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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8

作者:高峰
更新时间:2017-12-16 12:00:00
白玉楼感觉不可思议。

    邱雨浓的眼睛里闪着男人的柔情:“是的,这人是你。如果我不是因为爱上了你,我会追随你的身边么?”

    白玉楼深深地震惊了。

    这世上,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真的能分清过什么是男人的“爱”。

    冷月如水,黄河的涛声一阵阵传来。白玉楼依偎在邱雨浓身旁,两人靠在一棵老树上。清冷的月光淋满了两人的头发和双肩。白玉楼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女人的如火感情:“雨浓,你可知道,世上最冷的东西是什么?”

    邱雨浓的眼睛望着远处天边那浓重的黑暗,低声:“是刀。”

    白玉楼道:“是的,是刀。过去,我在卖买军火的时候,也这么想。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邱雨浓道:“现在你怎么想?”

    白玉楼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叶片上闪着露水的寒光。

    “我在想,”白玉楼道,“世上最冷的,其实是露水。露水之所以冷,是因为它的生命太短暂了,短得还没有得到太阳的温暖就消失了。没有享受过温暖的东西,才是世上最冷的东西。”

    邱雨浓将白玉楼搂得更紧了:“也许,只有露水才会珍惜短暂的生命,珍惜短暂的人生之爱。”

    白玉楼道:“雨浓,你爱过别的女人么?”

    邱雨浓沉默了一会:“爱过。在日本士官学校读书的时候,我爱过一个日本姑娘。她是一位将军的女儿。我的这把倭刀,就是她送给我的。她说,这把刀,是她父亲死的时候留下的,让她交给一个懂刀的军人作为嫁妆。”

    “你收下了她父亲留下的这把刀,可没能娶她为妻?”

    “是的,她死了。”

    “怎么死的?”

    “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被选为了皇室的宫女。在进宫的前一天,她跳了井。”

    在邱雨浓的眼里浮起了一层泪光。白玉楼道:“你的心里,还在替她难过?”

    邱雨浓道:“不是难过,而是憎恨。”

    白玉楼道:“憎恨?你在憎恨谁?”

    邱雨浓道:“憎恨我自己。如果我的手中拥有至上无上的权力,那么,谁也无法夺走我的女人。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权力,我对权力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爱我的女人长流着泪水扑向一口深井!……玉楼,也许你不会知道,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如果没有权力,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成功。权力对于男人来说,就是生命!就是一切!纵观古今中外的铁血英雄,哪个不是为了争夺至上无上的权力而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权力对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

    “是的,我将权力视之如命。”

    “如果用爱情来交换权力,你也换么?”

    “换。莫说爱情,就是生命,也值得一换。”

    “这都是你的……真心话?”

    邱雨浓道:“真心话!玉楼,也许我该告诉你,从日本回来后,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真心话,可在你面前,我把真心话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明白我为什么会把我的真心话告诉你!”

    “你不该告诉我这一切。”白玉楼的脸色苍白起来,“也许我该让你知道,我白玉楼现在办着的事,正与你的理想适得其反。我护送着的汗血宝马,就是一匹拥有至高权力的御马,而我之所以要护送它回归家园,那是因为,我觉得它只有摆脱了象征权力的桎梏,它才是可爱的!可你……我没想到,你竟会因为你自己没有权力而憎恨你自己!”

    “玉楼!”邱雨浓抓住白玉楼的胳膊,大声说道,“你听我解释……”

    白玉楼推开了邱雨浓的手,站了起来,往黄河边走去。

    邱雨浓一怔,也站了起来,喊道:“玉楼,如果我的话让你失望了,我就收回吧!”白玉楼站停了,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的话,不是让我感到了失望……而是感到了寒意,比露水还冷的寒意。”

    她抬起一只手,将身边的树叶上的露水滴落到自己的手心上。月光下,露珠像水银似的在白玉楼的手心中晃动着。

    “露珠……真得很冷……”白玉楼对着自己说。许久,白玉楼从腰里拔出手枪,对着头顶开了一枪,顿时,像雨一般的露珠从树叶上震落下来!

    她淋在了世上最寒冷的“雨”中。

    天亮后,两人牵马行走在黄河边的砂石滩。

    邱雨浓道:“我和你的身份,还仍然是夺马者么?”

    白玉楼道:“只有这样,才能找出那个最可怕的人。你说,在曲宝蟠、金袋子、鬼手、跳跳爷、白袍人这五个人中,你认为最可怕的是谁?”

