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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暂无联系方式
更新时间:2018-02-14 08:00:00
可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了辛迪加联合体。你那半条床单或许可以在这里派上用处。你可以把它留存在辛迪加联合体,看着它生利。”

    “什么辛迪加联合体?”

    “就是有朝一日我想成立的那个联合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给弟兄们供应你们理该得到的美味可口的食品。”

    “你想成立辛迪加联合体?”

    “没错,是这样。说确切一点,就是一个市场。你可知道什么是市场?”

    “就是买东西的地方,对吗?”

    “还有卖东西,”米洛纠正道。

    “还有卖东西。”

    “我一辈子都想要个市场。有了市场,你就可以做许多事儿。

    但,你首先得有个市场。”

    “你想要一个市场?”

    “而且人人都有一股。”

    约塞连还是困惑不解,因为这是生意经,再说,生意经方面总有不少东西令他费解。

    “让我再给你解释解释。”米洛主动提议,但尽管如此,还是愈发不耐烦,继而颇感恼怒。他猛地竖起大拇指,直指站在他一旁的那个喜甜食的小偷――还一个劲地龄牙咧嘴地笑呢。“我知道,枣子和床单之间,他更喜欢枣子。正因为他对英语一窍不通,所以,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我自始至终说的是英语。”

    “你干吗不在他头上狠打一下,再把床单夺过来呢?”约塞连问道。

    米洛极严肃地紧抿了双唇,摇摇头。“那样的话,就太不公平了,”他严厉地责备道,“暴力是错误的,两个错误绝对不会变成正确。相比之下,我的方法可高明多了。当我把枣子递给他,再又伸手取床单时,他很可能以为我是在主动跟他做交易。”

    “那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说真的,当时我确实是主动在跟他做交易,但既然他不懂英语,我就随时都可以否认这一点。”

    “要是他生了气,一定得要那些枣子呢?”

    “嗨,我们只要在他头上狠打一下,拿了枣子便走不就得啦。”

    米洛答得极干脆。他看看约塞连,又看看麦克沃特,然后,看看麦克沃特,再又看看约塞连。“我实在不明白,大伙儿发什么牢骚。我们这会儿的日子比以前可要强多了。没有谁活得不滋润的,只有这小偷除外,不过,也用不着替他操心,因为他连我们的语言都说不来,活该有这么个下场。你明白了吧?”

    然而,米洛在马耳他买鸡蛋,七分钱一只,可他在皮亚诺萨出售时,却是五分钱一只,最终还赚了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约塞连终究还是没有弄明白。

     正文 08、沙伊斯科普夫少尉

    七分钱一只买进的鸡蛋,又以每只五分钱的价格售出,最终还赚了钱,米洛何以能做到这一点,就连万事通克莱文杰也犯了难。

    有关战争的一切,克莱文杰了如指掌,惟独一事他不甚明白:为何一旦斯纳克下士可以活下去,约塞连就非死不可,抑或,为何一旦约塞连可以活下去,斯纳克下士便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一场卑鄙肮脏的战争。假定没有这场战争,约塞连是本可以活下去的――或许能长寿。他的同胞中,只有极少数人甘愿为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而捐躯,至于约塞连自己,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奢望成为其中的一分子。是死还是生,这是需要深思的问题,而克莱文杰倒是越发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了。历史并没有要求约塞连英年早逝;没有他的早逝,正义同样会得到伸张;无论是人类的进步,抑或是战争的胜败,都不取决于这一点。凡人皆难免一死,这是必然的事;但,哪些人该死,却全在天命。无论怎么个死法,约塞连都心甘情愿,但他就是不甘做天命的牺牲品。然而,这是战争。依他看,付出了巨大的血的代价,同时又把孩子们从父母有害的影响中解救出来,这便是这场战争唯一的可取之处。

    克莱文杰之所以通晓那么多事,是因为他是个天才。他心跳剧烈,脸色苍白。尽管长得瘦长难看,可他浑身是劲,两眼射出渴求的光芒,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当年在哈佛上学时,他差不多所有科目都得过学术奖,至于另外几门功课没得奖,唯一的原因是,他实在太忙了:既要在请愿书上签名,又要分发请愿书,还得就请愿书内容提出质疑;一会儿参加小组讨论,一会儿又退了出来;不是参加青年代表大会,就是替别的青年代表大会担任纠察,或是组织学生委员会,保护被开除的教员。克莱文杰日后必定在学术界大有作为,这是大家一致公认的。说到底,克莱文杰属于那种聪颖绝顶却全无智谋的人。这一点谁都知道,而那些过不多久才会发现这一点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总而言之,克莱文杰是个傻子。在约塞连眼里,他往往就跟那些整日在现代博物馆门前东荡西逛的人一样,两只眼睛都长在一张脸的同一侧。这自然是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则完全是因克莱文杰本人而起,因为他偏好死盯着问题的一面,一向忽视其另一面。

