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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1

作者:韩菲紫
更新时间:2018-01-13 00:00:00
寻梅

    赵政(嬴政)

    自那次因永巷之人引发的不愉快后,许多天来,我未再涉足庆元宫。

    经过一段时日相处,我已大致了解姬梅的脾气。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说起话来也总是细声细气,慢条斯理,但她实在是一个脾气不小的人。

    每次与我相对,话里话外,明里暗里,不是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便是针尖麦芒,直言顶撞。

    我宠着她,让着她,尽量不去与她计较,我不知道自己的脾气原来竟可以这样好。

    她也该知道自己在我心里是与众不同的吧。

    敢让她对我出言不逊的,应该不是我对她的宠爱,她对我的恩宠根本不屑一顾,每次与她相对,她的眼睛告诉我,她的无畏缘自于她对我深刻的恨,缘自于她对生的无求,我想,如果不是顾虑到永巷之中那些燕人的死活,恐怕她早已不在人世了。

    为了她们,她不能去死,为了她们,她必须活在我为她设定好的生活里,她的心里该是异常的不甘吧。所以,她把满腔的怒,满腔的恨,还有满腔的不甘,化作冷厉言辞,尽数发泄在我身上。

    我理解她,我原谅她,我尽力地包容她,一切的一切,只为我爱她,为何我会爱她爱得如此深切?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在初见她的一刹那,我冷漠了几十年的心,突然生出温暖;空虚了几十年的心,突然溢满幸福;无所凭寄了几十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归依。也许这就是原因吧。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荀况说得没错。

    我的冰梅,早晚有一天,我会象征服四海一样,征服你的心。

    我会用我全副的真心融化掉你眼中,心底所有的恨!

    几日来,政事繁忙。

    每年均是如此,春节前的政事总比平常更要繁重些,各地的奏章,一捆捆,一担担,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左一堆,右一垛,直要把我埋没。

    我望着堆积如山的奏章,忽而心生厌倦,想着自己从小到大,每天都是这般,活在身不由已之中。

    阿梅,身不由己的又岂止是你一人?

    我亦然。[365小说网:www.365book.net]

    身不由已地在赵国颠沛流离,身不由己地回到秦国,身不由己地登上王位,身不由己地听朝政阅奏章。

    转念思之,人各有命,这样的命运,也许早在我出生之前,上天便已注定,那么,我还是遵从上天的意愿,老老实实地作我的国君吧。

    摇头轻叹间,我复又提笔在奏章上批点开来。

    烦心事真不少。

    北方的匈奴又开始蠢蠢欲动,屡屡越界扰民,抢掠妇女财货;韩、赵、魏、楚、燕五国故地亦常有事端滋生;齐国的田建大张旗鼓地招兵买马,看来他是要顽抗到底了,哼!不自量力!

    春节,我冷冷一笑,待春节过后,看寡人怎样一个个收拾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便不知我大秦铁骑的厉害,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

    掷了笔,合上最后一卷奏章,我伸着懒腰扫视着满屋的奏章如释重负,总算全都批完了。

    “几时了?”我问近侍。

    “启奏陛下,亥时了。”

    哦,还不算太晚,此时她也许尚未就寝,算来已有多日不曾去探看她了,想到姬梅,我淡淡而笑。

    今夜,诸事完毕,正宜踏雪寻“梅”。

    夜静风寒,蟾光如雪。

    甫入庆元宫,顿觉暗香扑鼻,这里的梅花差不多全开了,风送冷香,泌人心脾。

    宫人告诉我,姬梅还未睡,看来我猜对了。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从晕黄的灯影中袅袅而来,在我面前停下。几天不见,她似乎消瘦了许多,不过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心跳,因为她的出现,变得热烈。

    她的目光有片刻地闪躲,但最终她还是抬起眼,静静与我对视。

    我亦沉默不语。

    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什么也不肖说,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她就好。

    看着她,我已心满意足。

    虽然,只是几日不见,但不知为何,再见,我竟觉已过了几世之久,难道这便是古人所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说出这话的古人大概也曾如我般饱受过同样的相思之苦吧,不然,他何以会有这等深切感慨?

