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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1

作者:高峰
更新时间:2017-12-16 12:00:00
洗的。”

    “看她的样子,也是好多天没洗脸了,她也该好好把脸洗洗。”

    “她洗的可不是脸。”

    “这么冷的天,不会是洗澡吧?”

    “女人洗什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赵细烛把烧开的火从铜吊子里倒进一只木头碗里:“喝吧,这水有点咸,吃饼子就不用菜了。对了,我给鬼手送点热水去,别让她洗的时候冻着了。”

    “坐下,”风车道,“听着,女人用水的时候,男人都得避开。”

    赵细烛不解:“为什么?”

    “在宫里,你也给宫女送过水?”

    赵细烛连忙摇头:“没送过,这可是犯了大禁的。”

    “看来,你不糊涂。”风车道,“你坐下,我问你件事。”赵细烛坐回火堆边。风车道:“男人做了太监,真的就不能娶女人做老婆了?”

    “真的不能了。”

    “要是有个女人不信这个邪,一定要嫁给一个太监呢?”

    赵细烛摇摇头:“世上不会有这样的女人。”

    “要是真有呢?”

    “要是真有,那这个女人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疯女人。”

    风车笑了:“你看我像不像疯女人?”

    赵细烛道:“不像。”

    “既然不像,那你咒我干嘛?”

    “我咒你?”赵细烛抬起了脸,“我没咒你呀!”风车拾起一根树枝,对着赵细烛的脑袋重重打了一下:“你这个傻瓜!你难道没看听出来么,这个要做太监老婆的女人,就是我风车!”赵细烛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碰倒了架着的燃柴。篝火堆里顿时火星四溅。

    深夜,拴在树上的三匹马在月光下站着,火仍烧得挺旺。赵细烛躺在地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借着火光在看着风车的脸。风车盘腿坐在火边,脸红朴朴的,漂亮极了。她手里在用刀子削着一块木片,刀子发出“嚓嚓”的好听的声音。

    “还在削?”赵细烛坐了起来,问。

    风车没抬脸:“多做几只小风车,就多了几分让风筝找到咱们的机会。”

    “我帮你做吧?”

    “你还是躺下说梦话吧。”

    “我刚才说梦话了?”

    “你说,你真后悔不该来找宝儿。”

    赵细烛脸在变色:“我真……这么说了?”

    “你还说,你真后悔遇上个鬼手。”

    赵细烛的脸怔愣着:“这话……也是我说的?”

    风车道:“你还说,骑马真累,大腿肚子都磨肿了。”

    赵细烛将信将疑起来:“对呀,我从来没骑过马,骑了这么多天,大腿肚子火烧火燎的,一睡着,没准就全说出来了……”

    “不,你没说梦话!”躺在一旁的鬼手突然从老羊皮里探出脸,道,“赵细烛,你别信风车,你根本就没有说梦话!”

    鬼手突然感觉到什么,抬身朝不远的山坡看去,失声:“白袍人?”

    不远处的山坡泻着一片白色月光,一匹马站在岩石边。马上骑着的是白袍人!

    白袍人骑在马上,看了篝火边的三个人和那三匹马一会,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在看什么哪?”风车问鬼手。

    鬼手道:“好像有个人站在那儿,细细一看,这人又没了。”

    风车讥声:“这人长的该不是一双鬼手,是一张鬼脸吧?”

    鬼手笑笑,没再接话。风车道:“对了,鬼手,我问你,你怎么知道赵细烛没在说梦话?”

    “我就压根儿没有睡着。”

    “你打的呼噜,可比马喷鼻子的声音还响。”

    鬼手坐了起来:“风车,你对赵细烛说实话,他到底有没有说梦话?”

    “说了!”风车大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看看,赵细烛的鞋是怎么放着的?”

    风车朝赵细烛的鞋看去。两只鞋子的底都朝着天。

    “什么意思?”风车问道。

    鬼手道:“没听说过么?只要把男人脱下的鞋倒过来,鞋底朝天,这男人在夜里就不会说梦话了。”

    “谁干的?”

    “我。”鬼手一脸得意。

    一夜这么闹着,天不知不觉亮了,篝火飘着余烟,人和马上了路。一株突兀的光秃秃的老树上,挂着一架新做的小风车,风车在风里哗哗地转动着叶片。这是风车留给金袋子和风筝的标志。

    碎石铺成的路面上,三人牵着马行走着。鬼手边走边想着夜里见到的那个白袍人。她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那个也穿上了白袍子的人,会是谁呢?此人为什么要扮白袍人呢?”

