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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5

作者:高峰
更新时间:2017-12-16 12:00:00
粗而不露,眉目明朗,手足鲜红,望下而就高,比大而独小,便是良将之才。朕用这个相将之法相这匹马,也是字字对得上的,所以朕敢说,这马,是好马。”

    赵万鞋道:“皇上圣明!”暗暗推了推赵细烛。赵细烛垂着脸,没有开口。

    溥仪又抚了抚马背,声音突然伤感起来:“朕这会儿才明白,索望驿给朕送马,用心良苦。他是想告诉朕,大清的江山,都是靠皇帝骑在马背上打下来的。他是想让朕也骑在马背上,重振江山哪!可是,朕怎么就没想到这层意思,一直冷落了这匹好马呢?说心里话,朕真想骑骑这匹宝马。”

    赵细烛突然大着胆道:“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溥仪道:“说。”

    赵细烛道:“皇上不能骑这匹马!”

    赵万鞋和洪无常俱一惊。

    溥仪道:“为什么?”

    赵细烛跪下道:“这匹马的眼睛伤着了,还在淌血!”

    溥仪似乎这才注意到汗血马受伤的眼睛,看了一下,道:“好好给它治伤吧。”说罢,走出了御马房。

    洪无常和赵万鞋跟了出去。赵细烛从地上爬起,对着汗血公马笑了笑,低声道:“其实,不用皇上开口,我赵细烛也会好好治你的伤!”汗血马喷了下鼻息,抬眼看着赵细烛。赵细烛用刷子刷着马毛,道:“刚才皇上也说了,他冷落了你。其实呀,皇上哪里知道,你本不该是皇上的马。你的名,我琢磨过好多天了,你既然是天马,那意思就是天下人的马。既然是天下人的马,你就不该是供一个人骑着的马。我说汗血马,赵细烛说这话,说得对么?这话,可只能对你一个人说,被别人听去了,我就得掉脑袋!”

    汗血马泪眼看着赵细烛。

    赵细烛看着马眼睛:“你怎么又要落泪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在想,要是哪一天你不再是皇上的马了,你该上哪去,对么?”

    汗血马点了下头。“真听懂了?”赵细烛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听不懂呢!你听着,我教你一句古话:天无绝人之路。我再改个字,叫‘天无绝马之路’!记着,宫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我不会再让人用囚禁死犯的枷板锁住你,也不会给你戴上铁罩子,更不会让人用鞭子打你的脸!……”

    两行长长的泪水从马脸上滚了下来。

    赵细烛惊声道:“你真的……哭了?”他想起了什么,找来了一把斧头,对枷汗血马的大木枷重重地劈下,木枷劈成了两半。

    斧子又一下一下地劈落,枷板粉碎。

    厩里的马都在偏着脸听着外头劈碎木枷的声音。马儿一齐望向汗血马,发出了它们的欢笑声。

    汗血马也欢笑起来,它的笑声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布无缝之死

    天桥木偶戏棚里,跳跳爷在整理着戏具,突然感觉到鬼手不在身边,便回脸喊:“鬼手?鬼手?你又去哪了?”

    棚里没有鬼手的身影。跳跳爷站了起来,走出棚门边,对着外头的戏场喊:“鬼手!你在哪?你在哪?”

    鬼手在紫禁城宫殿的瓦面上。

    她是用影子马的身形出现在宫瓦上的,此时,她透过马脸面具的两个小洞默默地看着奔行的布无缝。

    布无缝在无人的宫道上闪行着,向上驷院闪去。

    影子马渐渐变了形,变成了一个人形后,鬼手从瓦面飞身落下。

    布无缝似乎什么也没发现,往上驷院外的高墙飞身而上,轻轻地落脚在围墙的墙脊,回脸看看动静,跳进了院门。

    御马房外挂着一盏风灯,赵细烛坐在干草堆前用力铡着草,刀下断草纷纷。他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回过脸去。墙上,落着一匹马影子。

    他揉揉眼再看,马影依然。

    “马怎么跑出来了?”他道,从铡刀凳上站起,拍着满身的草屑,朝墙边走去。墙上的马影倏然消失。赵细烛一怔,四下找着:“马呢?刚才还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学着马嘶,对着四周“咴咴咴”地叫起来。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目光停在木门上。御马房的木门关得好好的,门上还挂着铁插梢。显然,根本就没有马从马厩里出来过。

    赵细烛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脸色发白,一步步退到草垛边,操起了地上的一把草扒子。

    他紧紧握着草扒子,向着院门外小心地摸去。

    汗血马厩舍里,汗血马透过门栅,静静地看着外头两个被栅影切割过的人。

    两个沉默着的人站在一扇开着的窗口下对峙着。一个是穿黑色披风的布无缝,一个是戴着白色马脸面具、穿着一身白袍的鬼手。

    布无缝的疤脸棱角分明,沉声道:“你是谁?”

