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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10

作者:镜水
更新时间:2018-02-16 16:00:00
,道:“咦?邢大人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是要面圣。”仍然有礼。

    “哦?是该是该,人安全,的确该上报一声。”不过没经他同意,谁敢引见?严嵩眼神一变:“皇上以为邢大人已死,正要翰林院择才递补,邢大人得赶快哪……不过,这两日皇上在西园静养没上朝,怎么没有人通知邢大人么?”

    不是你故意让咱们等的么?喜宝愈听愈觉得反胃。

    “这样么?”邢观月依旧没有看著对方。“多谢严大人告知,邢某告辞了。喜宝。”行了个简单的礼,就要移步。

    “是!”听到可以离开这像是囚牢的地方,喜宝精神都来了。

    “邢大人,何故走得如此匆忙?严某很想和邢大人叙叙哪。”他端起茶杯啜饮。“毕竟,严某和邢大人的义父也是旧识埃”抖著肩膀轻笑。

    邢观月闻言,停下步伐。

    跟在後头的喜宝差点一头撞上,偷眼瞧著他,只见美丽的侧面失去笑意,凝结的表情让人感觉有如般霜雪冰冷,冻结人心。

    只听严嵩道:

    “若是严某没记错的话,邢大人家乡天灾不断,自小失去双亲,两岁之後被带到京城收养,得以重新开始。邢大人的义父对邢大人真是恩重如山哪!”不过,好人通常活不久的,尤其是,居然胆敢和他严嵩作对。

    想上书弹劾他?未免太自不量力。皇上只顾著研究方术丹药,如今朝政几乎他一人掌控,朝廷里有多少他的同党,和他斗?哼!放下茶杯,他不再客气,续道:“我看邢大人也别见外了,你不倚靠任何一边,就算再低调也会遭人攻击。连没用的户部尚书也因为明白自己有把柄落在你手里,而教唆他人对你进行掳绑,给予警告;没有杀了你,是因为他太犹豫怕事,担心一发不可收拾。可惜的是,户部尚书不仅生性胆小,还很愚笨,自以为找了该死的山贼当替死鬼就不会被联想到,不仅一箭双雕,更只需旁观静待。却没料你早就心里有数,反而给了你充分的时间机会和理由反击。”他查得一清二楚,令户部尚书入狱的密函,笔迹就是出自他手。

    那囚於牢中的户部尚书,大概到死都想不通为什么最後是被东厂阉党所害。

    只要做个小动作,便能让敌人完全失败,还用不著弄脏自己的手。这是他在意邢观月的原因,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可怕,他根本不能预料。

    一大串复杂的推论让喜宝听得眼都发直了,拼命地瞪著前面的人。

    邢观月慢慢地回身,他没抗辩、没解释,甚至可以说没听进去。仅仅微笑地问了一句:“令郎好吗?”

    严嵩眯起眼,瞧不出他的真意。

    “听闻令郎位居要职,肯定表现十分之好,而非如外传严大人运用关系,使得“宾客满朝班,姻亲尽政要”的了?”邢观月笑得好和善,又突然移开话锋:“对了,严大人,鞑靼俺答汗屡次南侵,北方军情紧张,後援军粮百万又到哪里去了呢?”

    短短几句话说得温温文文,却一针见血地暗喻严嵩通引私人入朝为职,又将重要军粮给贪污掉了。

    “噗!”喜宝喷笑出来,赶忙捂著自己嘴巴。

    严嵩脸色本就难看至极,连一个小童也在他面前放肆,他愠怒道:“邢大人,这狗奴才看来是欠缺管教,哼,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说他是狗?他还真想咬他个头破血流呢!喜宝鼓著颊,捏紧了小拳头,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反唇相稽。

    “埃”邢观月一笑,道:“的确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不过喜宝虽年幼,但也还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埃严大人此言深奥,原来,贵府中的奴才都是畜牲?”美颜带著些许困惑。

    所以这个姓严的奸臣就是个大大大畜牲了?哇哈哈哈哈!喜宝举手压紧了嘴,忍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主子好!主子妙!主子呱呱叫!“你!”被当面给上难堪,严嵩简直气煞!“既然皇上在静养,那么邢某不便多叨扰了,告辞。喜宝,别这样笑,多没礼貌?咱们走了。”很敷衍地稍稍斥责。邢观月头也不回地跨出偏殿门槛,一点面子也不给。

    严嵩在他离去之前撂话:“你竟敢如此?朝中大臣多投靠於我,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我,就等於得罪了整个朝廷?”不是妄言,而是事实。

    “不知道。”邢观月答得俐落。拾起眸,对上严嵩的视线:“奉劝一句……严大人最好别再惹我。”他的语气瞬间森冷,温雅的双目也在霎时变得阴沉无情,让人无法克制地打从心底发毛起来。

    不再多语,他带著喜宝离开。

    严嵩忿忿难平,一掌击向身旁的精致木几。“碰”地一声,震人耳膜。

    这个邢观月,若不能收为己用,就一定得除!

