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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6

作者:黄鹰
更新时间:2018-01-28 12:00:00
口问道。

    “合意。”

    “这我就放心了。”

    “宝马香车,醇酒佳肴,你给我准备了这许多享受,就只是为了要听我说一声合意。”

    “当然不是。”

    “车马何去?”

    “相思深处!”

    “往见何人?”

    “相思夫人!”

    “相思深处,相思夫人,好动人的地方,好动人的名字。”

    “人更动人。”

    沈胜衣道:“哪里才是相思深处,谁是相思夫人?”

    “去到自知,见到自知。”

    “我非去不可?非见不可?”

    “你可以不去,可以不见,但你一定会去,一定会见。”

    “哦?”

    金狮道:“到了相思深处,除了相思夫人,你还可以见到两个人,你希望见到的两个人。”

    “哦?”

    “一个你所恨!一个你所爱!”

    “我所恨……”

    “西园费无忌岂非你所恨之人?”

    “费无忌!”沈胜衣眼中寒芒暴闪。

    “他逃出天女祠的时候,正好遇上我,一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二来我想沈大侠也许亦要问他几句话,也就不客气,将他留下了。”

    “我的确要问他几句话,就怕他不肯说。”

    “这个沈大侠大可放心,只要人还在我的手上,我要问的,沈大侠要问我的,我一定有办法要他说出来。”

    “哦?”

    “只有一种人才能令我束手无策。”

    “哪种人?”

    “死人!”金狮一笑。

    这一笑之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残忍、冷酷!

    “费无忌不是死人。”

    “所以我请沈大侠放心。”

    “还有我所爱……”

    “沈大侠这几天我知道――正在找寻一个人。”

    “嗯。”

    “找还知道,沈大侠在找寻的是什么人。”

    “哦?”

    “步烟飞是不是?”

    沈胜衣只有点头。

    “有这样的一夜。我路过城北的白桦林,听到有人在呻吟,我这个人的好奇心向来很重,也就因为这一份好奇心,结果给我找到了一个人,一个中毒昏迷的女孩子。”

    “……”沈胜衣怔怔地望着金狮。

    “这个女孩子中毒昏迷之下仍然念念不忘沈大侠的名字,我本来就已有救人的打算,知道她是沈大侠的朋友,更就不敢怠慢了。”

    “这之后……”

    “这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是轻功独步江湖的步烟飞,这之后我才知道她中的原来是白蜘蛛的销魂蚀骨散。”

    “现在她又怎样了?”

    “销魂蚀骨散虽然霸道,相信还不致难倒相思夫人。”

    “哦?”

    “想思夫人在药物方面比我更高明,我也能保住步烟飞的一条性命,相思夫人总该可以回复她的一身功力,所以我将她送到了相思深处。”

    “看来我也非要去一趟相思深处不可了。”

    “我要听的正是沈大侠这句话。”

    “何时可到?”

    “三日。”

    “―日三秋,三日……”

    “若是马不停蹄,两日亦无不可,只怕辛苦了沈大侠。”

    “我向来不怕辛苦。”

    “这正合我心意,我同样想早一日回到相思深处,早一日见我相思之人。”

    “哦?”沈胜衣忽然一怔。“我跟你说了大半天,听你老是沈大侠前,沈大侠后,居然忘了请教一下你的名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人家称呼我金狮,我本来也就叫做金狮。”

    “一双金狮爪横扫两河的金狮?”

    “沈大侠原来也听说过我。”

    “我还听说过你原来是有情山庄多情剑客常护花白结拜兄弟!”沈胜衣沉吟一下。

    “有情有思,无情无念,相思深处莫非就是有情山庄?”

    “山庄有情,人却无情,有情山庄并非相思深处,金狮也早已不再是多情剑客的结拜兄弟。”

    “哦?”

    “沈大侠还有什么要问?”

    “步烟飞现在怎样?费无忌为谁卖命?相思深处何处相思夫人何人?”

    沈胜衣淡然一笑。

    “我要问的已然不少我问你都不能给我解答,这我又何必多问?”

    “你要问的两日之内总有解答,这你又何不多等两日?”

    “我等。”

    “未到之前,我却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

    “我给沈大侠预备了一方黑巾,除了必需的时候,这两日内,我想沈大侠尽可能蒙上眼睛。”

    “这又为了什么?”

