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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夜探

作者:思君如故
更新时间:2018-11-13 04:47:48
谢轻容自来是最喜欢靠在人的胸口处,侧着耳,能听见那心跳声,尤其是谢轻汶的心跳声,都仿佛比别人的动听些。

    只是谢轻容与谢轻汶呆在一处的时候,总会有个疑问,为何每当她觉得时候正好,总会有人来吵?

    这次来打扰的,不是自己的小太子,不是那些个不解风情或者故意使坏的下属,而是宁声。

    宁声是送东西来的。

    十丈之外,谢轻容听到动静,抬头看见他端着一样盒子远远站着不动,便离开了谢轻汶的胸口,站直了身。

    宁声看见她这样的动作,才慢慢地走过来,到他们两人面前,请了个安:“横波姑娘,谢公子。”

    二人皆点头,谢轻容问道:“什么事儿呢?”

    “公子叫我送点心来。”

    说着,打开给谢轻容看,真的是偌大的三层食盒,第一层内里面摆了几样糕点。

    谢轻容眨眨眼睛:“好好的送这个来做什么?”

    宁声一脸纯良,歪头表示不知;谢轻汶自他手里接过了东西,他转身就走。

    谢轻容瞧他背影,又叹道:“真是个怪人。”

    小孩子却没半点小孩子的样子,只像个木头一样,心思难以测度;还不知道长大后会是怎样呢!

    谢轻汶拉了她的手:“走吧,去吃点心。”

    谢轻容便随他一起入了房中,二人皆有心避开了文翰良,进了里间,才将盒子打开。

    第一层不必再看,再看第二层与第三层,里头是折得整整齐齐的夜行衣,还有一张是路观图,其中一处,标注了红点,还有一处写明了,是谢轻容入住的客居。

    谢轻容怒了。

    “要做贼我不会自己来做啊,还用他做什么?”

    原是要光明正大借的,如今……

    谢轻容闷闷不乐,莫非这一辈子都是暗地里做事的命么?

    这声抱怨,让谢轻汶笑了出来。

    “你去呢,还是我去?”

    谢轻汶这样问话,谢轻容想了想,道:“我去罢了。”

    虽还是一张平静的面容,谢轻汶却叹了一口气,谢轻容抓了他的手,一哂,既调皮又自信。

    “有谁能伤我?你担心什么呐!”

    谢轻汶一想,确是如此,当下也便笑了。

    今日月圆,明亮得很,夜深之时,院落之中一片银霜,谢轻容身着夜行衣,蒙面而行,只觉得这刀门内院,竟也同皇宫中一般,有门生护卫把守重要之处,还有卫队巡逻,每隔两个半时辰,轮换一次。

    谢轻容仗着轻功高卓,身形稳稳掠过梁上,回忆今日所记之路观图,挑拣小径,速速前往那个红点所标注的地方。

    她人终于到达,盯住那处小院落,只觉十分静僻;未及多想,却见自旁掠出一道黑影,亦是黑衣蒙面。

    她心下虽吃惊,却是从容不迫,手下一掌拍出,只以三分力气试探;而对方起手一掌,也只是不轻不重的力劲,落手之姿十分眼熟。

    “是我。”

    对方拉下黑巾,正是付涵芳。

    谢轻容没好气:“来做什么?”

    付涵芳乐了:“你当你是真的有通天的本事?没有我,你也能找到我家的东西?”

    谢轻容道:“不是气这个,是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付涵芳却很惊讶:“怎么没说?宁声没有说么?”

    谢轻容想想宁声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想叹气。

    付涵芳似乎也是想起自家侍童的那个性格模样,倒比谢轻容先叹起气来。

    二人隐身在树上,谢轻容问:“这是哪儿呢?一个人都不见,也没人守着。”

    “越是这样,越容易藏着宝贝。”

    谢轻容一想,倒是。

    “那麒麟玉长什么模样?”

    付涵芳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的?!”谢轻容气急败坏。

    真是个无用之人,连个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找,亏的他还特意跟来,活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儿,其实竟什么都不知!

    付涵芳正儿八经地道:“瞧你就是没正经当过贼的,等会儿进去,看着又轻巧又好的,那就拿;还有那乍眼瞧着不出奇的,也拿着走,广撒网,多捕鱼,准没错!”

