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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挪威]乔斯坦·贾德
更新时间:2018-02-19 08:00:00
人,但我知道,在爸爸心目中,这副牌欠缺最重要的一张牌。我们父子前往雅典的目的,就是把这张牌找回来。

    黑桃K

    ……第“四”类接触……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威尼斯,但我们得先将车子寄放在城外一座大停车场,然后才获准进城去,因为威尼斯全城连一条正规的道路都没有。不过,这座城市却有180条运河、450多座桥梁以及数以千计的汽艇和一种名为“刚渡啦”(gondola)的平底船。

    从停车场,我们搭乘水上巴士前往位于大运河(GrandCanal)畔的旅馆。在科摩的旅馆过夜时,爸爸已经订好威尼斯的房间。

    没想到,这个房间竟是整个旅程中我们住过最窄小、最简陋的旅馆房间。我们把行囊往房里―・丢,就出门逛街去了。父子俩沿着运河散了一会儿步,走过好几座桥梁。

    :我们打算在这座运河之城住两晚,然后继续我们的旅程。我知道,爸爸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好好品尝一下威尼斯的各种名酒。

    在圣马可广场(PiazzaSanMarco)吃过晚饭后,我央求爸爸花点小钱带我去坐“刚渡啦”,游历一下威尼斯。爸爸摊开地图,伸手往我们想去的地方一指。船夫二话不说,就撑起篙子划起船来。惟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船夫竟然不唱几首曲子。但我也不感到失望,因为我一向觉得“刚渡啦”船夫唱歌像猫叫,难听死了。

    泛舟运河,途中发生一桩事故,在我们父子之间引发一场争执。我们正要从一座桥梁下穿过去时,一张熟悉的脸孔从桥上栏杆顶端伸出来,悄悄望着我们。我一看就认出这个人――他是我们在路上那家修车加油站遇见的那个小矮人。我不喜欢这种“不期而遇”,因为我觉得这家伙在刻意跟踪我们。

    “那个侏儒广我大叫一声,从坐板上跳起来,伸出手臂指着桥上的小矮人。

    我现在终于明白,爸爸那时为什么会大发脾气,因为我们坐的这艘“刚渡啦”被我这么一跳,险些儿翻覆在水中。

    “坐下来!”爸爸大吼一声。我们的船从桥下穿过后,爸爸回头望了望,但那个小矮人早已经消失无踪,就像在科摩游乐场那样。

    “是他,没错,我亲眼看到尸我急得哭起来。刚才差点翻船,让我着实吓了一跳,而爸爸显然又不相信我的话,让我感到更加委屈。

    “汉斯・汤玛士,你活见鬼啦!”爸爸说。

    “我亲眼看到那个侏儒!”

    。“但是,这个侏儒可不一定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个侏儒啊。”爸爸纠正我,虽然刚才他连一眼也没看到那个小矮人。

    “爸爸,在你看来,欧洲到处都是侏儒哕?”

    我这个质问正中爸爸下怀,他笑眯眯坐在“刚渡啦”船上,一副好得意的模样儿。

    “可能啊!”他说。“说穿了,我们都是怪异的侏儒,我们都是突然从威尼斯桥上跳出来的神秘小矮人。”

    一路上,船夫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过。他把我们载到一个地方,附近有很多小餐馆。爸爸替我叫了一客冰淇淋和一瓶汽水,他自己则要一壶咖啡和一种名叫“罗玛娜老太太”(VecchiaRomagna)的饮料。一如我预料的,这种装在金鱼缸般精致的玻璃杯里的棕色饮料,是跟咖啡调在一起喝的。

    两三杯加料咖啡下肚后,爸爸凝起眼睛盯着我,仿佛决定告诉我他一生最重大的秘密似的。

    “你没忘记我们在希索伊岛上的那座花园吧?”他突然问我。

    这是什么问题嘛!我懒得回答。爸爸也没指望我回答。

    “唔,”他继续说,“现在仔细听清楚,汉斯・汤玛士。让我们假设,有一天早晨你在花园散步,突然看见一个小火星人站在苹果树中。他个子比你矮些,至于他皮肤颜色是黄是绿,就随便你想象啦。”

    我敷衍地点点头。话题是爸爸选择的――他爱谈什么就让他谈什么吧,跟他争论也没用。

    “那个陌生人站在花园中瞪着你,就像一般人看见外星人那样,”爸爸说。“现在问题是:你会怎么反应?”

