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上万本全本小说供您下载阅读。
最新网址:www.shukuge.com

分节阅读 18

作者:兰京
更新时间:2018-01-24 12:00:00
她还太孝太柔弱……

    “你若仍觉得很痛,找个目标发泄情绪或许会比较好过。譬如说,你可以恨我。”

    他疼惜地抚着她痴望的容颜,沙哑呢喃。“就像你刚才做的,怪我,骂我,甚至是诅咒我,只要你高兴,我这条烂命悉听尊便。”

    “为什么……你设计这么大个陷讲,难这就只是为了让我学习成长?”

    “聪明的小东西。”他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这么说吧,我这么做,有一半是为了斩断你过去的依赖。”

    “我不懂……”她累得无力思考,身心惧悴。

    “你的确一下子承受了太多,先休息一会吧。”他抚着胸膛上孤苦无依的小人儿。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安心睡吧。”

    他的心跳是她最渴望的慰藉,他的怀抱是她最安稳的被枕。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呢哝,细密缠绕着蜷曲的小小身子,化为梦茧,暂离世间纷纷扰扰。

    “嗯?”

    她微有哽咽,带着依依鼻音,游离在梦境边缘。“我可能……短时间之内,仍然没办法原谅你……”“我知道。”

    “但是,我也没办法恨你……”

    他心灵深深一悸,虔诚地以脸颊摩挲她的泪颜。“睡吧。”

    这爱他不得,又恨他不能的一轮冰清明月。

    不管局势对冰雅有多么不利,不管表哥对她的信任还残存多少,不当面把话说清楚是不行的。

    “元卿贝勒,端王府二少福否来访。”

    她知道今日是“四府”例行的会见,特地挑在这时候与表哥对谈。

    家仆传报期间,她在堂屋等得两手湿冷。纵使怕,她也不允许自己逃避。这桩误会,她一定要亲自解释清楚,另外也得阻止表哥他――“二少福晋,请随我来。”

    家仆领她前往荷萍轩的途中,她不断咽着喉头。心脏鼓跳如雷,衣内冷汗涔涔。熟悉的雅致山水、优美景色,变得疏离且充满敌意。她才抵达临水傍柳的轩室,暖暖阳光就融入云里,飘起小雨。

    “啊,冰雅,快过来,你最喜欢的洞庭碧螺春和江南点心我都叫人备好了,就等着你呢。”元卿扬着俊美笑容,在柳絮清风下更显飘逸。

    “表哥。”她不自在地向轩室内其他“四府”贝勒们点头致意。“表哥,我……”

    “在端王府过得好吗?”元卿将她引人圆桌旁,坐在他身侧。

    “还好。”

    “那就好。否则才新婚没几天就跑到表哥家来,会让人以为你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呢。”他和煦地笑着亲手为她捡点菜食,在她的小碟中摆成形色秀雅的梅花圈。

    她寂然凝望小碟,忆起她曾帮表哥痛下多少苦功才练就出这般流畅的日常动作。

    “这次南方送来一批不错的古墨,我正跟他们挑选着。冰雅,你也来看看,看中意的就拿去。”

    “表哥……”

    “顺便帮你阿玛选一挺。”元卿柔声劝着。“他其实一直都很疼你,只是不善表达。

    你送个礼物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阿玛他……已经有很多宝墨了。”

    “女儿送的,意义不同。”

    她失落地点点头,随即才惊醒地“喔”了一声,以示回应。

    细雨外的远处山石隐隐幽幽,荷叶田田,水面清圆。元卿与好友们的悠懒闲谈,间或爽飒笑语.与轩外的绿波淡荡相辉映,一派风雅。

    这是她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生活。富裕、悠然、闲雅、从容。有着心照不宣的禁忌,巧妙忽略掉令人不快的话题,吟风咏月,听雨观云,此即豪门生活的默契。

    她有必要打破这份祥和吗?有必要揭穿每个人心里的疙瘩吗?有必要扮演这么个讨人厌的角色吗?

    “结果两位王爷竞相抢购宝墨,买得昏天暗地,抢得头破血流,买到的却又全堆在抽屉里,用都不用,真不知抢成这样究竟是为什么。”一人骂道。

    “非人磨墨墨磨人哪。”元卿懒懒笑叹。

    “表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弯着秀逸双眸。

    “关于……我和百祯的婚事。其……其实,婚礼前那阵子的冰雅不是我本人,在外头到处泄密的月嬷嬷也不是我扮的,而是……百祯找人假冒我,胡作非为。”

    “有这种事。”

    他凝神倾听,专注的神情鼓励着她一路倾吐到底。她努力地、吃力地、竭诚把所有情况掏尽,换取他的信任。

    “原来如此。”良久之后,他喃喃自语。

    “所以我没有背叛你,我也从未出卖‘四府’。”她愈讲愈急切。

    “的确。”

    听这回应,冰雅心头霍然一亮。“你相信我了?”