    “风车,”赵细烛的大腿骑马骑肿了,路走得像迈八字,他对风车道,“风车,当初你学骑马的时候,也是这么走路的?”

    风车不作声。赵细烛看看鬼手,道:“鬼手,你学骑马的时候,也像我一样,是么?”鬼手道:“骑惯了,大腿就不痛了。”

    赵细烛笑笑:“我真没出息。”

    风车道:“你怎么会没有出息?你真要是没出息,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舍不得离开你,大老远的又赶来找你了?”

    鬼手道:“你在是说我?”

    “就是在说你!鬼手,你回答我,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不回来,是我的事。”

    “赵细烛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救马的白袍人,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有点儿信,可现在,我不信了。”

    “为什么不信了?”

    风车冷笑了一声:“你要是白袍人,那么,咱们身后跟着的那个白袍人,又会是谁呢?”

    鬼手和赵细烛往身后看去。远远的,那个白袍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随行着。突然,三匹马一起嘶叫起来。三人闻声朝坡下看去,坡道上,立着块石碑,碑上写着“武马镇”三个大字,石碑旁,立着一马一人――那个戴着马脸面具的白袍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白袍人骑在马上,领着赵细烛一行向山脚下的武马镇走去。

    赵细烛一脸高兴:“没想到,这么快你又来了!你一定是怕咱们有个闪失,就赶来了?”

    白袍人的声音像马嘶:“与各位分手后,得知白玉楼和朴石山在后头追着你们,我放心不下。”

    风车道:“对了,那天我就想问你了,你和宝儿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帮着咱们把宝儿送回天山?”

    白袍人道:“赵细烛一定是把索望驿的事告诉你了吧?”

    风车道:“告诉我了!”

    白袍人道:“人活于世,能为谁去死?”

    风车道:“能为两种人去死,一种是亲人,一种是恩人。”

    白袍人道:“还有一种人,那就是仇人。”

    风车道:“仇人?为什么?”

    白袍人道:“仇人之仇,必以死了决。”从马脸面具里望向一直沉默着的鬼手,“鬼手,此话对么?”

    鬼手道:“你和索望驿是仇人?”

    白袍人道:“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赵细烛道:“什么事让你们结了仇?”

    白袍人重重地吐出了三个字:“汗血马!”

    风车惊声:“莫非你也要得到汗血马,才与索望驿结了仇?”

    白袍人道:“错了,我得到汗血马,是为了送还套爷!”

    武马镇的镇口有一座石牌坊,白袍人停下了马,道:“我不和各位一同进镇了。”赵细烛道:“你刚才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白袍人道:“这个故事只有最后一句话了。”

    风车道:“这最后一句话,我来替你说吧。――索望驿虽然死了,可他在你心里,并没有死,你只有保护宝儿平安回到天山,才能在自己心里把他给杀了!”

    白袍人透过马脸面具看着风车:“套爷有你这样的孙女,不枉为了养马人的一世英名。”

    赵细烛道:“什么时候咱们还能见到你?”

    白袍人道:“如果我没有说错,夺汗血马的人已经追到这儿了,今天晚上,各位要多加留心,万一遇到危险,可来这石牌坊底下见我!”

    鬼手骑在马上,偷偷地看着白袍人的靴子。这是一双靴底还没有沾上多少泥的新靴子!鬼手的柳眉微微一颤。

    “武马镇不是善地,千万不可多逗留。”白袍人道,“记住,汗血马就是各位的性命,告辞!”

    “等一等!”鬼手突然道,“看到曲宝蟠沉下溪河去了么?”

    “沉了,”白袍人道,“这等恶人,老天爷不会留他一条性命。”

    “死得好!”鬼手笑了起来:“没准,这会儿,溪河里的鱼在吃着他的肉哩。”

    白袍人掉过马首,闪电般地消失在一片山林里。

    赵细烛、风车、鬼手目送着白袍人远去,谁也没再说话。他们知道,刚才这场戏,谁都演得不错。

    武马镇是座古镇,却是空荡荡的少见行人。这世上的奇事,大多出在古镇,而人越少的古镇,奇事也就越多。就像一座山,树越少,石头越多。

    赵细烛和鬼手坐在镇里一个小食摊的布棚下吃着面,桌上,一碗没动过的面条满满的,显然是风车的。布棚一旁,宝儿和黄马在槽边吃着青草。

    “风车怎么还没回来?”赵细烛朝路面张望着,“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会有什么事吧?”

