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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3

作者:六翼天魔
更新时间:2017-12-15 04:00:00


    孟晓竺轻轻一笑, 道:“杨大哥, 你不会忘了我也是在西昆仑长大的吧, 高山纵然苦寒, 我可是一点不在意的呢。”

    我一愣, 心下倒是涌起一阵喜悦。 我甫一结识孟晓竺便一见倾心, 哪里愿意便此同她分别?! 转念一想, 毕竟此行重返师门, 与师父和门下众多故友久别重逢, 本当是大喜之事。 如果凑巧, 还能赶往逻歇同喀拉泽好好重聚一番, 却是好事。 脸泛笑意, 道:“我当真是把你小看了。 你满脑子都是鬼主意, 说不定碰到什么状况我还要靠你帮忙呢。”

    孟晓竺听我如此调侃地说着, 却是分明已经答应带她同去, 满面荡漾着笑意, 柔声道:“我也想见见杨大哥的师父和师兄弟们, 吐蕃望北面走不远便是昆仑山, 没准儿还能顺道去我家做客呢。”

    我听孟晓竺这么说, 猛然想起一事----孟晓竺这句话, 岂不是暗示着要同我从冈仁波齐拜过师门之后, 便不告而别, 直接折回昆仑, 然后依照我们彼此的承诺厮守终生? 我凝视着她的眼眸, 只见她点漆般明亮的双眼中闪动着调皮的笑意, 心底又泛起一阵涟漪。

    我们第二日即辞别阁罗凤他们, 辞别青城山, 望吐蕃而去。 路上我们三人结伴同行, 却将冈仁波齐的那位素未谋面的信使早早支开。 由于初春金沙江附近冰雪消融, 水深势急, 我们改由陆路入吐蕃----从理塘登船过虎跳峡, 沿途经过中甸, 泽当, 逻歇, 再望西过二十二道班, 渡狮泉河, 便能到达冈底斯山麓。 一年多前喀拉泽也是从泽当直接出兵, 沿着这条捷径径直入苗, 二十多天便赶到了洱海。

    我终于在时隔一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吐蕃的荒原!

    怀着一份故地重游的温馨, 我擦亮眼睛重新打量着这片在我脑海中印象渐渐模糊的粗犷土地。 我其实和吐蕃的荒原只有一段不到一个月的匆忙记忆, 而那段记忆的每处都刻着喀拉泽的名字。 此行我们不会经过扎达----那顶朴素的猎篷可能早已湮没在风沙之中, 但是哪里的每一粒流沙, 每一片白云都是那段记忆中最珍贵的部分。 我们会经过泽当----喀拉泽的故乡和部落, 我永远不曾忘记那一晚在泽当首领悬在峭壁上的府邸门前享受高原清凉夜风的恩惠----那一夜是我最初立志不再逃避家国的重任, 并指引我一路走到今天----但岂料天不遂愿, 物事人非, 而今我竟然已经身陷报国无门的囹圄难以自拔。

    然而, 这份失落并没能长久地困扰我返回师门的旅途。 一路上, 我们三人始终谈笑风生,  却没有提到青城山和西川的战局一个字。 霍维虽说是个魔法专家, 但实对天文, 地理, 自然, 甚至历史几乎无所不知, 孟晓竺竟也是博览群书, 学究天人。 行路之时我们谈天说地, 好不畅快。 我颇感意外的时候, 当我们偶尔谈起法术的时候, 孟晓竺居然也能对答如流, 且颇多精深见解。 向她问起时, 她却淡淡一笑, 推说父亲酷爱藏书, 因此都有涉猎。

    夜幕降临之后, 便是晓竺和我单独相处的静谧时光。 在那一个个金光遍洒的黄昏和星斗满天的夜晚, 荒原上到处留下了我们并肩漫步的身影。 吐蕃荒原上惯常见到的牧人唤着牛羊在荒原上缓缓走过, 远处炊烟袅袅, 零星地散布着几座纯朴的茅舍。 这才是属于这广阔荒原应该有的景色--和平, 祥和, 安贫乐道...... 我感到不虚此行之喜, 仿佛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大地上始终有着为我欣赏的秘密有待发掘。 我可能太累了, 下山之后, 恍如奇峰迭起, 大事接踵而至, 令我应接不暇, 几乎没有功夫喘息, 更不用说静静地思索得失。 此刻我最愿意做的事情便是忘却----在这见不到半点战争痕迹的净土之上, 我睁开眼, 看不见刀剑的铮瞑, 合上眼, 也感觉不到令人窒息的杀气。

    我又回忆起我儿时初来吐蕃时候听闻牧人讲述的--沿着冈底斯绵延的山麓, 向天的方向走, 一直走----见到了白雪, 就来到了冈仁波齐。

    前方终于到达了我的师门! 冈仁波齐, 白雪的世界, 魔法的故乡。

    远远地便看见奔驰在雪原上的骏马, 骑手皆身着淡紫色的长袍, 我远远地便认出了他们----不少甚至是曾经与我同门十二年的旧知。

    而他们也远远地认出了我和霍维, 发出一阵欢呼, 便向我们迎来。

    “杨师弟, 霍维先生, 真的是你们, 我们奉命巡山二十多天----长老一直盼着你们早日回来哪!”