    “只不过谨慎,只不过小心。”

    “好一个谨慎,好一个小心。”

    “若非谨慎,若非小心,人间已无相思深处,人间已无相思夫人。”

    “黑巾何在?”

    “这里。”金狮的手中已多了一方黑巾。

    沈胜衣从容接过,从容缚上。

    黑巾好厚,厚得就连近在咫尺的金狮,沈胜衣也再看不到。

    眼中有的只是黑暗。

    一片黑暗。

    虽然看不到,沈胜衣总可以听得到。

    他的耳朵一向就很灵,何况这两天下来,他已经习惯。

    雨势很密,很响。

    “的确有雨。”金狮怔怔地望着窗外,车外。

    “雨下得好大。”

    “不大,不信,你可以拉下蒙着的黑巾。”

    “到了?”

    “未到,但已不远。”金狮回顾沈胜衣。“只要你喜欢,拉下黑巾也无妨。”

    “我没有不喜欢的道理。”沈胜衣拉下黑巾,双眼连随就一阵眨动。

    还很早,又是下雨天,没有阳光,很快他的眼睛就已能够适应。

    窗外果然在下着雨,入眼除了雨水,就是黄叶。

    马车冒雨驰在一条小径之上。

    小径两旁都是树木。

    一径的落叶。

    一树的黄叶。

    “果然不大。”

    “雨点打在树叶之上,听起来难免就觉得大了。”

    “嗯。”沈胜衣颔首。

    “每年一入秋,这条路就是满目黄叶,我就算忘了时日,一走在这条路上,我就知道,不会是春,不再是夏|Qī+shū+ωǎng|,是秋!”

    “嗯。”

    “雨一来,秋的感觉就更浓了。”金狮的目光又转回窗外。“别人也许不知道秋从何来,我却是知道的。”

    “秋从何来?”

    “秋生黄叶声中雨。”

    “人在哪方?”

    “人在清溪水上楼。”

    人在清溪水上楼。

    楼在烟中婀娜,楼在雨中萧瑟。

    沈胜衣早已来到这地方,黄昏才进入这小楼。

    一来到这地方,金狮就失了踪,只留下两个人在旧房中侍候沈胜衣。

    对着这两个人实在比对着金狮好得多了。

    这两个人都是年青貌美的女孩子。

    沈胜衣却没有理会,他并不是为了这两个女孩子而来。

    等了好一会还不见金狮,他索性就倒头睡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

    一醒来,小点就送上,然后沐浴,然后更衣。

    然后金狮才出现。

    然后金狮才领他走出书房,穿过一条花径,进入清溪上的小楼。

    这已是黄昏。

    雨一直没有停过。

    到了黄昏雨下得更大。

    雨点落在水面之上,激起了漫天的水烟,组成了一首异样的乐章。

    雨水檐前滴下,却成了一道晶莹的珠帘。

    人在帘内,目光却在帘外。

    歌声?歌声也不知飘向何处。

    只道相思苦

    相思令人老

    几番几思量

    还是相思好

    歌声之中带着说也说不出的幽怨,挥也挥不掉的哀愁。

    还有一缕柔情,无限相思。

    金狮进来的时候还是金狮,这下子,仿佛已变了另外的一个人。

    一听到这歌声,金狮的目光已痴,神情已痴。

    沈胜衣也仿佛在歌声之中,迷失了自己。

    金狮停下了脚步的同时,他的脚步亦停下,痴望着临风曼声轻唱,凭栏凄然独立的那人儿。

    同样的四句歌词,同样的一曲相思。柔情依然一缕,相思依然无限。

    幽怨却更浓,哀愁却更重。

    沈胜衣不禁一声叹息。

    歌声叹息声,飘向雨中,人缓缓地回过身来,回过头来。

    轻盈,婀娜。

    腰似柳,袜如钩。

    翠袖轻舒玉笱织,湘裙微露金莲瘦。

    一静,一动,无一不美,无处不美。

    沈胜衣一时间也不知道一双眼应该放在何处。

    他到底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觉,有感情的一个人。

    男人!露出来的只是一双手,一双眼,那人儿一身都在淡青色的衣衫之中,一头秀发,一张俏脸,亦用淡青色的轻纱笼着,依稀只见一个淡淡的轮廓。

    很美很美的一个轮廓。

    就这样一个轮廓,已令人色授魂与,心荡神摇。

    要是没有了那袭衣衫,那重轻纱……

    那还得了?沈胜衣一直知道所谓天生尤物这个名词,但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生尤物。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简直就像个贼一样。

