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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6

作者:菖蒲
更新时间:2018-01-28 16:00:00


    话未说完,凌霄霍然抬头,紧咬下唇,眼中又是嫉恨又是愤怒,恨恨瞪着她。

    花弄影面无表情,身形微微一动,像是想要踏前。

    凌霄冷笑一声,道:"花姐姐,这剑利的很,还是小心点好!"

    花弄影瞥了眼架在颈上的利剑,也冷冷笑道:"大小姐以为这样就能制得住我?别忘了,花弄影之所以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还是拜你所赐。"

    "我当然知道,这一剑若是刺在姐姐心口,姐姐只怕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凌霄一双妙目顾盼盈盈,向着花弄影粲然一笑。

    "只不过,我若是一不小心,把姐姐的头砍了下来,你说会怎么样?到时候,你只剩了一个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死不了,又活不得,那情景,真是想想都觉得有趣!"

    苏妄言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想起方才赵老实也曾说过,花弄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讶疑之下,只凝神听着她们的对话。

    韦长歌虽不明其意,但听她说得恶毒,不由得皱了皱眉。

    花弄影脸色微变,半晌道:"大小姐模样虽然变了,心机倒还是一样深沉。我实在没料到你竟真敢大摇大摆躲在门后。你就不怕我当真开门吗?"

    "他总夸你冰雪聪明,我听得惯了,姐姐的聪明自然也就记在了心上。险是险了点,但若不冒险一试,又怎么能制得住你?"凌霄深深吸了口气,笑了笑:"实不相瞒,这法子乃是公子教我的……"

    花弄影目光转动,着落在滕六郎身上。

    苏妄言看了看那忘世姑娘,又看了看滕六郎,灵机一动,脱口而出:"王家先生,原来是你!"

    滕六郎顺手斟了碗酒自饮,但笑不答。

    韦长歌若有所思,忽而一叹:"妄言,你怎么还不明白?事情从你收到梅园雅集的那一天请帖就已经开始了。"

    苏妄言不由愣住。

    韦长歌长身而立,淡淡一笑:"如玉公子,当真不负'天下第一聪明人'之名。"

    滕六郎微笑道:"都是江湖上的朋友抬爱,倒让韦堡主见笑了。"

    苏妄言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恍然呼道:"君如玉--你是君如玉!"

    滕六郎略一欠身,轻描淡写地道:"是王家先生,也是君如玉--苏大公子,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他口中虽说"恕罪",面上却是神情自若,半点没有需要谁来"恕罪"的样子。

    王随风几人都大是吃惊。只觉这眼前的男子虽然明明还是那个脸色青黄、其貌不扬的客栈老板,却不知为何,又像是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光彩摄人,顾盼自雄,从他身上,哪里还找得到方才那个中年病汉的半点影子?

    苏妄言怔忪许久,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抬起头,目光灼灼,望定君如玉:"梅园主人、王家先生、滕六郎滕老板,哪一个才是如玉公子的真面目?"

    君如玉只笑,不应。

    一旁,他们三人这一番对答,花弄影与凌霄却都像是没听到,一个神情复杂,一个恨意深切,彼此都不开口,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对方。

    苏妄言还要再问君如玉,却听凌霄轻轻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只得暂时收了满腹疑问,听她要说些什么。

    凌霄露出一个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微笑,缓缓道:"花姐姐,难得我们今天能再聚在这来归客栈,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花弄影没有说话。

    凌霄又笑了笑,问:"花姐姐,你还记不计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花弄影好一会儿才应道:"怎么不记得……那天晚上,你骑着马来找他,你站在门口,一身男装,背着长弓,大小姐那日的模样,真是好生标致……"

    凌霄禁不住微微笑起来,道:"可不是吗?我连夜从家里跑出来,披星戴月地赶路,就是为了来找他。不过那天晚上,也实在叫我难过极了……那时候,我还以为一生都不会再有那样的伤心难过了。却不知道那以后叫我伤心难过的事情,竟还有那么多!一桩桩,一件件,都叫人刻骨铭心……"

    停了片刻,喃喃道:"可明明叫人这么伤心,为什么我却偏偏舍不得忘?非得时时刻刻想着、念着、记挂着,倒像是只有在那伤心痛楚的当口,才知道自己是活的……是不是我前辈子欠了他,这辈子就该受这样的煎熬?"

