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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7

作者:转身
更新时间:2017-12-13 08:00:00
心思都悬在她身上,暗暗祈祷映夕公主及早寻得空玄子返来。

    “经过白黎刺杀我的事情,结盟还能成功吗?”程玄璇似有了闲谈的心情,温言询问。

    “皇上已经收到我的飞鸽传书,新任和亲大使很快会抵达。因刺杀的事,邬国君王借机发挥,说我皇朝没有诚意结盟。皇上顾忌着龙朝正虎视眈眈,所以略有妥协,答允邬国君王改由映夕公主和亲,而五座城池亦改作三座。”司徒拓毫无隐瞒地道来,于他和玄璇而言,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此时他实在开怀不起来。

    “那也就是说,和亲的事与我无关了?”程玄璇淡淡笑着,腹部阵痛,脸上却没有表露异常。

    “是的,等盟约签定之后,你就自由了。到时,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司徒拓柔了口气,抬手轻抚她洁白的脸颊。

    “原本你和皇上是如何打算的?”程玄璇任由他抚摸,但他温暖宽厚的手掌却也驱逐不去她发自心底的寒气。

    “本想迎你入宫,让方儒寒亲眼见你被皇上赐封为妃,给出解药以后,再以狸猫换太子之计,找一个貌似你的宫女代替你。待到水到渠成,方儒寒已回邬国,也就不会知道其中玄机。等将来事情曝露,天下大局必已不同。”司徒拓这次没有再三缄其口。事以至此,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隐隐透着皇帝有一统四国的野心,但程玄璇并无心思留意。她感觉身下愈发濡湿,痛感渐渐剧烈,她的神智开始有些混沌。宝宝,你还在娘亲的肚子里吗?还是你已经弃娘亲而去?宝宝,是娘亲没用,保护不了你。你再投胎时,一定要投到福泽绵厚的人家。娘是命薄之人,不能做你的娘亲了……

    司徒拓见她的眼眸半睁半闭,神色恍惚缥缈,心中不禁一凛,急道:“璇?你身子不适吗?我去请太医过来!”

    这几日路映夕私下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老太医在此寝宫中,司徒拓正欲要前去叫人,却被程玄璇轻轻地扯住了手腕。

    “璇?”

    “不用去了。”

    程玄璇幽幽睁眼,脸色苍白得近似透明,唇边却噙着一抹空茫虚无的笑容,“宝宝要走,我们留不住他了。”

    这不吉祥的话令司徒拓心如刀绞,他想开口安慰,但鼻尖隐约闻到浅浅的血腥味,顿时一震!

    “璇!你撑着!我去请太医!”再也没有犹豫,他飞奔出寝房,胸腔里心跳疾速,怦然失律。他这一生,从未像此刻这般恐慌过。孩子若没了他会心痛,但玄璇若出事他会心碎!

    看着司徒拓急冲出房,程玄璇却是出奇的平静。掀开盖得严实的丝被,侧了侧身,她低眸看去。果然,浅色床褥已被晕染开一大片的血色,极艳的紫红色,骇然惊人。血腥味渐重,飘散在空中,刺鼻而悚然。

    程玄璇却只是笑着,拖着虚弱的身子换了干净的衣裳,撤掉污秽的被褥,重新躺回床榻。她不哭,她要笑着送宝宝离开,让宝宝安心地投胎转世。

    司徒拓带着老太医前来时,见程玄璇靠坐在床头,淡谧微笑,心里不宁的感觉更浓,忧切道:“璇,你怎么坐起来了?快躺下!太医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有劳太医。”程玄璇礼貌地温声道,神情如常,仅是分外苍白。

    那老太医也不多言,谨慎地替她把起脉来,不过片刻,老太医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沉重非常。

    “太医,如何?”司徒拓忧急地问。

    “只怕……”太医皱着一张老脸,重重叹息一声,才道,“老朽无能,只望公主殿下半个时辰内能找回空玄子神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若是孩子保不住了,大人可无恙?”司徒拓已不去想孩子能否保住,早前映夕公主曾说,如若小产,玄璇的身子会因此孱弱,要是再加上她没有求生意志,情形就更堪虞了。

    “最紧要的是心境豁达,子嗣虽珍贵,但性命更重要。”老太医言语含蓄,暗带宽慰之意。

    程玄璇浅浅笑道:“多谢太医。”

    太医摇着头,满目无奈,没有开药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了下去。现在如何做都无益了,只愿上苍怜悯。

    看着太医离去,程玄璇拉住司徒拓的手,微笑着问:“拓,你说我人瓣孩子会是男娃儿吗?我希望是男孩子,会比较坚强。”

    司徒拓不语,黑眸深沉晦涩,藏着隐痛。反手握牢她的小手,他坐在她身旁,抬手替她拂开额前散落的青丝,然后用手掌轻轻地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虽面带笑容,可是,眸光凄哀惨然。她那绝望空洞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上天真的不肯给他们的孩子一条活路吗?真要灭绝了玄璇的生气?