    贼有多种。

    你应该知道这是说哪一种。

    但比起金狮,沈胜衣已经可以算做君子。

    你有没有见过真正的狮子?金狮的一双眼正就像狮眼一样睁大。

    他躬着身,他偏着头。

    他伸长了脖子,一双眼就像是一双手,就像要撕下那人儿面上的轻纱,撕开那人儿胸前的衣掌。

    他似已忘记了自己,但突然又仿佛记起。

    他面上的肌肉难堪地一阵痉挛,痛苦地将眼移开,将头垂下。

    那人儿却没有注意金狮,视线停留在沈胜衣面上,身上。

    “这歌儿我每天都唱上千遍万遍,燕子飞去又飞来,桃花谢了又重开,我唱了一年又一年,五年下来我始终未倦未厌。

    今日才只听了三遍你便叹息在先,是我的歌声不好,惹你意乱心烦。

    还是有人比我唱得更好,更美,更使你留恋?”

    她说话的声音同样动听,她的说话简直就已像是一首歌词。

    “不是你唱得不好。”沈胜衣又是一声叹息。“只是你这一曲相思惹起我无限相思。”

    “相思人何在?”

    “相思人远。”

    “人远天涯近,怪不得人家说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相思的确比天涯更远。”

    “不远。”

    “不远?”

    “在你不远,天涯不远,相思不远。”

    “天涯不远?相思不远?”

    “咫尺天涯,天涯又怎会远,咫只相思,相思又怎会远?”

    沈胜衣好像还不明白。

    “人就在咫尺,人不远,天涯又怎会远,相思又怎会远?”

    沈胜衣终于明白,忽然问:“这里是相思深处?”

    “相思不可寄,只在寸心中,你若是已在相思,相思深处,也就是你心深处,你怎么还要问相思深处,还要寻相思深处呢?”

    “我要问,我要寻的并不是我心深处的相思深处,是相思夫人的相思深处。”

    “人家都叫我相思夫人。”

    “你也就是我要见的人。”

    “我要见的人也就是你,你也并没有找错地方。”相思夫人幽怨地一声叹息,“我无日不在相思,相思深处在我心深处,我人在这里,心在这里奇Qīsūu.сom书,这里岂非也就是我的相思深处?”

    “咫尺只有你,我相思之人,却不是你。”

    “相思夫人当然不是你相思之人。”金狮突然插口,语声之中竟似带着些儿妒忌。

    沈胜衣并未在意。

    相思夫人也由着金狮,到金狮住口,她才接上一句:“咫尺未必咫尺。”

    “哦?”

    “步烟飞虽然并非在你眼前,离你可也不远,步烟飞岂非就是你相思之人?”

    “嗯。”

    “要见随时得见,人岂非在咫尺,相思岂非也就不远?”

    “嗯。”沈胜衣立即接口问:“她可好。”

    “好,这句话你应该问她,你何不留待见到她的时候才问?”

    “我可以见她?”

    “怎么不可以?”

    “人在哪里?”

    “人在这里。”

    沈胜衣游目四顾。

    小楼中只有金狮,只有相思夫人。

    “这里未必这里。”相思夫人轻笑。

    她的笑声,同样动听,同样迷人。

    沈胜衣微喟。“我何时可以见她?”

    “这么多天也等了,人既在咫尺,你又何必如此心急,又何必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

    沈胜衣淡笑不语。

    “你一直只在想她?念她?”

    “我还在想念着另外一个人。”

    “天下乌鸦一样黑,天下男人一样心。”相思夫人一声冷笑。

    她冷笑的声音可就不怎样动听,不怎样迷人了。

    沈胜衣一怔。

    “你们男人的心简直就比杨花还更飘荡,杨花也只不过一春忙。”

    沈胜衣一笑。“我还在想念着的另外一个,是一个男人,费无忌!”

    这次却轮到相思夫人怔住了。

    “我要问他几句话。”

    “这也是简单。”是金狮在答话。

    “何时才简单?”

    “在我们之间说好了之后。”

    “宝马香车,醇酒佳肴,你们这样子接载我到来这地方,当然有你们的目的,你们的动机,我正要问这目的何在?这动机何在?”

    “你先坐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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