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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3

作者:亦舒
更新时间:2017-12-31 12:00:00
不是认错人。”

    “豆苗,你速速收拾暂离这里,有人知道你住所,我立刻同志鉴证科来套指纹。”

    豆苗镇定地问:“是因为我阻止一些人残害动物吧。”

    林督察不出声。

    豆苗收拾一筐衣服,由林督察护送离去。

    “豆苗,自己当心,天暗之后,不要独自出门。”

    豆苗不出声,向恶势力低头?才不,但是她也不会吃眼前亏。

    深夜,李榛在医院当值,她一个人在他的书房阅读报告,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门外有车子急刹车,接着,就是重物坠地声,有狗只悲鸣不已。

    豆苗忍不住自窗户看出去,之间路灯下一只受伤狼狗倒在地下奄奄一息。

    她不顾一切打开门去看个究竟,路上僻静,对邻已经休息,豆苗有一刻犹豫,但是看到邻居开亮灯,她又壮了胆。

    豆苗走到路中心,蹲下,手搭到伤犬的脉搏,正在这时刻,她只觉得头后一麻,她伸手去摸,接触到冰冷金属后以及浓稠血液。

    那是她的血。

    豆苗得四位无比清晰,她倒在地上,就在伤犬身边,她听到狗在哀鸣。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暗箭伤人。

    邻居纷纷开灯出来看个究竟,一张张惊怖得面孔,围住伤者,豆苗同步到声音,她也不能动弹,她神智渐渐离去。

    休息片刻,她看到奇景。

    李榛像是老了十年,他正在忧虑地与其他医生在急诊室会诊,病床上血迹斑斑,病人身上搭满维生仪器,看护正准备将病人推进手术室急救。

    豆苗走向前:“李榛。”

    一眼看到重伤病人,他呆住,那不是她吗,只见周豆苗双眼紧闭,面如金纸,躺在病床上。

    豆苗抬起头,她明白了,心里凄然,她已经被送到医院,她还有救吗?

    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推她,“你还在这里?再不去车站,赶不上了。”

    另外有人催那个人,“你又多说什么,还不快走?”

    豆苗也觉得非走不可,于是跟着大队向前走,离开急症室,只见李榛落下泪来,“榛――”她叫他,但是已被人推出们去。

    她跟随大伙排队上车。

    豆苗看到火车轨,咦,乘火车呢,她站在月台上,虽不知将会到什么地方去,可是心里却有种愉快得感觉,许久没有这般轻松了。

    “上车,上车。”

    一列火车缓缓停下,大队鱼贯上车,豆苗也走上车厢,奇怪,大家斗没有行李,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豆苗坦然。

    她与两位七老八十得老太太坐在一起,她俩异常健谈,说些家常细务,愉快而琐碎的声音叫豆苗心境平和。

    一个说:“老头到了最后几年,返老还童,叫他,他会回答:”是妈妈“,不大记得我是谁,最爱吃糖及留垃圾,什么都不舍得扔。”

    另一个说:“唉,我那位也一样,嗜甜,爱吵架,子女都嫌弃他,只有我照顾他。”

    总算四肢健全,尚可走动。“

    “每天一大早我们必然在附近散步。“

    “豆苗这时知道两人在说她们丈夫。

    一个叹口气,“啊,又可以见面了。”

    “他在月台上等我呢。”

    电光火石之间,豆苗明白整列火车是要开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听得列车轰隆隆声,窗外一片漆黑,什么样也看不到。

    老妇问她:“这位小姐,你去见谁?”

    豆苗抬起头来,肯定地答:“我妈妈。”

    “可怜的孩子,”两位老妇人非常同情她,“妈妈那么早离你而去?你很吃了一点苦吧。不怕不怕,现在又可以与她见面了。”

    豆苗流下愉快眼泪,“是,终于可以与妈妈团聚了。”

    这时,列车忽然停止。

    “到了。”

    大家都很兴奋,鱼贯下车。

    豆苗到这种时候还不忘记礼貌,她先走下火车,然后站在月台搀扶老妇下车。只听见她们叫:“老头,我在这里。”

    “这边,快过来。”

    豆苗很替她们高兴。

    她们找到了亲人。

    老妇问:“那是你妈妈吗,还不过去?”