    门外,冷风贴地卷过。

    你可曾为谁伤心过?那叫你伤心的是什么人?是谁叫你伤心难过,却又叫你离不开,舍不得,放不下?

    这一刻,两个女子,都不约而同地,静静看向了男人的头颅。

    灯火下,男子面目宛然,那早已看得熟了的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笑意。

    --你为谁伤心过?

    这个雪夜,又是谁让你怀念?

    细碎往事,纷乱地涌上心来,在那当中,似乎分明的有种萧瑟感觉,叫指尖渐渐泛冷,叫青丝根根斑白,就像是外间那霏霏的雪花此刻全都打在了人身上,融化的时候也就消磨了胸口那一口缠绵热气……

    凌霄闭了闭眼,伸手将旁边一副棺盖上的浮尘拂去了,有些疲倦地坐到了棺盖上。

    "花姐姐,你恨我,我知道!我不瞒你,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一刻不在恨你!只是有时想想,人活一世,能有多少个二十年?你我这样相争,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意思?唉,这么一想,倒叫人灰心起来……"

    花弄影漠然回答:"这两年,这鬼地方总算平静了些,我也以为你是死了心了,没想到今晚你倒亲自回来了。凌大小姐,你要真的放得下,又何必回来?"

    "……你说得对,要是真放得下,又何必回来……可是你叫我怎么放下……又怎么才能放得下?"

    凌霄看着花弄影,满是凄凉地笑了。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十六岁的她倚着栏杆看见他,隔着冷寂月光,面目都是模糊,似被什么人有意遮拦了,狰狞或齐楚,温婉或睚眦,种种样貌、种种神情尽皆无从揣测,一起落在混沌里。

    又觉得那人目光于弹指顷越过万千沟壑就在眼前。

    满座皆寂,满院都冷清,却因那一道身影,平添了光彩……--

    心越跳越快,仿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隐约有种预感,似乎是,只要这时候赶上去,这一生一世,便都水落石出。然那一步偏偏重如千钧,又譬若被梦魇住了怎么都动不了。

    只觉那一刻至近至远。

    只觉那光阴至长至短。

    然而,红颜一春树,流光一投梭。任你如花美眷,原来都浸在似水流年里--才在目光流眄,顾盼之间,廿载年光却已悄然流逝去了……

    苏妄言心中满满的都是疑问,见她们二人又是好半天都不说话,轻咳了一声。

    凌霄收回目光,微一低首,笑了笑,怅然道:"花姐姐,这些年我总在做同一个梦--梦里面,他就站在这来归客栈里看着我。我隐隐约约的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心里火烧一样的着急!想要到他身边去,却怎么也挪不开步子!

    "他看着我,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总是还没开口,就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头!每一次,我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他的头落在地上,滚过来,还一直睁着眼看我,他发不出声音,那嘴唇却还是动啊……动啊……每一次,我都想,啊,他是有话要告诉我……"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头,不自禁地放柔了声音:"你记不记得出事的那天晚上,他跟我说了什么话?"

    凌霄也不待花弄影开口,自己轻声答道:"他说'凌霄你记着,这件事,是我自己要为自己做的,实在是我只剩下了这一条路,非这么做不可,跟谁都没关系,你莫怪在旁人头上,将来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他这几句话,我一直都记得,可是他为什么这么说,我却越想越糊涂?花姐姐,你可知道,他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要你放过那晚逼他的人,不要为他报仇。"

    凌霄不以为然:"姐姐当真这么想?他的意思,或者真是叫我放过那些人,但这'报仇'二字,却有些蹊跷。"

    "怎么蹊跷?"

    "他当日是自尽而死,既然是自尽,何来报仇一说?他既然知道那些人都是我爹的部下,以他的才智,难道会不知道他们是受了我的指使?更何况当时的情景,你我都是亲眼所见,那日客栈里里外外许多人里面,哪一个有能耐逼得他非死不可?"

