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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宇璐
更新时间:2018-02-16 16:00:00
的搁在一旁。这些都是煜皇的赏赐。

    “小姐,明儿就是你十六岁的生辰了。”奶娘并没有显露欢乐神情,却反常地落了泪。

    “奶娘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疼得哭啦?”她扮了个鬼脸,把一疋漂亮的织锦缎子披在身上。

    “小姐你真的……不介意吗?过了这个生日,你就成了兰昭仪了。”

    “我本来就知道呀!有什么介不介意的?”天真的她傻呼呼地笑。

    在她的生辰之日被封为昭仪,这事皇帝伯伯先前就向她提过了。

    “你要跟皇上圆房了……”奶娘若有所思的瞧着那本密封的画册,“知道什么是‘圆房’么?”

    陵兰终于从奶娘哀惋的眼神中发现了不对劲,走过去打开那画册。

    只看了一眼,就愕然阖上――那里边的图,淫艳缠绵,惹人脸红心跳。那是一册春宫图。

    “奶娘你是说……我要和皇帝伯伯这样?”她愣愣地问。

    “是。”一向多语的奶娘,这回只用了一个字来回答她。

    陵兰冲到院子里,感到一阵恶心,吐呀吐,几乎要把晚膳时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要她跟那副衰老的身躯做那样的事……她宁可被凌迟处斩。

    那天晚上,闪电划破长空,风很大,雨就要下了。

    陵兰怀里揣着那册令她感到羞耻的春宫图,朝未流云的寝宫走去。

    他还没有睡,烛光摇曳,像在看书又似在沉思。门上的响动让他一惊,站立起来。

    “明天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了。”陵兰背对着夜空说,闪电把她的影子映成一片发亮的孤叶。

    “我知道……”他低下眼。

    “你早就知道?知道这一天意味着什么?”她逼近他,逼他抬起那双不会对她说谎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神让她失望,并且刺痛了她。“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兰,他是我的父皇,没有人敢反对他……”未流云想辩解。

    “包括要我跟他做这样的事,你也不反对?”狠狠一掷,将春宫图掷到地上,缠绵的画面骤然摊开,赤裸的躯体像是当头一棒,打断了他的辩解。

    他忽然紧紧搂住她,把她抵至墙边深深地吻她。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无言的霸道带着凄厉的痛,像是道别,又像是一种忏悔。

    “云,要我吧,像这样……”她指着那画册,“我要把初夜给你……”

    不知什么时候,大雨下了,也许是在他们深深拥吻的时候。但过于投入的人,没有听见。

    此刻,大雨仿佛在未流云心里冲刷着,冲毁了他所有的意志,最后一道防线像一道不堪一击的河堤,被这雨,冲垮了。

    他流着泪进入了她,吮吸她的呻吟,任由烈火燃烧彼此。

    那是她的初夜,也是他的。

    后来呢?

    樱桃不知道了。她只看见一条用来缢死嫔妃的白绫,飘在梁上。

    煜皇很仁慈,没有将这个背叛他的女子凌迟处斩,留了她一个全尸。但(奇*书*网.整*理*提*供)尸体埋在皇陵最隐蔽的地方,一个不让他的儿子找着的地方。

    宫里的人悄悄传着,西阁王未流云中了邪,竟然接下了远赴边关送死的战旗而且听信了一个术士的话,认为自己十六年后能跟兰昭仪重逢。

    他在寻找轮回转世的她,一直在找,没有放弃。只是,这一次没有她的体香带路,他常常迷失方向。

    往事的浮光掠影荡漾在眼前,樱桃面对这个十六年前的旧梦,感到痛彻心扉。

    她几乎能听到陵兰在那个大雨的夜里,内心的独白。

    她甚至荒唐地觉得,自己跟这个未曾相识的女子有一丝微妙的关系。

    第十章

    风停了,蝶般飞舞的画像纷纷落地,彩虹似的光带消失在空中。樱桃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掬忆斋。

    一个奇怪的梦。醒来时,天已微明。

    “桃儿――”门口立着一个人,青袍迎着晨风,面孔背对着光,但那声音,一听就能认出。

    “师父?”樱桃微微诧异,“您怎么在这儿?

