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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更新时间:2017-12-30 12:00:00
管她已经满脸皱纹,但仍保持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夫人,”他低声说,“我不知道您是否认识我……但我什么也无求于您……我之所以坐在您的身边,是因为我累了……太累了。”

    这句话像是唤醒了这个精神病人意识中的某些东西。她以一种很冷漠的语调重复着:“疲劳……太疲劳了……”,但是她并不转过头来。他无论怎么坚持也无益。

    可是,瑟尼纳十分温存地把手放到那双着了魔的手上,好像是有什么地方要表示歉意似的。距他几米远的地方,塞西尔跟她妹妹以一种活泼的语调交谈着,她不可能捕捉到他的谈话内容。相反地,却有“另一个塞西尔”在用心地听着她的谈话。她差不多要康复了,或许她是属于心理障碍病者的那一种,她只是受着阵发性的神经错乱的煎熬。

    塞西尔哪儿有力量表现出高兴,尽管她得承受痛苦?“是什么性格,”瑟尼纳在想,“我很钦佩她,这个小‘女人精’。任何一个男子都赶不上她的一根毫毛!我也不行,她让我感到了自己在这个院子里的失落!”他紧紧抓住放在膝头的双手。

    “我是您的朋友。”他喃喃道,“那儿……别激动。”

    但是他马上明白了他的邻居情绪激动的原因。一个穿白衣的男子从楼里走了出来。是医生穆蒂埃,肯定无疑。五十岁光景,佩戴着勋章,戴着眼镜,下巴上蓄着一撮山羊胡子。这是个敌人!因为他认识所有到他这里来的男人和女人。瑟尼纳歪斜地坐着,俯身对着那可怜的女疯子。

    “您别站起来……您会毁了我的……请镇静!镇静一点!”

    跟她说话,就像跟一匹又要哄,又要小心对待的易受惊的马说话,他真恨不得死。但是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她安静下来。医生在环视了一圈之后,径直朝塞西尔坐的地方走过去。他握住年轻姑娘的手,神态自若,然后又轻轻拍了拍她妹妹的脸。

    “进步很大。”他说,“您同意吗?”

    他坐在了她们中间,伸出一只手臂按住了病人的肩膀,然后开始低声地跟塞西尔交谈起来。瑟尼纳知道,他什么也听不懂,而且还在白白地浪费时问。这已经算知道得不少了,塞西尔还有个妹妹。可是这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而且,如果……

    当然啦,是的!穆蒂埃医生在巡视他的病人,她们显然都是出身高贵的家庭,他得对她们非常尊敬。这就要花费他很多时问。现在他的工作室里可能没有人,这是一个应该抓住的机会。

    瑟尼纳站起身来,出于谨慎,他对女疯子俯下身去,做出要拥抱她的样子。

    “谢谢。”他低声说道。

    一名女看守走了过来。也许他的出现令她觉得奇怪?也许他坐在了一位平时很少有探视人的女人身边?他只得装出不得不离去的样子,同时还两三次地回过头去,好像很不愿意走似的。女护士始终在盯着他。他推开了走廊的门。嘿!

    现在,他应该迅速行动。要是这位看守忽然想起问医生刚才离去的那个人是谁,那就要发危险信号了。他一直跑到办公室的门前,敲门,然后轻轻推开门:没有人。他马上走了进去。

    除了走廊,没有其他出口。两个装了护条的窗户朝向一个小院子,小院里有一半地方堆满了煤。瑟尼纳看了看表。

    “你只有五分钟,绝不再多。那位好心女人去问医生,一分钟。医生让她谈情况,一分钟。他向塞西尔告辞,一分钟。他穿过院子,一分钟。他到达这里,一分钟……是得这么计算。”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的眼睛像照像机一样把房间的情况都收了进去……宽大的写字台……玻璃大柜里排列着精装的大部头书……金属文件柜……是病人的卡片箱?肯定是的……

    他拉开上面的抽屉。一分钟……他没有弄错。这个抽屉装的是以“A”字打头的……“M”字打头的应该位于柜子的中间部位。再一个抽屉……雅坎……若利……没有什么用。再下面的一个……马贝尔……马莱……芒布利埃……马勒斯卡尔……马萨尔……没有马雷丝……两分钟了。糟糕!……那个该死的卡片放到哪儿啦?……注意!别慌乱……既然医生直接去找塞西尔,那就说明他有关于她妹妹的事要跟她说……也许她快要离开健康中心啦?……假设如此……他肯定会把卡片拿出来……它应该在写字台上,很简单。三分钟过去了。