    政治上,他是一个人道主义者,很能识别左翼和右翼,却又极不自在地夹在两者之间。他时常当着右翼敌人的面,替左翼朋友辩护;

    又当着左翼敌人的面,替右翼朋友辩护。可是,无论是左翼还是右翼,都对他深恶痛绝,从来就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替他辩护,因为,在他们看来,他实在是个傻子。

    不过,他是个极严肃认真且专心一意的傻子。假如同他去看一场电影,散场后他非缠住你不可,同你讨论什么移情啦,什么亚里士多德啦,什么全称命题啦,什么寓意啦,还有作为艺术形式的电影在物质第一的社会中应尽的责任,等等。他每次带女孩子上剧院看戏,总得让人家等到第一次幕间休息,才肯说出看的戏是好是坏,而且用不着她们多费口舌,他就一下子和盘托出。此外,他还是一个战斗性颇强的理想主义者,投身于消灭种族歧视的斗争,其斗争方式是,凡遇到这种事例,他便当即昏厥。他于文学颇是精通,却不懂得怎么欣赏。

    约塞连曾设法开导他。“别做傻子啦。”他这样劝过克莱文杰。

    当时,他俩还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安娜的一所军校学习。

    “我去跟他说。”克莱文杰一再坚持。当时,他和约塞连正高高地坐在检阅台上,俯视辅助阅兵场上的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活像没长胡须的李尔,正怒气冲冲地来回走动。

    “干吗是我?”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悲叹道。

    “别作声,傻瓜。”约塞连长辈似地劝说克菜文杰。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克莱文杰很是反感。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不作声的,傻瓜。”

    沙伊斯科普夫少尉咬牙切齿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橡胶似的两颊因阵阵极度的痛苦而不时地颤动。令他如此苦恼的是,一中队航空学校学员士气消沉,在每周日下午举标的阅兵比赛中;表现极其恶劣。他们之所以士气消沉,一是因为他们讨厌每周日下午列队接受检阅,二是因为沙伊斯科普夫少尉不允许他们选自己的学员军官,而是由他从他们中间任命。

    “我希望有人当面跟我说。”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极诚恳地请求全体学员。“假如我有什么过错,我希望你们直接跟我说。”

    “他希望有人当面跟他说,”克莱文杰说。

    “他是希望谁都不要吭气,傻爪,”约塞连回答说。

    “难道你没听见他说?”克莱文杰反驳道。

    “当然听见,”约塞连答道,“我听见他说得很响,很清楚,假如我们知道什么对我们有利,他希望我们每个人都把嘴闭起来。”

    “我决不惩罚你们,”沙伊斯科普夫少尉向全体学员保证道。

    “他说他不会惩罚我的。”克莱文杰说。

    “他会阉割了你。”约塞连说。

    “我保证决不惩罚你们,”沙伊斯科普夫少尉说,“谁要是跟我说了实话,我一定会很感激的。”

    “他会恨你的,”约塞连说,“到死都会恨你。”

    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是后备军官训练队的毕业生。战争的爆发,于他颇是桩喜事,因为这一来,他便有机会天天穿上军官制服、冲着一群群小伙子――上战场送命之前,每八周便有一批落入他的手掌,以军人特有的清脆快速的嗓音,喊道:“弟兄们!”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极有野心,一向不苟言笑,从来都是极谨慎持重地面对自己的职责。只有当圣安娜陆军航空基地某个与他对立的军官,染上了什么缠绵的疾病,他才会露一丝笑容。他视力极差,又患有慢性瘘管病,然而,这反倒让他觉得战争格外刺激,因为他不可能去海外作战,也就没有了丝毫的危险。沙伊斯科普夫少尉唯一令人满意之处是他的太太,而他太太最让人称心的,是有一个名叫多丽・达兹的女友。多丽・达兹只要有机会,便要与人风流快活。她有一套陆军妇女队的制服,沙伊斯科普夫少尉的太太一到周未,便穿上这套制服;假如一到周未,她丈夫中队里的学员,无论是谁,想跟她上床,她便会为他脱了这套制服。

