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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0

作者:[美]托马斯·哈里斯
更新时间:2017-12-16 04:00:00
“找到指纹了。”他说着停止了工作,擦了擦在起坐区温暖灯光下的脑袋。光线适宜于拍照,他在提取指纹做显微镜鉴定前,先拍下了指纹提取的现场情景。“左手中指和拇指都是16点重合――在法庭上站得住。”他终于说道,“没有问题,两者都是一个人的。”

    梅森对法庭不感兴趣。他那苍白的手已经在被窝上爬行,摸索着电话。

     第三十一章

    撒丁岛中部的真纳尔真图山深处的山间牧场。阳光灿烂的早晨。

    六个人,四个撒丁岛人和两个罗马人在一个通风的棚子下工作着。棚子是用从附近森林砍伐来的木料搭建的。山区广阔寂寥,他们弄出的一点点声音都似乎被扩大了。

    棚子底下,从树皮还在脱落的横梁上挂下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嵌在镀金的洛可可式①的镜框里,挂在一个结实的牲畜栏上面。畜栏有两道门,一道直通牧场,一道是荷兰式的,上下两截,可以分别打开。荷兰式门下的那部分地面用水泥铺成,而畜栏的其他部分却铺满干草,像是刽子手的行刑台。

    ①18世纪初起源于法国、18世纪后半期盛行于欧洲的一种建筑装饰艺术风格,其特点为精巧、繁琐、华丽。

    那框上刻有美丽儿童的镜子可以翘起来,俯欧畜栏全局,有如烹饪学校的镜子可以让学生望见炉子的俯视情景。

    摄影师奥雷斯特・皮尼跟梅森在撒丁岛的头目卡洛从来就意见不合。卡洛是个职业人口贩子。

    卡洛・德奥格拉西亚斯是个脸色红润的壮实汉子,戴一顶阿尔卑斯帽,帽带上插一根野猪鬃毛。他有个习惯,外衣口袋里总放一对公鹿牙,常拿出来咬上面的软骨。

    卡洛是撒丁岛古老的拐卖人口业的头子,也是职业的复仇杀手。

    有钱的意大利人会告诉你,要是被人绑票勒索赎金,最好是落在撒丁岛人手里。他们至少是职业性的,不会因为慌乱或是偶然的原因杀掉你,你的家人给了钱你就可以完完整整地回家,不会遭到或下了部件。你要是不给钱,你的家人也可以指望收到邮寄回来的你的一块块尸体。

    卡洛对梅森的那种繁琐安排也不满意。他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20年前他在托斯卡纳还真拿人喂过猪。那是个退休的纳粹分子,冒牌伯爵,过托斯卡纳农村的男女儿童。卡洛受雇干了这事。那人住在距离帕西尼亚诺寺院不到3英里处,卡洛从他的花园里把他抓了来,带到科尔蒂山下的一个农场,给五头大型家猪吃。那纳粹分子双脚在猪栏里,想挣脱绳索,哀求着,满身大汗。虽然他三天没有给猪东西吃,猪群还是胆小,不敢咬那人扭动的脚趾。最后,卡洛只好忍住违背合同文字所引起的良心折磨,先给纳粹喂了些猪最喜欢吃的绿叶菜,然后割断了纳粹分子的喉咙,款待了猪群。

    卡洛天性快活,精力旺盛,但是制片人的存在却叫他难受――那镜子是他按照梅森・韦尔热的命令从他在卡利亚里的一家妓院拿来的,不过是为了款待奥雷斯特・皮尼这位色情片制片人。

    那镜子是送给奥雷斯特的礼物。那人拍色情片时喜欢用镜子。他在毛里塔尼亚拍的那部唯一的正派电影(也是蹩脚电影)里也用了镜子。印在汽车反光镜上的警告给了他灵感,他开始用凸透镜镜头使某些对象比不用镜子时显得大了许多。

    按照梅森的指示,奥雷斯特必须用两套音响效果良好的摄影器材一次拍摄成功。除了其他东西之外,梅森还要求连续不断的面部特写镜头。

    奥雷斯特在卡洛眼里似乎在不停地哆嚷。

    “你可以就站在那儿像女人一样对我唧唧喳喳,要不然就看着我干,不懂的再问。”卡洛告诉他。

    “我要拍下你的活动。”

    “Vabene(那好),你就摆好你那臭玩意,咱们动手。”

    奥雷斯特安排摄像机时,卡洛和三个不出声的撒丁岛人也在做准备。

    喜欢钱的奥雷斯特总是为钱所能买到的东西感到惊讶。

    卡洛的弟弟马泰奥在棚子边的一个支架桌上打开了一卷旧衣服,从里面选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这时另外一对撒丁岛兄弟皮耶罗・法尔乔内和托马索・法尔乔内推了一张救护车用轮床进了棚子,又小心地推过了草地。轮床肮脏破烂。