    我抬手,她微微侧头,我的手僵在她的脸旁。

    就这么讨厌我吗?半响,我放下手,一声暗叹。

    “这几日过得可好?”我压下泛起的苦涩,轻声问。

    “还好。”她看着别处,淡淡道。

    我想起与她初见的那段日子,她也是如此,冷冷的,淡淡的,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吗?我看着她,心中郁郁,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她亦沉默不语。

    室内一时静若无人。

    “咳咳咳……”

    一阵孩童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微妙的静寂。

    谁?谁在她的寝宫里?

    我疑惑看她,她的眉头几乎在听到咳嗽声的同时蓦地皱起,脸上现出担忧之色,也不向我解释什么,转身向内间疾行,我跟在她身后。

    幽暗的灯影里,我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他是?哦,对了,昭,那个被兄弟们欺侮,猫一样安静的孩子,可是,他怎会在这里?

    他因了的我出现,吓得要下地行礼,却被姬梅按住。

    “他怎会在这里?”我皱眉打量着那孩子。

    姬梅把那孩子搂进怀里,安慰似地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边拍边瞟了我一眼,淡淡道,“我今天去看他,发现他生病了,就把他带回来了。”

    “明天把他送回去。”那孩子惶惶然的模样,看着就让人不顺眼,哪有一点秦国公子该有的英气,如此文懦的孩子竟会是我的孩子?

    姬梅不作声,只是一径抚着那孩子的背。

    “为何不回答?”我看着姬梅的侧脸,心头有怒火悄然滋生。

    她依旧无言,那孩子似乎再也忍不住似的,又咳了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姬梅不住地拍着他的背。

    她的沉默还有孩子的咳嗽声让我愈发烦躁,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等着她给我一个交待。

    “为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望我的眼中泪光浮泛,“你,为什么这样狠心?”

    “你说什么?”我狠心?我怎么狠心了?莫名其妙!

    “你看看他,好好看看他,”她把那孩子向我推了推,“这是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可是,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你知道他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吗?你关心过他吗?”

    我一时语塞。

    “你想说什么?”我又瞟了一眼缩在姬梅怀里辛苦忍咳,根本不敢与我对视的小东西。想指责我不关心他,是吗?

    的确,除了知道他是我的孩子,还有因为他的自我介绍而记住了他叫“昭”,除此之外,我对他一无所知,他住在哪里,母亲是谁,日常起居如何,我都不清楚。

    这些琐事自有专人管理,每日国事已令我不堪其扰,我又何来精力操心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他被人欺负你不管,他住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你不知道,若不是今日我去看他,发现他生了病带他回来,也许你哪日少了个儿子也不自知呢!”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渐大,且有些微微发颤。

    “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我握紧袖中双拳。早晚有一天,我会被她气疯。

    “知道,一个不称其职的父亲。”她坦然迎上我的目光,无惧望我。

    “你!”我拼命地克制自己,克制自己不扑过去掐她的脖子。

    灯影之中,她的脸上,身上散发出温柔而坚定的母性的光辉。

    若是不知情的见了她对这孩子的关心,必定以为她和那孩子是一对亲生母子呢。

    看着她和她怀中的孩子,我忽然想起了另一对母子,隔着岁月的风烟,我看见那个小男孩窝在母亲的怀里,仰望着自己年轻美丽的母亲,而那母亲则低了头满眼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边轻轻地摇着,拍着,一边小声地哼着古老的歌谣哄着男孩睡觉,“政儿,乖,快快睡吧。

    眼中不觉竟有湿意。

    我赶忙收回思绪,稳了稳加速的心跳,看向还在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的姬梅,道,“如果你想让他留下,那就留下吧。”

    先前的怒意早已不知去向,却有酸酸的思念自心间氤氲飘升。

    我猛然一惊,你在想谁呢?没有,我没有在想谁!我没有在想那个女人!没有!!

    姬梅眨了眨眼,似有不信。

    大概是想不到我竟没有如常因为她的冲撞而大发“淫威”,大概是想不到我竟在短短片刻作出截然相反的决定。

    我也不打算对她解释,只是对她笑笑,“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安歇吧。”

    她无语地跟在我身后,来在宫门外。

    是送我吗?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送我出门,我看着月色中一袭白衣,一身朦胧白光,飘逸得仿佛随时会飞升而去的女子,感慨万千。

    此生得遇此女,老天待我不薄。

    “你,不恨那孩子吗?”我问她。

    “为何要恨?”