    “我当然相信你,冰雅。”

    他的笑容太过温柔,太过直接,反倒令她发寒。“表哥?”

    “今晚在表哥这儿吃饭吗?我打算到额娘那儿用膳,你若跟我去,她一定很开心,叫小厨房多做几样好东西。”元卿亲切说道。

    那笑容,冷了她的心。

    “表哥,我和你说的是很要紧的事。”她僵硬道。

    “我明白,我相信你。”

    但她强烈地意识到,这只是敷衍用的嘴上相信。“表哥,我是……很诚心来向你坦白一切的。”

    “我很高兴你对我仍有这份心。”

    “表哥。

    “嗯?”

    为什么要用这么客套的笑容待她?为什么要用这么冷淡的温柔应付她?她的肺腑之言可曾被他听进心里,她还算不算是他可以坦诚以待的知己?

    “我知道……我的说辞很薄弱,根本没有人会相信我,可是,我还是……坚决要来亲口对你说。我不在乎别人听不听我,但我很……我非常在乎你的信任。”

    她倾力保持语调平稳,却无法控制变了嗓的哽咽。

    “冰雅?”元卿似乎对她的认真十分不解。

    “你真的相信我吗?”

    “我方才不是已经回答过了?”

    “我还是你的表妹吗?”

    “当然。”

    如此干脆俐落的亲切回应,让她倏地皱起哭泣的小睑,再也掩不往被丢弃的泪意。

    她早该知道表哥已经铁了心决定不要她、也不认她――打从她踏进这里的第一步起,她就不曾听见表哥像以往一般地唤她月儿。

    她不再是他心灵相契的表妹,再也踏不进他的心门,再也无法分享彼此的脆弱,再也听不见他的真心话。她永远永远都不再是他的月儿,已经被永远永远地丢出他的世界。

    “冰雅,你是怎么了?”

    她想保持镇定,想象表哥那样成熟地客套相待,可是她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控制一发不可收拾的波水,声声抽息,更显狼狈。

    不行,不可以这么丢脸!快停止!

    这里有外人在,再这样下去,不仅她难堪,表哥和客人也会很难堪。她不能让人以为她是来哭诉撒娇!

    “表哥,我……不是要来给你添麻烦的。”她使劲抹掉泪水,急切声明之际,又泛出水意。

    “你现在就已经令我很麻烦了。”他苦笑着,悠然递上他的手绢。

    她瞠着大眼战栗良久,才回神急道:“对不起,我实在是……对不起。

    她慌乱摸索着自己的襟侧,才发觉自己忘了带手绢,连忙颤抖着用衣袖胡乱抹拭,抹花了一脸的妆,却抹不尽泉涌的泪。

    “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想告诉你。”她的抽搐断断续续,仍努力保持镇定的语调。“我听说你用很奇怪的法阵来……来抓什么未来会统御‘四灵’的十六岁少女,只要符合条件的你就杀,这实在,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

    “我的作风?”

    “你从不滥杀无辜。”

    “喔,这样埃”他状若恍然大悟。

    “我也不希望你,变成刽子手。所以,不要这样做,好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他蹙眉叹笑。

    “表哥,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可是,不要杀人。人命何其宝贵,没有人,有资格去摧毁。你停手,好不好?”

    “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我额娘那儿休息一会儿?”

    “请你听我一次,就听这最后一次!我痛恨所有草菅人命的人,可是我不要恨你,我也不要你被别人憎恨。你停手吧,别再作什么少女阵了!”

    “冰雅?”他被她紧紧揪着双臂的衣袖,满声乞求。

    “求求你停手。要对付‘四灵’,方法很多,但不要用这一种。不要让血腥沾污你的手,好不好?”

    “冰雅,我想你还是――”

    “你不答应我,我绝不走!”她娇声泣吼。“我知道你不认我了,你瞧不起我,你不相信我,可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哥。因为你,才有月儿,我不能眼看你堕落!”

    他无奈轻叹。“来人,送二少福晋――”“我不会走,除非你答应我!你要怎么样才肯听进我的话?”柔细的嗓音已然嘶哑。“我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你心里一定有什么秘密,所以你变了。我不会奢望你肯告诉我,我只能拼命拉住你。你在走一条危险的路,你知道吗?”

