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曾纪芸掀开军帐,满脸梨花带雨的冲曾国藩大吼了一声。
“纪芸,你怎么会在这里?”
曾国藩回过神,看着曾纪芸崩溃的表情,微微愣在了原地。
“父亲,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曾纪芸嗔怒的嘶叫了一声,掩着嘴就朝军营外面跑了出去。
“纪芸,你快回来,不要乱跑啊。”
曾国藩急忙追了出去,心里一急,胸口就不住的泛起疼来。眼前一模糊,身子一仰,就朝后面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北京城的红墙内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权利交替。
恭亲王头一天才把洋人的条件告诉了两宫太后知晓,第二日便有王公大臣不断的上书,要求两宫太后以社稷江山为重。放弃垂帘听政,还政同治帝。
两宫太后在一起密谋了一夜,终于迫于压力,下了一道撤帘归政的懿旨,同意还政皇上。两位太后移居颐和园,但是念及皇上年幼,特赐封恭亲王为摄政王,赐封镇南王乔志清、肃毅伯荣禄、四川总督骆秉章、浙江巡抚李鸿章、福建巡抚左宗棠、河南巡抚袁甲三、山东巡抚丁宝桢、江西巡抚刘坤一为八位辅助大臣,护国大将军。辅佐幼帝尽快平定曾国藩之乱,重振大清江山万世永垂。
两宫太后的这一招高明的厉害,一下旨便把曾国藩陷入了众叛亲离的孤立之中。在懿旨下达各督抚后,荣禄首先上表拥护。出人意料的是李鸿章第二个上表拥护,紧接着各省督抚也相继上表拥护,只有乔志清保持沉默,两边都不搭理。
曾国藩本就为了曾纪芸的离家出走病倒在了床上,自从那天她听到乔志清拒婚的消息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曾国藩四处派人寻找,甚至派传令兵去了苏州告知乔志清,在乔志清满地的寻找下,也没有找到曾纪芸的踪影。曾国藩又气又急,一时旧疾复发,在床上躺了好多天都没有起色。
各省督抚接二连三的发表了讨贼檄文后,曾国藩得知消息,一时又病情有加重了三分。
曾国荃找遍了名医给曾国藩医治,但都没有效果,反而越看病情越是严重。一个月下来,每日紧靠着一点稀粥维持生存。从前还算是富态的体格,一时间消瘦的如同枯槁一般。
湘军北伐的战斗也屡屡受挫,在曾国荃回到军营后,没过几天,便重新把持了军政。重整旗鼓后,就在水师的调度下,带着十多万的先遣部队过了长江,直插河南。
自古以来都是得中原者得天下,河南从来都是天下的粮仓,曾国荃自然首先把目光盯在了这里。湘军一直奉行以战养战的补给策略,每到一地便把城池洗掠一空。如今汉口武昌各府县都被搜刮了干干净净,曾国荃已经欠了兵勇多日的军饷,仓促进攻河南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僧林格沁的十万蒙古铁骑就布防在驻马店一带,湘军轻松的攻破了信阳府,再朝北突进的时候,便和僧林格沁迎面相碰。
骑兵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可谓是势不可挡,即便湘军用了枪阵阻挡,但还是不断的收到骑兵的袭扰冲击。追又追不上,退又退不远。曾国荃气急败坏的坚持了十几天,就损兵折将上万人之多。
曾国荃无奈下便率大军退守到了信阳,利用山地才勉强阻击了僧林格沁的一阵阵冲击。可更大的祸患又从东边扑面而来,那就是由荣禄率领的九万多全副洋枪配备的新军,荣禄也正式把这支新军命名为“护****”。
护****实则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实弹操练,荣禄在乔志清那里购置军火三日后,便让部队昼夜不停的开始向西征讨。正好这时曾国荃与僧林格沁在中原激战,荣禄得知消息后,便加快了行军的步伐,意图与僧林格沁混合,两面夹击湘军。
荣禄沿途一路攻城掠寨,拔掉了湘军在安徽和河南一线的所有据点。终于抵达河南境内后,曾国荃的大军已经退防到了信阳府的境内。荣禄一鼓作气,在信阳五十里外的罗山县肆意抢掠粮草,休整了一日。第二日天一亮,便向曾国荃发起了进攻。
曾国荃本就被僧林格沁的蒙古铁骑打的窝火,现在荣禄又率大军来袭。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曾国荃主动后撤回了汉口,和僧林格沁与荣禄的大军隔江相望。因为彭玉麟的水师完全握着制江权,僧林格沁和荣禄也只能望江兴叹。
