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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5

作者:高阳
更新时间:2018-01-17 12:00:00
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手足无措!”

    昭君一惊,怕自己是听错了,求证地问:“手足无措?”

    “是的,手足无措!做什么事都打不起兴致,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昭君感觉神态严重了,不自觉地说:“照此看来,昭君可真罪孽深重!”

    “不,不!”皇帝急忙分辩:“你这么想,可是大错而特错了!”

    “那么,昭君该怎么想呢?”

    看她是真的困惑不解,皇帝便很起劲地教导,实在是提出他自己的希望:“你应该这么想:‘有我陪伴,对皇帝就是很大的鼓励,能够激起他的雄心壮志,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是最值得夸耀,最值得安慰的事。’”

    昭君更为困惑了:“真的没有想到!”她说:“昭君对皇上有那么重要。可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皇帝不忍催她,怜爱地轻抚着她的手,让她想停当了再说。

    好久,昭君仍是不开口。这就表示她有碍口的话。皇帝认为应该有所鼓励,才能让她说出来,便温柔地说:“不要紧,昭君,在我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不必忌讳。”

    “我是在想,世事不测,祸福无门,人生总有一死――”

    “嗨!”皇帝不以为然地:“好端端地提这些话干什么?”

    “请皇上赐谅,昭君不能不提。皇上福祚绵绵,昭君是一定死在皇上前面的,那时候,皇上又怎么办?”

    这一下将皇帝问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摇摇头。

    “是的,昭君料想皇上亦不曾想过,如今请皇上试想一想。”

    “我不敢想!”皇帝摇摇头:“太可怕了!”

    昭君非常失望,不由得用质问的口气说:“皇上一再垂示,有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不道这么一件事都放不下!”

    皇帝惭愧地低下头去。自己觉得是遭遇了无情的考验,想了好一会,叹口气说:“真的有那么不幸的一天,我亦只好自怨福薄。”

    “是!”昭君面容肃穆地说:“皇上亦只好善自排遣。”

    皇帝无话可答,交谈形成中断。沉默中回想说过的话,忽然发觉昭君的态度有异。她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出于彼此不再见面这个假定,这是何缘故?

    这样一想,皇帝大为不安。同时也想到了一件事,毫不考虑问了出来。

    “昭君,你那天进宫见皇太后去了?”

    “是的。”昭君答说:“是向皇太后谢恩辞行。”

    “你怎么说?”

    不问皇太后有什么话,而问她怎么说?昭君知道皇帝动了疑心,答得不妥,立刻便是一场大风波,所以话要想一想才出口。

    “昭君当然不能奏上皇太后,说是到得雁门,便即折回。

    只照就此出塞,怕难再见的情况,叩谢皇太后的恩宠。”

    “这才是,”皇帝放心了:“皇太后怎么说?”

    “话很多。”昭君一面想,一面说:“皇太后一再叮嘱,沿路自己小心,又训诫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关切之情,感戴不尽。”

    “皇太后对你,可有恋恋不舍之意?”

    “那自然有的。”

    “这就是了!”皇帝兴奋地说:“等你重返长安,皇太后不知道会怎么样的高兴。”

    “重返长安!”昭君在心中默念。突然悲从中来,落下两行清泪。

    昭君心想,皇帝的看法,只怕与事实适得其反,而亦由此可见皇帝对太后全不了解,自己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使得太后与皇帝两皆满意的。唯一的自处之道,只是不动感情,冷静思考,求其心安而已。

    因此,她改变了态度,不再说那些隐含规劝譬解的话,甚至也很少开口,只静静地倾听皇帝在谈近些日子来,如何百无聊赖,如何只以七弦写忧?诸如此类的身边琐事而已。

    由七弦琴谈到琵琶,皇帝感叹地说:“此一别至少亦须三个月,你的琵琶一时听不到了。可能为我奏一曲?”

    出于皇帝的要求,依礼本不得拒绝,而昭君却又另有想法。她的琵琶岂止三月,只怕今生今世再也不入汉家天子之耳了!就为了这一点,她毫不犹豫地答说:“昭君遵旨!”

    不巧的是,煞风景的更鼓忽响,夜阑人静,风向又顺,听得格外清楚。是四更天了。

    “辰光过得好快!”皇帝惊讶地说。

    昭君正要答话,只见帘微动,知道是秀春在外面,便提高了声音问:“有事吗?”

