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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5

作者:楼雨晴
更新时间:2018-01-29 00:00:00
孙氏少东拍了他臂膀一记,爽朗大笑。“都来到这地方,就放轻松点儿,别那么严肃,瞧,你身边美人可哀怨着!”

    陆祈君暗暗苦笑。

    这孙氏少东家,人精明、能力强、做起生意也有一套,与他合作绝不吃亏,两人私底下也略有交情,可――唯一缺点就坏在人颇风流,每回谈生意非得上一趟花楼不可。

    “孙当家,你知这非陆某所好。”

    “知知知!”全京城谁不知陆家少主清高正派,不好女色。“人不风流枉少年,逢场作戏又有何妨?”

    逢场……作戏吗?

    他偏头,认真凝视身侧被他冷落了一晚的青楼女子。

    为何他从没想过放纵呢?自有记忆以来,眼中就只看得见那名女子,纵使进了勾栏院,也没动过念,莺莺燕燕不曾入眼,甚至是她属于别人了,亦不曾。

    “孙当家,您有过属意的女子吗?”懂得那一思及便心口疼痛,容不下其他的感受吗?

    “有啊,怎么没有,我家那婆娘可罗嗦了。”才会出来便想寻个轻松快活。

    是了,孙当家也成亲有好些年了。“那,您不觉得对不住嫂夫人吗?”

    孙当家大笑,一副“你说什么傻话”的表情。“男人在外头,有些个事情是女人管不得,也过问不了的。”

    回到了家,他是个丈夫,对妻子全心专宠,千依百顺,离了家,几段露水姻缘免不了,心里总还记得家里有个人等着,这便成了。成大事者,谁不是这样呢?

    “是吗?”陆祈君把玩杯盏凝思。身与心,能如此两分?

    “你心里头也有人吧?”都说陆祈君坐怀不乱,几回下来,可真见识到了。

    他回视,不承认,亦不反驳。

    孙当家了然地勾唇。“世上没有真不好女色的男子,只有无力为之,想碰也碰不得,再不便是入了魔,情痴到底,再也要不了别人的男子。”

    他,入了情魔吗?

    手执酒杯一饮而尽,探手将身侧女子搂入怀中,俯首吮住红唇。

    不对,气味不对,拥抱感觉不对,唇间滋味,也不对。

    眼儿不够大,眉儿弯弯是精心妆点而来,太过精致,胭脂太红,不是粉透的自然色泽,笑时没有浅浅的梨涡……

    他定定凝视,推开她。

    他做不到,怎么也激不起涟漪――

    “你太清醒。”孙少东执杯,笑道:“敬你,情痴。”

    陆祈君苦苦一笑,回敬他,一饮而尽。

    “若是如此,倒还不如去寻那教你入了情魔的佳人。”

    这是第二回,有人对他说了相似话语。

    凝思着孙少东之言,回到府里,见着迎面而来的婢女,他招手唤来。“小姐今儿个还好吗?”

    婢女摇摇头,叹气。

    他看了眼自她房中端出的膳食,冷却的饭菜,几乎未曾动用。

    他挥手遣退婢女,直接往她房里去。

    “盼儿,歇息了吗?”房内灯火未熄,他试着推开虚掩的门扉,缓步上前。

    她睡了。

    轻轻坐在床沿,凝视她许久许久――他低叹,伸手轻轻划去她眼角那抹残泪。

    “武哥……”她喃喃梦呓,睡梦中不自觉抓住他腕心,贴靠着,挽住怜惜。

    她就连睡了,都会哭泣,想着、念着的,依然是那个人,这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盼儿心底,没有他。

    欲抽手退开,她泪水落得急,揪握着,无助喃唤。“武哥……”

    狠不下心,抽不了手,他挫败投降。

    “你究竟要我如何?”

    俯身,额心抵着螓首,他悄悄窃了吻,心痛低喃。

    他是太清醒了啊,清醒到――始终知晓,吻着谁、抱着谁,无法麻木。

    上一回,这么抱着她,似乎是好久远的事了――

    她十三岁那年,生了病,发着高烧,梦里都还不忘喃喃痛骂:“哥哥讨厌……”

    他是在那一夜,情难自抑,吻了她。

    是头一回,也是唯一仅有的一回。悄悄藏在心底,只属于他一人的酸楚温存。

    那时,她还记得有他,就算是气恼、不谅解、痛骂他,总有他一席之地,而今,她眼里、心底,皆无他立足之处了……

    陆祈君想了很久,为了不让盼儿一直沈浸在悲伤中无法挣脱,他想找些事让她分散注意力,忙一点或许是好的。

    捧了帐本来到她房里,见她轻捧着陆武牌位,依依难舍地轻抚,而后叹息着放入布巾子里,收起置入柜中。

    “你做什么?”