事情的转机就出现在了两宫太后宣布还政皇上之后,英国首先信守承诺的派出了三条,五千吨左右的铁甲战船,沿江之上,帮助朝廷讨伐曾国藩。随后法国和美国也各派出一条六千吨的铁甲战船开赴汉口,协助朝廷剿灭叛贼。
这一切都来自于恭亲王和洋人的密谋,其实洋人提出的条件也是恭亲王的意思。恭亲王已经给洋人许诺,要是洋人帮助自己执掌朝廷大权,恭亲王就满足洋人在各海关的一切通商条件,甚至免去各种进出口的关税。
这场博弈终究有个输赢,照目前的情势看,曾国藩和两宫太后都输了。反而恭亲王成了最大的赢家,一跃成为摄政王,把持了京城的所有军政,权倾朝野。
湖北汉口,湘军行营。
曾国荃坐在一旁,无比伤感的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曾国藩,脸上满是悔恨的神色。
曾国藩疲倦的抬起眼皮,知道是曾国荃坐在身边,张了张口,低声问了一句,“老九,最近有没有纪芸的消息?这个丫头到底去哪里了啊?”
曾国藩说着就干咳了两下,眼睛里浑浊的泪水直流。
“大哥,你先保重身体要紧,纪芸兴许只是生气回了老家。我已经派人四处打探了,兴许很快就有消息。”
曾国荃端着汤药小心的伺候着他喝了几口,伤感的宽慰了他两句。
曾国藩的胸口渐渐舒畅了许多,挣扎着扶起了身子,闭着眼虚弱的问了一声,“最近的军情怎么样?如今我们已经是众叛亲离,连粮饷的补给都成了问题。这些忘恩负义之徒果然如我所料,关键时候没有一个人派的上用场。”
曾国荃不想瞒他,满脸愧色的吐了一句,“洋鬼子刚刚向我们湘军宣战,出动了五条大型铁甲军舰,朝汉口驶来。我看彭玉麟的水师也抵挡不了多久,我们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哥,都怪我当初没有听你所言。若是我们当时就顺着朝廷的意思,裁撤湘军,兴许现在还能混个一官半职。”
“算了吧,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竭尽权利,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上天真的要灭我们湘军,我曾国藩也无话可说。我们确实杀戮过重,如今有此劫数,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曾国藩长叹了一声,反倒好似是看破了俗世,满脸都是平静。
“那我这就让彭玉麟还有长江沿岸的各炮台关口做好准备,一旦洋鬼子的舰船过来,我们就和他们拼死一战。”
曾国荃点了点头,事到如今确实后悔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恩,就这样定吧。九弟,你听大哥一句,再艰难也不要登基称帝,龙运这个东西是求不来的。吴三桂当年造反不成,以为登基称帝后就可以扭转乾坤,最后还不是被剿灭一空。我曾国藩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不能临死前落个反贼的名声。我们还打上‘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这样我走的心里也踏实点。”
曾国藩面色凝重的叮嘱了曾国荃一声,声音苍凉悲壮。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心意。这辈子你不做皇帝,兄弟是万万不敢有称帝之心的。”
曾国荃使劲的点了点头,哽咽的回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你退下吧,我累了。”
曾国藩深吸了口气,缓缓的躺下了身子,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苏州府衙
洋人军舰开赴汉口平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乔志清的书桌上。
清字军水军师长黄文忠愤愤的站在书桌的前面,冲乔志奇正色的抱拳说道,“大帅,洋鬼子也太嚣张了。长江是我华夏的内河,怎么能让洋鬼子随意通行呢?我们虽然和曾国藩有仇,但是也不能放任洋鬼子胡作非为。”
“朝廷无能,自己家里人吵架了几句,争不过就让外人来帮忙。他也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洋鬼子有了这次的经验,对我华夏的欲望也势必会更加的强烈。你说的对,我们清字军决不能坐视不理。”
乔志清看着军报上洋鬼子开赴的军舰吨位,和炮火的详细数据,满脸愠色的吐了一句。
“那大帅的意思,我们是和洋鬼子干了?”