    “当然是没有露出真容的人。”

    “白袍人?”

    “是的,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不,我和这个白袍人交过手,他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怕。”

    “那你觉得最可怕的人会是谁?”

    “这个人,也许已经出现了,或许还没有出现。我有感觉,我刚才说的这五个人,谁都不可能夺走汗血宝马,而有一个隐而不发的人,将最后得逞。”

    “你一定还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没有说出来。”

    “是的。我已经感觉到,这些人中,谁都像蛇一样等待着,谁都在等着最后出手的那个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马车的轮子在乱石上颠簸着,车厢摇晃得就像要散了架似的。车帘里传出豆壳儿的声音:“我好像闻到了鱼腥味,到哪了?”

    跳跳爷道:“快到黄河边了!”

    豆壳儿道:“这么说,也快见到鬼手了?”

    “你怎么知道会在黄河边见到鬼手?”

    “她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她会在黄河边等着我。”

    “等着你?”

    “你又吃醋了!”

    一只鸽子落在马车顶上。跳跳爷一怔,看着鸽子。

    豆壳儿的一条手臂从马车的窗帘里探出来,鸽子跳到手臂上,手臂缩了回去。

    一脸疑惑的跳跳爷停住了马车,从腰里摸出了刀,轻轻走到车门前,猛地将帘子打开!车内,豆壳儿手里托着鸽子,正在喂食。

    “哪来的?”跳跳爷沉声。

    豆壳儿道:“什么哪来的?”

    “鸽子!”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

    “是有人给你传信吧?”

    “这关你什么事了?”

    “这是我的马车!”

    “很快就不会是你的马车了,你看前面,还有车道么?”

    跳跳爷回脸看去,不远处已是断头路。“说!”他回过脸,对豆壳儿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豆壳儿抚着鸽毛,道:“我是什么人,你该问鬼手才是。”

    跳跳爷把手里的刀往豆壳儿的咽喉间一抵:“我问的是你!”

    豆壳儿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你还想着杀我?”

    “我做梦都在想!”

    “还是那句话,等你见了鬼手,就知道我是谁了。”

    “你!”跳跳爷被呛住了,重声,“我看得出,你小子一定不会没有来历!你听着!要是你想害我跳跳爷,或是害鬼手,你就别想再活了!”说罢,他重重放下了车帘。“噗!”地一声,鸽子从车里扔了出来。

    跳跳爷低头看去,吃了一惊。

    扔出来的已是一只死鸽子!

    马车车厢里,一张小纸条拿在豆壳儿手里。豆壳儿看完纸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取出火柴划燃,烧着了纸条。

    纸条在他手里渐渐化为灰烬。

    马嗅出了杀气

    木偶戏班的马车停在黄河边的荒道旁,跳跳爷摘下车上挂着的风灯,取出一只油葫芦,往灯里添着油,不时地看着远处。天已近黑,该是上灯时辰了。

    豆壳儿下了车,点起了篝火:“又在想鬼手了?”

    跳跳爷道:“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想,谁想?”

    豆壳儿道:“她要你自个儿走,这意思就是,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就不是你的女人了。既然不是你的女人,你就不必再想着她。”

    “胡说!”跳跳爷暴声道:“她就是死了,也还是我的女人!”

    豆壳儿道:“错!不在男人身边的女人,这个男人就不该再把她想成是自己的女人。记住古人的话:衣破为我衣,妻故为我妻。衣服没破,就有可能是别人的衣服;女人没死,就有可能是别人的女人。”

    跳跳爷道:“要是我告诉你,打过鬼手主意的男人,都不在这个世上做人了,你会怎么想?”

    豆壳儿道:“我会想,正因为鬼手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她的男人,所以你才会这么容不下想得到鬼手的男人。”

    跳跳爷的脸又变得沮丧了,显然,豆壳儿的话又刺中了他的痛处。

    “我看得出,”跳跳爷冷声道,“你对一样东西也感着兴趣!”

    “什么东西?”

    “汗血宝马!”

    豆壳儿笑了笑:“你是说,我也想得到汗血宝马?”

    跳跳爷狞声:“你瞒不过我跳跳爷!你这一路跟着,就是为了得到汗血宝马!”

    豆壳儿道:“这世上,‘得到’二字有两种意思,一是占有,二是毁灭。占有,是得到;毁灭,也是得到。”

    “难道说,你得到了汗血马,是为了毁灭它?”

