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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2

作者:梨陌
更新时间:2017-12-27 20:00:00


    刘余音!这学期才加入社团的一年级新生。

    会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样美丽的女孩并不多见,而且他有耳朵,在每次社课都会听到各种窃窃私语的情况下,他很难不记得。

    但是,他……应该不认识她才对。社长要跟他说什么?他以为这次社长找他出来,是要谈论另一件事。

    似乎察觉了他的困惑,朱明欣露出白亮的牙齿。“书伟,别说学姐不照顾你,这个社上最美的小学妹,社长可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特地留给你了。”

    “朱明欣同学,请你不要胡说八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好吗?”杨谨学不悦地皱眉,立刻反驳社长的暧昧发言。“学妹是因为──”

    “她想学塔罗牌。”

    副社长的话声中断,惊讶地看向安坐在对桌,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学弟。不会吧!这学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王书伟不动声色,一双沉默的眼睛直勾勾望住社长。

    接收到学弟的目光,朱明欣只是挑高眉,露出满意的笑容,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难解释的。

    例如:学校里面有座山,山的半腰有座桥,桥的下面有一条奇妙的大水沟。

    例如:一个对星座命理从来没有半点兴趣的人,却在某天晚上旁听过一门易学课之后,便拖着自己的室友,加入一个专门研究占卜的社团。

    又例如:喜欢。

    刘余音跨开长腿,踏着稳定的步伐,往位在半山的艺文中心迈进。

    直亮的长发规矩地束成马尾,在背后韵律地一摆一晃。淡金色的肌肤、深邃的杏眸、凹凸有致的身材,尽管脸上挂着样式朴素的无框眼镜,简单的打扮也算不上什么流行,然而源自原住民血统的绝色容貌,依旧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关于后者,她一律当作没有看见。

    ……好吧,她喜欢那个人。她认了。

    那个人──理着小平头、沉默寡言、灰暗呆板,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据说上了一个学期的课,连每堂点名的老师都不记得他的名字。

    王书伟。平凡、朴素、简单到一点特色也没有的菜市场名字,跟那个名字所指涉的本人……搭配得天衣无缝。

    但是,她喜欢他。她甚至不太确定这是怎么发生的。

    明明,那是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人。虽然见过好几次面,她却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终于记起自己早就认识了这个人。

    明明,两个人的交集,除了这个社团,什么也没有。连在这个说大不大的大学校园里,也没有真正碰过几次面。

    明明,她根本没有打算在大学里修完他们说的恋爱学分。

    但等到她发现的时候,那个人却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位置,压迫血液的循环,影响正常的理智思考。然后,她终于打了那通电话。

    这种事情,某种程度上也是很暴力的。

    她拐过楼梯,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提得高高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迟到了。

    还来不及分辨自己到底是觉得失望或是松口气,平板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刘余音?”

    她吓一跳,迅速转回身。“王──书伟?”

    理着平头的男孩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困惑。“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你。”

    “刚刚?看到我?”

    他点头。

    她努力平复心跳。“你可以叫我。”

    他看着她,端整的脸上没有表情。

    “……那,我们开始上课吧。”她抿抿嘴角,只能这样说。

    王书伟点一下头,跟着走进了社团活动室。

    三四坪大小的社团活动室,白色的墙壁上悬着八卦钟,和几束象征祈求好运的干燥花束,地上铺满热闹的彩色巧拼板,房间的正中,架着一张方形和式桌,用一条黑色的方巾覆盖,上面镇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简单的陈设,加上老旧灯管营造出来的光线,占卜研究社的社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空气,连五颜六色的泡棉地板都仿佛是这个古老谜团的一部份。

    当然,那只不过是幻觉。

    和式桌和巧拼板都是以前的学长姐毕业丢下的家具,花束由几名不愿具名的社员贡献,黑色的桌巾是从旧衣回收箱里捡来的,而唯一花了钱买来的那颗神秘水晶球,其实只是玻璃制品。

    学姐说,社团经费有限,而正牌的水晶球太贵,所以买颗玻璃充数就成了,经济不景气的现在,大伙儿要懂得节约──不过,用社费吃豆花的时候,社长大人搬出来的说词,自然又是另外一套。

