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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

作者:程小青
更新时间:2018-01-24 12:00:00
的右手捻了捻他的菱角形的短须。

    他婉声道:“汪先生,很抱歉。我的见解略略和你的木同。我以为这宝中一定没有别的人来过。若使像你所说,他们曾在这室中挣扎过,那末,死者也不应死在外面中间里了。退一步说,即使假定他们争斗的发生是从这宝中开始的,然后一逃一追,到了中间,方才发生惨祸。这样,这室中至少也应当留些纷争的迹象。现在,你瞧,这里的器物,无论大小,丝毫找不出异象。那岂不是没有人进来过的明证吗?”

    霍桑在汪银林发窘之下,忽也向许墨佣微微鞠了一个躬:“署长,你说这室中昨夜没有人进来过,我的见解也略略和你的不同。我说是有人进来过的,汪探长说得不错,并且我还知道那来人进房以后,曾安安静静地坐在这书桌旁边的沙发上,耽搁的时候很久,至少终有二十分钟。

    这几句话不但使许墨佣张大了眼睛,连我也不禁暗暗诧异。我瞧霍桑的神色,又绝对不像是开什么玩笑。难道他要替汪银林辩护,故而凭空捏造一句?一会,霍桑不待许墨佣的质问,先自带着微笑解说。

    “其实这是最简单的小问题,用不着什么疑虑。你瞧,那沙发右边的地板上,不是有一小堆纸烟灰吗?据我估量,足有两枝烟的烟灰。这房间整理得如此整洁,显见是天天打扫,不会得留隔夜的宿灰的。我们又知道死者不吸纸烟。那末,昨夜里这室中一定有过来客,那客人又曾勾留过若干时间,不是都可推想而知了吗?”

    汪银林听了霍桑的解释,神气上振作得多,凑着身子,到沙发和书桌之间的地板上瞧了一瞧,便连连点头表示赞服。

    许墨佣的嘴唇牵了一牵,立刻想到了答辩的话。

    他说道:“霍先生所说的来客,既有和死者吸烟坐谈的事情,显见是另一个人,并不是我所说的凶手。我们的观点不同,见解自然也差异了。

    霍桑不再回答,但微微笑了一笑。汪银林却走到房门口去,一边表示他对于争论的评语。

    他道:“我想这是一个重要问题。昨夜里总有什么人进过此室的。这个人是不是凶手?或凶手另有其人?都须彻底查明。现在我们与其空谈,不如先向这属中的人们查问一下。我想那对面房里的吴紫珊,既是首先发觉这凶案的人,我们不如先向他问问。

    这提议立刻得到霍桑的赞成,我也从旁附和。于是我们三个人就走出房来。许墨佣却仍站着不动。

    他道:“汪先生,你的话很对,我想在这里的抽屉中搜索一下,也许可以得到些线索。

    吴紫珊的卧室,占据了整个西次间。西厢房中都堆积着许多家具杂物。靠西的一边并无窗口,光线只从厢房中的东窗里间接进来,所以这次间中的光线,比较死者的卧室幽暗得多。

    我们一踏进房,迎面便看见一只挂着白复布帐子向南的单人铁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层单被,只露着他的面部,头底下垫着两个很高的枕头。那人年龄也在四十五六光景,皮色虽然焦黄,但不见得怎样消瘦。他的额发很低,并很浓厚,两条浓黑的眉毛,罩着一双有力的眼睛,下颔带些方形,颔骨略略向外突出。他的嘴唇上的须根和两边的鬓毛,却已好几天没有修雍。靠床也有一只镜台,不过木质粗劣,淡黄色的油漆也斑河驳杂。桌上放着两瓶汽水,和两只玻璃杯,一瓶已空,旁边还有一罐纸烟,和一匣火柴。病人枕边有几张报纸和几本书,还有一把折扇。那个陪伴的木匠阿毛,却站在床的一端。那病人.见我们进去,便发出一种很微弱的声音,和我们招呼。

    “诸位先生,对不起得很,我不能起身招呼。

    我觉得这个人的面色,和他的声调似乎不很相称,因为他的声音好像是一个精神萎顿的重病人发出来的。汪银林答应了一声,便摸出一张名片放在床边。那病人吩咐黑脸的木匠给我们端椅子过来。

    我们坐定以后,汪银林还没有开口,吴紫珊忽从被单下缓缓伸出他的右手,勉强摸着了那名片,又缓缓举起了些,把目光在名片上瞧了一瞧,接着,他便先自陈说。

    “唉!汪先生,昨夜的事委实太可怕哩!我觉得这个地方再不能住人!等到我妹夫的事了结以后,无论如何,我要迁出去哩!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略略提高了些,眼睛也发出一种惊恐的神气。我暗忖他的语气明明又牵涉到鬼的问题。难道那个裘日升在三天前见过的白衣怪物,他昨夜里也瞧见的吗?