    我含笑向他们致意, 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回家的安乐----自从绝于南诏, 师门便实际成为我唯一的家乡。

    我又看到冈仁波齐的五级魔法公会了----我的所有法术都是在这里学到的。 即使是我远在苗疆和青城山的岁月里, 我也时常在梦里回来。

    师父站在门口迎候我们, 虽须发皆白, 但他矍铄健旺的神态和一年前丝毫无异。 见到师父, 想起浩荡的师恩, 我心中因感激而颤动不已。

    “师父...... 我是杨骏...... 我回来了......” 我声音有些颤抖地唤道。

    师父的神色也是相当激动, 看见我远远地走来, 也拄着法杖迎向我。

    “骏儿! 你终于回来了...... 你平安回来, 师父很高兴......”

    我在师父面前站定。 冈仁波齐没有复杂而流于形式的礼仪, 从前我都是这么站着聆听师父的教授。

    “骏儿...... 你们一路奔波已经很累了吧...... 我已经叫人整理了房间, 你们先歇着吧。” 师父关切地说道。

    我问道:“师父, 您的信上说是有急事要找我...... 现在能说吗?......”

    师父突然眼神中掠过一屡阴云, 道:“不急, 骏儿, 难得回来, 多住几天吧。 事情今后再说......”

    我听见师父这么说, 禁不住心下微生一丝疑惑。 倒不是我多个心眼儿, 却是我同师父相处十二年, 对师父的性格早已习惯。 师父向来行事开门见山, 不喜拐弯抹角。 上回将我从泽当召回, 也是见面便告以真相, 这次师父的做法让我本能地感到蹊跷。

    师父见到我脸色有异, 便将话题岔开:“骏儿, 这位女子是......”

    我听师父问起孟晓竺, 心里暗生喜悦, 当下将那蛛丝马迹一般的疑虑抛在了脑后:“师父, 这是我回来前不久结识的朋友...... 晓竺, 这位长者便是家师。”

    孟晓竺一直静立在一边, 听我们突然谈起了自己, 便微笑着行了一礼。

    师父看了孟晓竺半晌, 突然问道:“孟姑娘, 你是......”

    孟晓竺笑道:“长老, 我的家在昆仑山。 爹爹行商为生。”

    师父仔细打量着孟晓竺, 眼光中露出异样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孟姑娘可学过法术?!”

    师父这么说, 竟像是发现了孟晓竺身怀技艺。 孟晓竺却毫不在意地答道:“长老眼光好厉害。 我自幼博览群书, 确实学过一些弄玄虚的本领, 不过是无师自通, 长老见笑了。”

    师父颔首释然, 道:“冈仁波齐是冈底斯主峰, 高于海面两万尺, 孟姑娘可住得习惯?!”

    孟晓竺笑道:“我家住昆仑山上, 一年四季中也有三季大雪封山, 早已耐得严寒。 多谢长老挂念。”

    师父笑了笑, 对身边一个炼金术士道:“你们去驿馆打理一间上房, 多备一床被褥, 招待孟姑娘歇下。”

    孟晓竺听见, 脸色微变道:“那么杨大哥呢?”

    师父笑道:“骏儿的卧房自从他离开后便一直空着。 现在已经打扫干净, 骏儿当然睡他原先的床褥。”

    孟晓竺神色大变, 看着我, 眼神中尽是不舍。 我笑道:“晓竺, 我还算是冈仁波齐的弟子, 当然得守师门的规矩。 你不用在意, 我便在左近, 天天都能见面的。”

    孟晓竺听我这么说, 脸上的失望表情一掠而过, 冲着我调皮地撇了撇嘴。

    我们进到五级魔法塔之时本已是黄昏。 同师父一同在魔法塔偏堂里用了晚餐, 我将孟晓竺送到驿馆安顿好, 便即回房自歇。 晓竺倚在窗口, 看着我的身影一路消失在雪峰的夜色中。