    第四卷-第二十六章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程玄璇阖目躺下,面容安静,并无痛楚扭曲,唇畔甚至带着一抹浅笑。宝宝,娘亲没有机会看见你的摸样,但是娘亲知道,你一定长得可爱机灵。只可惜娘亲无缘抱一抱你,更无福分听你喊一声娘。其实这也是好的,你不来这人世,就不会尝到世间苦楚,不会知晓艰辛凶险。娘活得太辛苦了,真想陪你一同走黄泉路,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司徒拓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苍白的容颜,心痛至极,黑眸暗如夜色,无尽苍凉。他这一生,饱经坎坷磨难,可却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悲哀无力。他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可是什么也无法为她做,就连痛苦也无法为她分担。她光洁的额上渗着一层冷汗,说明了她正暗自忍耐疼痛。她的静谧无言,更令他心痛难当。

    子夜降至,空气似乎格外阴冷,程玄璇较弱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动,瑟缩战栗。一阵阵晕眩袭来,她的脑中逐渐空蒙模糊,凄冷的黑暗将她团团包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昏厥前,最后一个念头忽闪而过,她感到欣慰,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切。解脱了,终于解脱了......这世上的尘嚣烦扰,悲哀沉痛,全都与她无关了......

    司徒拓看着她的手骤然一软,竟直直垂落床沿,刹时心中陡颤,强烈的惊惧感暮地击中他全身。伸手小心的探到她鼻下,心头又是一震,她的气息如此微弱!

    猛地站起身,司徒拓高大的身躯微晃,脚步踏出两步想要去找太医,却见有人突然急闯而入!

    “公主!”司徒拓大步迎上去,全然忘记礼节,一把扯住路映夕的手,“人呢?空玄子在哪?!”

    路映夕看她脸色铁青,已知事糟,忙转头道:“师傅!快救人!”

    在路映夕身后,一个俊逸男子身穿浅灰色素袍,眉目温雅,深情平和而悠远,眸光清淡而温暖。他未有一语,径自绕过屏风行去。

    “司徒将军。”路映夕止住司徒拓的步伐,温言道,“师傅会救玄璇的,你不要太担心,别过去打扰了。”

    司徒拓硬生生收回脚步,黑眸忽明忽暗,阴暗难辨。如果让他选,他一定要玄璇平安,但若失去孩子,玄璇必受打击。上天啊,仁慈一次吧!请让玄璇这次得到两全的完满吧!

    路映夕静默无语,神色亦是颇为沉重。她已尽力,但还是晚了一步。子时了,恐怕胎儿是保不住了,只愿玄璇能安康渡过此劫。

    半响之后,那俊逸男子从屏风后走出,叹息道:“终是迟了。”

    他的声音仿若佛寺传出的梵唱,那么的轻,那么的淡,空中私荡起飘渺的回音,彷佛是对红尘万物恶怜的叹息。

    司徒拓踉跄地倒退一步,恶痛的目眦欲裂。玄璇死了?!她竟抛下他就这么走了?

    那男子温润的目光扫过他,知他误解,便又道:“胎儿去了,但夫人一息尚存。”

    “玄璇没事?”司徒拓惊喜道,犹如从地狱一下子回到人间,黑眸中放射出炽热光亮。

    男子那张如玉无瑕的脸上,有着宁静祥和的微笑,只是那双如深海而无波的眼中含着深沉的哀怜,低声回道:“怕是熬不到明夜子时。”

    司徒拓郑重惊骇,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

    “师傅,连你都救不了吗?”路映夕难以置信的问。以师傅的精湛医术,怎可能救不了玄璇?只是滑胎小产而已,师傅居然无法救?

    男子淡淡摇头,语意深长:“一心求死的人,如何救?”

    路映夕听出其中玄机,抿唇不再多言。

    司徒拓却是心中一动,慎重地单膝跪下,铮铮道:“空玄子神医,求你救玄璇!无论是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他从不开口求人,即使是对皇上。但是事关玄璇性命,就算要他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能让她服的药,我都已给她服下,但我却没有拯救她生命的本事,你去陪她说说话吧,她虽昏迷但也可听见外界声音,不要让她走得太寂寞。”男子一声轻叹,随即便扬长而去。

    司徒拓浑身僵硬,一瞬间手足冰冷,如置冰窟,连路映夕默默退出寝房都毫无所觉。

    距离床榻不过几步之遥,他却走了近半盏茶的时间,双脚似被拴上厚重铁链,每跨一步都需用尽力气。

    床上那个他心爱的女子,如今气若游丝,小脸苍白如纸,双眸紧闭,浓黑的长睫如蝶翅垂掩,覆下一层阴影。

    定定凝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向他伸手,极轻地抚上她冰冷的脸颊,低低喃道:“璇,你不会这么狠心,对不对?”