    我本来想说,我会邀请他进屋里来吃一顿地球人的早餐,但转念一想,觉得是说实话比较好。我告诉爸爸,我很可能会被那个火星人吓得尖叫起来。

    爸爸点点头,显然对我的回答颇为满意,但他心中还有一连串问题要问我。

    “你不觉得,你也会感到好奇,很想知道这个小家伙到底是谁,家住哪里?”

    “我当然想知道啦。”我说。

    爸爸抬起头来,打量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

    “难道你从没想过,你自己就是一个火星人吗?”他问道。

    我早就料到爸爸会有此一问,但乍听之下还是不免大吃一惊,险些儿从座椅上摔下来,幸好我及时抓住桌子。

    “你把自己称为地球人也可以,”爸爸继续说。“我们如何称呼我们居住的星球,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也是一个有两只脚的人类,在宇宙中的一个星球上匍匐爬行。”

    “就像那个火星人。”我补充说。

    爸爸点点头。“在现实生活中,你也许不会在花园突然遇到一个火星人,但你可能会遇见自己啊。那时你很可能就会被自己吓得尖叫起来。这是很自然的反应,因为在漫长的一生中我们偶尔才会领悟到,我们是浩瀚宇宙中一座小岛上的一个星球居民。”

    我懂得他的意思,但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腔。关于火星人,他最后提出的一个问题是:“你记得我们看过一部叫《异类接触》(C1oseEncounters)的电影吗?”

    我点点头。那是一部荒诞不经的电影,故事说有一群人发现来自外星的飞碟。

    爸爸解释说:“看见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太空船,称为第一类接触。看见两只脚的生物走出太空船,称为第二类接触。记得吗?看过《异类接触》这部电影后,过了一年我们去看另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叫做《第三类接触》(CloseEncountersoftheThirdKind)。”我抢着说。

    “对!在这部电影中,那几个人亲身接触到来自另一・个太阳系的、外貌像人类的生物。和神秘的外星人直接接触,就称为第三类接触。明白吗?”

    “明白。”

    爸爸不吭声了,好一会儿只管静静坐在桌旁,望着圣马可广场边的那些咖啡馆。

    “汉斯・汤玛士,你知道吗?”爸爸突然说。“你有过‘第四类’接触。”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爸爸在说什么。

    “因为你自己就是一个外星人!”爸爸斩钉截铁地说。砰然一声,他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回桌面上,险些儿没把杯子打破。然后他又说:“你就是这种神秘的生物。你自己心里头也感觉到。”

    “看来,我们政府得重金礼聘你担任国家哲人。”我由衷地说。

    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那天晚上我们回到旅馆时,发现房间地板上有一只大蟑螂。它的体形实在太大,以致走起路来背上的壳都会嘎嘎响。

    “朋友,对不起,今晚你可不能在这儿过夜,”爸爸弯下腰来对那只蟑螂说。“我们订的是双人房,而双人房是给两个人住的。说得直截了当些,付房钱的是我们啊。”

    我想爸爸是喝醉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爸爸抬起头来看看我,又说:“汉斯・汤玛士,这只蟑螂太肥壮,我们不该杀他。体形那么大的生物应该称为‘个体’,而你不能一脚就把个体踩死掉,尽管你一看到它们就觉得讨厌。”

    “那么,是不是就任由它一整个晚上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呢?”我问爸爸。

    “不!我们把它护送出房间去。”

    爸爸说到做到。他开始诱导这只蟑螂走出房间。首先,他把行李箱和旅行袋排列在地板上,形成一条通道,接着他拿出一根火柴,不停地搔着蟑螂的屁股,促使它走动。折腾了约莫半个钟头后,蟑螂终于爬到房间外的走廊上。爸爸觉得他已经尽责,所以,他没有跟随这个不速之客到楼下大厅。

    “我们该上床睡觉了。”爸爸把房门合上。他往床上一躺,登时呼呼大睡。我打开床头灯,趁着爸爸进入梦乡之际,拿出小圆面包书继续阅读。

    第二部梅花牌梅花A

    ……确实就是你在扑克牌上看到的那些图案……

    那一整个下午,我在花木蓊郁的庭园散步,突然看见远处有两个人。我高兴得跳起来。

    我得救了。说不定这儿是美洲某个地方。

    我迈步朝他们走过去,忽然想到,我跟他们在语言沟通上可能会有困难。我只会讲德语、英语和少许挪威话――后者是我在“玛莉亚”号船上当四年水手学来的。这座岛屿的居民讲的很可能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语言。

