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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45

作者:柳残阳
更新时间:2017-12-08 14:00:00


      老人抢上前来,伸出双手紧握着燕铁衣的双手,连连摇晃,神情十分激动:“我说燕老

    弟,你就真把我这老哥忘了?打上次见过面,一眨眼两年零四个月多,人也不来,信也不捎,

    可把老哥我想煞了哇!”

      燕铁衣笑道:“你多包涵,白老,我那些琐碎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总是把人缠得难以消

    闲,其实我也早就急着来拜望你老啦。”

      在燕铁衣肩头重重一拍,老人的目光落在燕铁衣身后的屠长牧身上,他拱手问:

      “这一位是?”

      屠长牧微微欠身:“‘青龙社’屠长牧。”

      燕铁衣一指老人道:“长牧,‘孤鹤’白飘云白老。”

      料不到自己头儿居然也认识这位行踪隐密,神出鬼没的江湖传奇人物,屠长牧更看得出

    他们之间的交倩似乎还相当之深呢。

      白飘云的热情是感人的,他与屠长牧见过之后,又叫来狼妞引介:“这是我的么女,也

    是我唯一的一个宝贝丫头,叫白媚,因为过于泼野,便得到了一个封号──狼妞……”

      屠长牧笑了,眼前的白媚真是媚,乌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额前的留海温柔的覆盖着她

    白皙的前额,珑鼻樱唇,是如此的文静秀美,那有一丝半点的野气?称她“狼妞”,未免太

    不可思议。

      白媚慧诘的笑了起来:“屠叔叔,我看起来并不像我爹说的那么不堪领教吧?”

      屠长牧笑道:“姑娘秀外慧中,大家风范,白老是替你谦贬了。”

      大家非常愉快的进入客堂落坐,这间客堂布置得十分简朴,稍嫌狭窄了点,但如此却气

    氛更融洽,有股子说不出的温暖意味。

      等白媚端上茶来,白瓢云单刀直入的问:“我说燕老弟,这趟出来,准是另外还有事

    吧?”

      燕铁衣道:“瞒不过白老,确是有了点纰漏。”

      等把阴负咎失踪的事情讲完,燕铁衣即闭上嘴,只是望着白飘云。

      呵呵一笑,白飘云道:“你这个小人精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要问我那‘老鬼

    河’,及‘大王庙’到底在什么地方,以及如何去法,嘿!”

      燕铁衣笑道:“白老高明,白老足迹遍天下,见多识广,想能指点一二?”

      白飘云抚着短短的白胡子道:“算你问对了人,你说的这两个所在,我全知道,并且都

    去过。”

      精神一振,燕铁衣忙道:“还请白老示知。”

      白飘云缓缓的道:“那‘老鬼河’,是陕边‘石鬼河’的一条支流,自‘定边’指向

    ‘白于山’一脚,总共也不过百多里长,河道弯曲狭窄,河床满布峭岩尖石,因而水势湍急,

    宛如奔马,勉强行得那种蚱蜢小舟,却也是惊险万状,非有极精的驭船技术,不敢轻言尝试,

    ‘老鬼河’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是水色碧净清凉,坐在河边岩石上,倒可濯足取乐……”

      燕铁衣笑了笑,啜着茶,等候这位鹤踪广被的老人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白飘云又接着道:“经‘石空堡’,出长城,绕贺兰山下,穿过‘胜格里沙漠’

    部分,就是‘古兰泰盐池’了,‘大王庙’便在盐池西去七八里路的地方,那‘大王庙’,

    乃是一个地名,实际上只是个荒凉的小村子,几十户人家散落附近,牧着些瘦马弱牛,种一

    点干瘪的杂粮,过着半牧半农的生活,苦得很……”

      屠长牧道:“然则一提此地,白老便知,是否这个‘大王庙’还有着某些与其外貌并不

    相称的古怪?”

      点点头,白飘云道:“不错,屠兄问得好;‘大王庙’只是穷乡僻壤的所在,半点不起

    眼,边陲大漠之中,尽有比这地方值得一提的胜处,可是‘大王庙’三个字却会使得当地的

    人们闻而色变,噤若寒蝉,其原由,乃是‘大王庙’本身虽不足论,当地的一个‘黑图腾教’

    却大大的有名,‘黑图腾教’的大教坛便设置在‘大王庙’靠外的一座小山岗上,一般人称

    它是‘血殿’……。”

      屠长牧不解的问:“血殿?”

