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清流们可见不得人立功,哪怕是你为朝廷剩下了一千五百万两的白银,甚至更多的白银,他们也未必会称赞你,但是你一口气给朝廷花出去了两百万两交换那些文物,这样败家的行为,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攻击的!
更何况,还有更严重的!竟然要取消英法公使觐见时的跪拜礼节,这更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什么事****上国?什么事天子?什么是九五之尊,不就是除了中国外,世界其他所有的国家都是中国的外藩吗?现在一下子取消了跪拜礼节,那外国岂不是跟大清平起平坐了?这岂能是儿戏?只怕那群御史们会用吐沫星子将你给淹死啊!
即便是僧格林沁自己,心中都很是不满,认为郭烨此事办得太糊涂了,有道是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国的尊严难道不要了?
僧格林沁看到了条约立即命令信使给郭烨送来紧急书信,要求他立即改变决定,重新签订合约!
可是,信使还是来晚了,最终的合约文本已经送往了热河了!
郭烨正在府中独坐的时候,信使就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郭烨听到僧王派来信使,连忙将信使请了进来。
“下官翰林院编修郭嵩焘,拜见郭大人!”
一个中年官员向着郭烨拱手道。
郭嵩焘?
郭烨心头一震,连忙拱手回道:“莫非足下就是襄助曾涤生剿匪的郭伯琛?”
郭嵩焘一愣,这个郭大人竟然认识自己?
郭嵩焘连忙答道:“不错,下官正是郭伯琛,现在僧王军中襄办军务……”
郭烨大笑道:“哈哈,久仰伯琛兄的大名了,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郭嵩焘的名字,郭烨那里曾经听说过,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一年时间,连朝中的重臣都没有记全呢,怎么可能会记住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
只是,郭嵩焘在晚清一代却是名气大得很,因为郭嵩焘乃是中国首位驻外使节,出使英法,在洋务运动之中,郭嵩焘就是洋务运动的文胆,在出使欧洲期间,接触到了大量的新鲜事物,开始大力鼓吹洋务运动,提倡学习西方科技,鼓励发展民族工业,富国强兵,是洋务运动之中的中间人物,可惜,郭嵩焘虽然才识不凡,前程却是与曾左李差的远了,甚至也不如沈葆桢、张之洞,盖因为这个人太过迂执,不会变通,在官场上屡屡碰壁,最终不得不黯然收场。
这个时候的郭嵩焘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名声尚未彰显,如果能够为己所用,那才是自己的一大臂助呢!
郭嵩焘看到郭烨对自己如此敬重,心头不免有些惊诧,现在的郭烨,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是,名声确实已经震彻寰宇了,谁不知道屡次挽狂澜于既倒的郭烨?南有曾国藩,北有郭烨,郭烨已经成为清廷数一数二的柱石了,能够得到他的看重,心头不由的有些兴奋。
郭嵩焘连忙答道:“郭大人过誉了,郭某实在是不敢当的。”
郭烨笑道:“好了,伯琛兄就不要谦虚了,我可是知道您在南方剿匪时,曾大人可是多有借助啊,特别是在洋务上,更是不让诸贤……”
郭嵩焘脸色一红,洋务?难道在这大清国内,还有人在洋务上能够胜过面前的郭烨大人,自己吗?差得远呢,最起码,自己没有那个本事,能够两次将洋人给逼迫的窘迫不堪!
郭嵩焘连忙答道:“郭大人见笑了,在您面前,我这点墨水,哪里敢拿出来现眼?我是为僧王给您送信来了。”
说这话,郭嵩焘将僧格林沁的书信递了上来。
郭烨打开书信,快速的看了一遍,脸色顿时有些阴沉,僧格林沁在书信中对郭烨严厉斥责一番,指责他竟然不知轻重,什么事情都敢胡乱应承下来,接下来清流们的攻击只怕会将你给淹死的!赶紧想办法重新议和,再重订条约!
郭烨将书信扔在了一遍,默然道:“伯琛兄,您来晚了,信使在昨天就已经派往热河了,现在只怕都已经快要到了热河行宫了!”
