女人,穿白衣白裙,大家分头去找她出来。」简单却笼统的指令,很理直气壮的发出。

    苦了一票摸不著头绪的人。昨天深夜才被不知为何抓狂的寨主吓得三魂七魄全离家出走,至今尚未完全招回,才苦恼著要怎么替寨主重建他那一夜之间变成废墟的院落,没料到又被派下了这桩差事。

    对於贫乏得可怜的形容,他们压根儿想像不出那个叫「梅」的女人可能长成什么样子。

    伏勇是第一个斗胆发言的人。

    「老大,你多说一些吧,让我们知道她的特徵。」

    特徵吗?

    「她......行为极之莫名其妙。」没错,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够特别了吧?

    呃......众人眼前飞过一只呱呱叫的乌鸦。

    锺南山是第二个鼓起勇气发问之人。

    「寨主,我们的意思是,她身上有无明显可辨识之处?比如痣、疤痕什么的。」

    真烦!他以为他已说得够清楚了!

    「她......长得可以看。」对,她并不丑。

    第二只黑色的乌鸦再度飞过众人眼前。拜托!有谁是不能看的吗?除非那人没有五官。

    大夥接著把目光传向寨子里的三把手于莽,暗示该他发问了。

    于莽平日嚣张归嚣张,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招惹老大。显而易见的,他一副「不干老子事」的表情硬是要撇清,不肯担当起堂堂三寨主的道德勇气。

    最後大家以目光推来诿去,仍是丢回锺南山这个老好人身上。

    「寨主,可不可以形容得更多一点?」

    「我说得还不够多吗?难不成还想要我画出来呀!」他不悦的叫。

    「如......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少根筋的伏勇搔了搔乱发,煞有其事的同意。

    「老子又没学过,哪会画?!简直是找他麻烦!

    「试试看嘛。」有人开口,一副兴致勃勃的语气。

    页是孰可忍孰不可忍,再不发威,这些手下还当他是不中用的病猫,常孤雪吼道:

    「是哪个说要试的?给我出来!老子一拳送你上路!试试看你是会上西天还是下地狱--」

    「当然是上去呀。」梅伸出一指比著天空,很理所当然的表情。当众人全被寨主的火气吓得抱头鼠窜後,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她便显眼了起来。

    「你!你......」哑口无言。乍见她,倒忘了要说些什么,要怎么反应--梅左手拿羊皮卷,右手拿炭枝,走近他。

    「来呀!没有人画过我,既然你提议要画,我也就大方的赐给你这个机会,不必太感动。」

    「感......动......」因为太震惊於她的大言不惭,教他话也说不全,任由满腹盛燃的怒火闷著烧......

    很旺很旺的烧著!

    「就说别再感动下去了嘛。快画啦。」这家伙怎么长到二十四岁了仍像小时候那样的呆头呆脑?

    「你--」还没为她的不敬发出暴吼,低头不经意看到她塞在他手中的东西,又轰出另一把怒火--

    「谁准你拿我的羊皮卷?!」

    「不然你想用什么作画?」梅对巨大吼声的感受力其实并不强,只当常孤雪天生爱练嗓子,不知是几岁饕成的坏习惯,改明儿应该回到过去劝劝他,免得四十岁不到便加入破罗嗓的行列。这山寨又不缺锣鼓什么的,他练那么勤作啥?当土匪又不是声音大就可赢人的。

    「我没说要画你!」破声之後,声带充满了嘶嘶的刮音。

    「我觉得你破音的情况可能来自於喉咙发炎耶。」梅做出专业的诊断。

    「来人!」虽然破声但不妨碍他下令。

    「寨主!」几个人斗胆过来等候差遣。

    「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劈了她!」于莽道。准备好的大刀正指向那个让老大气到呕血的女人。

    对!杀了她、劈了她,让她知道惹到他的下场!他不是一直想给她颜色看吗?

    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就算学了一些可以隐身的妖法,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一刀砍下去,她就没命了......

    杀她!杀她!不容她再在他眼前嚣张......

    他是从不手软的常孤雪,伤亡在他手中的生命难以计数。绝不手软,即使是对也......

    肃杀之气沉沉包围住这方天地。在所有人屏息观看下,他缓缓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冷酷得不复见刚才的暴怒。

    她的命运,捏在他手掌心......

    「寨......主......」

    遣退了搬浴桶与提热水进来的小仆,锺南山望著那背对著他的壮伟身形,犹豫再三,终於仍是开了口。

    「如果都弄好了,就下去吧,明天还有得忙,别忘了。」常孤雪冷沉的音调满是拒绝谈话的表示。

    锺南山微微一瑟缩,仍小心地又道:

    「那地牢里......」

    「别来烦我。谁都该知道我是这里的王,惹怒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别多事。」

    「但至少给些药......或吃的喝的......」已经两天了,铁打的人也会撑不住的,何况......

    「锺叔,我自有定夺,你去忙吧。」

    眼见寨主似又扬起火气,锺南山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後,微拐了下身,

    「那......我退下了。」

    常孤雪方终没回头,展示著冷硬的铁石心肠,不为任何事而动摇。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是劫财抢粮的乱世盗贼,他绝不心软,也不知道何谓心软......

    「锺叔。」轻轻的,似是叹息。

    「寨主?」锺南山顿住身子,霎时苦脸化为笑脸,连忙转身听候差遣。

    「送些饭菜进去,也给些药。」很陌生的感觉,似乎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但却又该死的不住脱口而出......

    「是,是,我马上去!我就知道寨主是面冷心善的大好人!我立刻去伙房准备。」

    大好人?说谁?!

    常孤雪侧逼身子看著锺南山疾步走远的背影,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他......

    怎么会说出邦朴的话呢?他应该更狠更绝才是,甚至不该只是让那人重伤的躺在地牢,而是在昨公便一刀解决掉才是。

    记忆中......他是恶贯满盈的人......但又似乎不是,他都搞混乱了。就从这一个月以来,彷佛记忆已变得不可靠......

    什么时候,他成了那种抢了钱还会分一半给孤苦贫民的人?

    何时的事,他竟不再对下手的肥羊赶尽杀绝?放任他们离去,造成日後可能的後患?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又怎么会依稀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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