      白飘云低沉的道:“是的,‘血殿’,‘黑图腾教’相传是源自喇嘛红教的支脉,因为

    创教人的思想行为太过偏激,不容于喇吓红教的教规,乃另行开宗立派,创立教坛,以缕雕

    于一只巨大乌木圆柱上的周天下七十二尊正邪神魔之像,为崇拜之宗,相信天地万物皆有司

    管之主,相信轮回之说,更奇异的是对神魔的崇敬一视同仁,但凡遇上他们认为是各类事物

    司管之主,则不论正邪,无分鬼神,照样顶膜祈祷,行礼如仪,且不戒杀生,注重睚疵之仇,

    他们以为人或其他生物的生死存亡,俱乃早经注定,该杀该死是命里如此,起因只是到达结

    果的过程──易言之,要一个人死,是主司生死之神的意思,他们下手仅是做为神鬼的工具

    而已──”

      燕铁衣与屠长牧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很奇妙的,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连想──一种并不愉

    快的连想,他们觉得,阴负咎失踪的事,可能会和这“黑图腾教”有所牵连。

      白飘云又在继续往下说:“他们非常注重报复,他们深信人的精神寄附于灵魂,而一个

    非自然死亡的人,其精神必然背负着极大的痛苦而连累灵魂不得安息,解脱痛苦的方式只有

    以相同的手段还报于造成不幸结果的对方──若是人的因素便歼除此人,若是物的缘故则毁

    灭此物,他们认为如此才能令死者摆脱煎熬,直趋极乐,他们这样做往往还有一个仪式,就

    是将报复的目标携回死者的灵前或墓前,在祈告声中才加以灭杀,这种仪式很恐怖,乃集祭

    礼、神仪、魔舞之大成,却更为残酷。”

      客堂中沉默着,好半晌,燕铁衣才不自然的笑了笑:“白老真是见多识广,像这类稀奇

    古怪的事,我连听也没听过,白老却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却是令我大广见闻了!”

      摇摇头,白飘云道:“‘黑图腾教’这个邪道,还是不要见识的好,我只领教过一次,

    就永不想再和他们发生牵连,若不是你今天问起,我实在忌讳重提,燕老弟,那次之后,害

    得我不停的做了几个月恶梦!”

      屠长牧道:“白老怎会对这个教的内容知得这样清楚?”

      叹了口气,白飘云道:“我一个老友的儿子,也不知怎的投入该教,三年前,我有事经

    过‘石空堡’,碰巧遇上了他,这孩子那时倒像着魔未深,对我仍然一派亲切诚敬,或许为

    了眩耀他有我这么一个徒具虚名的长辈,也可能要显示他当时的场面,就坚邀我去‘大王庙’

    和他们教中的首要们见面,这一去,刚刚遇上了他们所谓的‘解灵大祭’简直就是屠场般的

    屠杀现场,不同的是屠杀的对象并非畜牲,乃是活生生的两个人,他们以一种极其可怕的手

    法杀死那两个人,进行中再配以尖厉的乐器与悠长的祈告声,加上受害者的惨号,我的天爷,

    真叫人一辈子忘不了!”

      燕铁衣沉沉的道:“未临其境,亦可体会。”

      白飘云神色萧索的道:“事后,他们教中,对我倒是相当客气,款待有加,顺便又同我

    灌输了一些他们笃信的教义,我呢?可是如坐针毡,勉强敷衍了一阵即匆匆离开,我那老侄

    子送我出十里之外,临别我只告诉了他一句话──‘早思脱身之计吧’!”

      燕铁衣又喝了口茶,目光凝聚于墙上的一点,其实他脑中在想着事,任什么也没有看。

      这时,屠长牧又开了口:“白老,那‘老鬼河’可也有着相同的怪异之事?”

      沉思了片刻,白飘云道:“倒是未曾闻及,我说过,那只是一条百把里长的窄河而已。”

      屠长牧道:“如果我们要找寻什么,循河而下,大概也费时不多吧?”

      白飘云道:“不错,一天功夫,尽可搜遍两岸。”

      忽然,燕铁衣问:“那‘黑图腾教’,白老,他们教中之人可皆身怀武功?”

      白飘云道:“不但个个勇武矫健,似且更多高手,至于功夫深浅,路数如何,因为没有

    看到他们比划,显露,所以难下定言,然则他们教中所谓‘圣主’,‘四法师’,‘五接引’

    等首要人物,皆是精气内蕴,目光如电,举止之间沉稳雍容,看来俱非等闲之辈。”

      燕铁衣道:“白老,可知道这‘黑图腾教’约有多少教徒?”

      白飘云道:“这就不太清楚了,但光在那‘血殿’内外出现的,约莫就有数百人上下;

    燕老弟,我认为这个邪教的人数绝对不会太多,一则它的知名度不高,二则人具良知者众,

    甘于苟同他们那种怪诞教义的倒底只属少数。”

      微微点头,燕铁衣道:“白老所言极是,设若此等怪异残酷的邪魔外道也能广为流传,

    岂非是人心大变,永无宁日了?”

      目光忧虑的望着燕铁衣,白飘云道:“燕老弟,方才我已尽告所知,可对贵组合阴大执

    法失踪之事有所补益?”

