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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

作者:张小娴
更新时间:2017-12-21 08:00:00
间的差异,然后庆幸自己并不是过着对方的生活。我们因为人生的差异而成为朋友,同时学会去欣赏别人自己拥有的。

    “我们来唱歌吧!”郁郁说。

    22

    隔壁传来一把歌声,一个女人在唱《花开的方向》。

    当我懂得珍惜,你已经远离

    我不感空虚

    因为空虚的土壤上将填满忏悔,如果忏悔

    还会萌芽茁长

    且开出花来

    那么,花开的方向

    一定是你离去的方向

    “我很喜欢这首歌,每次听到都会哭。”郁郁说。

    “听说写这首歌的作词人两年前潜水时发生意外,真可惜,这么年轻,又有才华。”蒂姝说。

    关于我的过去,我并没有全然坦白。有些创痛,是无法向新相识的朋友提起的。

    23

    跟郁郁和蒂姝分手之后,我想起我有一本想看的书留在书店里。也许,我可以回去拿书,看看杜卫平下班了没有。

    来到“渡渡厨房”,我推开门,看到葛米儿坐在里面,正在跟杜卫平聊天,她果然天天也来。

    “你为什么会来的?”葛米儿问我。

    “我回去书店拿点东西。”我说。

    “你吃了饭没有?”杜卫平问我。

    “刚才在卡拉OK里吃过了。”我说。

    “你去了卡拉OK吗?”杜卫平问。

    “嗯,是陪朋友。”

    “原来我们两个都喜欢汤汉斯和美琪赖恩主演的《缘份的天空》,那部电影很感人啊!”葛米儿兴奋地告诉我。

    电影里,将要结婚的女主角爱上了带着儿子的鳏夫。男主角多年来也活在丧妻的伤痛之中,一次,他在电台节目里倾诉对亡妻的怀念,女主角无意中听到了,那一刻,她爱上了他,甚至退了婚约,千里迢迢去寻找他。

    “是的,很感人。”我说。

    葛米儿伸出一条腿给我看,她的裤脚是湿湿的。

    “你看!”她说,“今天出来的时候,贝多芬又咬着我,不肯让我走。给它巧克力,它也没兴趣。”然后,她转过头问杜卫平:“我有跟你说过我的狗吗?它名叫贝多芬。”

    “它是失聪的吗?”杜卫平问。

    葛米儿咯咯地笑了,幽默地说:

    “不,但它会作曲。”

    我忽然提不起劲加入他们。

    “我回去了。”我说。

    “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葛米儿问。

    “不了。”我瞧瞧杜卫平,说:“我天天也见到他,我走了。”

    杜卫平腼腆地笑笑。

    “那么,再见了。”葛米儿跟我使了个眼色,好像感谢我让她跟杜卫平单独共处。

    我却有点失落的感觉。

    24

    我孤伶伶地朝书店走去,远远见到一个男人在书店外面踱来踱去,我走近点看,发现那个人原来是大虫。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问。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回来,神情好像比我还要诧异。

    “我在附近经过。”他结结巴巴地说,然后问我:“你为什么会回来?”

    “我忘记带东西。你要上来吗?”

    “不用了。”

    “那好吧!”

    我走上书店,到阳台拿我的书,看见大虫仍然站在下面,满怀心事。

    “你真的不上来吗?”我问。

    他仰着头,好想跟我说些什么,终于说:“我走了!”

    然后,他一溜烟的跑了。我正想进去,他又一溜烟的跑回来。

    “程韵,你明天有空吗?”他抬起头,气喘咻咻的问。

    “嗯,有的。”我说。

    “那我明天找你。”

    “有什么事吗?”

    “嗯,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把阳台的门拉上,在店里打点了一下才离开。当我蹲下来锁门的时候,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以为大虫还没有走,回过头去,原来是杜卫平。

    “葛米儿呢?”

    “她走了。”他说。

    25

    “你刚刚有没有见到大虫?”我问杜卫平。

    “他在这里吗?”

    “嗯,这么晚了,他竟然一个人在这里踱步。”

    “近来我有好几次下班时也见到他。”杜卫平说。

    “是吗?那么,他并不是第一次在书店关门之后回来的了。他刚才说明天找我,说得结结巴巴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会不会是喜欢你?”

