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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

作者:齐晏
更新时间:2018-01-25 16:00:00
回踱步的雍正,一听见允秘的声音,旋即回过头来,消瘦的脸上原本凝着紧张忧虑的神色,一看见他之后便倏然松懈了下来.

    “允秘.你跑到哪里去了?”他望着允秘的眼中也流露出深深的关怀和担忧。

    “你的头怎么了?怎么伤的?”

    他俯身看着他额角上的擦伤,急切地问道。

    “昨日回宫的途中,臣弟的马车和海芳的马车相撞,所以头撞伤了。”

    方才在回宫的路上,允秘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词,如果蒙得过去,或许可以先扭转一些皇上对海芳的恶感,以后若再要替海芳求情,也容易得多。

    “怎么会跟海芳的马车相撞?”

    提到海芳,雍正不免多疑起来.

    “一场意外。理永因为急着送我回宫,所以马车驾得太快了,一不小心撞上了海芳的马车,后果才会如此严重。”

    允秘让理永去背这个黑锅,淡化掉海芳的责任,避免雍正追究到他的头上。

    “你头都撞伤了,那理永呢?他也受伤了吧?你们一夜没回宫.都到哪里去了?”雍正奇怪地问道。

    “理永伤得比较重,马车翻覆当时,臣弟也昏迷了过去,海芳便将臣弟和理永带回府去医治。臣弟一直到今早才转醒,醒来后就急忙赶回宫来了。”允秘避重就轻,刻意不提自己烂醉如泥的事,免得找骂挨。

    “今早你没来请安,朕就觉得有异了,盘问宫女,她们回说你和弘历、弘昼在一起,朕把弘历和弘昼叫来问话,他们却又说你已经回宫了。朕派人在宫里宫外到处找你,差点没把朕给急死!”雍正重重叹了口气。

    允秘心中微微一热,他对这个四哥的感情实在是又爱又怕、又敬又畏,但他绝对相信四哥对他的关爱是真心而不是假意。

    “是臣弟的错,让皇上操心了。”

    “不是朕猜疑心重,允秘,朕刚封你为和硕亲王,暗地里有多少人不服,朕都心知肚明。你想想,弘升、弘曙被我削籍夺爵,兄弟们个个与我结怨颇深,他们恨我不要紧,但我不愿你还有弘历和弘昼受到我的连累。”雍正感慨地说道。

    允秘深深地望着他。平时四哥对他十分严厉,但此时却少见的温和动情,可以想见四哥对自己的“失踪”有多么心焦了。

    “皇上放宽心,我和弘历、弘昼都还算聪明机智,不会有事的。”他笑说。

    “人心险恶,光有聪明机智也不够,运气还是很重要。”维正忽然低下头,暗暗思忖着。“允秘,我问你,海芳怎么不把你直接送回宫里,却要带往他的府里去?”

    “臣弟昏迷时,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允秘直视着雍正说道。

    他知道雍正很敏锐,很容易看穿谎言,所以在他面前说谎是极大的冒险。

    允秘暗暗在心里低咒,到底自己为何要替海芳撒这些谎?!

    “海芳他认不得你?”维正心下疑惑。“你们在宫里也应该见过几回吧?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

    “当时臣弟在昏迷之中,所以海芳一直不敢确认我的身分,虽然在宫里有过几次照面,但都是远远点头打个招呼而已,当我昏迷时,海芳一时记不起我的长相也是情有可原。”

    他把这个谎言编得极为漂亮,看不出漏洞。

    “记不得你的长相?”雍正哼笑。“他老眼昏花得如此严重吗?”

    “是有这个可能,皇上干脆赏他一副眼镜算了。”

    允秘笑着说,试探雍正对海芳的态度。

    “朕的眼镜也得看人赏!”维正冷笑道。“允秘,你在海芳的府里,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没有,我与海大人平日没有交集,也没什么事可说的。”他轻描淡写地撇清。“不过海大人在我昏迷时倒是十分尽心照料,我一醒来,他也立刻备好马车送我回宫,还算周到。”他不着痕迹地说起海芳的好话。

    “这话说得多余。也不想想如今你是什么身分,他焉敢待你不周到?”雍正不以为然地笑说。

    允秘碰了钉子回来,决定不再多提海芳的事,以免惹得皇上疑心。

    “对了,朕替你选好了大婚的吉日,这阵子就不看你的功课了,让你专心准备你的婚事去。”雍正笑着轻拍他的肩。

    “是。”允秘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不看功课,对他来说是大好消息,但大婚之日在即却是另一个让他烦躁的坏消息,所以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的人生,从七岁开始就必须走着雍正四哥替他铺好的路,他不能走偏,不能走到另一条风光明媚的路上去,他讨厌这种无法自主的痛苦。