    汪银林答道:“这种事当然是很可怖的,何况你又在病中。昨夜里你瞧见些什么呀?

    吴紫珊勉强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曾瞧见什么,那完全是我的耳朵听得的。假使我的眼睛也瞧见了那种景状,也许我此刻也活不成了!

    汪银林作同情声道:“唉!那末,你把昨夜所听得的事情,请慢慢地告诉我们。

    吴紫珊定了定神,开始说道:“昨夜我睡的时候,约在十点钟光景。因为天气很热,那厢房里的朝东的窗完全开着,连我的帐子也不曾放下_同计.右n个价由不时中林我,睡眠便不很酣适。源陇中我仿佛听得哎睛一声,便使我突然惊醒。我正自怀疑,也许自己进了梦境。忽而那叹晴的呼声连续发生。我听得出那声音是我妹夫的,又近在中间想坐室中。那呼声虽不很高,却幽哀而拖长,更使我惊恐异常。汪先生,你大概还没有知道,三天以前,我妹夫也曾发现过一件怪事。有一个白色怪物,竟会到他的卧室里去。唉!那是多么可怖啊!”那病人说到这里,声音颤动得厉害,一双乌黑的眼睛,也张得浑圆,显示他心中非常恐怖。

    汪银林又道:“吴先生,你且定一定神。这鬼怪的故事,我们已约略知道。昨天令妹文已向这位霍桑先生报告过。但我们确信这不是鬼的问题,一定是人的问题。请你不要空自害怕。

    那吴紫珊因着汪银林的指示,便移过目光,向霍桑瞧着。

    “这一位就是霍先生?昨天早晨日升登门请教,回来后也告诉我的。霍先生,你的意思,可是确信这事情不是鬼怪的作祟吗?

    霍桑点一点头,很诚恳地答道:“当真不是。我看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实施他的或伊的阴谋。你实在用不着惊恐。

    吴紫珊惊恐的状态似乎减少了些。他仍瞧着霍桑答道:“我但愿如此。但那个阴谋的人是谁?霍先生可已知道?

    霍桑仍用温婉声答道:“这就是我们眼前要侦查的问题。你现在但把那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你昨夜听得了‘哎晴’的呼声以后,又怎么样?”

    那吴紫珊重新回到了本来的题目,继续说道:“我老实说,当时我听得了日升的惊呼声音,便以为那个怪物又重新出现,所以我一时吓得喉咙里筑了坝似地呼叫不出。接着,我又听得椅子的倾倒声,和足步的重踏声;再过一会,又听得砰的一声,仿佛有一个人跌倒在地板上。我那时没法可施,只索把单被蒙住了头发抖。又过了一会,外面又忽而静寂无声。唉!这一静更使我难受。我料想已出了事情,便冒着险呼叫日升,却没有回音。于是我用尽气力,想唤醒楼下的人,可是我终提不高声音。隔了好久,那林生和海峰才赶上楼来。他们告诉我日升已死在鼓坐室中。我越发震恐,便恳求他们弄一个人到楼上来陪我。否则,我一人躺在这里,那真要吓破我的胆哩!

    吴紫珊的话停顿了,闭了眼睛,不住地喘息,神气显得十二分疲乏,比较我进门时所瞧见的模样,仿佛他已变换了一个人。

    汪银林回头瞧着霍桑,低声问道:“他听得脚步的重蹈声,可见死者和凶手当真有过挣扎。是不是?”

    霍桑但微微点了点头,他见吴紫珊重新张开眼来,便又婉声问话。

    “吴先生,还有一句话。昨夜你听得那可怕声音的当儿,你这室中的电灯是否开着?”

    吴紫珊摇摇头道:“不,我平日总是熄了灯睡的,那时候当然不敢开灯。”

    “你可曾瞧见中间里的电灯那时候是否亮着?”

    “那时我的房门关着,中间里的灯亮不亮,我瞧不见。但我从厢房的朝东窗上,隐约见对廖有光,似乎日升房中的电灯完全开着。”

    “你说你昨夜睡得不很酣适,那末,当那呼声未发生以前,你可曾听得过别的声响?”

    “没有。因为我虽然不曾酣睡,但也不是完全醒着。”

    霍桑低头想了一想,继续发问:“如果在你醒的时候,你妹丈房中有什么声响,你可听得见?”

    呈紫珊反问道:“你可是说那一次夜里他在房中的呼叫声吗?――当然听得的。

    “但假使有别种声响――譬如有什么人在他房中谈话,或是那电铃的声音。你也听得见吗?”