    他走进房里,来回看了木柜子,再打量她神情。

    若她这举动是代表已放下陆武,不再回顾,那他会很欣慰,可她眼底分明依恋不舍。

    忘不了,为何要强迫自己收起陆武灵位?

    “我想……这样不太好,我毕竟没嫁武哥……”就是嫁了,也不该将牌位供奉在娘家。

    “你很想为陆武尽一份心意,不是吗?”

    “可……会被外人笑话……”头一个月,她太过悲伤365小说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做些不得体的事或者能被谅解,可武哥七七已过,总不能再故作无知,家人个个健在,无端端服丧,总是晦气,家人不说,她也该明白。

    陆祈君立刻懂了,二话不说将陆武牌位取出,放回原处,拈起妆台前的白花替她簪回发上。“你想以未亡人身分为他服丧便去做,无须想太多。”

    白花、素服、灵位,都无妨,只要那能让她好过些,他不在乎外人说什么。

    “可是哥哥,这太晦气,会被人……”

    “你管别人要笑话什么,咱们家几时还怕人说了?你心里头舒坦便成。”

    陆盼君愣愣瞧他,甫张口,喉间一哽,泪水滑落。“哥哥……谢谢……”

    “傻盼儿!”他心头怜惜,张臂揽住,拍抚她纤弱的肩背。“想做什么就去做,天大的事有哥哥担待,知道吗?”

    “嗯。”她不住地点头,在他怀中落泪。

    “好了,眼泪擦擦,过来吃点东西。”一转身,见着桌上的食物,他沈下脸,拉开房门。“来人,婵儿!”

    不一会儿,盼儿的贴身婢女急匆匆跑来,恭敬一福。“大少爷。”

    陆祈君冷着脸,问道:“你伺候小姐多久了?”

    “回少爷,三年了。”

    “很好。那小姐不爱吃粥,打小就不爱,你知道吗?”

    婢女顿时一阵心虚。“知、知道。”

    “小姐不吃鹅肝,你知道吗?”

    “知……道。”

    “小姐讨厌羊肉腥味,你知道吗!”

    “知……知……”少爷脸色愈发阴沈,婢女胆寒得发不出声。

    “很好!既然都知道,那这一桌子菜是怎么回事?”

    “她……小姐……也不吃……”因为这阵子,常是满盘菜肴端来,又满盘端了出去,所以她就偷了点小懒,从主爷那儿备的食材分了些来……

    “小姐不吃,你就可以随便弄弄吗?”陆祈君大为震怒。“去帐房领了月俸,明儿起你不用来了。”

    “少爷……我下回不敢了……”

    “别……哥哥,这只是小事。”连陆盼君都吓傻了。哥哥对待下人向来宽厚,性情极佳,也没见他动这么大的怒气过,他是怎么了?

    “这是小事吗?”备错膳食是小事,随意打发又是另一回事,这样的漫不经心,意味着他们压根儿便瞧轻了她!

    他不需要一个不够恭谨的人留下来侍候盼儿。

    “少爷……”

    “出去!”旋即又唤回婢女。“等等!这一桌子菜也收下去!”

    满盘山珍海味,入不了口,又有何用!

    那一日,陆祈君发了好大的脾气,召集所有婢仆,说了那么几句――

    二小姐,永远是这个家的主子,嫁与不嫁,都是。

    外头怎么议论她,他管不着,但在这个家里,主子想做什么,还论不到下人议论她。

    记不住这句话的,现在就可以离开陆家。

    留下来的,就得将主子放在心上,谨谨慎慎伺候着,再要轻慢了她,绝不轻饶。

    岁儿也被吓着了,跑来告诉她,哥哥在大厅里好生气。

    陆盼君忧虑地去找父亲,想要他阻止哥哥,怕他在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陆君遥反而笑笑地安抚她。“他在杀鸡儆猴。”并不会真做什么不理智事儿。

    儿子是他教出来的,岂会不懂他的用心?

    他应是也察觉到府里头下人对盼儿态度懒散了吧?一个身分不明的弃儿、嫁也嫁不出去的女人,下人们多少有那么几分轻视,背后议论她未嫁便替人守丧,多厚颜,又多晦气。

    于是他藉由这事儿杀一儆百,如此一来,往后谁还敢再轻慢了盼儿?谁还敢再说长道短论她是非?