    瑟尼纳跑到桌子边。正是的。它就在这儿。德・马雷丝(西蒙娜)……一八九二年十月十六日出生……好!她该有二十岁了……医生的字体很细小,卡片很精致,瑟尼纳却没有兴趣把它读完。他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下。

    企图自杀,一九一○年三月十六日……这是致命的!……在佩鲁热(罗讷省)的德・居勒城堡里……让・勒梅兰医生……在克鲁阿-鲁斯医院开刀……天杀的,开什么刀?……转到布隆的精神病院……四分钟!……巴吕齐综合症。狂乱型临床表现……这,一窍不通……好……我的小罗平,现在绝对该走了!

    他出来,匆匆朝谈话室走去。他在关上门之前,还看到医生和女护士走进了走廊。他逃脱了。他非常有礼貌地向接待人员致意,后者则显得十分惊奇。然后他上了汽车。

    “奥克塔夫,你绕个圈子。我们要跟在那边那辆出租马车的后边。不过它好像不会马上就走。它在等那天晚上你帮我一起救了的那位金发姑娘。你记起来了吧?”

    奥克塔夫训练有素,不会做惊讶状的。他发动汽车,此时瑟尼纳则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坐垫上。西蒙娜和塞西尔……塞西尔应该年长四至五岁。奇怪,这次自杀企图。是爱情悲剧?还是精神高度紧张?可怜的塞西尔!他该怎么埋怨她呢!被跟踪,被恐吓,可她还在照顾这位生病的妹妹!瑟尼纳想象着……他还从来没去过佩鲁热。他知道这是一个中世纪的小镇,被神奇般地保存了下来,还有它那中世纪时代的街道和房屋……到那里去兜上一圈,这个主意肯定不坏。他掏出表来。差一刻五点。夜色已经降临。可她还在干什么呢?……病人散步的时间早就该结束了。

    “她来了,老板。”

    她登上了她的那辆出租马车。马车夫已经把风灯点起来了。

    “你远远地跟着她。她逃不出我们的手心的。”

    瑟尼纳十分自得地又开始了自己的遐想。塞西尔告诉调查的人,别人偷了她家的文件。为什么?……她的报警好像是一种保护措施,通过报纸这一媒体,向她那神秘的对手们发出了一个警告。这表明:“别再白费力气了……你们要找的文件,只有我对它才感兴趣……况且,我已经不再有了……”在这些文件和西蒙娜的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关系呢?

    凭着丰富想象,瑟尼纳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出某种联系!他看不起这些小把戏。最简单的办法是跟塞西尔进行一次对话。肯定是摆到桌面上的。“我都知道,关于蒙古乔……关于健康中心……我有许多情报来源……我是您的朋友。”

    “老板!她没走讷伊那条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这里到处都是东游西荡的人。”

    瑟尼纳从沉思中醒来,趴在车窗上看。他们到了里沃利大街。

    “加速!”

    “我很愿意。可是……”

    人群都拥到了马路上来。马车过去了,可是一条绳子提了起来,使得汽车被迫停了下来。马车朝剧院大道渐渐走远了。瑟尼纳放下窗玻璃,把身子探出车外。

    “喂,队长,我有急事。”

    “不会太久的,先生……这是国王的仪仗队。他们刚从市政厅出来。”

    “啊!这个家伙。”瑟尼纳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重新坐了下来。“可是塞西尔……”

    懒散的人群发出的喧闹声打断了他。一小队共和国卫士小步跑着穿过十字路口。头盔在闪光,佩剑晃动出光芒。瑟尼纳看不见敞篷四轮马车,它被厚厚的人群遮住了。但是他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高高举起的手在摇晃着帽子。“国王万岁……大公万岁……”人群久久不散。塞西尔肯定走远了……也许她在回家之前,只是想感受一下几天来一直笼罩着巴黎的灯光、声响和节目的气氛。

    “到讷伊去,奥克塔夫。我到那儿去等她。怎么,你睡觉啦?”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发动机卡壳了。”

    他下车,用摇杆摇了几下。瑟尼纳很不耐烦,不仅是因为浪费了时间,更主要的是担心车子还能不能再开。塞西尔这次或许会责怪他搞阴谋活动,强行介入她的私生活。疯狂是一个缺陷,要养成认真克制它的习惯。

    “怎么样,奥克塔夫,可以了吗?”

    “我想得换一只火花塞。”

    “是不是还能开?”