    鬼手没有回答。

    布无缝道:“我知道你会来见我!”

    鬼手仍然没有开口。

    布无缝道:“你可以不说话,可你必须告诉我,你来这儿杀了人,到底想干什么?”

    鬼手缓缓抬起了只手,对着布无缝身后的墙面一指。布无缝朝身后看去。墙上,画着一匹驾御着祥云奔行的马!布无缝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回过脸来,对白袍人道:“你让我看墙上的这幅画,意思就是,要我带着汗血马离开这儿?”

    鬼手的袍袖又一响,一包用布裹着的东西落在布无缝脚下。布无缝拾起布包,打开,是满满一包银元!

    等布无缝再抬起脸来时,鬼手已经不见了。

    赵细烛举着草扒子,一步步地沿墙边走着,随时准备一扒打下,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衣风响,猛地回身。鬼手的影子在他面前掠过。赵细烛大喝一声:“你是谁?”鬼手倏然不见。

    赵细烛一脸困惑。

    像每天晚上一样,溥仪照例坐在养心殿的一张屏风后头,坐在他已经习惯的黑暗中。殿里只有赵万鞋恭立着,他回过身,把殿门关上后,又回到御案前。

    溥仪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万鞋,你在宫里呆了几年了?”

    赵万鞋道:“回皇上话,有六十年了。”

    “是啊,你是伺候过同治帝和光绪帝的,如今在伺候着我这个退了位的宣统帝,算起来也该是三朝元老了。朕该对你说一声谢谢才好。”

    “奴才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份。”

    “万鞋,你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学会什么手艺了么?”

    “奴才只会伺候皇上,别的手艺,没学会。”

    溥仪叹了一声:“这就难了。你要是有一天出了宫,怎么活下去啊?朕知道,如今在这宫里,那些个太监、宫女,还有朕的禁卫军,十有八九都在瞒着朕,偷盗着宫里的东西。朕知道,他们都在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都想着在朕被撵出宫或是被砍掉脑袋的时候,不至于落个一无所有。这,朕不怪他们,朕能眼开眼闭。可朕也知道,这宫里有一个人,不曾对朕起过半点私心,这个人就是你赵万鞋。朕把心里话告诉了你,意思就是,朕不能对不起你。”

    赵万鞋已是泪流满脸,对着溥仪的背影跪了下去:“有皇上这番话,奴才……奴才什么都有了!”

    溥仪的影子在说:“如今已是兵临皇城,朕是死是活,现在还难预料。朕已为你备下了一份财物,万一朕走了,你也好靠它活命。”

    一个小太监从屏后走了出来,把一个黄绸包裹放在赵万鞋面前,又退回屏后。

    “万鞋,”溥仪道,“解开看看。”

    赵万鞋抬起泪脸,摆着手:“不不!皇上创下的家业,有多难,奴才知道哇!奴才不能要皇上的一丁点儿东西!”

    溥仪道:“万鞋,朕让你解开,你不从么?”

    赵万鞋抹了泪,伸出手解开了包裹。包裹里只有一叠纸、一锭墨、一方砚、一支笔!赵万鞋看着这“文房四宝”,抬起脸:“皇上的意思是……让奴才写字……为生?”

    溥仪摇摇头:“不是写字为生,是画画为生。”

    “奴才这么大年纪了,哪还能画画呢?”

    “朕问你,朕坐在这儿的时候,你看得见朕的脸么?”

    “看不见。”

    “一个看不见脸的人,是什么人?”

    “奴才说不上来。”

    “是死人。”

    赵万鞋深深俯下身,颤了起来。

    “你听着,”溥仪坐在黑暗里道,“往后出了宫,你就给死去的人造像。给死人造像,就是给活人造福。活着的人看着死人的画像,就会明白了许多做人处世的道理,就会知道怎么活着了。”

    赵万鞋颤声:“奴才记住了皇上的话!”

    溥仪吹灭了面前的纱灯,他的身影在屏风里消失了。赵万鞋双手捧起“文房四宝”,老泪涌出,无声地退了出去。

    宫殿廊下,一只金属手抓住殿柱滑了下来,柱子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落地的是布无缝。黑色披风将他的脸深埋着,只露出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

    布无缝朝曾经与洪无常见过面的空殿闪了进去。“啪”地一声,打火机打着,一朵绿火闪了闪,随即便熄灭了。借着这短暂的火光,布无缝看见了站在黑暗中的洪无常。

    洪无常道:“布无缝,你再不动手,就没有机会了!”