    祈儿……这招使得好。

    终究是长大了,思虑成熟了,不会再用逃避来保护心爱的人儿了。陆君遥颇感欣慰。

    坐在案牍前,翻阅盼儿送来的帐本,抬眸一瞥。

    “坐啊,别净站那儿。”

    稍晚,福伯送来她打小便爱吃的栗子糕,留意到她也吃了两块。

    这几日,她心情似乎平复许多,胃口也好些了。

    送去给她的帐本,也全打理得条条分明。

    这就是盼儿,无论自身如何,父兄交代的事,总会打点得妥妥贴贴,不教他们失望。

    陆祈君合上帐本,望见福伯手中的拜帖,简直想呻吟了。

    “福伯,你是见不得我日子太好过吗?”

    “怎么了?”盼儿不解。

    “孙氏少东的邀帖。”福伯颇乐地公布答案,将帖子摊开凑到她面前。

    “迎翠楼……”她喃念。“哥哥不爱上花楼?”

    “不爱。”他也不懂,谈生意客栈、茶楼不成吗?非得上花楼?

    真怪,他们家的男子,从爹爹到哥哥,都不爱上花街柳巷呢。

    她听说,男人们最爱上那儿寻欢作乐,一掷千金醉卧美人膝,可爹爹不爱,因为心里头有娘,千万佳丽尽成庸脂俗粉,那哥哥呢?

    “哥哥心里有人吗?”

    陆祈君回眸,定定凝视她。“那你呢?将来有何打算?”

    “少爷!”福伯使眼神暗示。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他不予理会,仍是问:“陆武不在了,你总要为自个儿盘算,难不成就这么为他守下去?”盼儿没那么脆弱,该谈的,何必刻意回避。

    陆盼君垂眸,静默了许久,轻声问:“不能这样吗?”

    他被问住了。盼儿真打算终身不嫁了?!

    “你……爱他若此……”他涩涩地道。这一生,真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吗?

    “我不嫁,会让陆家被笑,可是我想,哥哥不会介意吧?就算我一辈子赖在陆家终老,哥哥都会照顾我……”是哥哥,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别管别人怎么说,这就是她想做的。

    “盼儿,你何必那么死心眼?天下之大,除了陆武难道就没别人了吗?总有个人――”声音弱了下来,终至沈默。

    天下之大,他不也死死认定那么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自己做不到,又哪来的脸说服她……

    “我懂了……”他扯唇,低低地笑。“就依你吧。”

    他起身,走出书斋。

    当真……无法取代吗?

    他一再自问。

    “你心情――看起来更糟了。”孙少东明白指出。

    陆祈君扯出一抹涩然的笑。在盼儿面前,总要强自撑持,故作无谓,好累。出了家门,已不想再掩饰。

    “没去寻那佳人?”

    “有。”眺看窗外,眸光萧索。“她说,她再也不要别人了。”

    这是她要的,宁可一生绝了情爱,凭吊那最初、也唯一的那个人。

    她与他,竟是同样的心情……

    他还能说什么?

    “那真遗憾,敬你,失意人。”

    陆祈君举杯回应,一饮而尽。

    “今晚,我想留下。”他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孙少东颇意外地挑眉。这倒是头一遭。

    “怎么,想放纵?”摇摇头。“我说过,你太清醒,办不到的。”

    “那就醉醉看。”何妨?不是没为她醉过,他太累,不想再强自撑持。

    身畔这名女子眉儿弯弯,笑起来竟有几分神似盼儿。

    他伸手,抚触那教他情牵的相似脸容,眷眷恋恋。“可以吗?”

    女子微讶,娇笑道:“当然。”身处青楼,被狎玩轻慢惯了,竟头一回有人尊重询问一声――可以吗?

    她不是盼儿,那主动碰触的手,太轻佻。

    他闭了下眼,再灌上一口烈酒。

    无可取代的感觉,太苦。这一夜,他想忘了她。

    他醉了,很醉。

    孙少东支着下颚,有趣地瞧着他。

    “盼儿……”轻不可闻的呢喃逸出唇畔,醉卧美人怀里,吻着、抱着,不去想掌下碰触的,只是一名陌生女子。

    原来,他心头那人,是他家妹子吗?难怪要醉。

    “你怎么说?”反问他身侧那被当了一夜替身的女子。要嘛,将他带进房,继续当替身,要嘛送他回去。

    女子苦笑。“送他回去吧!”

    没见过这等痴情种,醉了都还念念不忘,一整夜喊着那人的名。

    了解!

    孙某人点头,示意随从搀起他,送回陆府。

    陆盼君正看完帐本走出书斋,路上遇见喝了个烂醉正要搀回房里去的陆祈君,轻蹙秀眉。“哥哥怎么醉成这样?”

    她便是陆家二小姐?

    欲走的孙家主爷缓下步子,多瞧了她一眼。

    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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