    谢轻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要先将此人打翻在地,若弄出太大动静,只怕不好!

    于是忍了下去,但是还不死心,又问:“你是当真的不知道?”

    付涵芳嗤笑一声。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也当年小时祭祖,似乎是瞧见过一次,时年也久,我记不清楚,而后从来不见父亲拿出来。”

    谢轻容想想,觉得不对。

    “那为何,江湖上的人都说你家里有这样的玩意?”

    既然要藏,自然是从一开始便藏的。

    谢轻容仔细回想,她是自出宫之后,并未回过一趟烟雨楼,连医书也是自胡惟庸手中得到,也是自那时候才留心起麒麟玉一物,查到的消息,便是存于刀门之中。

    这时候她才在想,这样的东西,既然连付涵芳家中都少提,那又是自何人之口传出?

    “你父亲呢,付涵芳?”

    她忽然发问,付涵芳随口答道:“不是刚来了,我大哥便说了么,正在闭关。”习武之人闭关,乃是寻常事,也值得多问么?

    谢轻容自想着,只听付涵芳道:“你是在想什么?想要杀人灭口么,眼神这样可怕。”

    听了这话谢轻容才回过神来,含笑道:“要杀你什么时候杀不成?偏急在这会。”

    付涵芳也不惊惧,只是笑,想这世间唯有谢轻容,能将焚琴煮鹤的话儿说得同甜言蜜语一般动听婉转。

    谢轻容盯了那屋良久,最后决心走一步是一步,扭头问付涵芳:“还不动手么?”

    “我在等你!”

    谢轻容一句话都不愿再同他多说,提足跳了下去,付涵芳便也紧随其后,直往那小院去,只见此处虽无人,却是四面高墙,院门紧锁。

    要做贼的,自然不能从正门进,谢轻容正欲提气跃上墙头,却被付涵芳拉住。

    “怎样?”

    “劝你老老实实从这里进去。”付涵芳指了指门口。

    谢轻容眯起眼,她也想这么走进去,可是没钥匙啊。

    这把锁看起来,说不出哪里就觉得古怪,谢轻容没有十足的把握,并不欲破坏。

    再者若是触碰到这门前什么机关,只怕不好。

    付涵芳嬉笑着自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在谢轻容面前晃。

    银光闪闪,正是一把钥匙。

    谢轻容难得动容:“哪里来的?”

    “前几日在大哥身上,顺手摸来的;然后那天他拉我过去教训,我便。”

    谢轻容要笑不笑,脸色不大好看。

    “小心有诈……”

    “我大哥的武功……呵!”

    话不说完,谢轻容却明白,而付涵芳面上的表情十分玩味,看不出有蔑视,又或者敌对,只是从容平常。

    只是这一字一句里的情绪,谢轻容都听了出来,但她亦无法安慰,只道:“那你快些把门打开吧。”

    付涵芳叹着气,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之中,轻轻一扭,只听咔擦一声,二人方要放心,忽然只听铿锵一声巨响。

    “不好!”

    低喝一声,只见头上箭雨分落,谢轻容断柔肠自袖而出,击飞半数,欲要逃离,远远闻得人声:“有贼人——”

    转瞬人已近了。

    贼你个头!谢轻容含怨瞪了付涵芳一眼,二人分别往两处方向逃去,谢轻容自是不敢直接往客房中逃去,只能一面飞奔一面回忆那路观图,只往最偏僻的地方行去。

    一路急急而奔,那些门人本不是她之对手,谢轻容刻意借着树木遮蔽逃至一处更为幽深的小院,抬头看那门匾之上写着“玉露风清”四字,门匾四角都已经结上了蛛网,门锁生锈,显见很久未有人来过这里。

    她跃墙而入,只见这间小院,原本应该是种满了绿竹,如今枯死了大半,园中原本的奇花异草都已颓败,只剩杂草疯长。

    谢轻容被这景象吸引,只觉得此处,竟与当初宫中的栖凤阁十分相似。

    于是她一步一步,推开了那破败的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是尘土之气,谢轻容掩住口鼻,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虽然旧了,也落了灰,却看得出是闺阁气氛。