    “不会吧?”我吓了一跳。

    “你又不是有三只眼睛两个嘴巴,他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

    “不至于吧?”

    “你是说他不至于喜欢你?不要自卑,你没那么糟糕。”他边走边说。

    “我是说我不至于那么糟糕吧,只能被他喜欢。”

    杜卫平咯咯地笑了:“你看不起大虫。”

    “我没有看不起他。”

    “但你认为他喜欢你是不自量力。”

    “难道不是有一点点吗?”

    “这样不是更感人吗?因为喜欢,所以不自量力,冒着被拒绝和嘲笑的危险。”

    “假如他明天向我示爱,我要怎么决绝,又不伤害他的自尊心呢?”

    “没有一种拒绝是不会伤害对方的自尊心的。”他说。

    “哼!为什么你有葛米儿喜欢,而我只有大虫。”

    他莞尔:“原来你妒忌我!”

    “谁要妒忌你?你没勇气拒绝,但我有。你不知道吗?能够拒绝,才是一种身份。”我说。

    “如果只能不断拒绝,从来没有一个是值得接受的,那倒是可怜。”他笑笑说。

    “我宁愿高傲地发霉,也不要委屈地恋爱!”我说。

    26

    “我不知道怎样开口。”大虫结结巴巴地说。

    我和他在书店旁边的咖啡室见面。

    “到底有什么事?”我问。

    “真的很难启齿。”

    “太难的话,不要说了。”

    “但是--”他说,“如果一直藏在心里,我怕将来会后悔。”

    停了很久之后,他终于说: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我知道。”我尴尬地说。

    他不断搓揉手里的餐巾,说:

    “我是说暗恋。”

    “我从来没有暗恋别人。”我说。

    “当然了,你条件这么好。”

    “跟条件无关的,可能我比较爱自己吧。我舍不得让自己那么一厢情愿地喜欢一个人。”

    “是的。暗恋是一种煎熬,开始的时候很甜蜜,后来却会变得愈来愈难缠。可是,一旦开始了,想回头已经不容易。”他低着头说。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虫继续说:“就像一只小鸟不自量力爱上了一条狗,于是,小鸟每天也伤感地飞到狗儿头上,不知道哪天会不小心给它用爪踏得粉身碎骨,可是,能够每天悄悄看着它捉蚤子,也是一种幸福。”

    “大虫,你看书太多了。”

    “暗恋是很卑微的。”大虫说。

    “形式或许卑微,精神却是高尚的。”我安慰他。

    “程韵,我--”他的脸涨得通红。

    “不要说了。”我制止他。

    “我不说你怎么知道呢?你会嘲笑我吗?”

    “不会。”我只好撒谎。

    “我--”他吸了一口气,说:“喜欢了杜卫平。”

    我吃惊地望着他:“你不是喜欢女人的吗?”

    “谁说的?”

    “你是为了旧情人的承诺而去学小提琴的。”

    “我没说他是女人。”

    我恍然大悟。

    “但是,杜卫平是喜欢女人的。”我说。

    “是吗?有些女人会跟同性恋的男性朋友一起住的,就像姊妹,他跟你一起住,我以为……”他难堪地说。

    “我们不是姊妹。据我所知,他暂时还是喜欢女人的。”

    大虫的样子失望透了。

    “你要我替你告诉他吗?”

    “有用吗?”他问。

    “我想,这不会改变他的倾向。”

    “那算了吧!说了出来,我觉得舒服多了。”

    “不要喜欢他。”我说,“小鸟跟狗是不同类的。”

    大虫难过地点点头。

    27

    回到家里,杜卫平不怀好意的望着我。

    “你拒绝了大虫没有?”

    我摇了摇头,问:“有没有见过我的拖鞋?”

    杜卫平在沙发后面找到我的拖鞋,踢过来给我。

    “你没有拒绝他?”他问。

    “他喜欢的不是我。”

    他倒在沙发上大笑:“原来你表错情!”

    “是的,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是谁?”

    “你真想知道吗?”

    “有谁比你更有吸引力?”

    “是的!”我笑得捧着肚子趴在沙发上。

    “我?你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他以为我们是姊妹!”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在书店附近徘徊,是为了看你,不是看我!”