    “冰雅,你愈说愈离谱了。”

    “你要怎样才肯听我说?”为什么她的呼喊总是传不到他心中?“我跟你磕头好不好?我刎颈求你好不好?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不可以。”他忽而转冷,截断她的激切。

    “表哥”

    “你不可以在我这里刎颈自荆”

    她的泪眼霎时闪现期盼与感动,表哥终于认真看待她的一片苦心了。

    表哥仍是关心她的,仍是看重她的。舍不得她委屈,舍不得她自残。他仍是――“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

    世界顿时化为死寂。

    她僵住了一切动作,连泪也冻结。天地间没了声响,没有风,没有雨,没有色彩,没有光亮。

    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

    时光急遽倒流,她多年的苦学与奋斗,被吸往脑后。她的思绪前行,不断前行,像风一般疾驰记忆的大地,寻梦万里。

    那一年,在门口,她小小的手捡起了一块木雕佩挂,正想占为己有,就被温柔的笑话叫祝“我用这个玉坠跟你换,好不好?”

    水月观音的玉坠子,会带来好运的玉坠子,美丽无瑕的玉坠子,给了她名字的玉坠子,和表哥形貌极为神似的玉坠子,实现了她的梦。

    “月儿冰雅。从此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表哥最重要的月儿,表哥最相信的月儿,表哥最疼惜的月儿,就算永远被依赖、他也不嫌累的月儿。

    当年正是他的手,牵她走出封闭的生活。好希望可以永远永远牵着这双手,相互扶持,共渡人生中的重重难关与寂寞。

    你的血会弄脏我的地。

    冰雅宁静而安详地伫立元卿眼前,深瞅地面。泪已停,雨正歇,阳光微微露脸,无人有所动静。

    “冒昧打扰,请多见惊。”她的心情与话语淡柔,有如狂风骤雨后的风平浪静。

    唯一残存的,是长睫上的晶莹。

    她合上眼,缓缓取下衣内细藏多年的牵绊,安置掌中顾念许久后,轻声搁到桌面。

    “告辞了。”

    两个人,两颗心,两道命运,就此分离。她静静离去,他静静凝望轩外水面,两人都不曾回头,不曾留恋。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在人前这么狼狈。”轩室内的一人冷笑。

    另一人深深吐息,转向元卿。“你用了最差劲的方式,放她去自由追寻感情。”

    元卿恍若无闻地远眺天际。潋滟波光闪烁在他脸上、身上,粼粼光影随轻风、随柳丝,盈盈摆落,拂掠他的缥渺与俊逸。

    “你就这么不在乎她的离去?”

    元卿始终没有回应朋友的责难。晶透的黑瞳悠悠远远,似乎已经看破一切,实则什么也看不见。

    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高人泪。

    冰雅进入与过往完全断绝的新生活。新婚半年多来,她毫不接触任何与“四灵”或“四府”有关的事物,彻底放弃曾独步天下的易容功夫。她安然享受豪门贵妇应有的悠闲与淡漠,闲来读诗填词,摩筝琴棋,看戏听曲,任女眷们拥着她东拉西扯。

    她始终沉默,只出借耳朵。

    王府生活向来别有争斗,家门内照样风起云涌。可是无论内讧得再严重,她毫不干涉。琥珀郡主几次为她宝贝的夫君小祺向冰雅求援,她也无动于衷。理由是,小祺的麻烦与“四灵”有关,她不想碰。

    只有百祯知道那层冷漠下的真面目。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都得将她自泪涟涟的梦魇中唤醒,救她脱离内心深埋的伤痛。

    但那感觉像幽魂一般,紧紧纠缠着她的脆弱心灵,夜夜折磨。

    百祯无所谓,大方地呵护着,恣意抚慰。他只要能完全独霸冰雅就好。她变得如何退缩、如何憔悴,他都无所谓。

    只要她有时会冷然凝睇,仿佛在观测他的痴狂还能延续到几时。

    他当然了解女人不安的心里,也都以他最浓烈的狂野欲焰予以保证。他自信,肉体的回应更胜于语育。

    然而她的不安不曾褪减。

    以往的他们是在敌我对战中相互吸引,有冲突、有竞争,她还有惊世绝技在身。现在的她还剩什么?靠的只是青春,以美色事人。

    纵使她已一无所长,百祯仍待她如昔,深深为她着迷。她不懂,他到底在迷恋她什么?他还会迷恋她多久?她为了百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