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惠姐,人家来求你想办法的,你还笑话我。”邹敏想起那天照顾郑江东的情形,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来郑江东喜欢的就是这种默契。叫水到渠成吧。我看呀,也只有你能降住他,他怪听你的嘛。说实话,我虽然和郑江东在一个部队当过兵,实际上团部与连队相距非常远,见面很少。我和他打过电话,那时候也不太懂事,就是随便扯扯,我比他大些,把他当弟弟看呢。他的事大部分是从肥猴那听到的。他跟你说过我吗?”
“嗯,说过,说有好多人追你呢,说你又漂亮又贤惠,哦,你很会做菜。”
“呵呵,那时候小年轻喜欢瞎胡闹,一帮坏小子还给我也起了个外号。想吃酸菜鱼我给你做。漂亮什么的是你编来哄我的,对不对?”江惠轻轻捅了一下邹敏的肩膀。
“你本来就漂亮嘛,都不用化妆的。”邹敏说的倒是实话,江惠最多化个淡妆。
“我们寒江一起当兵的都说,郑江东是个天生的军人,可老天就不成全他,把他的部队整个撤消了。当时要是留下一个连,他也愿意去当连长。他深更半夜趴在他的指挥车里哭得很惨,醉得不醒人事,这个你不能说啊!他的公务员也就是警卫啦,不敢接近他,等他醉瘫不吱声了,才把他背到卫生所打点滴。他心里如果苦闷,不会对别人说,这可能是他受家庭的影响。”
“嗯,他心里有事也不跟我说,我要是早知道他被调江北去了,那天也不跟他闹了。”邹敏点着头说。
“你得引着他说啊,你知道吧,部队撤销时最让他伤心的是,他部队的许多军官听说撤编非常高兴,有规定他们可以转业进大城市,所以郑江东转业后也很少与这些部下来往。他的朋友很少,是个孤家寡人。郑江东以前非常自大和傲气,为此还受过处分,连二等功都没立成。他在演习时扮演蓝军,就是敌军啦。可他总是不按计划来,把扮演红军的部队搞得很难堪,他袭击了人家团部,把人家警卫连给捆了,人家恨死他了。他却说这才是蓝军干的事。”江惠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他几乎不跟别人来往的。回来没事就泡在网上。”
“我可听说泡在网上的人很多都自恋。郑江东总认为自己能做成什么大事,但脱了军装他就完了。对别人的事他能谋善断,分析透得很。自已的事左右不定,不肯用心做现在的工作,他还是活在以前的日子里不愿出来。书里管这种人叫堂吉柯德,是吧?他还是老观念,军队打仗是没有亚军的,亚军就是败军。可现在的社会,什么胜军败军的?谁升得快过得好就是胜军,我看他还没缓过劲来,看来啊,也只有你能帮他适应过来。”
“是呀,我这次想帮他,他就是不肯求人,好像我犯了多大了罪似的,紧追不饶的。气死我了。”
“他这个人很矛盾,你逼他做什么事,他没热情。所以你想让他做什么,要让他自己愿意才行,他愿意了,比谁做得都好。肥猴就很佩服他,我看啊,战友是一方面,主要是佩服他能在关键时给他指点。但郑江东把别人点明白了,自己却在政府机关混,以前的雄心壮志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好像跟你说过嘛,你还说这样的男人有个性呢,这回知道个性厉害了吧?有个性,就是说这个不听劝。”江惠冲邹敏做了个怪脸。
“江惠姐,你又笑我!你是不是喜欢他呀?你那么了解他,我跟他断了算了。”邹敏表情怪怪的望着江惠。
“你这死丫头,我好心帮你呢,你倒咬起我来啦!”江惠笑着拧了邹敏一把,痛得邹敏“哎哟”一声叫出了声。两人发现茶楼里有人看她们了,捂着嘴相互点着手指头。
“江惠姐你好狠心哦,拧得我好疼。我还真要谢谢你呢,你教我做的汤,他可爱喝啦,胃也好多了。说真的,我们是快了些,相互都不太了解。哎,我想了想,准备跟他分开一段时间,都考虑考虑。我想到国外去继续读书。”邹敏望着半空中有些出神。
江惠止住笑,又给邹敏续了些茶,平静的说:“你不要他了?不会吧?我劝你啊,要走也等等。郑江东这个人,能带着部队在山里一个月饿不死,抓着什么吃什么,到了城里连个鸡蛋都懒得煮。你这回把他给气跑了,对他来说等于打了败仗,肯定到哪儿喝酒去了。他现在正难过着呢,你这时走啊,我看八成就完了,你舍得吗?”