    鬼手道:“她身边有魏老板,想必不会有事。”

    赵细烛道:“鬼手,你怎么不吃了?”

    鬼手道:“你说,刚才那个穿白袍的人,跟你在山洞口见到的那个穿白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不是!”

    赵细烛并不惊愕:“哪儿不像?”

    “他的靴子底下,没有泥。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路上到处是泥,他的靴子怎么会这么干净?”

    “他换了双新靴子,靴底下当然就没有泥了。”

    “你和风车把曲宝蟠放到溪河里的事,只有你们二人知道,是不是?”

    赵细烛点了点头:“是的,你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鬼手道:“可我刚才冷不防地问那个白袍人,曲宝蟠有没有沉下水,他没加思索就回答说,沉下去了。既然无人知道这事,他为什么会回答得这么快。这只能说明,这人不会是那个白袍人,只能是曲宝蟠。”

    赵细烛道:“白袍人神出鬼没,咱们把曲宝蟠放到溪河里去的时候,没准被他看见了。”

    鬼手扔下了筷,道:“你怎么这样笨!来了个假白袍人都看不出来?”

    赵细烛笑了:“我看不出,有一个人却看出来了。”

    “谁?”

    “风车。”

    “你怎么知道她看出来了?”

    “她要是没看出来,这碗面,还会留这儿么?”

    “这跟面有什么关系?”

    “能饿着肚子去办事的人,是不是去办急事?”

    “是办急事。”

    “现在最能让风车着急的事,还会是什么呢?”

    桌上,满满一碗面早就凉了。

    镇里的一间铁匠铺外,风车牵着魏老板走来,在铺子外停住。透过破烂的麻布门帘望进去,手锤在铁砧上叮叮当当地打着一把锄头,火星四溅。

    风车抬脸看了看挂着的“魏记铁铺”的布幌子,把魏老板拴在木桩上,挑起门帘走了进去。

    风车一进铺,便被满棚子的煤烟呛得咳起来。“姑娘买什么家什?”打着锄的一个光头老汉没抬脸,问道。

    风车问:“哪位是魏老板?”

    坐在炉边拉着牛皮风箱的一个长得极矮的老头站了起来,往炉里铲了煤,又坐下,边拉风箱边道:“死了。”

    “死了?”风车皱起了眉,“你是说,魏老板死了?”

    矮老头道:“找他有事么?”

    风车道:“既然死了,那就没事了。”她打起帘子,走了出去。

    打锄的光头老人对着矮老头丢了个眼色,矮老头点了下头。

    光头老头对着风车道:“姑娘留步!”

    风车一笑,回过了身。她知道,自己也许找对了人。

    两个老头打量着风车牵进棚来的魏老板,从魏老板的背上取下那支火铳,看了一会,相互点了点头。

    “魏老板怎么在你手里?”那矮老头问。

    风车道:“多年前,有个叫布无缝的人,在你们这儿买下了一匹会开枪的黑马,是么?”

    两个老人点了点头。

    风车道:“几年前,有个叫套爷的人,经布无缝介绍,在你们这儿也买下了一匹会开枪的黑马,是不是?”

    两个老头点了点头。

    风车道:“这两匹马,都叫魏老板,是不是?”

    两个老头点了点头。

    风车看着两老头,道:“如果我没说错,二位都叫魏老板,是么?”

    两老头不再点头,像夜枭似的笑起来。矮老头把手伸进马嘴,摸了一会马牙,道:“这是套爷的那匹马。这么说,是套爷让你来的?”

    风车道:“套爷是我爷爷,他死了。”

    光头老头道:“布无缝不是还活着么?”

    风车道:“布先生也死了,跟着布先生的魏老板,是驮着布先生一块死的。”

    两老头默视了一眼。光头老人道:“很好,你没说假话!要不,这会儿你已经做鬼去了。”风车回脸看去,这才发现天井里站着一匹和魏老板一模一样的背上倒扎着火铳的黑马!

    两老人将风车领进了一间内屋。屋里的一张大木桌上,堆满了各种土制的枪枝零件,两个老头拿起工具,在台钳上锉起了什么。

    矮老头问风车:“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风车道:“我在魏老板的皮鞍子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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