    “不是吧?”他吓了一跳。

    “你又不是有三只眼睛两个嘴巴,他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

    “我看来像喜欢男人吗?”

    “我怎么知道,也许你两样都喜欢。”

    “现在怎么办?”

    “你自己拒绝他。”

    “我从来没拒绝过男人。”

    “就跟拒绝女人差不多。”

    “怎样可以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没有一种拒绝是不会伤害对方自尊心的。”我说。

    他懊恼地坐着。

    我朝他笑了笑,说:“我已经告诉他,你是喜欢女人的。”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各自占着沙发的一边,四目交投的一刻,又笑了起来。

    “大虫是怎么说的?”他好奇地问。

    “他说他是你的小鸟……”

    杜卫平的脸涨红了:“他这样说?他满脑子是什么!”

    “满脑子什么的是你!他说的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小鸟不自量力爱上了一条狗。”

    “他说我是一条狗?”他瞪大了眼睛。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对了,我们什么时候戴上迪之送给我们的颈巾照一张相片寄给她呢?差点儿都忘记了。”

    “哪一天都可以。”他说。

    “再冷一点吧。现在这种天气还用不着戴颈巾,最好是下雪。”

    “香港不会下雪。”

    “普罗旺斯会。”我说。

    “这个时候,普罗旺斯人会吃烤羊腿……”

    “还有红酒洋葱烧狐狸肉……”

    “积雪的山坡上,只是偶然印着松鼠和兔子的脚印……”

    “什么时候可以去普罗旺斯呢?”我向往着。

    “夏天吧。”杜卫平说。

    “那就夏天。”我说。

    “他竟然说我是狗?”他喃喃说。

    我憋住笑:“做狗也很幸福的,贝多芬就是。”

    28

    书店差不多打烊的时候,葛米儿跑来了,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

    “你为什么会来?”

    “我刚刚在附近买完东西。”

    “你买了什么?”

    她把包包里的东西铺在柜台上给我看,是一堆金色和银色的毛球跟一套编织针。

    “你会编毛衣的吗?”我惊讶。

    “不会啊!我的助手答应教我。”

    “你要编毛衣给谁?”

    “我要编四只袜子给贝多芬。”

    “狗也穿袜子的吗?”

    “保暖嘛!天气开始冷了。而且,穿了袜子出去散步,不会弄脏四只爪,所以袜子好!贝多芬是金毛的,配银色袜子最抢眼了,我还打算用金色毛线在袜子上织上我的名字。”

    我笑笑打趣说:“那可是名牌呢!”

    “它穿上这四只袜子出去散步,肯定会顾盼自豪,像一颗闪耀的明星!”她兴奋地说。

    “是啊!还可以表演猫步呢!”

    “就是啊!这个点子是不是很精采?”

    “你一向也让人眼前一亮。”我说。

    29

    我们在阳台上喝茶。

    “你最近没去“渡渡厨房”吗?”我问。

    她耸耸肩:“我放弃挂号了。”

    “为什么?”

    “杜卫平是很好,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

    “我没挂号。”我笑笑说。

    “你不用挂号的,你在他心中占着最特别的位置。每次见到你,他也笑得格外灿烂。我们聊天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的提起你,说什么“程韵喜欢吃这个……”,“程韵小时候的样子很可爱……”。那天晚上,我们本来聊得很开心的,你突然跑来,他所有的注意力立刻放在你身上。他望着你的眼神,很难让人相信是没有感情的。你一声不响的离开餐厅,他便开始心不在焉了,还撇下我去书店找你。”她撅起嘴巴说:“太不公平了!我喜欢的男人都喜欢你。”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也喜欢他的吧?我看得出来。”葛米儿说。

    我笑笑。

    “你也是时候忘记林方文了。”葛米儿忽然说。

    我笑了一下,然后已经不知道怎样回答。

    “他已经离开了。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有自己的生活。”我说。

    “没有爱情的生活,不算圆满。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呢?”

    “也许我害怕爱上另一个人之后会把他忘记吧。我却又害怕没法忘记他,那便永远没法爱上另一个人。”我说。

    “他出事的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有义务守住你们之间的盟约。”

    “我总觉得我是有责任的,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脱下身上的空气瓶,扯掉呼吸器和面罩,他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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