    马泰奥已经准备好了几桶绞肉、几只带毛的死鸡、一些已经在吸引苍蝇的坏水果和一捅牛肚及牛肠。

    马泰奥把一条破旧的咔叽裤子放在担架上,开始往里面塞鸡、肉和水果,然后又拿出一双棉手套,用绞肉和橡实塞满――每根指头都仔细塞满,放在裤脚下面,又选了一件衬衫跟这些东西配套,摆在担架上,用牛肚和牛肠塞满,再用面包完善轮廓,扣上衬衣扣子,把前后摆细心地塞进裤子,袖子上再接两只塞满的手套。脑袋是用西瓜做的,上面套着假发,在当做脸的地方装满绞肉,加上两个煮熟的鸡蛋做眼睛。做完之后的成果看去像个胖乎乎的人体模特儿,放在轮床上比跳楼自杀的人的样子还好一点。最后的加工是,马泰奥喷了一些极贵重的剃须香水在西瓜前面和袖子下的手套上。

    奥雷斯特瘦长的助手正靠在栅栏上,把摄影活动架上的麦克风伸到猪栏里,计算它能够伸进去多远。卡洛用下巴指了指他说:

    “告诉你那宝贝娃娃,他要是栽进了猪栏,我可不会进去救他。”

    一切终于就绪。皮耶罗和托马索把轮床降到最低的位置,把那东西的双脚交叉推到猪圈门口。

    卡洛从屋里带来了一个磁带录音机和一个单独的扩音器。他有很多磁带,有些是他自己在割掉被他绑架的人的耳朵时录的,用来寄给其家人。卡洛总在猪吃东西时放给它们听。有了真正的对象提供的叫喊声,他就不再用磁带了。

    棚子下的柱子上挂了两个室外大喇叭。阳光明亮地照在抬人的绿草坡上,绿草坡一直伸向森林。包围了绿草坡的结实栅栏也一直延伸到树林里。正午时分万颓俱寂,奥雷斯特可以听见一只木蜂在棚子顶下嗡嗡地飞。

    “准备好了吗?”卡洛说。

    奥雷斯特亲自打开固定好的摄像机。“Giriamo(拍吧)。”他对摄影师说。

    “Pronti(准备)!”回答传来。

    “Motore(马达)!”摄像机转动起来。

    “Partito(开机)!”声音随着胶卷转动。

    “Azione(拍摄)!”奥雷斯特戳了一下卡洛。

    撒丁岛人一摁录音机按钮,一声掺烈的尖叫发出,抽泣着,乞求着。摄像师被那声音吓得一抖,然后镇定下来。那尖叫令人毛骨抹然,但对从树林里冲出来的那些面孔却是一支恰当的序曲。它们正被那宣布进餐的尖叫召唤出来。

     第三十二章

    一天之内从日内瓦往返,去看看钱。

    去米兰的定期短途班机是一架呼啸着的高空喷气机,一大早就升入佛罗伦萨的高空,飞过了葡萄园。葡萄的行距很宽,像开发者粗糙的托斯卡纳模型。景物的颜色有问题――有钱外国佬的别墅边的游泳池里。水蓝得不正常。对从窗户望出去的帕齐说来,游泳池是英国老头眼睛那浑浊的蓝色,跟周围深绿色的柏树和银色的橄榄树色调相左。

    里纳尔多・帕齐的精神也随着飞机翱翔起来。他心里明白他在现有的工作岗位上是无法熬到领老年退休金的,因为那得听从警局上级的任意安排。

    他曾经非常害怕莱克特博士在弄死面疙瘩之后会消失。他在圣十字教堂再次发现莱克特的工作灯光时颇有得救之感;那博士还相信自己是安全的。

    吉卜赛人之死在平静的警局没有泛起什么波澜;大家都相信这事跟吸毒有关。幸好他身边有扔掉的注射针头,这在佛罗伦萨已是司空见惯,那儿的针头可以无偿供应。

    帕齐坚持要去看看钱。

    视觉见长的里纳尔多・帕齐完全记得种种景象: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生殖器勃起,第一次看见自己流血,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裸体,第一次看见揍他的拳头的模糊影子。他还记得偶然走进锡耶纳一个教堂的小礼拜堂里,意外地看见了锡耶纳的圣凯瑟琳那个成了木乃伊的头放在圣物箱里,头上那洁白无理的修女头巾像个礼拜堂。看见那300万美元时的印象跟上述的东西给他的印象一样。

    300扎捆好的、号码无序的百元美钞。

    在日内瓦瑞士信贷银行一间小礼拜堂般严肃的小屋里,梅森・韦尔热的律师让他见到了钱,是用车从保险库推来的。四个上了锁的厚箱子,有青铜的号牌。瑞士信贷银行还提供了一台数钞机、一个天平和一个操作机器的职员。帕齐把那职员打发走。他用两只手摸了摸钱。

    里纳尔多・帕齐是名非常能干的侦探。他追踪抓捕了20年的骗术家。他站在钱面前,听着对钱的种种安排,侦察不出虚假的调子b只要他把汉尼拔・莱克特交给他们,梅森就会给他钱。