    然而.不管他多么的讨厌、反感,他都不能反抗,因为替他安排人生的是皇上,也是十分疼爱他的四哥。

    他不能说不,只能接受。

    第四章

    允秘一早起来,就骑着雍正赐给他的名马“墨蹄玉兔”,在箭亭练骑射。

    奔驰了两个时辰后,他浑身大汗淋漓,牵着“墨蹄玉兔”来到廊下休息。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汗水,反倒先替他的爱马擦汗。

    这匹浑身雪白、四蹄纯黑的“墨蹄玉兔”,是蒙古藩部进贡入京的,雍正知道允秘酷爱骑射,便将这匹罕见的好马赐给他。

    允秘爱极了这匹马,几乎天天都会骑着它享受尽情奔驰的快意,尤其在他心情烦闷时,就会跨上马背狂奔怒驰。

    唯有在如雷如风的驰骋中,才能看见他狂放不羁的真性情。

    “小王爷,请更衣。”

    允秘的贴身宫女司宁捧着袍服,准备替他换下汗湿的衣袍。

    他一边展着双臂任司宁替他更衣,一边把玩着短铣火枪。

    司宁半蹲身替他系着乌云豹长褂上的排扣,无意间看见箭靶上十数枝箭都射中红心,却独有一枝射偏了.她觉得十分讶异。

    允秘自幼便精骑善射。她几乎没见他失误过,但今日却有一枝箭射偏了。

    “小王爷,您身子不舒服吗?”她奇怪地问。

    会不会是前几日马车相撞之后把脑袋撞伤了?

    允秘呆了呆,低眸看着司宁。

    “没有啊,为何这样问?”

    “没什么!”

    司宁连忙摇头,怕惹允秘不高兴,索性不说破了。

    “有什么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允秘瞪她一眼。

    “今日宫里有晚宴,司宁怕小王爷身子不适,不能赴宴,所以才多问的。”她随便编了个理由。

    “小王爷请低头。”

    她捧起薰貂东珠朝冠,等着替他戴上。

    允秘把朝冠从她手中拿过来自己戴了。

    “小王爷,宝亲王来了!”司宁朝他身后指去。

    允秘转过身,看见弘历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小叔叔,这么快就生龙活虎啦?还穿戴得这样整齐!”弘历眯眼笑道。

    “喔,对了,岳将军回京,皇阿玛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小叔叔今晚也要作陪吧?”

    “是啊!”允秘低着头给短铣火枪装火药、上铁弹。“那天拜你和弘昼所赐,你们把我灌得烂醉,要是真受伤了大概也没有知觉吧!”

    “看起来还好呀!手脚没断,就只有头磕伤了而已,不幸中的大幸。瞧你,还能骑马射箭呢!”弘历笑瞥一眼箭靶,忽然愣住,诧异地说:“不妙,有一箭失了准头,看来你还是得多休养几日才行。”

    允秘蓦地抬起头,讶愕地望向箭靶,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怎会有此失误?

    司宁吐了吐舌尖,抱起换下的衣袍悄悄退开。

    “不过……”弘历伸头去看他额角的擦伤.古怪地摇摇头说:“你就这么点伤,也还不至于害你失手吧?”

    “怎么可能?”连允秘自己也不相信。

    自从那日四哥要他专心准备大婚之事后,他就整天心不在焉,还时不时的恍神,现在连他最擅长的骑射都失手,让他不禁异常恼火烦躁起来。

    “小叔叔,你有些怪怪的,是不是在烦恼大婚的事7”弘历深知他的脾气和个性,所以一猜就中。

    “没错,真是烦死我了!”

    允秘本想练射火枪,但现在全部没了兴致。

    “小叔叔,成亲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糟.”弘历拍着他的肩笑道.“成亲以后,身边日日有个美妻陪伴,两人可以在夜里点烛谈心,冬天还有人替你暖床.有什么不好的?你怕什么?”

    “我没说娶妻不好。”他双手环胸,深深叹口气。“不过,你不觉得这是碰运气的事吗?这个女人能不能陪你秉烛谈心?你会不会喜欢她的陪伴?这些都只有在洞房花烛夜才会知道答案,最怕的是万一真的很不幸,娶到了我最讨厌的女人。所以在谜底揭开以前,我心里难免紧张不安,只求我的运气不要太差就好了。”

    弘历呵呵笑道:“幸好我的运气不错!”

