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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9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更新时间:2018-01-27 16:00:00
像阿里斯蒂德斯这样一个富翁从不单独外出旅行。他带了仆人、两个秘书和一个司机来这里。”

    服务员因为有人竟会认为阿里斯蒂德斯外出旅行无人陪同而大为震惊。

    然而,希拉里发现,当她最后走进餐厅时,那个老人还像昨晚那样,自己一个人坐在桌旁。附近一张桌旁坐着两个小伙子。她想,那大概就是秘书,因为,她注意到,他俩之中的这个或那个总是非常警惕,经常注视着阿里斯蒂德斯的那张桌子。那个面容枯槁得像猴子一样的阿里斯蒂德斯坐在那里用他的午餐,好像根本没有注意世界上还有那两个人。很显然,在阿里斯蒂德斯看来,秘书就不是人!

    下午像睡梦一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希拉里在花园里散步,从一个平台下到另一个平台。安静和美丽好像十分使人为之惊奇。喷泉溅溅,金黄色的桔子闪闪发光,数不尽的香花阵阵扑鼻。这才是东方的神秘气氛,希拉里感到十分心满意足。因为幽闭的花园是她的姐妹,她的配偶……花园就意味着这样些,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充满了常青和黄金。

    “我要能在这里呆下去就好了,”希拉里想道,“我要是能在这里永远呆下去就好了……”

    她心中所想的并不是眼前的吉美宫的花园,这个花园所引起的是这样一种心里状态:她不再追求安静时,反而找到了安静。而心神安静来到之时,也正是她投身于冒险和危难之日。

    可是,大概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什么冒险,大概她能在这里稍停片刻,什么也不致发生……然后……

    然后――怎么办?

    一阵凉风袭来,希拉里打了一个寒颤。你误入了和平生涯的花园,但是,到头来,你还是要从内部叛离的。人世间的混乱,生活的艰难,数不清的遗憾和失望,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夕阳西下时,希拉里抬级而上,回到了旅馆。

    在东方休息室的阴暗处,当希拉里的眼睛适应了室内暗淡的光线以后,一看见卡尔文・贝克夫人,她那新染的头发以及她的外表都和往常一样明确无误,一连串令人兴奋的事情使她的疑虑顿时消失了。

    “我刚乘飞机到达这里,”她解释道。“我简直受不了那些火车――时间太长了!而且,火车上的人都不讲卫生!在这些国家里,根本不懂什么是卫生。亲爱的!看看摆小摊的肉食吧,苍蝇到处都是。他们大概认为苍蝇在所有的东西上趴着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想,现实的确如此。”希拉里附和着。

    贝克夫人不打算放过这个异教徒的声明。

    “我坚决拥护‘食物清洁’运动。在我们美国,易腐烂的食品总是用玻璃纸包着的――可是,甚至在伦敦,你们的面包和糕点也没有什么包装。现在,告诉我,逛够了吗?我想,您今天一定逛了旧城,对吗?”

    “真抱歉,我什么地方也没逛。”希拉里笑着说,“我一直在太阳下坐着。”

    “自然,您刚出医院嘛。我倒忘了。”很清楚,希拉里最近住过院,所以没有出去观光,这是贝克夫人惟一能够接受的理由。“我怎么这样傻呢?完全正确,脑震荡以后,白天大都应该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躺下休息。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出去玩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过得很紧凑,事事有计划,处处有安排。每一分钟都闲不着。”

    就希拉里目前的情绪而言,这种安排听起来和地狱一样可怕。但是,贝克夫人却精力充沛,她表示庆贺。

    “嗯,我要说,像我这种年纪的妇女,我过得还很不错。我几乎没感到过疲倦。您还记得在卡萨布兰卡的那个赫瑟林顿小姐吗?一个英国女人,面孔很长。她今晚就要到了。她宁可坐火车而不乘飞机。旅馆里都住了些什么人?我想,大概是法国人。而且,都是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我现在得去看看我的房间了。我不喜欢他们给我的那一间。他们答应给我换一间。”

    像一阵充满活力的旋风,贝克夫人走了。

    那天晚上,当希拉里走进餐厅时,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赫瑟林顿小姐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桌旁进晚餐,面前摊着一本芳坦纳公司出版的书。