    冈仁波齐的路我时隔一年仍然耳熟能详, 再加上峰顶不灭的长明火, 我并不需要旁人带路便径直回到了我住了十二年的屋子----或者说是我的家。 轻轻推开门, 我不禁一怔。

    原来师父竟站在我的房中。

    “师父......” 我喃喃地唤着, 心中暗暗预感到要有大事发生。

    “骏儿, 跟我来。” 师父淡淡地说道, 拄着法杖走出。 我不明就里地跟着, 心中忐忑不安。 师父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踏着夜色, 直望五级魔法塔走去。

    不知道师父深夜将我唤出究竟是何缘故, 不过非比寻常是一定的了。 对此其实我早该猜到, 自从师父最初见我时那闪烁其辞的神情便给了我预感。

    我跟随师父在魔法大殿中站定。 这是我先前蒙师父传授技艺或是接受考试的所在, 十二年来到此地来了几百次, 本当如自己的家一样熟悉才对。 但是在今日这种情形下深夜到此, 我却直感到阵阵忧虑, 不知道师父会对我做些什么, 说些什么。

    “骏儿,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可怕的一阵沉默后, 师父的声音在鸦雀无声中传来。

    “魔法大殿......” 我本能地回答道。

    师父点了点头, 脸色开始变得凝重:“这里也是执法大殿。”

    执法大殿...... 我在心头默念着, 心中略微猜到了师父的用意, 心头一惊更甚。

    “杨骏, 此番急召你返回师门, 不是为了别的, 是你下山之后, 杀人无数, 罪孽太深。 我正是代师门前来处置你的。”

    我惊骇莫名, 师父继续道:“一年之中, 你造成了十几万条人命的断送。 将来, 不知又将掀起天下多少腥风血雨。 作为你的授业之师, 我感到万分痛心, 也深悔先前将技艺倾囊相授。”

    我不敢正视师父的双眼, 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师父静立未动, 缓缓地说道:“这便是召你回山的原因。 杨骏, 当着冈仁波齐历代执法长老面前, 你可有要辩解的吗?!”

    我惊魂稍定, 心底登时泛起一阵不平, 颤声道:“徒儿自认没有做错! 两军交锋, 死伤从来难免, 况且, 我所做的一切, 都是为了继父亲之志, 为了我的民族和国家啊! 师父! 一年多来汉人两次派大军攻打苗疆, 师父都知道了吗?!”

    我说着, 脸上阵阵发烧。 我惊诧我的语气怎会那么像阁罗凤。

    师父沉默了片刻, 缓缓地说道:“每一个凶手都有杀人的理由, 但是这些理由从来都是不成立的, 除非你自己遭遇了生命危险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心中知道师父此言破绽甚多, 但是顷刻间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师父说道:“何况是十几万条人命! 杨骏, 他们难道都该死吗?!”

    我自嘲地笑了笑, 道:“师父之命, 徒儿从来不敢违拗。 师父如果认为徒儿行止不当, 徒儿情愿服罪。 只是您为何用这种法子将我从西川赚来! 您可知道, 徒儿千里迢迢, 二十几天回冈底斯的途中一直是多么满怀希望, 满怀喜悦地想重新见到师父您。 而今您竟然告诉我, 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圈套, 您可曾想过我又当如何接受!”

    师父默然不语, 片刻才缓缓地回答道:“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骏儿, 你已是一教之主, 雄霸西川。 我不愿意为此事将任何无辜之人一道牵扯进去。”

    我冷冷地说道:“师父, 您太小觑我杨骏了。 我杨骏素来恩怨分明, 师父于我恩重如山, 就是开口要我性命, 杨骏也决无二言。 我现在就站在您面前, 您就明说要制我何罪吧。”

    师父凝视了我半晌, 我们便如此在这浓黑的大殿中漠然无语地对峙着。 师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认认真真地和我较量。”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惊道:“师父! 你......”

    师父肯定地点头道:“这是我对你父亲的交代。 你父亲当年把你送到冈仁波齐, 自是寄予了厚望。 你的功夫虽然是我传授, 但终究是你父亲重托。 我不能让你念及师徒旧情便毫不还手地束手就擒。 你若心中还有你父亲, 便认真地和我交手。 如果你胜了, 便可以带着你的朋友下山。 我也不愧对任何人。”

    “那么师父!” 我颤声道,“你为何还要执意对付我呢?!”

    师父淡淡地说道:“骏儿, 冈仁波齐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说了算的。”

    我心头感到无比沉重, 不料我在见绝于南诏之后, 此刻师门竟也不能容我, 反倒要将我擒住处置。 自叹造化弄人, 惨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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