    “别跟我炫耀了。”允秘没好气地撇撇嘴。

    弘历笑得更加得意。

    “对了,小叔叔,我想起一件事问你。”他忽然正色起来,正经八百地看着允秘。“听说和你马车相撞的人是海大人?”

    “是啊,怎么了?”允秘敏戚地看他一眼。

    “我觉得有点奇怪,皇阿玛突然命我到山东巡抚衙门查件案子,好像就是跟海大人有关。”

    “是吗?那是什么案子?”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说是挪用官银捐买官职的事。”弘历低头略一沉思。“小叔叔,海大人把你带到他府里去,私下里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件事?”

    允秘装傻,摇了摇头。“怎么了吗?”

    “明明结案了,可皇阿玛突然又把此案翻出来,要我暗中再查一遍,难道不是海大人求你帮的忙?”

    允秘吓一跳.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情海大人确实没有对我提起过。”

    他绝口不提自己有把柄落在藕香手里的事,更不想介入朝廷政务。

    想在喜怒无常的皇四哥眼皮底下过安稳的日子,除了乖乖听命他的安排,还有就是要远离朝政,倘若干涉太多,就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祸事。

    “这就奇怪了。”弘历低头沉吟。“皇阿玛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

    “对了,你打算何时动身?”

    允秘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会露馅,便轻巧地转开话题。

    “一会儿见过皇阿玛之后就要动身了。”

    “路上当心,记得多带几名护从亲兵保护你。”

    允秘想起不久前,弘历赴江南办差时出过事,所以很为他担心。

    “放心吧,我命大着呢!”弘历呵呵笑道。“你去玩你的火枪吧,我见皇阿玛去了!”

    “好。”

    允秘回以一笑,目送弘历离开箭亭。

    等弘历一走远,允秘立刻把短统火枪收进盒子里,把“墨蹄玉兔”牵到上驷院后便火速出宫,直接往海芳府第奔去。

    此时的海芳府,海芳和海夫人正在接待他们未来的女婿。

    “海大人、海夫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裕玢带来了几大疋缎布和珠饰,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何必破费呢?来,快坐下,先喝杯茶吧!”海夫人客气地招呼着。

    裕玢恭谨地接过茶水,也不知是不是口太干了,他仰起头,一口就喝光。

    “裕玢,你回京几日了?”海芳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身军装的壮汉。

    大概还没有时间梳洗,所以裕玢长了满脸浓密的络腮胡。

    “海大人,晚辈才随岳将军刚刚进京。岳将军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宫进贡,我的官职小无法入宫面圣,便向岳将军告假,前来拜访海大人。”

    裕玢是岳将军隧下副参将,随岳将军在科舍图前线作战,此次正好岳将军要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京,挑选他随行,他便想趁此机会前来见见海芳,也想见一见已经订下婚约的未过门妻子藕香。

    海芳和海夫人当然也明白裕玢此行的目的,但是自从那日小王爷允秘在藕香房中过了一夜之后,虽然他们不停逼问藕香究竟有没有失身给允秘.藕香却始终都不肯明说,因此,这桩原先就订下的亲事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桩烦恼。

    所以,裕玢此番前来拜访,他们都无意把藕香唤出来见他。

    “裕玢,前方战事如何?你几时才能得胜回京?”海夫人淡淡地问。

    “如今战事胶着,岳将军请旨在吐鲁番屯田,可能有长久作战的打算。”裕玢边说,眼神边往外飘,心想能不能有机会见藕香一面。

    “长久作战?”海夫人深深蹙眉,脸色转趋严肃。“这么说来,有可能几年的时箭你都没办法回京了?”

    “婚事订了快一年,没想到一再的拖延,藕香都已经快二十了,这么拖下去可不成。”

    海芳其实已有退婚的打算,因此顺势这么说道。

    “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晚辈想趁这次回京的机会,尽快和藕香成亲。”裕玢情急地说。

    “这……”海芳和夫人不安地对望一眼.“成亲之后,难道要藕香跟你到吐鲁番屯田去吗?”

    “如果……如果藕香愿意的话.其实最多只会在吐鲁番待个几年,不会待一辈子的。”

    虽然难以启齿,但裕玢还是开了口.

    “就算藕香愿意,我也不愿意!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桩婚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海夫人冷然拒绝.

    裕玢孤立无援,嗫嚅着说道:“夫人,要不要问一问藕香的意思怎样?”

    海夫人正要开口时,仆役忽然慌慌张张地奔来禀报。

    “大人,小王爷来了!”

    仆役话才刚说完,允秘就已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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