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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7

作者:言妍
更新时间:2018-01-28 16:00:00


    这话并未带来喜悦,反更添心上的乱麻,她说:

    “我……我只是恨自己。我一直希望你能像摩西王子一样成功,发现章立珊才是那个能帮助你的埃及公主,我怎能不难过呢?”

    “我才不在乎什么摩西王子或埃及公主!我要的是我们长相厮守,即使是一片巍地也甘之如饴。”他拥住她,唇颊与她厮磨着:“其实该说恨自己的人是我……你给我这么多,我连最基本的彩虹月河梦都无法替你实现,我才是那个该愧疚的人……”

    她难过,他愧疚,为什么一份有憧憬的深厚爱情,会落得两方都有挫败感?

    贫穷、爱情和成功之间,真的藏着宿命式的诅咒吗?

    “娟,等我母亲康复后,我们就结婚好吗?”承熙在她耳畔深情说:“最晚不要过今年夏天,我再也等不及了,结了婚才能真正安心……”

    安谁的心呢?涵娟轻闭上眼,却看到失望愤怒的章立珊,然后承熙在“普裕“的地位将一落千丈,小小的职员,一辈子被债苦追着。

    而她呢?成了叶太太,由中段的贫民区,搬到内巷的贫民区,多年的奋力一跃,只在原地打转,像可怜而疲累的陀螺?

    强烈的窒息感突然罩住全身,她微使劲地想挣脱承熙的怀抱。他却更纠缠,销魂的吻霸占着她的心神,又令她迷惑了。

    爱情的真貌是什么呢?曾经她非常确定,共同分享梦想和成功,是她和承熙爱情的主题,如今怎会有面目全非之感?

    无论贫富要同甘共苦,无论贵贱皆不弃不离,这是爱情忠贞的本质;然而,由某种角度来看,忠贞,是否意味着失去自我呢?

    为了保持和拥有自我,又要如何对待爱情?她不离贫穷的承熙,承熙不弃困苦的她,彼此难再有梦,结果真会好吗?

    涵娟头脑混乱地找不出答案来,所有爱情教条和伟大的爱情故事都沉默了。

    春阳暖灿灿的,照在市场新盖的二楼及庙宇,因铺上水泥地,味道不似从前般腥臭。

    伍家的菜摊也革新,多了几桶排排的鲜花,千红万紫地凭添色彩。星期日下午,伍长吉办事,金枝回娘家,临时找涵娟照应着。

    她已很少露面,但每一出现,大家都来对这众人心中的玉女嘘寒问暖,连吆喝卖菜的语气都温文许多。

    “阿娟,什么时候吃你和金童的喜酒呀?”不时有人起哄着。

    “快啦!”都是曼玲抢答。她已由音乐科毕业,除了在教会司琴外,还开始招收学生,学习养活自己。

    涵娟正想骂她多嘴时,市场一阵不寻常的寂静,连沟渠的流水都似无声。人口处背光,一个窈窕的身影缓缓走来,穿着针织短衫和迷你裙,脚踩高跟靴子,喀喀喀的,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是章立珊!在这只有主妇、欧巴桑和下女会来的地方,突然出现个娇滴滴的小姐,自是众所嘱目。

    她走到伍家花桶前,描着细妆的眸子直视涵娟,有几分冷漠傲慢,又有一点孩子气的迷路感觉。仿佛她只是经过市场前,突然想到“情敌“,一时冲动走进来,还不确定自己要做什么。

    曼玲警戒地护在一旁,涵娟客气说:“章小姐要买花吗?”

    章立珊不语;上下打量着涵娟的粗布围裙、手套、胶鞋和上头一脸的灰尘汗渍,心里明白,这女孩虽然穷酸样,却非常厉害,利用着多年感情控制着承熙。

    当然啦,像承熙这样堂堂仪表的优秀人才,任何女孩都会紧抓不放的!

    章立珊没想到向来高傲的自己,竟也会降低姿态去爱一个男人,为了他跑医院,去贫民区,今天甚至到脏乱的市场来,是不是有点“疯狂“呢?