    “是!”人随声入,秀春跪下说道:“启奏皇上,匡少府命春代奏:鼓打四更,皇上应该启驾回宫了。”

    “知道了!”皇帝很快地答说:“你告诉匡少府,一会儿就走。”

    “是!”秀春答应着,却仍跪在那里不起身,只拿眼望着昭君。

    “皇上请回宫。”

    “不!昭君!”皇帝的声音怯怯地,有着求情的意味:“你就让我多坐一会吧!”

    昭君真不忍心再说了。但殿外却有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臣匡衡有要事面奏。”

    皇帝迟疑了一下,向秀春做个手势,示意传召匡衡入内,但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奏皇上,天一亮,职驾回城,诸多不便,而况今天是皇上朝慈寿宫的日子。”

    皇帝一惊:“是今天?”

    “是今天。”昭君也记起来了,为匡衡代答。

    皇帝每逢三、六、九朝慈寿宫,是太后很看重的一件事。

    倘或愆期,必会查询,那可真是“诸多不便”了。皇帝无奈,只得起身。

    皇帝黯然地叹口无声的气,一步重似一步地踱了出去。昭君心里当然很难过,但强制克制着自己,保持漠然的脸色。 王昭君 >> 王昭君  29

    王昭君  29

    天气突然回暖,金黄色的阳光,洒遍桂宫中,千门万户,宫女们都换了薄薄的春衣,约伴嬉游,明灭不定的林子里,不时可以听见笑声,那光景真如清明前后的艳阳天气,恰是踏青的季节。

    然而昭君心头,阴霾不开。情势显得很混沌,究不知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忍无可忍之下,派人去请匡衡,要问个明白。

    “匡公,”她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逗留不走?务必请你说明白。”

    匡衡实在也不知道怎么说了?有个意外的情况,是谁也想不到的。有人在皇帝面前告密,说石显如何受了呼韩邪的贿,又如何纳了胡妇为妾。因而处处卫护着呼韩邪,最明显的证据是,向胡里图提出的一张贡礼单子,原来是用二十方木简所书,结果只要两方木简就写完了。

    因此皇帝不能不疑心,石显是想尽手段,要将昭君送到塞外去做阏氏。当然,他不能冒冒失失地向石显查问其事,特召匡衡密议,尚无结果,所以将昭君的行程,暂且延搁下来。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君臣二人,再就是一个周祥,匡衡当然不能跟昭君说破,却又一时找不到掩饰的理由,以致于讷讷然地好久都无法作答。

    “匡少府,”昭君认为事态严重了:“我身为长公主,不能长此逗留在离宫。如果一时不走,请你把我送回皇太后那里!”

    这是逼匡衡说实话,暗寓着威胁的意味,如果不能得到满意的答复,她会奏请太后作主。匡衡识得她话中的分量,不由得有些着慌。

    “长公主请忍耐!”匡衡惶恐地答话:“我奉旨不准泄露真相。请长公主体谅,莫使我陷于违旨之罪。”

    “违旨是死罪,我怎忍害你。不过,匡公,你也别忘了,你是奉懿旨送我出塞的。违背皇太后的吩咐,罪名应不会轻。”

    “是,是!”匡衡被提醒了:“我今天就进宫请旨,回头必有确实的消息。”

    “好!我等着,不过,匡公,我想请问你打算请谁的旨?”

    “我跟皇上请旨,就把长公主刚才说的话,面奏皇上,想来皇上亦不敢违背懿旨。”

    “照此说来,是马上就可以继续上路了?”

    匡衡想了一下,有了个主意,很负责地答说:“是!我想明后天就会往前走。”

    匡衡是这样的想法:石显与呼韩邪勾结之事,并无确实佐证,而且也不是短时间内所能查得明白的,而昭君出塞却不宜中止,以免太后诘责,因而他决定建议,一面查石显,一面送昭君,缓缓行去,如果有了任何改变,遣快马传旨,中途折回,也还来得及。

    皇帝欣然准奏。匡衡随即又说:“行程耽搁,易起流言,传到塞外,反易引起意外猜疑。臣此刻向皇上叩辞,明日一早就护送长公主上路了!”

    “好,好!你多辛苦,此去到了雁门,务必与陈汤仔细商量。”皇帝又说:“匡衡,你是国家柱石,陈汤的身份地位,都远不如你。不过各有专司,此行无异战阵,一切自应以武将的号令为主。希望不要介意。成功回来,我自有慰劳之处。”

    匡衡灵机一动,自奉旨暂留,得知石显为人密告以后,他一直在筹思如何为石显洗刷,而苦无善策。此刻忽然想到,大可借陈汤来做篇文章。

    “臣遵旨,此去一切听陈汤作主。不过,臣愚,窃有所不解,亦不知可能冒渎陈奏?”