黄文忠激动的瞪大了双眼,满脸的兴奋。
“干了,不能让洋鬼子欺负我华夏无人,不过我们得考虑个完全的计策。如今我们只有一艘五千吨的‘华兴号’军舰,和洋鬼子实力相差悬殊,此次万不能硬拼。”
乔志清斩钉截铁的肯定了一句,拳头狠狠的在军报上砸了下去。
第201章 湘军军魂
英、法、美,联合舰队从上海后,沿途经过清字军的辖区,每一处都有百姓拿着花束在岸边欢呼。此次负责联合行动的是英国的海军少将威尔逊,出生皇室贵族,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少将的爵位。
“布莱尔,你看看岸边那些满清的奴隶,他们还是挺有礼节的吗?”
威尔逊拿着望远镜看着江边上欢呼雀跃的百姓,满脸傲气的吐了一句。
“将军,从上海一路到南京都是江苏巡抚乔志清的防区,据我了解,他对我们向来不太友好。今日有这么多的百姓欢迎我们,不知道乔志清打的是什么主意?”
布莱尔站在他的后面,满脸不解的用望远镜打量着岸边。
“布莱尔,你就是太谨慎了。清朝人不过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奴隶罢了,就靠他们的大刀长矛,恐怕见到我们的军舰,就要吓得尿裤子了。”
威尔逊轻蔑的一笑,收起了望远镜回了指挥室。
布莱尔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联合舰队一路无事,很快就穿过了南京城。威尔逊不知道,一直驻扎在苏州城的炮兵师左旅正星夜驰往南京,所携带各口径火炮、迫击炮五百多门。
曾国藩和乔志清的防区便是以南京城为分界线,联合舰队过了南京城后,便是湘军的势力范围之内。因为此次的行动任务主要是为了消灭曾国藩的水师,还有把长江北岸的清廷的兵马转运到南岸,所以联合舰队并不参与陆地的进攻。
湘军因为兵力全线收缩,在南京和汉口行营之间,只有安庆府驻扎了鲍超的霆军。自古安庆都是南京城的西大门,安庆一丢失,南京城基本也就门户大开。曾国藩在此地专门布置下重兵,为的就是哪一天再回过头,把送给乔志清的南京城再夺回了。
联合舰队畅行无阻的行驶了一天,终于在第二日穿过安庆府时遭到了岸上炮台的猛烈袭击。曾国藩当初在安庆可是建有一个军械所,虽然徐寿他们离开,但是湘军收复安庆后,还是招揽了不少原来厂子里的老工匠。
新安庆军械所虽然丧失了制造枪炮的能力,但是制造枪炮弹还是绰绰有余的。曾国荃在得知联合军舰进攻汉口的消息后,连忙传令鲍超布置严密的火炮网,配合彭玉麟的水师阻击联合舰队。
鲍超把霆军所有的家当都搬了出来,总共一百门的火炮全部在岸上布防妥当。在联合舰队毫无顾忌的冲进火炮的射击范围之后,鲍超果断的下了开炮的命令。顿时岸上的火炮齐鸣,飞出的实心铁球像是密集的冰雹一样,砸向了江中心的五艘军舰。
轰炸的结果却不是那么的如意,这些老旧的火炮没有精确的瞄准系统。攻打城池的时候,吓唬些城内的守军还行,但是对付在江中心迅速行驶的军舰,跟本就瞄准不上目标。而且火炮的威力十分的有限,好不容易有几发炮弹砸到了船上,但是面对坚固的铁甲,却只留下一个凹印,并没有产生实际的效果。
行驶在最前面的英国军舰率先拉开了警报,不一会的功夫,船上的大口径火炮便面对着岸上的炮台进行还击。那炮弹每个都跟了长了眼睛一样,一炸一个准。可怜的一百门火炮,只发射了两轮,便被军舰上的火炮炸成了碎片。
威尔逊端着望远镜,站在甲板上轻蔑的笑了声。并没有理会这些蚊子般的轻咬,他们的目标主要是彭玉麟的水师,所以在联合舰队密集轰炸了五百多发的炮弹后,便继续朝前行驶而去。
鲍超在岸上暴跳如雷的冲联合军舰大吼了一声,他以前也没有和洋人交战过。第一次见识到洋人军舰的威力,心里又惊又是无奈,暗暗为彭玉麟捏了把冷汗。
彭玉麟自然知道和洋人的差距,他手下最大吨位的舰船也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