    她也不全懂。三四年前她曾迷恋打篮球的承熙,但;当时年纪小玩心重,也没特别留意。

    后来到了日本,追求者众,她才发现自己竟以承熙为标准,一个个淘汰:再加上堂姐立纯的共同回忆,承熙就成了无可超越的第一偶像了。

    原来爱早萌芽,因此在知道承熙进“普裕“工作后,她连书都不念就跑回来。

    可怜的偶像偏生于困苦的环境,章立珊不但不嫌弃,还满心同情,恨不得立刻带他离开那种地方。可承熙就生几根硬骨头,并不领情,还常把那穷女朋友挂在嘴边,真教人无奈。

    章立珊愤怒、嫉妒、不服,偶尔也伤心哭泣,但她学会了忍耐。

    匣盒里的珠宝和瓦砾堆的石头,哪里会分辨不出呢?承熙或许一时情义难弃,但日子一久,只要不是白痴,以人的本性;自然会选择有价值的珠宝。

    这期间,章立珊也毫不吝啬,孔雀般到处展现自己耀眼的羽毛,就如老爸常说的,谁本事强谁就是赢家,这是千物竞天择的世界,你死我活的残酷……

    “你要玫瑰花吗?很鲜嫩的。”涵娟声音又响起,完全生意口吻。

    章立珊不理会,径说:“听说以前承熙在这里打工过,我来看看。唉,这种地方呀,实在太委屈他了。”

    涵娟知道自己不该介意,但对方那种深知熟稔的口吻,让她脑海不禁浮起承熙和章立珊促膝谈心的画面,像虫细细啃咬,痛也不敢去驱除。她还是忍不住说:“凭劳力赚钱,不偷不抢,没什么委屈。章小姐,玫瑰花到底要'几朵?”

    “我又没说要玫瑰……”章立珊立刻又改口:“算了!给我包起来,我全买了!”

    剩下二十三朵,涵娟仔细分枝安放,再小心包装。

    章立珊突然又加一句:“送到我的车上来!”

    “喂,你自己没手呀?我们是生意人,又不是搬运工。”曼玲凶巴巴说。

    “那有什么不同?顾客至上懂不懂呀?”章立珊顶回去说。

    涵娟向曼玲使个眼色,服从地抱着大把玫瑰花相随,猜对方有话要私下说。

    她很努力不把章立珊想成是情敌,而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以相同的心在爱着承熙的女人,应能彼此了解。

    而章立珊能给得更多更好,她惟有感激,不许有仇视妒恨的心理才对。

    但做起来像穿心似的,爱情是惟我独占,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今天要容下章立珊,她就得不断强迫自己,把对承熙的心硬框限成兄妹之情,才不会痛苦难当。

    一辆金龟轿车停在市场旁的巷子里,章立珊打开后车厢,要她将花塞进去。

    “车厢没有空气,花很快会枯死。”涵娟皱眉说。

    “不用你管!”章立珊有些烦躁。

    “如果不好好爱护,我宁可不卖给你。”涵娟说完,真的捧花往回走。

    “我不是来买花的……”章立珊叫住她,顿一下又说:“我只是要来告诉你,如果你真和承熙结婚,会害他在'普裕'没有前途的。”

    涵娟明白这女孩的意思,本来不想多说,但她气焰太盛,扭脾气也来了:

    “哦,我不知道'普裕'连员工的婚姻也干涉,这是新政策吗?”

    章立珊脸微红,语气有些急:“我爸很看重承熙,我只有一个哥哥,我爸把承熙当另一个儿子来栽培,有什么机会都给他。公司有很多人不服气,认为他太年轻,常找他麻烦,每次都是我替他解围,别人才不敢怎么样。

    总之,他需要一个能帮他的人,而不是一大堆贫穷的亲戚……朋友。”

    “你意思是你能帮他,我只会害他,对不对?”涵娟面无表情说:“其实你只要直接说你喜欢承熙就好,不必绕那么大的圈子。”

    “喜不喜欢不关你的事!”章立珊瞪她说:“我们章家只是爱才惜才,不愿承熙这么优秀的人被可怕的环境给埋没掉,这一切都是为他前途着想,你不觉得他值得更好的未来吗?”

    总算有些话顺耳了,为此,涵娟可以“原谅“章立珊的一切。但她不会像电影里演的,小媳妇般哀哭退让,她可不是具有美德的圣人。

    “你有个堂姐叫章立纯,小学时就在我和承熙的隔壁班,我们挺熟的。我一直很想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涵娟忽然叙旧说。

    “她在日本结婚了。”章立珊有些讶异,但仍回答:“她是常提起承熙,可没说过你这个人喔!”

    涵娟终于发出微笑,“这次你倒可以问问她,承熙和我,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是如何默契十足。我的意思是,十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承熙的前途在哪里,又值得什么样的未来,不必你来告诉我。”

    章立珊的脸僵硬起来,她讨厌“十年“那两个字。

    “我得回去做生意了。”涵娟主动把花置于车内座位说:“这些花不用钱,就当做送你的,也算感谢你为叶家尽的心,记得别放在车厢就好。”

    “我不要花了!”章立珊抗议叫。

    涵娟回头说:“为何不要?玫瑰花代表爱情,这不就是你一心追求的吗?”