    布无缝道:“什么意思?”

    “军队很快就会占领紫禁城,到那时,别说带走汗血马,就是想让一个活人走出宫去也难了!”

    “我当然知道。”

    “见到影子马了?”

    “见到了。”

    “你已经杀了他?”

    “不,我不会杀他。”

    “对一个也想夺走汗血马的人,你的铁手也会留情?”

    “不是留情,是留命。”

    “你留下他的命,他可不会留下你的命!别忘了,他已经在宫里杀了三个公公!”

    “如果还有第四个的话,这个人你一定会想得到。”

    “谁?”

    “你。”

    洪无常笑了:“未必!不必多说了,跟我走吧!”

    洪无常将布无缝领到了后宫的一处暗角。夜色正浓,除了高大的墙影,什么都看不分明。洪无常的半张脸露在月光下,道:“这里就是你出宫的地方!”

    布无缝道:“我已看过,此处没有通往宫外的门。”

    洪无常冷声一笑:“凡人之眼,只能看见过身之门,可还有一道门是看不见的!”

    “看不见的门,只有地狱之门。”

    “对,地狱之门!要过此门,万难活命!”

    “你是说,你要让我过的,是一道地狱之门?”

    “身边带着汗血宝马的人,无人能活!”

    “我明白了,你是料定我会在今晚上死去?”

    “那就要看你过不过得了这道地狱之门了!”

    一个四方的布包从洪无常手中扔出,布无缝抬起铁掌,一把将布包抓住。“记住!”洪无常道,“要想从现有的四城门出去,是万万办不到的!你只有打开你身后的这扇门,才有可能把马带走!”

    布无缝回脸,看到的只是一堵墙!

    “很好!”他在黑暗里笑了笑,掂掂手中的布包,“你给了我一包炸药!”

    洪无常道:“该这么说,是你的雇主套爷用一匹值价连城的玉马换了这一包炸药!”

    布无缝道:“我低估你了。我本该想到,要带走汗血宝马,我得用炸药炸出一扇门来。可是,你听着,既然这扇门能过人过马,那么,此门就未必是地狱之门!”洪无常哈哈一笑:“要靠炸药来炸的门,难道不就是地狱之门么?”

    赵细烛在给御马们分添着草料。从宫外传来隐隐的枪声,马不安在走动起来。他对马道:“别怕,那是景山兵营里的兵爷打鸟哩。听说,兵爷喜欢烤鸟吃。”

    又一阵枪声隐隐传来。赵细烛侧耳听了一会,逐一拍着马脸,道:“你们都别怕,不会出事!吃草吧,我是吹黑小三的,不懂喂马,你们也将就点儿,别老想着那两个被吊死的公公,过上几个月,我也是喂马的好马夫了。”

    他把草料往槽里分撒着。

    御马房外,布无缝从墙上落下,向着马厩的窗口闪来。

    赵细烛想起什么,从窗外的小板桌上取了个小盅,走进了汗血马的厩舍。“汗血宝马,”赵细烛把汗血马的马脸抱住,道,“别动,再给你滴几回人奶,你的眼睛就好了。马书上说,鞭梢伤眼,人奶可治。这盅人奶,是赵公公托人弄来的,赵公公说,使完了这盅,他再找人送一盅来。――别动,对了,眼睛别眨。”

    奶汁大滴大滴地滴进马眼。赵细烛继续说着:“汗血马,我头一回来御马房的时候,就见你流泪了。我只听我爹说过,牛才会流泪,因为牛干的是天下最苦的活,可没想到,马也会流泪。”

    白白的奶汁从汗血马的眼里淌出来。赵细烛道:“要是你能像人一样说话多好,心里有什么苦,都能说出来。对了,那些心里有苦的人,说不出就唱,要不,这世上唱戏的人哪会这么多?可你,却只会叫,不会唱。”他收起了盅子,拍拍马颈,道:“我给你找些黑豆去,这也是马书上说的,有伤的马得吃黑豆。”

    他拎起一个空木桶,走出了厩舍。

    窗口人影一闪,布无缝跳了进来。

    赵细烛拎起一只水桶从汗血马的厩舍出来,解开一个麻袋,往空桶里倒起了豆子。“咚”地一声闷响,布无缝的铁掌在赵细烛的肩头拍了一掌,赵细烛身子一软,倒下了。

    布无缝奔进汗血马的厩舍,飞快地给汗血马套上嘴套,往四只蹄子上套上马鞋,对着汗血马打了个十分古怪的手势,牵着马走了出来。

    大门轻轻响了下,布无缝牵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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