    吴紫珊移转他的目光,瞧着他上面的帐顶,似在考虑什么。一会,他吞吐着答话:“这个――这个――我听不见的。”他说完了这句,眼睛又闭拢了。

    我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很自然,不能不引起我的怀疑。我见霍桑把身于偻向前些,他的右手抚摸着他的下颔,也静静地似在思想。

    汪报林忽发言道:“吴先生,还有几句话,请你答复。我们知道后门上有一个电铃机钮,直通你妹丈的卧室,那电铃却装在你妹丈的床后。我们觉得这东西有些奇怪。你可知道他有没有作用?”

    吴紫珊张开眼睛,疑迟了一下,才道:“我想没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进出便利些笑了。

    “怎见得便利?“难道有什么客人进来,他是亲自去开门的吗?”

    吴紫珊的眼光又一度移到了帐顶上面。他缓缓答道:“那后门日间总是开着的。但夜间如果有客人来,他因着不愿劳动那两个老年的仆役,有时自己去开,有时却叫那小使女小梅去开。小梅先前本睡在楼梯头上。他听得了铃声,招呼时比较便利些。

    汪银林回头来向霍桑瞅了一眼,似表示他对于那病人的答话有些不满。霍桑却似找着了什么线索,便乘机接嘴。

    他道:“吴先生,你说你妹丈夜间常有来客。那是些什么样的客人?”

    吴紫珊急忙辩道:“我并没有说他时常有客。在夜间,他是难得有客人的。

    “就是这些难得的来客,是些什么样人?”

    “也不多,自从他迁到城里来后,交往的朋友已很少,只有他的外甥寿康,还有他从前在金业交易所里的朋友陆春芳,偶然也来和他谈天。

    “可另有什么女朋友吗?”

    吴紫珊忽呆了一呆,他的眼光又从霍桑脸上移向别处去。

    他又摇头道:“没有,没有。

    霍桑也同样地回过头去,带着微笑向汪银林瞧了一瞧。汪银林皱着双眉,却似有些怒容。

    他发出一种比较严冷的声调,说道:“吴先生,我想你对于我们的侦查,应得加以助力。你说话也应得老实一些才是。

    吴紫珊也发急似地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当然很愿意帮助你们查明白这件事。

    汪银林道:“那末,你对于你妹丈的惨死,可有什么意见?

    吴紫珊又恢复了先前那种恐怖的声浪,答道:“我还想这屋中也许有什么鬼――”

    汪银林立即阻止追;“我们已说过了,这不是鬼,一定是人。据你想来,什么人和日升有着怨仇?”

    吴紫珊伸手将身上盖的单被拉上了些,他的眼睛又在帐顶上停留了一会,才缓缓答话。“若使是人的作弄,我想――我想海峰很有些嫌疑。”他说到“海峰”的名字,声音特别放低了些。

    汪银林忙道:“你说海峰有嫌疑?有什么理由?

    吴紫珊道:“你们总知道日升没有子患,只有一个侄儿,就是海峰。现在他一死,他的产业在习俗上就应得让海峰承袭了。

    “只有这一个理由吗?他们叔侄之间,可有什么仇恨?”

    吴紫珊又疑迟了一下,答道:“就是这一个理由也尽够了啊。――况且他昨天下午才到,夜里就发生这件事情――”

    这时候许墨佣走到房门口来,轻轻地说道:“汪先生,我已找着了几种东西哩。

    汪银林本觉得问不出什么端倪,便乘机立起身来。霍桑和我也同时起立。我忽见那榻上的吴紫珊把两手撑在床边,仿佛要坐起来送客的样子。他的头部既离了枕头,上身也仰起了些。霍桑忙走近床边去摇手阻止。

    霍桑道:“吴先生,请安睡,不必客气。”

    吴紫珊重新躺下去,嘴里说着:“抱歉,抱歉。

    霍桑又带笑说道:“吴先生,你的身体虽然有病,却还注意着金融消息吗?你枕边的两本书,不是《汇兑要义》和《证券一览》吗?”

    吴紫珊点头道:“正是,不过并不是我自己投资。我妹夫从前本是做标金的,现在只偶然在公债上投些儿资。他有时和我商酌,这些书就是备着参考的。”

    当霍桑站在床边和吴紫珊作最后问答的时候,我站在霍桑的背后,靠近镜台,做了一件小小的非法举动。我瞧见那纸烟罐上的那匣火柴,是飞轮牌子,就悄悄地开了火柴匣,顺手取了两根火柴,放在我的白纱布的外褂袋中。等到霍桑退出,我也就跟着出来。

    汪银林最先退出,跟着许墨佣重新走进死者的卧室中去。霍桑刚才跨出了吴紫珊的房门,忽又站住了,回身向那始终呆立在一旁的黑脸木匠招一招手。

    他低声问木匠道:“阿毛,你在这中间里出进过几次?”

    那木匠张大了惊骇的目光,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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