    帕齐心里一阵冲动,甜丝丝,暖烘烘的。他明白这些人不是闹着玩的,梅森・韦尔热真会给他钱。他对于莱克特的命运不抱幻想。他知道自己是在把那人出卖给酷刑和死亡。帕齐对自己承认了要干的是什么事,毕竟还是不错的。

    我们的自由比魔鬼的生命更有价值,我们的幸福比魔鬼所受的酷刑更有分量,他以万劫不复者的冷酷自私地思考道。那“我们”究竟是众官员,还是里纳尔多・帕齐和他的妻子呢?难以回答。答案可能不止一个。

    在这个擦洗得如修女的头巾一样一尘不染的瑞士房间里,帕齐许下了最后的誓言。

    他从那钱转过身子,对律师科尼先生点了点头。律师从第一箱里数出了10万元,交给了帕齐。

    科尼先生对一个电话简短地说了两句,把它递到帕齐手上。“这是一条用密码联系的陆上线路。”他说。

    帕齐听见的美国声音有一种独特的节奏,话语匆匆挤在一口气里,中间夹着停顿,没有爆破音。那声音听得帕齐多少有些糊涂,仿佛自己也跟说话人一起在吃力地呼吸。

    没有寒喧,直扑问题。“莱克特博士在哪里?”

    一手拿钱一手拿话筒的帕齐没有犹豫。“他在佛罗伦萨,是个研究卡波尼邱宅的人。

    他是……馆长。”

    “请你把你的身份透露给科尼先生,把电话交给他。他在电话里是不会说你的名字的。”

    科尼先生查了查口袋里的名单,对梅森说了个事先约定的暗语,又把话筒递给了帕齐。

    “等他活着落到我们手里,你就能得到剩下的款子。”梅森说,“用不着你亲自去抓那博士,但是你要把他指给我们,让我们抓住。我还要你手里的文件,你手上有关他的一切东西都要。你今天晚上就回佛罗伦萨吗?你今天晚上就可以得到有关在佛罗伦萨附近见面的指示,见面不会晚于明天晚上。在那儿你就会得到来抓莱克特博士的人的指示。他会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卖花的人,你就回答所有卖花的人都是小偷。听懂了吗?我要你跟他合作。”

    “我不希望莱克特博士在我的……我不希望他在佛罗伦萨附近被……”

    “我理解你的忧虑。别担心,他不会的。”

    电话断了。

    几分钟的书面工作之后,200万美元被交付给了第三方保存,一旦条件完成立即可以付给他。那钱梅森・韦尔热不能够取回,但是帕齐要到手却要梅森的许可。被召来到屋里的一名瑞士信贷银行官员通知帕齐,如果他愿把那笔款子转为瑞士法郎,存入该行,该行将向他收取逆利息,并就第一个10万付给他3%的复利。官员交给了帕齐一份Bundesgesetz uber Banken und Sparkassen①(瑞士联邦银行和信贷银行法规)第47条的复印件,是有关银行保密的规定,同时同意如果帕齐愿意,款项一旦让渡就把钱电汇到新斯科舍省②或开曼群岛。

    ①德语。

    ②加拿大东南部的一个省。

    帕齐当着一个公证人的面表示同意,如果他死亡,他妻子的签字可以代替他对他的账号生效。工作结束时只有瑞士银行官员伸手和他握手;帕齐和科尼没有彼此直接望一眼,虽然科尼先生到了门口还是说了声再见。

    到家前的最后旅程。从米兰起飞的定期短途班机躲避着一场疾雷暴雨。飞机在帕齐这一侧的推进器映衬在灰黑的天空里,是个阴暗的圆弧。他们在雷电中掠过了古老的城市,大教堂的钟楼和圆顶来到了身下。薄暮里电灯亮了。一阵电闪雷鸣,有如帕齐儿时记忆中的模样。那时德国人炸掉了阿尔诺河上除了古桥之外的全部桥梁。一个记忆有如闪电般瞬息出现,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看见一个被抓住的狙击手被铁链锁在了带链圣母身边。他快要被枪毙了,做着祈祷。

    帕齐,古老的帕齐家族的帕齐,在雷电带来的臭氧味里穿过,在机身里感受着隆隆的雷声。古老帕齐家族的帕齐回到了古老的城市,带着与时间同样古老的目的。

     第三十三章

    里纳尔多・帕齐恨不得守着他在卡波尼邸宅的战利品片刻不离,但是办不到。

    看见了钱心里还在狂欢的帕齐不得不赶快穿上宴会礼服,到一个期待已久的佛罗伦萨室内乐团的音乐会上去跟妻子见面。

    19世纪建成的皮科洛米尼大戏院是威尼斯凤凰剧院建筑的摹本,只是小了一半。那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巴罗克式①的“珠宝箱”,精美的天花板上长翅膀的天使嘲弄着空气动力学的法则。

    ①一种华丽的装饰风格,盛行于16至18世纪中叶。

    剧院的华丽是一件好事,因为演出者往往需要一切可能的帮助。

    佛罗伦萨总用那城市对艺术的高不可攀的标准来衡量音乐,那是不公正的,却也无法避免,因为佛罗伦萨人是一个巨大的学养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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