    豆苗抬头,在人群中认出慈母,母亲穿着一袭紫灰色袍子。端庄秀丽,宛如从前,目光与女儿接触,她朝豆苗微笑。

    豆苗急不及待,穿过人群,走到母亲跟前。

    她忍不住号啕大哭,“妈妈,妈妈。”

    周子允把豆苗紧紧抱在怀中,抚摸她头发脸庞。

    “妈妈,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

    “豆苗,真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妈妈,我不再回去。”

    “让我看清楚你,嗯,是比从前老成。”

    “妈妈,我到家了。”豆苗不愿意。

    “豆苗,还早着呢,你回去吧。”

    豆苗揽住母亲腰围,“不,妈妈,别赶我走。”

    可是妈妈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去看看。”

    “我才乘火车来。”

    妈妈一手推开她,豆苗忽然回到医院。

    妈妈轻声问:“那是你的男朋友吗?”

    豆苗看见李榛垂头坐在休息室,轻轻说:“看样子,他要另外找女朋友了。”

    “是吗,我想不,豆苗。你的手术成功,医生们救活了你,你得回去了。”

    “不,不,妈妈。”

    正在拉扯,豆苗看到阿姨哭着进来,唐叔在一边陪她,接着,林督察也赶到。李榛站起来与他们说话。

    豆苗一回头,“妈妈――”妈妈已经不见。

    “妈妈,妈妈,”她大叫,“等等我,等等我。”

    “嘘,嘘,我们都在这里。”

    豆苗浑身乏力,喉咙发出哑哑声。

    “豆苗,我是阿姨。”

    豆苗睁开双眼,全身炙痛,恍惚置身地狱火烧,她忍不住呻吟一下。林督察走近说:“豆苗,赶快复原,全靠李医生邻居帮忙,我们已抓到了元凶。”

    李榛这时才转过头来,豆苗吃惊,她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男子:大眼袋、胡须渣、一额皱纹。

    “李医生已有六十多小时不眠不休看护你。”

    豆苗猜想重伤的她样子更为可怕。

    李榛轻轻说,“差半公分便伤到大动脉。”

    豆苗张嘴,沙哑地说:“我见到妈妈。”

    大家“啊”的一声。

    “她在月台等我,我们最终会得见面。”

    阿姨伏在她枕边,“豆苗,你做梦了。”

    看护说:“各位,让病人休息吧。”

    豆苗知道她又回到这繁嚣无聊蝼蚁竞血的人世间来。

    她长叹一声,闭上双目,陷入昏睡。

    她没有做梦,也不再魂离肉身。

    再一次醒来,她已肯定可以存活。

    李榛在沙发一角坐着瞌睡,他显然已经沐浴梳洗,刮过胡髭,身上一股药水肥皂清新味道,穿着洁白的衬衫,又是一名英俊小生模样。

    豆苗轻轻尝试郁动四肢,转动脖子,幸好都做的到,她没有瘫痪,真是不幸中大幸。

    李榛睁开双眼,“豆苗,感觉如何?”

    “痛。”

    “我帮你注射。”

    “我曾经死亡可是?”

    “心脏停顿需用电击器复苏。”

    “我看到慈母,几乎不想回来。”

    李榛亲吻她的双手,“那么我呢。”

    “你?你有你的生命道路。”

    “没有你不成。”

    豆苗咧开嘴笑,她已二十二虽,颇明白人性,是,他们都那么说,可惜过不了多久,又随人去了,不过只要说的一刻有诚意,也已经足够叫她高兴。

    李榛又开玩笑似问:“肉身有无景观一条光亮隧道?”

    豆苗的疼痛稍减,因问:“杀伤我的武器,是一枝箭吧。”

    “林督察会得查探,你放心修养。”

    这时看护叫他出去准备替病人做手术。

    看护看着他背影,“李医生已有多日未曾回家。”豆苗微笑。

    “难得有情人,周医生你说是不是。”

    豆苗点点头,看护的意思她很明白。

    她想趁着日光看书,可是打开页数,只见字都在跳跃,她连忙闭上双眼休息。这时,她听见有人叫她:“姐姐。”

    豆苗睁开眼,看到一排三个十多岁少年站在她床前,他们有一样的圆面孔大眼睛,穿着同样的球衣,一看就知道是三兄弟。

    豆苗恻然,呵,他们有什么要求,他们的父母怎么伤心得过来。

    最小那个说:“姐姐,你还好吧。”

    豆苗哑声问:“发生什么事,你们三个怎么一起出现在这里?”

    “车祸――”老二吞吐地答。

    “你们爸妈呢?”

    老大答:“爸妈马上就来,姐姐,我们有个要求。”

    豆苗已经泪盈于睫,“你们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说吧,我尽量为你们做到。”最小的老三一听,欢欣地跳起来,“真的,我要你房里的二十四寸液晶荧幕。”老大却听出语病,“姐,什么叫做未了心愿?”