      燕铁衣拱手道:“承指迷津,白老料亦有所忧虑?”

      屠长牧急道:“魁首若是肯定负咎失踪之事与那‘黑图腾教’有关,则关连何来?而佟

    双青的出现又代表了何种义意?”

      燕铁衣从容的道:“目前我还不能把这些因由连贯起来,做一个和事实相符的解释,但

    从业已发生的状况析论,佟双青必然已投入了那‘黑图腾教’,或是至少与他们有了勾搭;

    阴负咎惩罚过佟双青的父亲,子报父仇,佟双青有他自认为足够的理由!”

      屠长牧道:“但是,那仅仅为二十藤鞭与六个月监禁的小事啊。”

      表情戚然而阴沉,燕铁衣吁叹着:“有些人为了几钱银子便闹出命案,有些人不能忍受

    数句讽言即拔刀相向,长牧,这人间世尽有些不可思议的怪事,虽则你我认为事乃区区,说

    不定某一个人便视为奇耻大辱,与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感,由于立场及观念的迥异,人与人之

    间的感受也就不大相同了!”

      屠长牧咬咬牙,清瞿的面孔上涌起一片强行压抑的愤怒之色:“这佟双青──”

      白飘云似有所决,他毅然道:“燕老弟,我与狼妞便陪你们走上一遭,大忙帮不上,至

    少替你们领领路,打个接应还不成问题!”

      不待燕铁衣表示什么,一直站在墙角聆听各人谈话的白媚已急忙穿门而出,兴冲冲的丢

    下一句话:“我这就去收拾行囊!”

      燕铁衣考虑了一下,就在椅上欠身道:“白老,多谢鼎力相助,我也不须推托了!”

      白飘云笑道:“这才叫爽快,燕老弟,有我同狼妞陪了你们前往,定会给二位很多方便,

    再说我那故人之子尚容身于‘黑图腾教’,若他良知未泯,不一定还能给我们做个内应,如

    若阴大执法确然陷身在‘黑图腾教’之内,救他出来的胜算亦会较大些。”

      燕铁衣苦笑道:“但愿阴负咎还活着,来得及等我们赶到。”

      白飘云在安慰着燕铁衣,但他说的些什么屠长牧却听不进去了,迷蒙中,他似乎看见狰

    狞的赤龙在血雾中翻腾,看见乌亮的鹰翼在扑击,金色斑纹的巨虎暴睁着炯黄的怪眼,在腥

    风狂飚中一条巨龙般的大蛇昂首旋进,光秃的头颅,邪异的升沉于彩芒的交舞光流里,他恍

    若更听到阴负咎在凄厉的呼号,而呼号声渐去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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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城》 OCR by 瓢饮斋主

    柳残阳《枭霸》

    第一○一章 老鬼河 孤狸显尾

      一路上,燕铁衣与屠长牧都非常沉默,极少开口,越接近目的地,他们的心情越发

    凝重,他们所想的,所担忧的,都是同一个问题,他们不知道阴负咎是否仍还活着?是

    否在忍受极人的折磨?

      阴负咎那一身本领他们都清楚,能够使阴负咎败遭掳的人物实在太少,而阴负咎既

    然被掳,迄今尚不能脱困自救,可见在一种何等强大的拘束之下,又在一种何等痛苦的

    煎熬之下;阴负咎性情刚烈,临折不弯,以他的个性来说,处在这般的境况中,实在是

    叫人为他悬挂。

      白飘云和狼妞白媚亦深深了解燕铁衣,屠长牧的心情,手足之义,袍泽之情是无与

    伦比的,这一份情义,尤其在江湖上更见珍贵,相依为命的日子便系于彼此的契合上,

    连在大家的友爱上,辛酸裹掺着微笑,血浓于水,天大的苦厄,也就是全把生命豁缀出

    去罢了,那头吊着一个死活未卜的兄弟,他们心中的沉痛自是不可言不喻。

      大伙不停的赶,拚命的奔,几乎是日夜不分的朝地头上赶,人困马乏了,至多也只

    是打个尖,盹一盹,梦魇般的感觉不但越来越重,白飘云当年那种诡邪的触觉,不知不

    觉间连其它三个人也逐渐体验到了。

      “老鬼河”的河水湍激的奔流着,那是一种尖锐脆利的声音,一个迥旋连着另一个

    远去迥旋的声浪,就这样永不休止的回旋,一个接一个的,一路喊到底了。

      河边生着一堆火,火光熊熊。

      燕铁衣、屠长牧、白飘云父女等四个人围着火光而坐,赤红的焰苗在闪闪跳动着,

    反映得四张人脸上全染抹着一片朦胧的,暗红艳艳的容颜,他们都没有说话,都好似在

    专心聆听那一侧“老鬼河”河水的呜咽,激昂的呜咽。

      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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