“那怎么办?他发起火来可吓人啦,声音很大很大。他这回倒是没吼我,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喊起来。”邹敏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江惠起身坐到邹敏身边,搂着邹敏的肩膀说:“咱们女人啊,生来就是当妈的命,男人也要哄的。郑江东是个不吃硬的家伙,肥猴跟我说过个是什么球队,见着强的他踢得更棒,碰上弱的啊,他就一塌糊涂。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哄哄他?”
“不行!”邹敏破涕而笑,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江惠的短袖上。
“哎呀,我的衣服啊,你这个小妖精不是挺讲究的嘛。”两人相互拧起来,又不敢大声。
第三十四节:夜行
这一年天气很反常,三月里竟下起了雪。寒江市原本就很少下雪,山上热闹起来,一帮小伙子高兴得直叫唤。郑江东跟秦正义说,明天一早要上主峰看看。
“不行!主峰路还没修好呢,再说下了雪,车没法走。”秦正义头摇得快掉了。
“那就徒步上,你不行了吧?你不去,我自个去,你给我准备点干粮就成,我估计来回得走一两天。”郑江东拎个盆就去打水洗去了。
“明早我开车送你吧,能开到小半腰,不过上山的小路我不熟,得找老金头。哥你晚上就别出去啦,这经常有人来偷东西,穷疯了,都是不要命的。”说完自个下楼睡去了。
这两天夜里郑江东睡不着,一翻身压到左胸就痛醒过来,他估计是方向盘撞伤骨头了。这天夜里郑江东又痛醒了,抱着坛子灌了两口酒感觉好些,他坐在床头,呆呆地望着床的内侧,想起他和邹敏的那一夜,心里不是滋味。想打个电话,一看表,3点多了。他索性穿了衣服,披上大衣,提上电筒,拎了支猎枪悄悄地出了门。秦正义在楼下屋里鼾声雷动,睡得正香。郑江东估计这时候走,说不定能看到日出。
雪已经停了,积雪不厚,雪地映着天光,树枝和未被雪盖住的石头黑黑的轮廓让人觉得非常安静。山谷里偶尔传出一声鸟鸣,声音像是在巨大的山洞里游走向遥远的另一头,显得空旷凄凉。抬头看见天空显出淡淡的蓝色,北斗星非常明亮,这在城里是很难看到的。
弯出岔路上了大道走了四五公里,前面有几个黑影在动,看不清是什么,郑江东本能地藏进路边的沟里端枪瞄准。等黑影移得近些了看清是两个人。
我靠,偷东西的?一会儿走近了肯定会看见自己,这打又打不得怎么弄。郑江东决定把他们吓唬走再说。
“不许动!举起手来!”郑江东端着枪就跳了出来,把那两个人吓得转身就跑,刚跑几步又不跑了,打开手电就照了过来。
“小子你贼胆挺大,还有几个人?都出来吧!”两人说着就向郑江东走了过来,电筒在郑江东脸上身上直晃。郑江东有些慌了,妈的,碰上亡命徒了。
“别动!再过来我开枪啦!”郑江东打开的保险。那两人并不在意,还叽叽咕咕地往这边走。
“砰”郑江东冲天就放了一枪,枪声在深夜的山里显得特别响,回声不绝。那两个人哗啦啦趴在了地上,滚到沟里不动了,嘴里还叫着什么。动作挺麻利啊,郑江东听他们说话的动静像是在用对讲机,装备可以啊,贼也搞现代化啦?莫不是秦正义的什么护林队吧?郑江东叫他们出来,他们就是不动窝。不一会,郑江东身后传来汽车声,郑江东被车灯照着,一群人围了上来。刚才趴下的两个来了劲,跑过来就把郑江东的枪给下了,其中一个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腿关节,痛得郑江东哎呀地一声捂着左胸蹲在了地上。
“哎呀!你们两个混蛋啊,这是秦总的大哥啊,完了完了。”来的人领头的是金支书的儿子金大勇,他急忙过来扶起郑江东。
一行人扶郑江东上了面包车,踢他的那两个没上车,大概是巡逻的,在车下一个劲赔不是。郑江东安慰了几句哨兵神圣什么的,就上了车。郑江东跟金大勇说要上山顶,要其他人回去。一伙子死活要陪着去,车子一直开到主峰半山腰,没路了。金大勇让其他人回去,自己引着郑江东走小道向山上爬。郑江东心想,多亏了有他引路,自己摸不知摸到什么时候呢。
上了山顶,金大勇找柴禾去了。郑江东找了块石头坐下,左边胸部一跳一跳痛得厉害,他探进衣服摸了摸有些肿。不好,可能是骨折了,等下山去拍个片子,不过这部位的骨头不用支撑身重量,应该没什么大碍。
天已经蒙蒙亮了,雪后的天空只有少许的云,丝缕拉得长长的,东方地平线倒是云雾很厚,云雾渐渐地泛出淡红、血红、火红,一丸烧红的铁球从东方跳了出来,云动得越来越快,像是被炽热的铁球烫飞的水汽,翻腾着向大地蔓延开来。被雪蒙上的群山泛着红光,渐渐模糊。山下的寒江映着红光,慢慢的被雾气蒙上了。东边应该是海了,有好长时间没看海了。
“哥啊!我的天呐!”秦正义上来了,一头大汗冒着热气,嘴巴像个开水壶似的紧喷着气,举着个肥脑袋,趴在雪地上像是累瘫了。
“呵呵!你瞧你那德性,还是当过兵的,你怎么带兵啊?哦,对了,你是土匪。哈哈!”郑江东握了个雪团砸了过去。
金大勇回来了,连拉带扯地把秦正义那一堆肉竖了起来。秦正义划拉着长靴子,一屁股坐在郑江东旁边的雪地上,还在喘。
郑江东指指东边:“肥猴!你小子有本事,就把生意做到海那边去,赚老外的钱才叫过瘾啊。”
“成啊!哥你带着我干,咱把小日本买下来,专操他日本娘们!”