    “他是我的孩子。”

    片刻沉默之后,她轻轻开口,“孩子是孩子,父亲是父亲。”

    她微侧着脸不看我,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晕出迷离的盅惑。

    我当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执起她的下巴,我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可以不再恨我?”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再恨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再折磨我?

    我心痛地望着她,望着她令我魂牵梦萦的脸,望着她充满泪水的眼。

    泪,从她的眼中滑落,濡湿了我的手,刺痛了我的心。

    我黯然轻叹,“进去吧。”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转身离去。

    她的无言便是答案。

    “哦,对了,这个给你。”走了几步,我又折回来,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她,“当你想杀我的时候,就用这个吧,它应该和你原来的那个一样好用。”

    夜风乍起,寒意入骨。

    第24章 第十四章:如何忘却

    忘掉我是谁!

    姬梅

    天不早了,看看小昭睡沉了,我放下心来,亦准备就寝,此时宫人来报,赵政来了。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沉,紧接着不驯狂跳。

    他来了?分不清是期盼,还是厌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我愣在那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夫人?”侍女见我发愣,轻声唤我。

    “啊?哦,”我回过神来,“知道了,下去吧。”

    又给小昭掖了掖被子,我起身出来。

    那人一身玄色便装,站在阑珊灯影里,光影迷离,渲染出他一身难以描蓦的绝世风采。

    倏地,某个人,某个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神思刹那恍惚,我梦游般向他走去,许久以来,刻意被遗忘的“他”,在这一刹,与他契然重合,心中酸楚四溢。

    他就那样有若梦幻般地伫立在晕黄灯影里,静静地看着我向他走去,他深幽的眼中,写满从前世穿越而来的难言熟悉。

    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我止了脚步。不敢靠他太近,怕被他身上的气息盅惑;不敢与他直视,怕被他眼中的深情灼伤。

    你怎会这般没有出息?我深深痛恨、鄙视这样的自己,片刻的挣扎后,我强作镇定,抬眼与他对视。

    他幽幽望我,依旧沉默不语。

    他的眼中有太多我无力承受,亦不愿承受的情愫。他抬手似要触摸我的脸,我吓了一跳,将脸侧向一边,不想被他触碰,哪怕是最轻微地触碰,亦会在我本已波滔汹涌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的手在我脸旁堪堪停住,我甚至能感到从他掌上传来的温暖。

    我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狂跳,气氛暖昧而尴尬。

    小昭的咳嗽声,将我和他从这尴尬的沉默中解救出来,我如获大赦般转身向内室疾走,急着去看小昭,其实,更多的是急着逃开他无意之中散发出的无形盅惑。

    看到他,小昭吓得要命,一副想咳又不敢咳,想忍又忍不住的可怜模样。他对小昭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到不近人情,他竟然要将还在病中的小昭送回那个条件恶劣的破地方。

    怒气,顷刻将飘荡在心间脑海的暖昧消杀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心疼一下这个孩子,他是你的亲骨肉,多看他一眼会眼疼?还是心疼他一下会折寿?既然这般不喜他,当初又何必生下他?

    我质问他,质问他对这孩子了解有多少,这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又知不知道?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的质问毫不意外地招来他的冲冲怒气,我无惧迎上他冒火的眼。我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不想,他竟对我说若我想让那孩子留下,就随我吧。

    怎么回事?他竟未似以往被我冲撞之后大发雷霆,竟是轻意允许让那孩子留下?

    我一时困惑。

    他走时,我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宫门外,方才惊觉,抬眼看他,却巧撞上他凝望我的眼,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月色下,他的脸焕发出神祗般的光芒,英俊到令我自惭形秽,男人竟然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他问我何时可以不再恨他,问这话时,我看到他的眼中明灭着无奈的懊恼和殷殷的企盼。

    我仰望着他的懊恼,他的企盼,忽而落泪。

    其实,在几乎每一次的梦醒时分,我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什么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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