    做人,要懂得变通。这也是社长的口头禅。

    身材高瘦的男孩将水晶球搬开,在桌子另一端屈膝坐下,停顿一下,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只暗银色的长形金属盒子。银盒打开,里面是一副精致的手绘纸牌,他取出纸牌,在黑色的方巾上一张一张摊开。

    无声平稳的动作,他没有开口,而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小小的室内慢慢累积慌张的心跳,空气变得稀薄。

    尽管预想过这个状况,她还是觉得紧张,推一下眼镜,她故作镇定地开口,试图打破充塞在室内的奇妙沉默。“对、对了,书──王书伟,我听说……明欣学姐要你接下一任的社长?”

    他抬起头,点头。“嗯。”

    所以,传言是真的。

    占卜研究社的传统,由大二学生担任社长职务,大三以后的老人,会逐渐淡出社团活动。所以,已经接近下学期末的现在,正是现任社长挑选接班人的时候。

    一年级的新生,扣除几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幽灵社员,大概还剩下十几位,而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半点领导人架势的王书伟,之所以能从这十几名社员中脱颖而出,被社长指定为下届社长候选人,原因无他,和她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的理由相同──他对各种占卜都有研究。

    易卦、面相、紫微斗数、塔罗牌、铁板神算……甚至有几次,易学老师拨不出时间到社团上课,都是由这个才不过一年级的新生上场代打。

    他们说,他是天生下来吃这行饭的奇才。

    但是这位天才此刻却不发一语,垂目凝视着桌面上的塔罗牌,像是突然睡着了似的。

    “……王书伟?”

    “刘余音,”他抬头望向她,平板地说:“其实想学塔罗牌,你看书就可以了。图书馆有书。”

    她楞一下,别开眼,滚烫的温度迅速爬上脸颊。这一点,她当然知道。

    图书馆里有好几本关于塔罗牌研究的书籍,网路上也有很多的讨论区。在众多占卜术中,塔罗牌的入门并不算困难(奇*书*网.整*理*提*供),根本不需要像这样大张旗鼓地拜师学艺。

    所以,她这样做,其实是有其它目的。

    加入占卜社、选择塔罗牌、说要拜师学艺,这些这些,都是包藏着特殊的目的──相同的目的。

    司马昭之心,已经明显到她觉得自己快要因为羞愧而死的地步,他……发现了吗?至少,他会这样问,是表示他应该察觉到什么了吧?

    然而,那个人却只是看着她,面无表情,显然完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她的脸更红了。这一次,是因为气恼。

    像这种时候,她就会很想问自己:她到底喜欢上这个人哪一点?

    “我看不懂。”终于,她逼自己这样说。

    “嗯。”像是接受了她的说词,男孩低下头,开始铺展桌上的纸牌。

    她瞪着那颗头发剪得短短的低垂头颅,突然有一股暴力的冲动。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这个笨蛋竟然相信她连简单的占卜书都看不懂!

    她……想要哭。

    呆头鹅!

    似乎没有发现到眼前人内心的怒涛汹涌,王书伟用缺乏起伏的声音开始解说纸牌的秘密。

    二、“坤”……有迷惑总比没有的好

    “……她在生气。”

    缺乏高低起伏的声音在安静的寝室内响起。

    萧远毅将T恤套过头顶,朝室友瞥一眼,然后习惯性地摸摸眉毛。

    住在同一间寝室里将近一年,他已经很能适应室友这样突然天外飞来一笔的怪异发言了。

    “谁在生气?”

    “刘余音。”

    “刘余音?”一边说,萧远毅一边进行换装的动作,丝毫不受干扰。“书伟,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大美女很熟。”

    “她想学塔罗牌。”

    “所以?”

    “跟我学。”

    “原来如此。那她为什么生你的气?”

    王书伟看着忙碌的室友。“……生我的气?”

    “不是吗?你说她在生气。”萧远毅皱起眉头,努力和手上的扣环纠缠,慢吞吞地说:“我以为,你是说她在生“你的”气。”

    王书伟摇头,否定他的猜测。

    她没有理由生他的气,那天他应该没有做出任何值得她生气的举动才对──至少,他是这样觉得。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思考,远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从表情上看不出来,但他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而当时在那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独处──惹她生气的人,确实有可能是他。

    问题是:他说了什么吗?