    “主子,您刚刚说得真好啊!”简直漂亮极了!喜宝边挥拳边道。他就说嘛!主子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他抱著胸,学道:“不要再惹我。啊哈哈哈哈哈!您没见那个老头的脸多扭曲。”他做了个像是上吊的鬼脸。

    “你觉得很有趣么?”邢观月望著前方,淡淡问道。

    “很有趣啊!看他被您堵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真爽快!”喜宝击掌笑道。

    “是么?”邢观月垂眼,睇著自个儿身上的朝服:“我只感觉……再也没比这些更无聊了。”勾心斗角、明争暗战,这一切,他不仅倦,更厌。

    他想要更简单、更纯粹……想要一个单纯且直接的人……淡淡地扬起唇,适才不悦的情绪渐渐模糊了。

    咦?喜宝没漏掉他周遭柔和下来的气流。

    “喜宝,上次交给你的信送到了吗?”他望著远处问道。

    “是。算算日子,应该是到了。”他可是嘱咐快马送抵,到了好些天了吧。

    “这样碍…”邢观月倾首,轻笑道:“……她一定会很欢喜吧。”真希望能看到她毫不矫饰的表情。

    喜宝呆呆地瞪著他,眼也不记得要眨了。

    因为……主子那么温柔的笑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呢!主子平常虽然一直在笑,但总感觉不是很真心,背後一定都会有某种含意,像是对他喜宝,要不恶戏玩弄,要不整人耍人。

    从没见过这样乾净的笑容!

    她?她是谁?那个女山贼红毛怪吗?主子在那山寨里,到底发生了啥事让他这么愉悦?邢观月无视他打量的视线,像是突然想到般,道:“喜宝,你知道么,下棋除了要会布局,更要有耐心。”

    “啊?”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

    他微笑不答,擅自做了结语。

    “咱们回去吧。”

    他会很有耐心。这几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点点时间。

    ※※※

    “主子,水还可以么?”屏风後,小喜宝探头问道。

    “行了,你下去吧。”邢观月一挥手,让他退下。

    待喜宝带上门後,他解开自己衣裳,进入还冒著薄薄白雾的大木盆中。温热的水流包覆住他的身躯,很快地便将肌肤染上红潮。

    回京後难得的放松,让他几乎舒服地叹息。

    连续九日,他天天进宫,却因严嵩的从中作梗而始终无法顺利面圣,看来,他那一天的确是激怒了他。

    也罢。其实见不见皇上没什么差别,他只是要让严嵩认为他急於挽回内阁大臣之职而已。目的已达到,他也可以静观其变了。

    他不会这么轻易忘记……忘记这朝政有多么腐化。

    他的义父为一监察御史,亲如他的生父,一生尽忠效国、鞠躬尽瘁,就如同教养他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般,从不求半点回报。

    严嵩知皇上奉道教神仙且喜好方术,便投其所好,进而得到宠信,成为内阁首辅:皇上逐渐不早朝,在皇宫里炼丹,政权则落入严嵩手中。严嵩却贪赃枉法,专国弄权;此後,朝廷更是走向腐败。

    在他被拔擢入阁前,义父决定上谏弹劾严嵩,却不料在众臣之前被羞辱,当庭杖打,虽没有命丧皇殿,但伤势严重,加以忧怨难消,回府後半年就抑郁而终。

    在榻前,义父悟到当朝被侵蚀程度已非独力可以挽回,在极痛心下去世。

    而後他入了阁,冷眼旁观所见所遇之事,不争斗不出声,也不加入任何一势力党派。

    这种无聊游戏,他们去玩就够了。

    每个人都说他软弱,只有严嵩老谋深算,没有对他放下过戒心。严嵩一方面网罗党羽,另一边铲除异己,丑陋的事态,他看得不能再多。

    别说什么螳臂挡车,即使他的确有那个能力取代严嵩,但只要有那样听信谗言且荒废政事的皇帝,就会有第二、第三个严嵩,他仅有一人又能撑多久?这样的在位者,根本不配让他这个臣子效忠,所以他不想费力气改变任何事。

    他是不义、是不忠,也是对整个皇朝的失望和了悟。

    义父穷尽一生只为国,却是那般的下场,这样的愚忠,究竟哪里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是么?史书总列忠臣奸臣,他没那么伟大想救天下,也不必名垂青史,只要替义父找回一个公道。