    “知道你有事,我就赶来了。”他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虽然白鹤山与这儿远隔千里,但对池中碧来说,这路程算不了什么,只是一夜之行。虽然樱桃躲在这掬忆斋里,别人挖空心思也找不着她的踪影,但同样,对池中碧而言,只是掐指算算的事儿。

    “刚刚……梦见从前了?”他问。

    “您怎么知道?”樱桃惊跳起来。

    食指按住她的眉心,按在那枚他赠送的花钿上,“师父不是告诉过你吗?它能让你看清自己。”

    “它?”樱桃恍然大悟,“您是说……刚刚的梦,是它让我看到的?”难怪那七彩的光从她眉心射出,还在那微小的声音,直入她的脑海。然而,另一个疑问随之而生。“看清我自己?可我只看到了从前的兰昭仪。”

    “傻姑娘,”池中碧笑,“兰昭仪就是你呀――”

    “我?”错愕让她跌坐回地面上,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觉了,“您说……她是我?”

    “对呀,十六年前的你,前世的你。”不紧不慢,回答从容。

    她觉得脑子一片茫然,仿佛风车停止了转动。兰就是她?那么……未流云刻骨铭心的恋人,那个她一直又嫉妒又羡慕的女子,岂非成了她自己?如同弃儿忽然之间变成了上苍的宠儿,如同沙漠中即将渴死的旅人忽然得到了整条河川,樱桃心情复杂,受宠若惊,觉得这一切除了“不可思议”四字之外,无法形容。

    “还是想不起来?”池中碧揉着她的天灵盖,“别急,慢慢想,你会看到的……”

    醍醐灌顶似的,在这轻柔的触摸下,樱桃的视线渐渐明晰起来--

    她看见自己在一片幽暗中行走,身体轻轻飘飘,最后,到达一处漫漫的水边。那是一条河,有个众所周知的名字,叫“忘川”。河边,立着披头巾的女子,年纪并不大,却称自己为“孟婆”。

    “喝下它,你就可以忘掉今生的痛苦,重新做个快乐的人。”孟婆说。她的手中端着一只白瓷的碗,往“忘川”中一掬,清粼粼的河水便盛在碗中。

    “要是我只喝一小口,或者一点儿也不喝呢?”她问。

    “那你的来生就会被心痛缠绕,总是莫名其妙地忧伤。”盂婆把碗塞到她的手里,微微一笑。

    她捧着冰冷的白瓷,手在抖,心也在抖。喝下去,就没有忧伤了,但……她舍得忘记今生的这份情么?那份刚刚开始尝到甜蜜、就被人骤然斩断的情丝,如此不了了之的结局,让她心有不甘。

    于是,像有意无意的,颤抖之中,碗里的忘川之水泼洒出一小半,溅到衣襟上,像是留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如果来生能够再次见到他,就好了。只是如果……

    她出生在一户贫穷人家,父母的第十四个孩子。这户人家本指望生个男孩,但失望地发现她同前面十三个姊姊一样,是女孩。母亲曾打算把她溺死在水缸里,却由于一念之仁,没能下手。两岁的时候,村里忽然来了一位青袍先生,到处打听羊年子时出生的孩子,她恰巧是其中一个。

    先生端详着她,然后向她的父母提出要收养她,就这样,她跟着这名陌生的男子,来到一座孤寂的山上。

    这位先生就是池中碧。当年,他因不肯替煜皇炼制丹药,险些成为刀下鬼,是曲陵兰无意中一句求情的话语,把他救了下来。所以,他记得她的大恩,以奇门遁甲之术逃过煜皇的缉捕,寻遍千山万水,来报答她。

    他收了她当徒弟,为她取名“樱桃”。

    “都想起来了?”池中碧问。

    樱桃悠悠回神,愣愣地点头。“师父,为什么您不早点告诉我呢?”

    “有些事,是要你自个儿想起来的,我告诉你,算是泄漏天机。小桃儿,你不会希望师父折寿吧?”

    “您当初诈死骗我下山见世面,就是为了安排我跟他相遇?”终于,明白了这份良苦的用心。

    “你们能见着,是前缘未了。我做的,只是算准了该留给你多少银子,让你走到京城时恰好用光。”

    “呵――”樱桃笑,一滴泪喷了出来,“那……现在他也知道这一切了?”

    “不。”池中碧摇头,“为师不会说的,这也算泄漏天机,也会折了为师的寿。不过,就算上苍允许我说,我也不想说。”

    “为什么?”师父的话总是这样奇怪,令人费解。

    “傻瓜,十六年,是非常漫长可怕的日子,人的心思瞬息万变,何况这长长的十六年?师父希望,他今生跟你在一块,是因为真心喜欢你,而不是为着前世的内疚,你懂吗?”