    桌上的烛台,也是精巧可爱,那半破的床帏帘帐,绣的也是云鹤芙蓉,有细细的流苏装饰,再看周遭摆的,都是些趣味的玩意,坏了一半的风车,彩泥的小人;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茶桌之上,犹有一只玲珑巧致的小龟茶宠。

    这间屋的主人,原本应该是个姑娘家,谢轻容站在里头,似都能听到她从前的欢声笑语。

    谢轻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幼年时光。

    那时候是多么欢喜,又是多么短暂——

    嘴角含笑,谢轻容摇摇头。

    此间安静,谢轻容侧耳倾听,并无人追来。

    她静静站了一会,忍不住拿起那茶宠来看,想起她父亲从前是爱喝茶的,他的玩笑话虽多,喝茶的时刻,却是安静的,默默地望柱窗外,似也是在回想当年。

    父亲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笑拉了她的手同她说,轻容啊,爹有话儿同你讲,你听了,别激动,也莫紧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不行,便叫你大哥顶着……大哥都还不行,还有你二哥呢,总而言之,你都不是一个人。

    若说欠了谁,那她欠得最多的,一定是父亲。

    所以她才不会逃。

    不当太子妃,不做皇后,其实都是多么简单的事儿,真要走,父亲不会拦着,还会含笑送别。

    那时候□□的旨意下来,唯有谢轻汶不在,大家都是喜气洋洋,一面是笑着接旨,一面是笑着接药。

    谢轻容笑着对他父亲道:“做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将来就是皇后啦。”

    太子要废她武功,皇后不欲太子由她所出,原是平常事,他们的一颗心,说着喜欢别人,都是假的;唯有喜欢自己才是真的。

    谢轻容说,还好我是亡了国,要不然,我也要成那样的人啦!

    父亲含笑,摸她的头,那表情,像是她小时候说了蠢话。

    如此回想着过往,谢轻容难得觉得眼眶有些发潮,静默半晌把眼泪忍耐下去,再看几眼,便欲放下手上的玩器离开。

    但在此刻,她直觉不对。

    在她之身后,似是有视线盯住了她。

    即使不必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冷冽的视线,仿佛带着执拗的敌意,仿佛是——

    “谁?!”

    谢轻容蓦地转身,那种冰冷附骨之感立时消失了。

    既有胆子来瞧,却不露面,谢轻容只哼笑一声,即刻离开。

    一路之中,只觉得四下都有人巡查,想必是被她与付涵芳惊动了,正在四处搜查,但这些人也未能奈何她,她速速回到房中,谢轻汶正在灯下看查文翰良功课等她。

    “如何?”

    谢轻容只摇摇头。

    “你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

    谢轻容再次摇头,只道:“待胡为庸一来,我们便离开这里。”

    谢轻汶也不问为何缘故,也不问那麒麟玉如何,只点了点头。

    谢轻容摘下了面巾,也不避忌,取了衣裳要换,谢轻汶接了外衫,替她穿上,结上衣扣。

    谢轻容看他低头在前,便问:“大哥怎么不问了呢?”

    “问你什么呢?你若要说,都说给我听了。”

    谢轻容坐了下来,拉谢轻汶也坐,将今日所想所见都告诉了他。

    谢轻汶略一沉思,问:“那会是谁呢?”

    谢轻容道:“此刻要问我,我也不知道……”忽然歪头想了会,问:“最近可有探子来回尹丰呢?二哥怎样?”

    谢轻汶笑了一声:“还是同以前一样,做他的官儿……只是忽升忽降,要辞官而去,总不被允。”

    谢轻容歪头叹气。

    是她与大哥令得二哥为难了。

    就像小时候,她犯错总连累了二哥,二哥管她不是,不管她不是,久而久之,都怕了。

    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想要关心二哥,最好的方式,竟是要离得远远的,想到此处,谢轻容不由得委屈极了。

    “全部都是文廷玉不好!”

    谢轻容伏在桌上,怒气冲天。

    谢轻汶拍拍她的肩,道:“气什么呢?他是怎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怎样,也不想知道!”

    谢轻汶的手一顿。

    谢轻容自觉说错了什么,便问:“怎么?”

    谢轻汶一笑:“我说的是你二哥,他自来都被你气惯了,你知道他不会计较的。”

    谢轻容想说什么,却觉得还是不要说话为妙,于是只点点头,继续趴在桌边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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