    路在眼前浮浮凸凸,脑血管打鼓般胀着,涵娟嘴角扬得大大的,想止住那欲来的头痛,乍看下像哭笑不得的丑角,有一抹悲凉。

    只要关于男人,两个女人总是比,明或暗,比过去,比现在,也比到未来。

    她尚未确定,送出那二十三朵玫瑰,是不是也等于把承熙送掉了?

    能够确定的是,她对小两岁的章立珊,在各种复杂的情绪中,最多的是将心比心的同情。因为……要爱承熙这样有才华又多情的男人,有时非常容易,有时却也非常困难。

    表面娇蛮却因没经过人生挫折而单纯的章立珊,能受得起吗?会幸福吗?

    头痛,终究止不住了,如带戟的战士朝她猛袭而来,她用力扯着耳边发丝,蹲在墙边水沟前忍着,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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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爱情的结束有时就像一场战役,各种因果混乱,拖延或立决,胜进或败退,即使多年后回想,仍在茫茫烟硝中。尤其涉及人性的最幽微处,要理清,如黑暗中没有实体的线,抓不到真切。

    章立珊出现在市场,女人的一席谈话并不能决定什么。

    涵娟当时还挣扎痛苦中。人很奇妙,每卡在十字路口的难关时,必出现像天意的人或事,推助一把,最后由得或由不得,命运已然千山万水不回头。

    彭宪征即是天意。

    涵娟永远记得那生命分水岭的夜晚,五月的阳明山飘着甜浓的花香;她第一次进入那羊肠幽径茂密绿林后,电影小说中才能得见的高级别墅,身旁驾车的正是认识方两个月的彭宪征。

    “我在美国的房子比这还大还漂亮,后面有湖可以划船钓鱼,树林可以散步打猎哩。”他用腔调极重的国语说。

    彭宪征是涵娟公司老板娘的表弟,是一位华侨医生,因检验医疗设备而到台湾。

    初见面那天,涵娟正好穿一套水红色新装,衬得她如芙蓉般秀丽出尘,彭宪征惊为天人,立刻展开热烈追求。

    除了承熙外,涵娟不曾放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十年来乖乖相守,毫无二心地痴纯,若是从前,她绝不会接受邀约的。

    但她同意了,而且从那天起,她开始注意穿着和薄施脂粉的技巧,言谈顾盼间常想到外省婆女儿的烟视媚行。

    眼波的流转,声调的娇柔,都是特意的诱惑之美。

    在她惯于把每个男人都和承熙比较的眼里,彭宪征不够高又有点老,离英俊耀眼尚有--段距离。但每当他流利地吐出长串英文,或淡着美国种种时,自有他独特的魅力。

    况且和他在一起,华服轿车,到美军俱乐部和高级饭店用餐跳舞,如梦般被捧宠着,都是从未有的享受那些她为忠于爱情而放弃的美好东西。

    别墅内一整套舶来品的水晶灯和壁灯照照闪灿,照出一室的豪华。彭征宪却淡淡说!”这壁炉还太小了,我那儿是大块花岗岩的,燃起松枝来,香得不得了,声音也好听。哎,这地板也不行,我美国家里用的是最高级的原木……”

    涵娟站在窗前,天上有星,人间有灯,如伸手可及的晶钻,已是不忍用语言打破的梦境。会内疚吗?不太多,因为远在高雄为事业忙碌的承熙,必然也有章立珊在某个华屋中为他准备的精致盛宴吧?

    彭宪征递给她一杯洒,琥珀色的盈盈端在手里,人也贵气起来。他凝视她,目中含情说:“涵娟,这件事也许有些急迫。两个月来我们相处得很好,我对你一见钟情,相信你对我也有好感。很快我就要回美国了,你愿意嫁给我,到纽约当我房子的女主人吗?”

    他竟求婚了!涵娟愣住,一个金龟婿就这样钓上来,太容易了,她根本还没有完全的心理准备呢。

    “是不是我美式的直接作风吓到你了?”他问。

    若点头答应,等于要切断与承熙刻骨铭心的爱情。

    想是一回事,但到节骨眼却下不了手。一刀下去,她真能承担痛楚及后果吗?

    涵娟听见自己说:“我不想骗你。我来自贫穷家庭,父亲只是卖菜小贩,和你们彭家门不当户不对,并不适合当你的妻子。”

    自我贬抑,是变相的拒绝,想一走足以背叛承熙的动力。岂料彭宪征不退缩,反而笑说:“我不计较家世,我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你家人。”

    “我一文不值,没有庞大的嫁妆。”她又继续说。

    “我才不要那些,我自己就有足够的钱了。”他笑容依旧。

    “我会依赖你,用你的钱念书生活,成为你的负担。”

    她愈说愈坦白。

    “我不怕'负担',能娶到你是最大的幸福。”他真是沉醉在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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