郭嵩焘急道:“郭大人,虽然在洋务上,我不如您,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说,您做的有些莽撞了,事关重大,您岂能擅作主张?”
郭烨沉声道:“伯琛兄,难道您也以为取消外国使臣觐见,需要必须行跪拜礼?这比百万两,数百万两的白银还要更加重要?”
郭嵩焘一愣,这个问题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倒是没有深思过,而且他与僧王相处的也不是很和睦,条约的详情更是模糊的很,听到郭烨问他,郭嵩焘沉思片刻道:“郭大人,现在洋人兵锋强盛,我们内忧外患,确实需要尽早将洋人打发走的,至于洋务上的礼节,我也是听说过,各国直接确实没有行跪拜礼的,只是,大清毕竟是大清,与其他国家颇有不同……”
第二百一十章 偶遇薛福成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外面突然起了喧闹之声。
“我说小二,你这个人好不识道理,我两年来你们这就楼用餐怕也有百十回了,哪一次少给你酒钱过?即便是我给你们的打赏,也不指着一顿酒菜钱了吧,如今我只是身上银两不够,赊欠两天,你至于如此恶言恶语吗?真是岂有此理!”
“嘿嘿,薛公子,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有钱您就进来吃饭,没钱你就另谋他就,来这里吃饭,阴天下雨不知道,难道自己身上钱够不够,还不清楚吗?没有钱,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走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郭嵩焘皱皱眉头,推开门向着外面望去,郭烨也走了过来。
郭嵩焘看了一眼,心头一惊,喃喃道:“是他……”
郭烨看了一眼,问道:“伯琛兄,外面的人您认识?”
郭嵩焘低声道:“嗯,有过几次接触,这个年纪不大,却是才华横溢,去年在京城曾经撰写《科举论》两篇,揭露科举制度的种种弊端,要求加以改变,以利于振文风、兴士气、选人才,文章一出,在朝野之上引起轩然大波……”
郭烨问道:“哦?竟有这等事?他叫什么名字?”
“薛福成,江苏薛福成,乃是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大才子,只是去年科举之时,名落孙山,可惜得很了!”
“薛福成!”
郭烨犹如被一道霹雳击中一般,薛福成,那可是晚清洋务运动中一等一的治世之才,同时也是资产阶级改良运动的先驱!跟郭嵩焘一样,是晚清一代对西方洋务理解最深的人!
郭烨来不及细想,在郭嵩焘耳边低语了两句,退了回去。
郭嵩焘点点头,喝道:“叔耘!”
薛福成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只见郭嵩焘已经走了过来,连忙拱手道:“学生薛福成见过郭大人!”
郭嵩焘摆摆手,说道:“好了,叔耘,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福成脸色有些尴尬,连忙答道:“郭大人,学生自从科考后,流落京师已经一年有余,身上盘缠几乎用尽,南方有战事不休,音信难通,这个来酒楼与友人有饭,却是钱不够了……”
郭嵩焘点点头,问道:“小二,他们那里需要多少银两?”
小二看到来人有顶戴在身,不敢怠慢,答道:“这位爷,一共十两纹银……”
郭嵩焘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了小二的手里,叫道:“这是十两库平银,足够了,赶紧给我滚,狗眼看人低!”
小二连声道谢,退了下去。
薛福成脸色微红,低声道:“郭大人,谢了……”
郭嵩焘摆摆手,答道:“咱们都是湖湘子弟,这点忙应该帮的,跟我来,今日我给你介绍一位了不起的人杰!”
不待薛福成答话,一把将薛福成就拽进了自己的房间。
薛福成进到屋里方才来得及说道:“大人,我那里还有几个朋友呢,这个……”
郭嵩焘笑道:“好了,叔耘,今日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人杰,你那些朋友们,就根本就值一提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郭嵩焘右手一指郭烨,笑道:“叔耘,这位就是名震寰宇的郭烨,郭大人。郭贤弟,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薛福成公子!”
郭烨欠身离坐,上前两步,微微躬身道:“久仰公子大名了,郭烨这厢见礼了……”
薛福成脸色涨得通红,脑袋有些蒙圈了,结巴道:“郭大人,您说这是谁?郭烨?是将洋人打得闻风丧胆的飞将军?”