    她懂了。就比如,现在他身旁出现了罗兰,她也希望,他的选择是听从他自己的心愿,而并非为了遵守诺言。这样,两人一世的相处才会真正快乐。

    不过,就算他爱上了别人,他对她前世付出的情份,也够了。这间纤尘不染的画室,这些绘满她容颜的思念之作,还有那长达十六年的孤身寻觅,都足以让他的移情别恋获得原谅。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罗兰。她想,自己会默默放手。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今生的初次相见,她会猜中那道关于樱桃的谜题。那个红烛流泪的夜晚,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喜欢偷含桃核的小秘密;为什么他总爱握着她的手教她练字,表情近乎迷醉;为什么,那个下午,当她在这间画室里,听到那段往事,会觉得痛彻心肺;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他,就爱意融融……

    一切点点滴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曾说“下辈子我也要用这个方法让你找不着”,一句玩笑话,果然成真。这次,她花了十六年的时间,跟他再次玩了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躲在罗兰小姐这株同样芬芳迷人的鲜花旁,叫他发现不了。

    这样的成功,应该洋洋自得吧?但……为何她想哭?

    “桃儿,你想把这一切告诉他吗?”池中碧问。

    “他会相信吗?”

    “那是他的事,关键在于――你想让他知道吗?”

    一个简单的问题难住了她。她,是要他的真心,还是只要他前世的承诺?

    ※※※

    “云……”

    罗兰怯怯地望着未流云,她从没见过如此的他――脸上再无温柔的意味,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几乎扭曲到变形的面肌使他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这不是她认识的未流云,也不是众人熟悉的未流云,他的样子,陌生而骇人。

    从夜半到天明,他一直在水里,四处摸索,浮上,又沉下,只为了找到樱桃。秋季寒凉的河水冻得他四肢麻木,如果不是侍卫们怕他会有危险,硬拖他上岸,恐怕这会儿,他仍要待在河底。

    裹着一条毯子,他不说话。水珠沿着他的发滴落在俊颜上,晶晶莹莹。他的手里,攥着樱桃留下的深紫色斗篷,紧紧地,攥着。

    这时,又一队侍卫从河中爬出,他立刻起身,发抖的牙关挤出一句话:“怎么样?”

    “禀王爷,兄弟们……还是没找着樱桃姑娘。”侍卫长战战兢兢地答。

    “继续找!”他的声音几乎有一种咆哮的感觉,“就算是……尸体……你们也得给我找着!”

    “云,让他们慢慢找吧,咱们先回府,这儿好冷哦。”罗兰小心翼翼移到他身边。

    “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先回去。”未流云没有看她,声音异常冷漠。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罗兰没那么好耐心,陪他在这儿待了一晚上,冷够了,他那副漠然的样子也看够了,火气终于爆发,“她跳下去又不是我的错!要怪只能怪你自个儿!”

    “是,这一切与你无关,都是我不好。”他仍低着头,罗兰的怒吼对他不起作用,他像是在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他怎么可以这样狼心狗肺,像一个负心的薄情郎,背叛樱桃对他的深情?

    从小,最看不惯的,是父皇的朝三暮四,亦曾为驸马纳妾的姊姊们打抱不平。如今,身为成熟男人的他,怎么也成了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之徒?

    他记得桃儿在他病重之时,如何强颜欢笑,讲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逗他开怀,直讲到口干舌燥;他记得桃儿在那片紫蓝的花瀑下如何勇敢地说爱他;他还记得,那为了医治自己的脸而割破的手腕……

    昨夜,当她凄然地跳入水中,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意识随着水波浮浮沉沉,即使浸在寒凉中,他也不觉得冷。

    身旁的一切都空了,就连他曾经最爱的罗兰,也像消失了一般……

    终于,他知道这世上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了――除了樱桃,再无别人。罗兰,他本该爱恋的女子,他本该付出下半生补偿的女子,却像迁徙的大雁,飞出了他的心空,无影无踪。

    他应该是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吧?怎么可以忘记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怎么可以背叛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

    但他就是沦丧了,落入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温柔中,今生今世,无法自拔。

    如果桃儿能回来,他就算是千夫指万人骂,就算遭到上天的谴责,也要义无反顾地跟她在一起,不再要求自己道德完美了,不再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为了刻意保持自己完美无瑕的模样,而放弃她。

    可是,他还能找得到她吗?

    手握成拳,塞在嘴边,不经意被牙关咬着,留下鲜红的齿,堵住自己痛苦的声音。浑身颤抖中,他已泪流满面。

    “云?”罗兰吃惊地望着他,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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