    花弄影深目如幽潭,不起涟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返魂香的消息走漏,他就算能胜过王大先生和马总镖头,我们夫妻也终是不能再有一日安稳了。或许西城是想到这一层,所以心灰意冷。"

    王随风被她这话勾起心事,又是悔恨,又是惭愧。一时间心绪翻腾,猛地站起身来,颤声道:"都怪我一时贪念,鬼迷心窍,害了骆大侠性命!骆大侠看不上我这条贱命,我却没脸活在世上!骆夫人,我这就把命陪给骆大侠!到了地府,再亲自向他请罪!"

    长叹一声,凝气在掌,便望头顶重重拍下。

    事出突然,马有泰,赵老实都一起惊呼出声。马有泰心中有愧,更是面无人色,只道王随风这一死,自己也是难以苟活了。

    便听苏妄言叫了声"且慢",他声音刚一响起,韦长歌已蓦地出手,电光火石间,将王随风手掌格住了。

    王随风面上一阵抽搐,嘴唇开合,才要说话,苏妄言已笑着道:"王大先生何必如此?"

    韦长歌微微一笑,坐回原处。

    花弄影突地冷冷一笑:"不错,王随风,你何须如此?"

    马有泰、王随风都是一怔。

    花弄影视线转向凌霄,淡淡道:"莫要忘了,将军府的人可是这位凌大小姐领来的--西城他可是一向把大小姐当做亲妹妹看的。"

    唇角微扬,打住了。

    她虽然不再说下去,话里的意思却是人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王随风面色灰败,茫然若失,放下手,只呆呆看着凌霄。

    凌霄默然半晌,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来:"花姐姐,其实你心里清楚,我只会对他好,从没想过要害他。他的的确确是被人害死的,但害死他的,不是我,不是马总镖头和王大先生,也不是辽东将军府。"

    苏妄言侧头想了想,忽而笑了笑,道:"骆大侠那几句话虽然说得古怪,但有一点是错不了的。"

    韦长歌知道他心思,接口道:"总是先有仇人,才会提到报仇这两个字。可骆大侠的仇人究竟是什么人?"

    凌霄道:"不错!他不要我报仇,但他的仇人是谁?他究竟为什么非死不可?二十年来,他的死,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疑团。这二十年来,我虽四处漂泊,却不曾有一日忘记过这些问题,只是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答案。"

    停了停,慢慢将众人一个一个看了过来,轻声问道:"王大先生、马总镖头、赵老板,当年的事你们都是亲眼见了的;韦堡主、苏大公子,事情的经过,你们方才也都听说了--你们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

    几人都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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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道:"我知道,你们心里也都有许多问题,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便也把我知道的部分原原本本说出来,也请各位帮我解解我心里这个谜团!"

    又向花弄影道:"花姐姐,我有哪里说得不对的,烦你给我指出来。"

    花弄影没有回答,只望着灯火出神,好一会儿才若有若无地一笑。

    凌霄又笑了笑,却像是不知从何说起。

    她还记得将军府里片刻欢愉,清晰如昨日。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生命里只剩下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苦?

    是十四岁母亲的病逝?

    是十六岁将军府里的匆匆一瞥?

    是那一晚盗香出走,隔着重重兵马以死相胁,与父亲诀别?

    还是从那一刻,知道他的心里,原来没有凌大小姐……

    低头凝想许久,她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出生在辽东镇军将军府。"

    我出生在辽东镇军将军府,是镇军大将军凌显的女儿。

    那会儿,爹说我像他,最疼的就是我。所以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任谁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句"凌大小姐"。

    人都说,凌大将军和夫人伉俪情深,最是世上少有的恩爱夫妻。有整整十四年,我也是这样相信的。直到那年冬天,娘得了重病。

    世人都知道,镇军将军府里有返魂香,能起死回生,却死返魂。我看娘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便去求爹拿返魂香出来救娘,没想到,他却一口就回绝了我,说什么"返魂香世间罕有,岂能用在寻常妇人身上?"

    我在书房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终于还是救不了娘的性命。

    就在那一刻,心里就像是有一处什么地方,轰然地塌陷了,连同过去十四年的美好记忆,连同心底某种信念、某种向往,都一齐灰飞烟灭,再不能挽回……

    我从此只当自己哑了,再也不肯说话。大将军或许是觉得亏欠了我,那以后不管我想做什么,都事事都由着我。

    那天是九月初三,凌大将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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