    三位女士饭后在一起喝咖啡,赫瑟林顿小姐对那位瑞典大亨和那个金发影星很感兴趣。

    “还没结婚,据了解,”她低声说,用正当的不满掩饰了她的高兴,“在国外这类事情看来太多了。窗下那张桌旁好像是很美满的一家法国人。孩子们好像很喜欢他们的爸爸。当然,法国儿童是允许一直熬夜到很晚还不睡觉的。有时,不到十点,他也是不上床睡觉的。而且,他也要吃完菜单上的每一道菜,而不是像小孩那样只应该喝牛奶和吃饼干。”

    “尽管他们这样足吃足喝,看来他们的身体都还不坏。”希拉里笑着说。

    赫瑟林顿小姐摇摇头,发出一阵不同意的声音:

    “这对他们今后不会有好处的。”她带着一种可怕的预感说,“他们的父母甚至还让他们喝酒。”

    好像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了。

    卡尔文・贝克夫人开始制定明天的计划了。

    “我明天不去旧城了,”她说,“上次我逛得很彻底。有趣极了,简直是一个令人神往的迷宫,要是您明白我的意思的话。那样一个离奇而古老的地方,假若没有一个向导伴随着我,我根本找不到回旅馆的路。您简直没法不迷失方向。我那个向导蛮好,他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事。他好像说他有一个兄弟在美国――在芝加哥。逛完旧城以后,他又把我带到一个饭馆或茶馆之类的地方,就在山坡上,可以俯瞰整个旧城――景致美妙极了。我不得不喝那叫人害怕的薄荷茶。哎呀,别提多叫人恶心了。而且,他还要我买这买那,有些东西倒不坏,但有些却是破铜烂铁。我发现,自己得有主心骨才行。”

    “对啦,一点不错。”赫瑟林顿小姐附和着。

    她还意味深长地补充说:“当然,没有钱买纪念品。随身带外汇要受限制,有什么办法呢?”

    第七章

     1

    希拉里希望不要和那个令人讨厌的赫瑟林顿小姐一起去逛非斯旧城。幸好,贝克夫人邀请赫瑟林顿小姐乘汽车兜风去了。赫瑟林顿小姐正好手头不宽裕,一听说贝克夫人付车费,就欣然同意了。希拉里在服务处询问以后,雇了一名导游,就出发去逛非斯旧城了。

    他们离开旅馆的阳台,一阶一阶地沿着花园走下来。到了围墙中的一个巨大的门前。导游拿出一把大钥匙把门慢慢打开,并且示意希拉里穿过去。

    宛如进入另一个世界,她的四周被古老的非斯的城墙给包围。狭窄而蜿蜒的街道;高大的城墙;她不时从门外瞥一眼这个或那个院子里面的景色,全城到处尽是驮着重负的驴子,挑着重担的男人,孩子们,还有蒙着面纱或没蒙面纱的女人,希拉里看到了这个摩尔城的秘密生活内幕。在这狭窄的街道上漫游,她简直忘掉了别的一切。什么她此行的任务呀,她生命中过去的悲剧呀,以至于她自己本人。她只顾去听,去看了,好像生活和漫游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她惟一的烦恼是这位导游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并且怂恿她进到那些她并不怎么特别愿意进去的商店去。

    “您看哪,夫人,这个人有很多好东西哩,很便宜,真正古香古色,地道的摩尔货。他还有长袍和丝绸。您不喜欢这些小巧玲珑的念珠吗?”

    到处是东方人在向西方人兜售商品,但这并没有破坏希拉里心中美的感受。很快她连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以及正在向什么方向走都糊涂了。在这个高墙环绕的城镇里,她既不知道自己是在向南还是向北走,也不知道她是否又一次来到了她刚才已经逛过的同一条街上。她累极了。导游提了最后一个建议,很明显这也是日程的一部分。

    “我带您到那所非常漂亮的房子中去吧,特别讲究。那是我的朋友们的。您在那里可以喝到薄荷茶,他们会给您看许多好东西。”

    希拉里知道这便是卡尔文・贝克夫人所说的那种众所周知的冒险玩意儿。不过,她还是愿意去看一看,或被别人带去看一看人们建议要她去看的东西。她对自己说,明天她要一个人到旧城来,好好逛逛,省得导游在身边唠叨。于是,她就跟着导游穿过门口,走上一条曲径,差一点爬到城墙外面去了。他们终于到了一座花园环绕的漂亮的房子,那是按照本地风格建造的。

    在那间可以鸟瞰全城的大屋子里,她被邀请在一张小桌旁坐下,马上端来几杯薄荷茶。对于像希拉里这样一个喝茶不爱放糖的人,喝这样的薄荷茶真有点不好受。不过,不把这杯薄荷茶看作是茶,只当是一种新型柠檬水,她还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了。他们还拿出一些地毯、念珠和窗帘给她看,她也十分高兴。出于礼貌而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她还买了一两件小东西。然后,那位不知疲倦的导游说:

    “现在我准备了一辆车,带您出去兜一兜风吧。玩个把钟头,看看美丽的风景,还有乡村风光,然后回旅馆。”他非常谨慎而婉转地加了一句:“这个姑娘先带您到一个相当精致的盥洗室去一下。”

    那个端茶上来的姑娘站在他们身边立刻微笑着用英语小心翼翼地说:“夫人,请吧。我们盥洗室相当精致,就像里茨旅馆的一样,在纽约或芝加哥也不过如此。”

    希拉里笑了一下,就跟着她去了。盥洗室虽然还没有精致到所说的那种程度,但是至少有自来水,还有洗脸盆,只是镜子有裂纹。希拉里看到自己的脸皱缩得不像样子,吃了一惊。她洗了洗手,并用自己的手帕擦干净,因为毛巾看来不大顺眼。她准备出去了。

    可是,盥洗室的门好像给卡住了,她徒劳地扭了扭门上的手柄,怎么也打不开。她想,大概是从外面锁上或插上了。她大为光火。把她关在里面是什么意思?后来,她注意到另外一个角落里还有一个门,就走过去扭了一下手柄,一下子就打开了,于是走出去。

    她发现自己在一间东方式的小屋子里,光线从墙上高高的裂缝中透了过来。亨利・劳里埃先生,她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法国小个子坐在一张低矮的长沙发上抽烟。

     2

    他并未站起身来和她打招呼,只说了一句;“下午好,贝特顿夫人。”声音有点变化。

    希拉里愣了一下,有点惊慌失措。事情原来是这样!她恢复了镇静。“你所预料的事就出现在你的眼前了。你应该按照你估计的‘她’会怎样说话行事而说话行事。”她走上前去,热情地说:

    “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吗?您能帮助我吗?”

    他点点头,然后用一种责备的口气说:

    “夫人,我发现您在火车上有点儿迟钝。大概是您太喜欢谈论天气了。”

    “谈论天气?”她凝视着他,有点莫明其妙。

    他在火车上关于天气都说了些什么呢?寒冷?雾?雪?

    “雪。”那是奥利夫・贝特顿临死对低声说过的,她当时念过一小段诗――是什么来着?

    雪啊,雪啊。好大的雪啊,

    你踩上一堆,滑了一跤。

    希拉里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很确切嘛!当时您为什么没有按照命令立即作出回答?”

    “您不知道,我一直生病。飞机失事,我因脑震荡而住院,严重影响了我的记忆力。以前的事是够清楚的,但中间有可怕的空白,有巨大的间隔。”她举起手来摸着自己的头。她发现继续用她原来的腔调说话并不困难。“您不知道,多可怕呀。我一直认为我把重要的事情给忘掉了――一些真正重要的事情。我越是想回忆起来,也就越是回忆不起来。”

    “是啊,”劳里埃说,“飞机失事是不幸的。”他用一种冷淡而有条理的口吻说,“今后的问题就是您有没有继续您的旅程的精力和勇气了。”

    “当然我还要继续我的旅程。”希拉里喊道:“我丈夫……”她说不下去了。

    他笑了一下,但并不是愉快的笑,好像是偷偷摸摸的。

    “我知道,”他说,“您的丈夫正在一个劲等您去哩。”

    希拉里的话更加断断续续了。

    “您根本不知道,”她说,“他走了以后,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关于您是否知道他的下落这件事,您认为英国当局已经作出肯定的结论吗?”

    希拉里两手一摊,有点发狂地说:“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说得出来呢?但他们似乎满意。”

    “尽管如此……”他忽然不往下说了。

    “我认为,”希拉里说,“我到这儿一路上都很可能有人在跟踪。我指不出来一个具体的人,但我感到自从我离开英国以后,一直有人在监视着我。”

    “很自然,”劳里埃非常冷静地说,“我们原先就估计到了。”

    “我认为我应该警告您。”

    “亲爱的贝特顿夫人,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对不起,”希拉里很恭顺地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您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

    “我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希拉里轻轻地说。

    “毫无疑问,自从您的丈夫离开后,您在英国被严密监视。不过,您还是得到了消息,不是吗?”

    “是的。”希拉里说。

    “现在,”劳里埃郑重其事地宣布:“我要给您传达指示,夫人。”

    “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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