    “为什么不能?”皇帝答说:“我们君臣一德,你尽可直言无隐。”

    “多谢皇上示以腹心,臣敢不竭尽愚忱以报?臣所不解者,不知皇上对陈汤是否绝对信任。”

    “不错。陈汤可靠,是我所深信不疑的。”

    “他的能力呢?譬如知人之明,料事之深之显。”

    “那更无话说。照我看在将官中,他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既然如此,皇上何又有疑于石显?”匡衡紧接着说:“此行系陈汤会同石显所策划,更由陈汤负责执行,倘或石显别有异谋,以陈汤之才,绝不能看不透。以陈汤之忠,绝不肯受利用。请皇上三思!”说罢,以首着地,静待答复。

    皇帝恍然大悟,“是我错了!”他很坦率地:“石显绝不致于如此!陈汤亦绝不容他如此!”

    “皇上圣明。”匡衡高兴地说。

    “不过石显亦有自偿嫌疑之失。他娶胡妇为妾,便很不妥当。”

    “是!”匡衡答说:“石显行迹不检,诚有不当。不过他的忠心,请皇上无须置疑。石显与臣论及机密时,虽有胡妇在场,但以反切交谈,就为了防备机密外泄。”

    “原来如此!那就更可以放心了。不过,”皇帝皱眉问道:“这密告的是谁呢?”

    匡衡回到桂宫,洗去一脸尘沙,换了一身官服,正待去见昭君时,石显赶了来了。

    原来当匡衡醉辞出殿后,在待罪的石显立即奉召入宫。皇帝坦率表示,自己错疑了他,幸亏匡衡替他作了有力的洗刷,所以一出宫立即赶来,期间虽隔了好一段时间,只以匡衡车慢,而石显是骑好马急驰而来的,故能接踵而至。

    “匡公大恩大德!”石显俯首道谢:“真不知何以表达石某的感激之忱!”

    “言重!言重!”匡衡急忙还礼:“一殿为臣,理当如此。”

    “匡公,谢过私恩,更有一番解说。石某备位中书,若因被谤而被黜,必致谣诼纷传,影响人心,政局因而不安,所关不细。是故匡公仗义执言,亦可说是功在国家。”

    “这话更不敢当了。我只是辨明是非而已。”

    “是!”石显又就反切说话了。“是者是,非者非,是者在此,非者何在?”

    “这――”匡衡意味深长地说:“倒要请教。”

    “隔墙有耳,不便明言。请匡公加意就是,此人阴谋败露,恐怕别有异图。”

    这一说,匡衡有些着慌了,“石公,这,这可是让我作难了。”他说:“我如何加意?倘或有何意外,我自知拙于应变,那便如何是好?”

    石显且不答话,唤进随从来,低声问道:“毛延寿何在?”

    “与石敢当在谈事。”

    石敢当已由石显派给匡衡,专门担任匡衡与陈汤之间紧急联络的任务。此刻是他跟毛延寿在谈话,石显觉得可以放心。因为石敢当一定会绊住毛延寿的脚步,不让他来刺探偷听,说话便不必太顾忌了。

    于是石显想了一会问道:“皇上可曾谈起密告的人是谁?”

    “曾蒙皇上垂询。”

    “匡公如何回奏?”

    “我不敢率尔答奏。皇上亦未再问。”匡衡答说:“似乎皇上迄无所知。”

    “如今呢?”石显问道:“想来匡公已有所知了?”

    “是!不就是那个专门搬弄是非,无恶不作的小人吗?”

    石显点点头问:“照这么说,匡公以为难对付者,就是此人?”

    “此人犹如毒蛇,在我身边,真令人寝食不安!”

    这话倒教石显不解了,“此人奉派送亲的专使,供匡公驱遣,已有多日。”石显问道:“何以先前,不闻匡公有此疑虑?”

    “这是从阁下被密控以后的事。我想来想去,只有此人完全了解石公与胡里图交往的经过,所以告密者十之八九可以确定是他。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觉得有如条毒蛇在身边。”

    匡衡又加了一句:“务必请石公为我除去这肘腋之患!”

    “匡公,”石显安慰他说:“有石敢当在,足以保护大驾,不足为忧。”

    “是的!贵介很能干,很得力。不过,石公,你可别忘了,他说不定有紧急任务,那时就难以兼顾了。”

    话是不错,如果石敢当必得去联络陈汤,即无法保护匡衡。但毛延寿又何敢真有不利于他的阴谋?再说亦无必要。石显原来提醒他,只是要他当心不要泄露了什么机密。只为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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