郭嵩焘笑着点点头。
薛福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连忙一躬到地,叫道:“郭将军,您可是折煞学生了,万万不敢当您这一礼,学生拜见将军!”
薛福成做梦都没有想到,郭嵩焘竟然会给他介绍如今风头最劲的郭烨,这可是将曾国藩大人都给隐隐比下去的名将啊!
郭烨笑道:“好了,叔耘兄,在这里可没有什么将军、大人的,咱们都是朋友,你我年龄相若,更是应该同辈论交的。”
郭嵩焘笑道:“好了,两位就不要谦让了,你们可都是着大清朝一等一的后起之秀,虽然叔耘现在还没有功名,但是未来前程可是远大的很呢。”
三个人坐了下来,继续闲聊。
薛福成问道:“两位,今日何等巧合,必是天公作美啊,让我能够见到两位,实在是三生有幸。”
郭嵩焘笑道:“叔耘,我正在与郭将军闲聊,论及时政与洋务,郭将军问我当朝人物中,精通洋务的后起之秀有谁,我跟郭将军刚好提到了你,没有想到,竟然给遇上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其实,郭嵩焘哪里跟郭烨说起了?只不过刚才郭烨跟他说了,一定要结识这位薛福成,方才这样说话,捧一下两人,以便更加方便交流。
郭烨笑道:“是啊,叔耘兄,去年您那篇《科举论》,可是轰动朝野了啊,虽然我是一介武夫,可是也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今日有缘识荆,实在是幸会的很。”
薛福成脸色一黯,无奈道:“郭将军,郭大人,文章虽好,也要有人赏识才行,货卖帝王家,奈何帝王看不上……”
郭烨与郭嵩焘对视一眼,郭嵩焘答道:“叔耘,你今天也不是才二十四岁吧,还年轻的很,下次科举,也不就是三年之后吗?以您的才华,即便是不敢说高中头名,弄一个进士出身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三年之后,你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薛福成苦笑道:“说是这样说,但是,名落孙山之后,谁不是心头黯然?”
郭烨笑道:“叔耘兄,我可是听说了您的才名了,但是如果您如此看重科举之路,那《科举论》岂不是白写了?科举论的弊端,又何尝不是天下士子们给炒坏的?龚自珍曾经有首诗写得好,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所有的士子都挤上科举的独木桥,又如何能够不拘一格降人才?”
第二百一十一章 激将
薛福成黯然道:“然则,现在我们除了科举之路,哪里还有路可走?郭将军,在下不是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郭烨不悦道:“谁说书生就不能报国?难道曾国藩不是书生吗?左宗棠更是不过一个幕僚而已,如今也已经成为封疆大吏了,叔耘兄何辜妄自菲薄?报国之路千万条,条条通往紫禁城!”
薛福成心头一跳,问道:“郭将军,何以教我?”
郭烨答道:“适才,我正与伯琛兄谈到了恪物之学,华夏想要复兴,想要重登世界之巅,非恪物之学不可,非学习西洋不可,叔耘兄大才,于洋务有着精深的见解,如何不会脱颖而出?”
薛福成疑惑道:“恪物之学?”
郭烨点点头,说道:“如今所有的士子都认为只有科举之路方才是正途,何其缪也!经史子集不过是通途之一而已,然则,所有人都去学了经史子集,随来为华夏研究西洋体制?谁来为中国制枪造炮?谁来为中国卫疆守土?每个领域都需要有人去开拓,也亟需开拓。◇↓,我自忖军事能力不俗,愿为国守土,伯琛兄也是一代大才,与洋务一途颇有研究,您呢?愿不愿意为中国制枪造炮?”
薛福成苦笑道:“制枪造炮?我哪里懂那些,甚至连略窥门径,都无法做到,完全就是门外汉!”
郭烨笑道:“制枪造炮,就是我说的恪物之学,没有恪物之学。我们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重任!而且这一途也是现在中国最为需要的人才。不管是富国。还是强兵,都绝对离不开这些,经史子集都是老夫子们的玩意,现在都满大街了,年轻人就应该做些年轻人做的事情!”
薛福成摇摇头,答道:“郭将军,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郭烨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