    我走近一瞧,发现这两个人正弯着腰,望着脚下那一小块田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的个子比我矮得多。难道他们是儿童吗?我走上前,看见他们正在挖掘一些植物的根,放进一个篮子里。他们忽然转过身子,抬起头来打量我。这两个人身材有点肥胖,身高还不到我的肩膀。他们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和油腻腻、赤褐色的皮肤。两个人都穿着同样款式的深蓝制服,惟一的区别是,其中一个人的袖子缝着三颗黑钮扣,而另一个却只有两颗扣子。

    “午安!”我操着英语向他们打招呼。

    两个矮子放下手里的工具,茫然瞪着我。

    “你们会讲英文吗?”我问道。

    他们摆摆手,摇摇头。

    灵机一动,我改用我的母语跟他们攀谈。制服上有三颗钮扣的人操着流利的德语回答:“你手头如果有三点以上,你就可以击败我们,但我们诚挚地恳求你不要这么做。”

    可想而知,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在大西洋一座荒凉的岛屿上,有人用我的母语跟我说话,而我竟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三点”到底指啥?“我误入贵地,完全没有恶意啊。”为了自身安全,我不得不这么说。

    “还好你没有恶意,否则国王会惩罚你的。”

    这儿有国王?我愣了愣。显然这座岛屿并不在北美洲。

    “我能不能觐见国王陛下?”我问道。

    制服有两颗钮扣的那个人,这时才加入我们的谈话。他问道:“你想觐见哪一位国王?”

    “你的朋友刚才不是说国王要惩罚我吗?”我说。

    两颗钮扣的人回头望望三颗钮扣的人,压低嗓门说:“如我所料,此人不懂规则。”

    三颗钮扣的人仰起脸来看了看我。

    “这儿的国王,可不止一位。”他说。

    “哦,真的?那一共有几位国王呢?”

    两个矮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显然,他们在嗤笑我尽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每一组有一位国王。”两颗钮扣的人叹口气,回答我。

    我现在才注意到,他们的身材真的非常矮小,简直跟侏儒没什么两样,但五官和四肢的比例却和正常人相同。同时,我也怀疑,这两个小矮人心智是否有点迟钝。

    我原想问他们,他们所说的“组”究竟有几个,这样我就能查出岛上有几位国王,但转念一想,我决定暂时不提出这个问题。

    “最有权势的那位国王,尊姓大名是?”我问道。

    两个矮子互望一眼,摇摇头。

    “此人莫非想套我们的话?”两颗钮扣的矮子说。

    “不知道,”三颗钮扣的矮子回答。“但我们必须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两颗钮扣的矮子伸出手来,拨掉停在他脸颊上的一只苍蝇,然后说:“根据这儿的规则,黑国王可以攻击红国王,而红国王视情况也可以展开反击。”

    “打打杀杀的,不是很野蛮吗?”我说。

    “这是我们的规则。”突然,我们听见远处发出砰然一声巨响,仿佛有一块玻璃被砸碎似的。两个矮子不约而同回过头去,望望传出噪音的那个地方。

    “白痴广两颗钮扣的矮子咒骂起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有一‘大半被砸掉了。”

    这时他们背对着我站着。我赫然看见,两颗钮扣的矮子背上画着两朵黑色的梅花。三颗钮扣的矮子背上,则画着三朵。这些梅花;就是我们的扑克牌上看到的图案。看来,两个矮子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头一定蕴含有某种玄机。

    他们回转过身子面向我时,我决定取另一种策略。

    “岛上有很多居民吗?”我问道。

    两个矮子面面相觑,脸上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

    “他问得太多。”其中一个说。

    “唔,此人不懂礼貌。”另一个说。

    我心想,这段谈话说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因为我虽然听得懂他们说的每一个字,却弄不清楚他们的意思。我们若比手画脚,沟通效果说不定会好些。

    “岛上到底有多少人呀?”我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你自己看吧!我们两个,一个是‘二’,一个是‘三’。”背上画着三朵梅花的矮子回答:“如果你需要眼镜,那你就得去找佛洛德,因为只有他知道怎样切割玻璃。”

    “你呢?你们到底有几个人?”另一个矮子问道。

    “只有我一个。”我回答。

    两个钮扣的矮子回头看到三个钮扣的矮子,忽然吹起口哨来。

    “他是一张爱司牌(Ace)!”他说。

    “那我们输定了,”另一个矮子惊惶失色。“连国王都会被他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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