    “你真蠢,竟会这么问我。”

    “这么说,你想占有?”

    “这就要问鬼手了。”

    “为什么要问鬼手?”

    “因为,自从她救了我,我就把她当成了我自己。”

    跳跳爷惊声:“你把她……当成了你自己?”

    “是的,”豆壳儿道,“一个男人只有把心爱的女人当成了他自己,他才会永远拥有这个女人。”“嗦”地一声,跳跳爷手里的柳叶刀已经抵在了豆壳儿的咽喉前,厉声:“把这句话给吞回去!”豆壳儿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篾笑,对着跳跳爷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了四个字:“你真可怜!”

    跳跳爷的脸像死人一样苍白,抵在豆壳儿咽喉前的刀在颤着,咕哝道:“我、我……杀了你!”

    豆壳儿道:“我再说一遍,你没有这样的胆量。”

    跳跳爷的手垂下了,嗒然坐在了地上。豆壳儿冷哼一声,从车上解下一把铜壶,慢慢往黄河边走去。

    山谷间,马在吃着干草。一堆火燃烧着,火上架着铜吊子,风车在一块圆石上做着麦饼,做完一张便递给鬼手,鬼手用棍子挑着饼往火里烤。

    风车看看在给马喂草的赵细烛,喊道:“细烛,饼熟了。”

    赵细烛把草料抖蓬松了,朝一条流溪走去,在溪石上坐下,默默地看起了哗哗奔流着的溪水。风车拿起几张烤好的麦饼,走到赵细烛身边,“给,”她把麦饼递上,“还在想着武马镇铁匠铺的黑马?”

    赵细烛卷起饼,咬下一口,又停住了嘴,眯缝着的眼睛在思索着:“风车,你说,马为什么要对人这么好?”

    风车道:“因为它是人的朋友。”

    赵细烛道:“朋友也有反目的时候,可马不会反目。我在想,马对人好,一定是马比人更知道什么是忠诚。”

    风车道:“我爷爷说,将来总有一天,世上就会没有马了……你说,世上真要是没有了马,还世上还会有忠诚么?”

    赵细烛没有再回答,从腰里摸出“笑人”,轻轻地摇起了手柄。“笑人”在格格格地笑。风车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玩你的笑人。”

    “让我独自坐一会吧。”

    风车站了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老羊皮袄,披在赵细烛身上,轻轻走开了。

    赵细烛想着心事,失神地摇着“笑人”。火堆边,鬼手在默默地看着。

    鱼家庄是黄河边著名的小集镇。这一天,赵细烛一行牵着马走进了这座小小的镇子里。镇头的一根高高旗杆上,挂着一面鱼旗,旗上的字已褪色,依稀可辨“鱼家庄”三个字。

    风车的目光从鱼旗上收回,紧张地打量着四周。

    赵细烛道:“这儿就是鱼家庄?怪不得满街都是鱼腥味儿。”

    镇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街上到处是清一色打扮的卖鱼女人:梳着相同的鱼尾髻,穿着相同的鲤鱼衫,挑着相同的卖鱼桶。

    “这儿真怪,”鬼手道,“好像比武马镇更吓人!”

    风车道:“看来,咱们又走进狼窝了。”

    鬼手道:“不是狼窝,是鱼窝。”

    赵细烛道:“咱们得多留心点,找点吃的,赶快离开!”

    一个骑着马的人脸上包着挡尘遮土的布巾,在土街上慢慢走着。从他的一双露在布巾外的眼睛可以看出,这人是曲宝蟠。

    路边有个卖鱼粥的小摊,风车给三匹马都披了毡子,撒了些干草料,招呼着赵细烛和鬼手进了摊棚。

    风车向摊主要了三碗鱼粥,回过身来,见赵细烛和鬼手脸碰脸指指划划的小声说着什么,便重重打了赵细烛一下,大声道:“赵细烛!人家可是大女人,你这个小太监,怎么也敢如此没礼,把鼻子都蹭到女人脸上去了。”

    赵细烛抬起脸,低声道:“我说风车,你不能低点声么?让人知道咱们的来历,又得惹麻烦!”

    风车看了眼地图:“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得两个人脸贴着脸看?”

    鬼手道:“风车,你快坐下,咱们好像走错地了。”

    风车在赵细烛身边一坐,一把取过羊皮地图,看了一会,故意笑道:“上面画着什么呀?像是从一大锅羊肉汤里捞起来似的,油油花花的?”

    赵细烛小声道:“风车,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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