    他想不透。

    “书伟,帮我拿一下。”

    举高一只手,刚好接住抛掷过来的安全帽,他低下头,一张明亮的黄色笑脸映入眼帘。

    ……远毅的品味,有时候很有趣。

    电风扇在寝室天花板咿咿呀呀地转动,偶尔响起的金属碰撞声音细碎,房间里的空气却不见流动。闷热的暮春时节。

    刚刚从球场上回来,才盥洗完毕的萧远毅,额上已经又结了几滴透明的汗珠,但是在一边的王书伟却依旧一脸的平静──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燥热的室温影响。

    “对了,为什么?”

    王书伟抬起眼,望向终于着装完毕的室友。

    似乎很了解那个跟平常没有两样的眼神代表的意义,萧远毅微笑,打个呵欠。“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学塔罗牌?我只知道除了你以外,湘芸学姐会一点,社团里好像就没什么人玩塔罗了。”

    他低下头,思考,然后开口:“她有兴趣。”

    “是这样吗?”

    他不作声。远毅那样问,也只是顺势接腔而已。他知道远毅对刘余音没有特别的兴趣。

    “那你呢?”

    “嗯?”

    “社长那边。”

    他沉默下来。“……我不知道。”

    萧远毅摸摸眉毛,银质的炼条在小麦色的手腕上闪烁。“好吧,你加油。我跟人家约的时间到了,先走。晚上回来再说。”

    “什么社团?”

    Mr. Friendly的笑脸在空中翻转一圈,安全帽凌空而过稳稳落入萧远毅的手中。绑着白色头巾,一身嘻哈打扮的男孩慢吞吞地拉出一个微笑。“热舞社。五点在行政大楼前面有成果发表,有兴趣吗?”

    “塔罗牌的逆位,并不一定代表相反的意思。”王书伟伸直手,从桌上信手拈起一张纸牌。立在高处的白袍女子手捧书卷,坚定的目光望向前方。“例如“女祭司”,正位的意义是知性、思考、洞察力,但是反转过来,指的却不一定就是愚蠢或无知,有时候,只是思考的方向出了差错,过度的思虑而使事情有了不好的发展。”

    第二次的塔罗牌讲座,地点同样在艺文中心的社团教室。和式桌中间置着一迭纸牌,旁边则是……零食。

    琳琅满目、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大包小包零食。

    “但是,”刘余音皱起眉头。“这和你上次跟我讲解的牌组有冲突。我记得上次的那副逆位牌,你几乎全部都是以和正位相反的意思去解释。”

    他点头。“这不是绝对的。”

    “不是绝对的?”她抿紧嘴,扶一下眼镜。“这种说法太模糊了,没有其它更清楚一点的规则吗?”

    “……有。”

    “那是什么?”

    “直觉。”

    她瞪着他,不确定眼前的人究竟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王书伟的表情──不,他根本没有表情。

    俐落的平头底下是方正的额,锐长的眼、挺直的鼻梁、漂亮的薄唇,晒成褐色的脸颊上没有一颗青春痘,端正的五官组合起来,即使扣掉私心的成分,也怎么样都不能算是一张平凡的脸,却鲜少有人注意、记得他的长相。

    就连她,也是到了最近,才终于发现自己认识的这个王书伟,其实是一个长得很帅的男孩子。

    问题就在于:这个人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她甚至怀疑过,他到底有没有“情绪”这种东西。

    “……刘余音。”

    她猛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脸忍不住红了,急忙别开眼。“对、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但是他并没有在看她,沉默的目光直盯着桌上的那一大堆零食。

    她的心跳了一下──他终于注意到了吗?

    那些零食是她买的,为了这次上课,特别买上来的。

    为了他。

    他们说,抓住一个男人最好的方法,是抓住他的胃。而既然她住在宿舍,没有可以利用的厨房,那么略微变通一下,用现成的零食当作饵,应该也行得通吧?

    她紧张地清一下喉咙,打算开口:“书──”

    “你试试看。”

    她楞住。“啊?”

    男孩收回视线,将纸牌推到她的前方。“算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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