    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秀气的弯眉,小巧琼鼻,轻缓地在她身侧坐下,再低喁道:“璇,如果你要陪我们的孩子一起上路,那么是否也该等等我?”

    榻上人儿静谧的彷佛只是沉沉睡着,似在睡梦中犹有心伤,秀眉微蹩,笼着一抹幽幽悲戚。

    司徒拓轻轻的揉着她皱起的眉头,喃喃自语:“你总是在关键时候这样决绝,之前你为了逃避我,毫不留情的伤了我。这次,你又要再来一回吗?就不怕我会承受不住?即便我是铁打的人,但我的心仍是肉做。他会痛,会痛的让我无法呼吸,因为每一呼吸,就会牵动那剧烈痛感。璇,你太狠心了。”

    说着,司徒拓的薄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道苍茫的笑弧,话语决然:“璇,你若先我而去,就是负我。来日你我奈何桥上相遇,我绝不会原谅你!”

    棱角分明的俊容显露冷峻凛冽,但眼角泛光,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

    ...................

    寝房外,路映夕低眸敛首,轻问道:“师傅,到底玄璇情形如何?”

    空玄子并不看她,极目远眺,视线越过高高宫墙,望入黑沉的夜幕,清俊的眉宇间凝着一抹淡淡的悲悯。

    “师傅?”路映夕何等聪慧,见他如此神情,心中知道情况大坏。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天亮时那位妇人就会醒来了。”空玄子的声音里带着隐约惋叹,“身体能够慢慢康复,但心上的伤,却很难治愈。待他醒来,只怕会剑走偏锋。”

    “师傅故意瞒着司徒将军,是想他真情流露感动玄璇?”路映夕已是明白,绝美的容色不由已暗,感叹道,“医者的医术再好,也解不开患者的心结。希望玄璇能够豁达,不要做极端的事。”

    “我的医术,你也学至七八成了。照顾那位妇人绰绰有余,我走了。”空玄子抽回远望的目光,对她温和一笑,不等她回话,已跃上宫墙,那一身灰色素袍渐渐消失无影,只余下一句隔空传音遥遥传来――“夕儿,珍重!”

    夜色黑蒙,月光暗淡,路映夕微垂了眸子,心有暖意,但更多的却是酸涩。他一向叫她映夕,今夜这一声“夕儿”是那般难的。可却是一种隐讳的告别。或许,是后会无期的告别。

    怔怔伫立,突然听到房门响声,司徒拓开门步出。

    “司徒将军?”路映夕心下诧异,疑到,“莫不是玄璇有什么异状?”

    司徒拓的脸色深沉,口中吐出一句话:“剑走偏锋,是何含义?”

    “原来将军听见了。”路映夕明如寒星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司徒拓在情绪悲悸之时,还能留意到房外的动静,可见他的意志坚强。

    “剑走偏锋,是何含义?”司徒拓沉声重复问了一遍。

    “人在经受重大打击之后,可能会悲观消沉,也可能会异常振作。前者需要时间去沉淀伤痛,而后者......”路映夕顿了顿,沉吟未决,“如果是后者,也许玄璇会全心想着报仇。若被仇恨蒙住了眼,难说她会不会行事偏激。”

    司徒拓沉默片刻,对她点了点头,便就回到房内。不管怎样,目前最紧要的,是玄璇能够无恙醒来。

    再次坐回床畔,司徒拓方才痛的麻痹的心稍觉舒缓,深邃黑眸中却染上怒色,压低了身子,凑在她耳际,恶狠狠道:“程玄璇!你给我听着,你要是赶有丝毫不愿醒来的心思,我就打你屁股,打到你肯醒为止!”

    她知不知道,刚才惊闻他将死的噩耗,一刹那间他的心似被活生生撕扯成两瓣,鲜血淋漓,剧痛彻骨。

    低吼完,优不解气,他继续忿忿咆哮道:“孩子我也有份,我没寻死,你也不准想不开!以后我们会儿女成群,你急于一时做什么?我准你以后为我十个八个娃儿,现在你给我乖乖醒过来!”

    她知不知道,他有多么恐惧,惊恐着他会撒手人寰香消玉损,要他一人独活于世!

    “程玄璇,我警告你,在我死之前你绝不可以死!否则,我一定会下阴间把你拽回来!”

    ......

    在一片混沌迷惘间,程玄璇似听到熟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近在耳旁。那声音一开始时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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