    多丽・达兹是个活泼的浪荡少女,紫铜色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工具房、公用电话亭、更衣室和公共汽车候车亭,都是她最喜欢的做爱场所。几乎没什么事她不曾尝试过,而她不愿尝试的事则更是少有。她年方十九,体形苗条,却淫荡不羁,不知羞耻。不少男人让她给弄得全无了自尊心,到了早晨便憎恶自己,因为她揭破了他们的真面目,利用了他们,却又把他们弃置一旁。约塞连倒是挺爱她。作为性交对象,她实在是个绝妙的女人,不过,依她看,约塞连也就如此而已。多丽・达兹只让约塞连碰过她一次,她浑身上下的肌肤极富弹性,那种感觉着实令约塞连爱不释手。约塞连很爱多丽・达兹,因此,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每个星期必定会感情热烈地扑到沙伊斯科普夫少尉的太太身上,以此报复沙伊斯科普夫少尉,就像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报复克莱文杰一样。

    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曾造下一桩难忘的孽,他太太倒是记不得了,不过,她还是为此在报复自己的丈夫。她丰满、肌肤白皙、不好动,喜读好书,又不时地力劝约塞连,不要太庸俗,连书都不读。她自己手边从来是少不了一本好书的,即便赤条条躺在床上,身上只有约塞连及多丽・达兹的身份识别牌时,也不例外。她让约塞连感到厌倦,可他也照样爱上了她。她毕业于沃顿商业学校,主修的是数学,可笨得出奇,每个月竟连二十八都数不清。

    “亲爱的,我们再生个孩子吧,”她月月都这么跟约塞连说。

    “你在说胡话吧,”他总这么回答。

    “我可是当真的,宝贝,”她坚持说。

    “我也一样。”

    “亲爱的,我们再生个孩子吧,”她常跟自己的丈夫说。

    “我没时间,”沙伊斯科普夫少尉老是没好气地咕哝道,“难道你不知道在进行阅兵吗?”

    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最为关心的,是如何在阅兵比赛中获胜,如何把克莱文杰送至裁定委员会,指控他密谋打倒由他任命的学员军官。克莱文杰专爱闹事,又自命不凡。沙伊斯科普夫少尉知道,假如对他不小心防范,这家伙很有可能闹出更大的乱子来。昨天是想阴谋打倒学员军官,明天或许企图颠覆整个世界。克莱文杰颇有头脑,而沙伊斯科普夫少尉发现,凡是有头脑的人往往相当精明。这种人很危险,就连那些由克莱文杰扶掖的新上任的学员军官,也急不可耐地想出来作证,指控克莱文杰,欲置他于死地。指控克莱文杰一案,显然是成立的。唯一缺少的,就是以什么罪控告他。

    但无论如何不能牵涉阅兵比赛,因为克莱文杰几乎同沙伊斯科普夫少尉本人一样,极为重视那些阅兵比赛。每周日下午,学员们早早便出来参加阅兵比赛,摸索着在营房外排成十二人一列的队伍。于是,他们宿酒未醒地哼唧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大阅兵场各就各位。然后,他们就和其他六七十支中队的学员纹丝不动地站在烈日下,一站便是一两个小时,直到不少学员支持不住晕倒在地,队伍才被解散。阅兵场边上,停放了一排救护车,还站着一队队担架兵,他们手持步话机,个个训练有素。救护车车顶上,是手持望远镜的观察员。一名记分员负责记录比分。这一阶段比赛的全过程,由一名精通会计的军医负责监督。每分钟脉搏跳多少次可视作晕厥,必须得到军医的认可,记分员记录的比分,也必须经他核实。

    一旦救护车载满了昏迷的学员,军医便示意乐队指挥开始奏乐,结束比赛。于是,所有中队一个紧跟着一个,向前走去,绕检阅台拐个大弯,退出阅兵场,返回各自的营房。

    所有参加检阅的中队齐步走过检阅台时,都被打了分。检阅台上,坐着一名上校――留着两撇又浓又粗的八字须,摆出一副狂妄自大的尊容――和其他几位军官。各联队的最佳中队得一面插上旗杆的黄色锦旗――实在是毫无用处。基地的最佳中队则获一面红色锦旗,旗杆略长一些――更是没什么价值,因为旗杆的分量重了,下周日由其他中队夺走之前,足足一个星期他们必须得扛东扛西,实在很是令人头疼。在约塞连看来,以锦旗代奖品是颇有些滑稽可笑的。锦旗不代表金钱,也不代表等级特权。它们就跟奥林匹克运动会奖章和网球赛奖杯一样,仅仅表明,获奖者做了一桩于谁都无甚益处的事情,只不过比任何别的人做得出色罢了。

    阅兵比赛这件事本身看来也同样滑稽可笑。约塞连讨厌受人检阅。阅兵大过军事化。他讨厌听到有关阅兵的消息;讨厌看到阅兵的场面,讨厌让接受检阅的队伍给困在半途,动身不得;也讨厌被迫参加阅兵活动。当一名航空学校学员已经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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