    “可以试一试……但总不保险。”

    “那好吧。继续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他一边低声抱怨着,一边缩在角落里,又开始了他的遐想。他尽管呆在后面,却再也找不到一个类似的情形。或许他被投进了一件复杂的惨事之中,别人来求助于他,或许他本人引发了可怕的事件,但是他还从来没有扮演过证人这一角色,而且还是个无能的证人。然而,几天来,他可能看到参与的力量,目睹了骚动的和无法解释的场面,这使他的“必须行动”的欲望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

    如何能够跟塞西尔谈上话而又不惹恼她呢?只是傻头傻脑地告诉她:“我是您的朋友。”她会耸耸肩。或者说:“我来照顾您,因为我知道您处在危险之中。”她会根本不予理睬的。很难扮演这个具有伟大心灵的穿房入户者的角色!……

    发动机又卡壳了,汽车以急人的速度缓慢地爬行着。他或许可以跟塞西尔说:“他们差一点攻击您,而且还把我劫持了。这是为什么,您能解释给我听吗?”这应该是进入话题的最佳办法。“您知道具体原因,可是我却一无所知。咱们还是把事情说明白吧!”多么好的开头。她将不得不开口说话……

    “奥克塔夫,让我在这里下车。”

    “可是,老板……”

    “我坐出租马车还快一点。”

    他走出车门,对马车夫做了一个手势。

    “到讷伊的圣雅姆大街。”

    半个小时后,他走进了“栗树饭店”的咖啡厅。里面唯一的一位顾客正心烦地对着啤酒杯坐着:是昂布鲁瓦兹。

    “你在这儿干什么?……女伯爵回来了吗?”

    “是的。回来有五分钟了。”

    “可是……我是让你盯着蒙古乔的呀。”

    “我来向您解释……”

    “你别磨蹭。”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蒙古乔到他兄弟的墓地去了,就在拉雪兹神甫公墓。”

    “真是家庭的不幸。”

    “然后他到了一位大理石商那里,就在夏罗纳大道……”

    “无尽的哀思,我看得出来。”

    “他在‘晴雨表饭店’吃的中饭,就在伏尔泰广场。”

    “很好!可别让他突然消失了。”

    “三点钟的时候,他到了市政厅。然后,他就直接到这儿来了。”

    瑟尼纳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昂布鲁瓦兹的手腕。

    “这里?……什么地方,就在这儿?”

    “到了女伯爵家里……松开我,老板。您抓得我好疼。”

    “你为什么不马上说出来呢?……有很久了吗?”

    “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他是怎么进去的?”

    “当然是用钥匙进去的啦。”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在开门前,他是否迟疑不决?或者是惴惴不安地左顾右盼过?”

    “我没有注意到。”

    “那当然啦。你们从来都是什么也注意不到的。你们这帮家伙!”

    瑟尼纳站起身来。

    “我进去。如果半个小时后我没有出来,你就把这两个人抓起来……那么,马雷肖到哪儿去了?”

    “他趁我在这里时出去活动一下腿。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蠢家伙!他这是活该……”

    他匆匆走了出来。塞西尔的别墅漆黑一片。此时,可怕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塞西尔被捆绑着……刀子……当然啦!蒙古乔并没有放弃要夺回那些文件。至少他到这里来不仅仅是为了报复吧……

    栅栏门锁着。好在它不太高。路上没有一个行人。瑟尼纳没费多大力气就越过去了。然后,他手里握着枪,蹑手蹑脚地走上了台阶。

    他吃了一惊。房门只是随便地关上的。

    “这个强盗。”瑟尼纳在想,“他肯定是在出来时看见我了。现在他正在等着我……我来迟了。”

    门厅沉浸在浓重的黑暗之中。瑟尼纳猛地闪到一边,避免站在门口成为容易射中的靶子。他在黑暗中辨认着方向。他十分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客厅朝左开着,距此大约有五米左右。他跟着脚尖走过这段距离,用心倾听着。沉静得让人心烦。这幢房子好像被弃置已久了。然而,蒙古乔就在里面,因为他还没有走嘛。瑟尼纳伸出一只脚试探着,然后又迈出另一只脚。他担心会碰上塞西尔被捆绑着的身体。又是一步……他来到了客厅门口。

    按理说,蒙古乔不会接受战斗的。他来此地的目的是为了偷东西……或者是杀人,而绝不是为了挑起一场没有把握的打斗的。他可能在等待时机,准备逃走。他一旦面对敌手,肯定会逃掉的。应该是瑟尼纳去追逐他。

    他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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