    他踏前一步,接近豆苗,豆苗在阳光下可以清晰看到少年红粉绯绯双颊,她伸手去触摸他手臂。

    少年忽然提高声音:“你不是我们大姐!”

    这时看护推门进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站在这里?”

    豆苗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看护也看得到这三个少年。莫非,看护在医院工作久了,也沾染到若干异能。

    老大问:“这是几号病房?”

    看护答:“三十二号,你们找几号?”

    “三十三号,哟!走错病房,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来探访车祸受伤的大姐。”

    豆苗睁大眼睛,他们三兄弟活着,她如释重负,打心底里笑出来,谢天谢地,他们不是游魂。

    看护斥责:“怎么会认错人,快出去。”

    老三说:“伤者都眉青鼻肿,都差不多嘛。”

    这里,豆苗才发觉,躺在医院这么久,她竟没有丝毫预感,三十二号,原来是她的病房号码。

    豆苗感慨,莫非,因为后脑受伤,她已失去灵感?

    林督察来看她,一字不提案情,一味劝她休息。

    接着,阿姨与唐叔也来了,豆苗在阿姨耳边说:“我的面孔,是否骇人?”

    阿姨点点头。

    “阿姨,你有否带着镜子,给我看看。”

    “不可。”阿姨拒绝。

    “我是否焦头烂额?”

    “你会得痊愈。”

    豆苗已心知肚明,刚才,她把三名少年当作鬼魂,他们又何尝不觉得她像活鬼。

    她摸摸面孔,一头是绷带,面目浮肿。她叹口气。

    “活着已经不容易。”

    唐叔在一旁说:“最危急的时候,李榛躲进储物室蹲着痛哭。”

    那一定是她踏上火车的时候。

    “李榛等你出院,便会向你求婚,你切莫错过良机。”

    豆苗听见自己说:“不会了,已经老大,也许是最后机会。”

    阿姨笑出声来,伏在豆苗床边,接着落泪。

    傍晚,助手来探访,带着她喜欢吃的沙士冰淇淋。

    “诊所运作正常,你可以放心,今月还有些少盈余。”

    “捐到动物会去吧。”

    “诊所要添一些新药仪器。”

    “近日爱护动物市民渐多。”

    助手感喟:“爱护是不够的,最要紧是尊重。”

    “你要求的层次太过苛刻了。”

    “如果真正尊重动物,不是宠爱它们,而是还它们自由,我们都不是领养宠物的人。”

    “我自小到了动物园与海洋馆都觉得不舒服。”

    看护大咳一声,助手识趣告辞。

    一向不喜说话的豆苗竟然依依不舍,拣回一条小命,才知浮生中每件琐事像聊天吃饭穿衣,都是极大乐趣。

    一定要像李榛所说,享受每一个生活细节,不可稍觉烦腻,这才是生活精粹。过几天,豆苗出院,颈项仍由绷带缚着,她到警局认人。

    她指出疑凶:“他姓秦,我在运动器材店里见过他的背影,他后脑有一搭朱砂痣,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我后颈中箭,看不清情况。”

    林督察说:“李医生的邻居见义勇为当场把他逮住。”

    “为什么?”

    “豆苗,你不明白还有谁明白?”

    “人类那许多仇恨从何而来?难怪每个宗教都判定人类有原罪。”

    李榛送她到家,一坐下就累极入睡,豆苗替他盖上被子。

    她浏览厅房,恍如隔世,一杯一碟,都叫她留恋,豆苗忽然洗起衣服来,听着洗衣机滚动,十分愉快,这是生活的声音,只有活着才能听到。

    但是,她明显觉得感觉迟钝,她甚至不肯定李榛是否会在今日向她提出婚约。她在沙发上转一个身,扯起轻微鼻鼾。

    豆苗走进房间,看到父亲送给阿姨的学生表,连忙戴在腕上,却一点感应也无。

    这里才发觉手表已经坏掉在九点半。

    豆苗忍不住,用一枚丝巾包住头,戴上墨镜,溜出门去。

    她重访安康疗养院。

    周豆苗要求探访三十二号房的住客。

    她满以为会有阻挠,可是接待员抬起头,愉快地说:“周医生,你终于来了,三十二号等了你好几天。”

    豆苗一怔,三十二号在等她,这人有预知能力。

    接待员说:“左边走廊,当中房间。”

    走廊墙壁有绿色横条装饰,她对安康疗养院已经相当熟悉。

    三十二号房间,她敲敲门,里边有人说:“是周医生?请进来。”

    豆苗推门进去,摘下墨镜,看到房里有一年轻女子,正在收拾衣物。

    那女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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