    有些凉意,水冷了。

    “埃”他还真是愤世嫉俗啊,邢观月回神,无声地笑了笑。他开始怀念被掳的那段日子、不用接触这些事,不用面对这些人……他更想念那“其言也真”。“……可别著凉了才好。”卧病在床那种感觉,他不喜欢。

    从大木盆中起身,他将湿发从颈後撩至左侧,拿起一旁喜宝早已备好的中衣套上,正待唤人进来服侍,不意却听到了有怪声音。

    他拉整好衣襟,走出屏风,听得是从内室那边传来的。

    慢慢地步,他没有惊慌,也毫无害怕,只是想知道声音来源是什么。一般人只看他长得文弱,其实他胆子不仅非常大,冒险犯难的精神更是无人可比。

    才踏进没有烛火照明的昏暗内室,一阵凉风就吹抚进他衣衫单薄的身子。他顺势看向窗户,没有明显被破坏的痕迹,却是半开著。

    喜宝做事细心,不会忘了关,那么――

    一道黑影从他右边疾疾窜出,立刻贴上他後背!“别吵!”不速之客微喘,箝制住他的行动,压低了声道:“告诉我――邢观月在哪里?”嗓音有种独特的沙哑。

    邢观月闻声一顿,窗外的月娘慢慢地从云後露脸,他也就著那清明的月光望见了来者的面貌……“……咦?”

    “啊?”

    四目交会,两人都同样惊讶。

    第七章

    回房才点上灯,门外就有人出声。

    “少主!姓邢的小子有信到!”是巴爷。

    祖言真在房内,闻言急著换衣,牵动到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她喘口气,道:“你等我一回儿。”

    将沾血的衣裳迅速褪下,她穿好外袍就拉开门。

    “巴爷,你看吧。”她不太识字,总是要请巴爷念的。

    “是。”巴爷瞅见她发微乱,面色稍白,暂时压下疑惑。

    打开带有薰香的信笺,白纸上有著雅致绢丽的字迹,简单写道:寨主安好,现安全无虞,勿念。余等伺机,再议。

    “少主,邢小子找到寨主了!现下安全无虞!他会再联络,跟咱们计画如何将寨主带回。”巴爷喜道。

    “真的么?”祖言真赶紧拿过信笺一看,上面好多字她都不懂,但那秀雅的笔迹就是让她安了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强忍著激动道。几十个日子来的不安和紧绷,一瞬间整个都卸下了。

    谢谢他……谢谢,谢谢他!

    紧紧地捏著手中的纸笺,她心里有说不出波涛翻涌,复杂的情绪充斥著,在她压抑了那么长的一段日子,现在好想……好想……巴爷瞧她像是连怎么喜悦都忘记了,实在替她难受……希望,以後一切都会开始好转。看到她手腕有血丝沾染上白纸,他问道:“少主,你的手……”

    她拾起脸,忙将右手藏起。“不……不碍事的。是我自个儿不小心。”

    “……是意真少主么?”巴爷叹道。少主晚膳时送饭菜过去,却比平日都晚回,一定是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她怔了怔,随後低声道:“是我不好。阿爹久未露面,意真开始怀疑,结果纸包不住火……她对苍降发了好大的脾气,我瞧见了,替苍降挡了一记,不小心给碎盘子划伤了手。”她不该……不该牵连苍护卫。

    自以为是的隐瞒,说是为意真好,要是立场倒换,她也会生气的。结果还连累了苍降……巴爷又叹了声。这实在不是一下子就能化解的事情。

    “巴爷,你别怪意真。她……会这样子,是有原因的。”其实,最受苦的人是意真,她若能替她分担,要她做什么都愿意。

    “你小时候常因为红色的头发被欺负,只有意真少主不嫌弃。”巴爷负手在後,若有所思地道:“十三岁那年,差点给人拖上马带走,意真少主扑上去救你,所以给踏断了腿,你也伤了手,後来虽然寨主赶到,但是意真少主却再也无法行走。”所以,少主一心让自己变强,不再只能等人来救,而且怎么也放不下意真少主。

    祖言真不语,只是盯著自己地上的影子。

    巴爷也不再多说什么,看著她:

    “善待自己一些吧。”语重心长地讲完,慢慢地踱了开去。

    她杵在原地,良久都没动作。

    今夜的月色好似特别地亮,瞅著脚边的黑色倒影,仿佛会摇晃,一左一右间,将她的思绪都给吸了进去。

    月……月……那家伙的名字,就是这个天上的月吗?真想问问他……想问哪……缓慢地抬起手,笺上透著极淡的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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