“**的身体真好!就知道个操!改当炮兵得了!”
第三十五节:糗大了
金大勇升了火,三个人在山顶上烤了些吃的。郑江东发现这小伙子手脚挺麻利的,挺感兴趣。
“大勇,你是哪个部队的,当了几年兵啊?”
“报告郑司令!我是舟桥旅的,当了七年兵,本想再干的,转下一期士官司名额少,就回来了。”金大勇挺直了身子高声报告。
“哎呀,你吃你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什么鬼的司令。我比你大,你叫我老郑,老哥都行。你关节没问题吧,成天在水里泡着。你们舟桥旅的舟车好像很少动啊,是省油吧?”郑江东招呼金大勇蹲下一起吃。
“谢谢郑、郑大哥,我的腿好多了。嘿嘿,以前我们很多开舟车的一年摸不了几回车,节省油。后来到彰州抗洪出了洋相,十几台车抛锚在路上,后来训练就多啦。再后来经常打演习,少不了俺们舟桥部队的。”
三人吃了些东西就往山下走,郑江东发现山上有许多野山楂,就忙着摘了塞兜里。
“哥啊,你整这些个干嘛?又不是没吃的,你喜欢赶明个我叫人给你扛一麻袋送江南边去。”秦正义帮着摘了几个就不愿干了。
“你懂个屁!野地里这就是好东西啦。这玩意没污染。你也不用送江南边了,我调江北来了,以后咱们兄弟可以常见面啦。”郑江东拍了拍秦正义。
“调江北了?升官啦?好!有哥你在,我这肯定顺多了。”
“升个屁,你甭管啦!”郑江东不想告诉肥猴,怕他惹事生非。
秦正义提议去看看那个大池子。郑江东反正无聊,就跟着慢慢走。上山时还好,下山了左胸痛得厉害了。
秦正义说的大池子是山与山之间的一块集水处,山上下来的溪流在此汇集,水是碧蓝碧蓝的,水底的枯木清晰可见,这里肯定很少有人来。秦正义正在给郑江东说着话,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几声。
“哈哈,大哥,你有口福了,听这动静,是个大家伙。咱们看看去吧。”秦正义说着跳下车就钻进一片林子。郑江东跟着钻进去。出林子才发现,水边靠树林有几排圆木架起的房子,房子下面用木桩架空,里面整齐地排着不少冲锋舟。
秦正义到了平地还真灵活,跳过几块石头,冲那边房子喊着什么,钻到房子去了。金大勇的车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停在了木房子前。跳下车掏出个哨子,吹起了集合哨。不一会儿就从林子、房子里冒出百来个身着迷彩的人,迅速排成队伍。金大勇整齐了队伍向郑江东跑了过来。
“报告司令员同志!将军山护林大队舟船小队集合完毕,实到109人。请指示!”
“请稍息!”郑江东脱口而出。
“是!”金大勇跑回队前,令队伍稍息,然后跑进队列排头。
郑江东这才反应过来,这算怎么回事啊,叫人家稍息了,自个就得去队前训话,讲什么啊。{奇}这金大勇也真是,{书}报告个正在训练,{网}我说个继续训练不就完了嘛。事到如今没办法,就走到队列前,看着小伙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心里有些激动。
“兄弟们好!”
“首――长――好!”
“兄弟们辛苦啦!”
“为――人民服务!”
他大爷的,下面怎么办?他低声问金大勇集合有什么事,金大勇回答请他讲话。都转了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